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妃 第50章 不讓淚水落下(1)

作者 ︰ 瑩小妹

嘴角滑過一絲若無的笑意,止步站在一棵瓊花樹,彎腰撿起一朵掉落的瓊花捏在手中把玩,望著西邊落日越漸沉下。三皇子為正宮蕭皇後嫡出,故封為太子,而蕭皇後身家雄厚,父親為當朝太師掌握重權,在朝中自是受大臣們推崇,而四皇子鄖王因梅妃的原因被明帝冷落,雖頗有才識,但因性子冷僻與朝中大臣並無深交。五皇子奕王驍勇善戰,為人毫爽快直,待人寬厚在朝中也頗有威望。七皇子承王年幼並無太多建樹,但卻生得聰明活利,也倍受明帝寵愛。四位皇子中唯有鄖王最不受明帝寵愛,但卻是心機最沉的一個,竟能想到與夾谷皇後聯手。夾谷皇後雖是興隆國公主,但畢竟半生都在東明國,又怎會與應鄖灝這個後輩聯手?然而從上次見相見的態度就可知,他並不知道我的存在,可見中間必有人牽線,至于那個人是誰怕只有錦嬋知道了。

天色漸漸暗下來,四周的漢白玉燭台均被宮人點燃,在白色琉璃燈罩里跳躍著明黃的爍光,自覺時間不早便理了理心情往回走去。在點心閣的日子尚算平靜,徐嬤嬤待人處事極為妥當,對我也十分恭順,其它嬤嬤也都隨著徐嬤嬤,雖對我不是十分和善但也不違拒我給我難堪。

這日午後,天氣炙熱難奈,各宮也無點心之要,故大家都呆在自個屋里,若大的點心閣空無幾人,我獨自坐在主屋拿著一本從徐嬤嬤那借的食譜看,研制里面的做點心的法子。忽得大門被從外推開,隨著走了幾名公公進來,為首的我認得,正是皇後身邊的郭祥子,也就是把我帶到御膳房的人。我匆忙放下書理了理衣裳方才出屋迎接。他見我一笑,甩了甩拂塵道「秋主事真是了不得,短幾月從粗使宮女坐上了主事,又倍受皇上贊譽。」

我輕笑,頭微斂幾分「公公過譽了。奴才進點心閣日子不長,有許多地方不甚了解,還需多加學習。祥子公公是皇後身邊的紅人,以後還請公公多多提點、擔待才是。」

他點點頭,十分滿意我的回答,得意道「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咱家這次來就是傳皇後娘娘口諭,皇上一直對你做的清潤湯贊不絕口,今日幾位娘娘和王妃都聚在百鳳殿和娘娘家常,故吩咐咱家過來,讓你做上幾份,好讓各位娘娘也嘗嘗你的手藝。」

我心下一沉,臉上表情依舊,笑道「那奴才就快快去準備,天氣熱公公可以進屋稍坐休息,喝杯涼的,嘗嘗我們點心閣新做出來的點心。」我道。

他立即眉開眼笑「如此,那咱家就卻之不恭了。」

吩咐人上了茶果點心,便只身進了廚房,望著燃燒通紅爐火,深深吸口氣,該來的終是會來,我如此一番風風火火的進了點心閣,必是會引起她的注意。皇後是個愛面子的人,怎能容得了人私下對她議論紛紛,一個是她親自貶入御膳房的宮女,短短時日竟又被皇上欽點為點心閣主事,光面子上就掛不住。再者處事甚為小心的她,又怎會容得我頻頻出現在皇上面前,所以這次去百鳳殿怕是有難關要過了。

準備好指定的人份又派人喚了徐嬤嬤與我同去,御膳房位居于西院,而百鳳殿則立于東宮,最是靠近政華殿,故要走好長一段路,天又熱,炙烈的陽光照在**的手上像是要燃著般火辣辣的疼,四周靜壓壓得連只嬋鳴也沒有。越過被烈日炙烤得毫無生氣的御花園,過了瑾姬居住的什錦宮和董昭儀居住的湘公宮方才看見雄偉壯觀的百鳳殿與前廷的政華殿相比竟毫不遜色,如此可見東宮詮釋之大。

郭祥子直接帶著我們往偏殿涼室走去,到了門口由守在屋外的宮女前去稟報,約莫有一會方才喚我們進去。我于前徐嬤嬤隨後走到廳中央跪地請安「奴才點心閣主事秋海棠恭請皇後娘娘聖安,各位娘娘金安。見過各位王妃。」

皇後端坐在金鑄的凰飛九天鳳椅間,身著明黃色暗壓金線珍錦鳳袍,頭戴雲意九珠後冠,高貴威嚴,只揮手示意我起身,吩咐道「東西既然都來了,還不快快呈給各位娘娘、王妃享用。」

我領命看了徐嬤嬤一眼,她立即會意掀開食盒上的冰雲錦長巾,將清潤湯一盒盒端出交于旁邊的宮女呈于兩旁的娘娘、王妃。我上前端起最上方的紫牡丹琉璃溜金碗小心呈于皇後身邊的宮女萍香「這是奴才特為娘娘準備的,奴才知道娘娘不喜甜,故沒放蜂蜜,還望娘娘喜歡。」

皇後只看了我一眼示意放在桌邊,而坐在皇後下方的賢妃將手中的碗放下看著我道「久听聞皇上對你贊譽有佳,今個算是見到人了,出落也還靈利,手也算是巧,這清潤湯入口涼爽芳甜,也難怪皇上念念在心了。」

我微曲膝道「娘娘過譽了,奴才也不過就這點心思,幸得崔公公提點方才有幸做了點心閣主事,若論資力自是趕不上徐嬤嬤,奴才要學的地方還很多呢。」

賢妃輕笑「秋主事太過自謙了,有能力就是有能力,這清潤湯我也吃得在口。」言罷看向皇後道「娘娘也嘗嘗,看是不是。」

皇後這才隨意吃了口,臉上並無多大表情變化,看向我「賢妃說的確實,這清潤湯確實不錯,大家說是否?」

眾人也沒敢拂後意的,只是一勁的點頭,我回頭瞧見了坐在最下方的瑾姬,她的臉色並不是太好,秀眉緊促,月芽白素繡初荷錦衫將她的臉襯托得越發白,涂有水女敕色脂膏的粉唇微張,似有千句話在口卻不敢吐露。婉荷就坐在瑾姬的上方同樣也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嘴角微掀起,突然起身向著皇後道「嬪妾也覺得秋主事的手藝越發的精進,又甚得皇上看重。」言罷看向我「秋主事出落得也算清麗,怕已是過了雙十年華,歲月不留人,嬪妾剛入宮時與秋主事也算有交情,所以嬪妾想請皇後為秋主事選門婚事,也免到了年紀被放出宮,孤獨終老那般淒淒慘慘。」

我大驚,驚訝的看著她。皇後似乎很滿意婉荷的說法,嘴角捻起一股笑意看向我「婉美人話說的沒錯,女人活一輩子,最重要的就是有個好歸宿。」停了會看向立在一邊的郭祥子道「你跟在本後身邊多年,應該也過了不惑之年了吧。」

郭祥子立即上前跪在地上回稟道「回娘娘的話,奴才剛過不惑。」

皇後點點頭復又看向我「祥子公公算是本後宮里的老人了,為了敦厚,做事利索,這些年服侍的很周到,也甚得皇上歡心,你如今是皇上看重的人,將你配給祥子公公,也算是合了皇上的心思。」

我一听,雙腿不禁松軟,幸得徐嬤嬤在後相扶方才不至于跌坐