凌雲無雙 第41章 (2)

作者 ︰ 水戈骨土亙

二人循聲抬頭,看到坡道盡頭滾出了一只黑釉陶罐。

山道不平,又有許多碎石,那陶罐卻堅硬非常,一路順著山道,直滾到睚欣腳邊才被擋下。

睚欣踩著陶罐,腳後跟一挑,把它帶到半空,伸手撈住,遞給珞殷。

珞殷翻轉一看,現一面上貼著張紅紙,龍飛鳳舞的寫著「女兒紅」三個字。

「竟然是個空酒壇子?」

珞殷疑惑地把酒壇提在手里,抬眼卻見睚欣已是徑自朝著酒壇來的方向走去,只好跟上。

二人沒走幾步,卻見上方又滾下來一個褐色的酒壇,再是一挑一撈,看上面寫著「狀元紅」三個字。

「這兩種都是黃酒。」睚欣知珞殷不懂酒,便開口解釋︰「每年生蛇月的‘殼生祭祀’,如降生的是個女孩,便會在院中埋下幾壇當年釀好黃酒,等姑娘平安長成出嫁時,那幾壇酒就是待客陪嫁用的女兒紅。若降生的是個男孩,要換料加人參、砂仁、豆蔻等,重釀一年,再埋下。雖然天帝為了更廣納人才,早已廢了殿前科考制度,這狀元紅卻留下來了。作為及冠之日,取出待客,敬師敬祖,寓意大器晚成,寬厚沉靜,胸中海納百川,憂民為天下,如狀元之姿……」

二人說話間,已經走到這一段山道的坡頂。

只見側面被凍住的桃花樹下有塊平坦的緩沖地段,一字層疊擺著成百上千個酒壇,每一排酒壇上都有著不同的酒名。

「桑落、蘭芷、風曲、瑤泉、瓊花、竹葉青、池陽春、白玉泉、十八仙……」

睚欣逐一念去,從神色如常,到面露驚詫。

「怎麼了?」珞殷也看著那些酒壇子,卻是不解。

「從黃酒到白酒,甚至是燒酒和果酒,無一不漏,居然能齊集八郡所有特色好酒。」

睚欣說著便去敲那些酒壇,听回聲現都是空的,又從每種空酒壇里都抽出一只看那壇口殘留的封紙。

每個壇口恰巧都留著一模一樣大小的封紙殘片,打開方式也完全相同。

「竟然都一樣。」睚欣看著那些壇口,道。

珞殷也現了其中的蹊蹺,忙問︰「這上千壇酒,難道都是同一人所開,同一人所飲?」

「而且,開口都是新的,恐怕開封也就是最近幾日的事?」

聞言,珞殷一驚,回身去掃視那些酒壇,感嘆究竟是怎樣的海量,才能在短短幾天內喝掉這些酒?怕是一般人早已醉死在路旁。

兩人正在疑惑,就听一個滿是醉意的聲音遙遙飄來。

「上窮碧落黃泉處,醉生夢死釀紅塵。」

二人聞聲抬頭,只見漫天遍野,風聲蕭瑟。除了各式酒壇,就是艷麗絕美的桃花。眸中一片繁雜之色,炫目得讓人眼楮些花,卻看不到出聲的第三個人身處何地。傳來的那道聲音也似醉還醒,迷糊的含在喉間,既听不出年紀也分不出男女。

「醉生夢死是什麼意思?」珞殷記得睚欣方才也提到過這句,便問。

「醉生夢死是一種酒。」睚欣開口,卻已經「萬頃天光」順勢而出,想借著聲音把躲藏在暗處之人震出來。誰知道聲音落時,寒風依舊,桃花如常,還是只有他和珞殷站在山道中央,內力絕學對那只聞聲音不見其身的半醉之人毫無影響。

「閣下何人,否現身一見?」

睚欣隔空再喊,待他話落,就見飛出兩只酒壇,隔空朝著他與珞殷而來。睚欣急忙把手里的凌雲劍甩給珞殷,腳下掠起「驚鴻照影」,閃上半空,旋身接了兩只酒壇。

待他重新落回珞殷身邊,低頭去看手里。

兩壇酒都盈盈滿滿,一滴也沒灑出來。

「少俠好身手。」

滿是醉意的聲音贊道,睚欣卻是似笑非笑︰「我不是江湖人,少俠什麼的就免了。」

趁二人搭話,珞殷湊頭去端詳睚欣手中提著的酒壇。

左邊清澈幽香,有熟悉的梨花芬芳。右邊如琥珀般剔透,感覺渾厚悠遠。

睚欣低頭,兩邊一嗅,開口道︰「十年梨花烙,五十年帝都春。一個是排進坊間前三的名酒,一個是天帝專用的貢酒。」

「沒想到你年紀不大,對酒卻很了解。」那人聞聲,似乎有些高興,醉意的咕噥清楚了幾許。

听到這段話語,睚欣便明白了躲藏在暗處的人應當年紀不小,于是也道︰

「既然都是識酒之人,前輩否現身一見?」

他話問出口,那人卻又恢復了醉意朦朧的,咕噥著︰「唯這一壇醉生夢死,共盼與君醉。」

睚欣微一偏頭,只道︰「這里只有十里桃花,沒有醉生夢死。」

他所指的「醉生夢死」自然是那種酒,而那個不肯現身的人卻好似另有所指。

那人再度開口,咕噥地聲音里已是帶上幾許叱喝般的責問︰「沒有?怎麼會沒有?為何沒有?我有所有的酒,我想要這天下間所有的酒,我便能得到這天下間所有的酒。為什麼唯獨沒有醉生夢死?我不過是想要一壇醉生夢死,為什麼卻沒有人能與我共飲?」

那人開始吼聲凶惡,後來卻帶著抹淒楚。

聲調時高時低,听上去很是瘋癲。

那人這一吼,不只嚇了珞殷一跳,也讓睚欣听得雲里霧里。

珞睚二人對視一眼,眼底都有些莫名。

他們再度抬眼往那吼聲處尋找,卻依舊只見桃花不見人,更感覺不到半絲有人的氣息。既然感覺不到,只有能是對方有什麼獨門屏息絕學或者內力比睚欣更加深厚。珞殷此時愈加清楚地意識到,盡快學會如何使用自己身上的內力是何等必要之事。

三人兩方僵持許久,上方的聲音卻陡然安靜下來,再開口已是冷靜了許多,恢復了最初的醉酒迷糊。

「就算那兩壇不是醉生夢死,也是妄不多讓的好酒。我想請兩位少俠喝酒,兩位卻不願意給我幾分薄面?」

「前輩連面都不肯露,我們如何給前輩面子?」

喝酒睚欣自不反對,這人的口氣卻讓他有些不悅。若是往常,有此等好酒擺在面前,他定會無所顧忌暢飲一番,但眼前遞酒之人連面都不願意露,是善是惡更是難以辨明。加之他自己本身就是精通解毒、續脈、治內傷的醫理,深知下得好的毒藥根本不是江湖中那騙人把戲般的一根銀針就以探明的。

他話音一落,就听那聲音又道︰「你們只要乖乖把酒喝完,就是給我面子,我也就不為難你們。」

對方口氣不善到珞殷都听出端倪,睚欣嘖回想起方才用萬頃天光,對方也是不露行蹤。稍是思考便明白這人不益招惹。麻煩這東西,就是人不去惹,也會找上門來。想到這里,他只好不動聲色反問︰「我們若是不喝這酒,前輩又當如何?」

「不當如何。」那人依舊帶著幾分醉意,話語間卻溢出幾縷殺氣。

氣息浮動,宛如那人的聲音般飄渺不定。

珞睚二人雖然都能感覺到,卻依舊找不到殺氣來處,只能听那人繼續咕噥。

「不過這虞宮,你們就別想去了。」

被人威脅對睚欣而言並非頭一遭,對珞殷也不陌生。

二人對視一眼,十分冷靜。

睚欣揚起唇角,卻並非高興,只是反問︰「莫非前輩想動手殺了我們不成?」

「我們與前輩無冤無仇,前輩為何如此?」珞殷雖未不悅,卻是不解。

听到二人質問,那人依舊聲音模糊︰「我哪里會去殺人?人血髒了手,隔著酒壇都能嗅到腥臭味兒,就沒辦法再喝酒了。」那人仿若半夢半醒地道︰「我不過是覺得這里的一千只酒壇子擺著也擺著,沒有用處,不如沖你兩砸去,還以欣賞你們二人能躲過多少。」

听到此處,珞睚二人皆是心下一凜。

睚欣已然不悅,臉上似笑非笑深了三分,反問︰「前輩這是威脅我們?」

反問間,他的目光已是掃到兩旁排成數列,延伸至遠處的那千只酒壇。之後他又斜眼瞥了一下珞殷,心下計較,已知毫無勝算。畢竟說話那人藏身隱蔽,他根本探不出氣息,顯然是個比他內力還深的高手,一招拍出一千個酒壇自是不在話下。就他一人,多少還能躲避,珞殷現在既不會輕功,又空有一身內力卻不會用。

珞殷看他笑,心下也有些無奈。他自然知曉睚欣是在顧及自己不會內武也不會行武,卻也明白睚欣的脾氣——若人與他三分好,他必然也是進退得當。而那個不肯現身之人,開口卻是咄咄逼人,睚欣自然不會給他多少耐心。

睚欣習慣想事情都極盡細致,珞殷卻是極為單純。

他只覺得既然人家非要他們喝酒,喝就是了。于是,他抽了睚欣左手那壇梨花烙,端到唇邊,卻還沒來得及踫到壇口,手上就是一麻,酒壇月兌手而出,落在地上。滿滿一壇上好的陳釀灑了一地,溢得到處是濃郁的梨花芬芳。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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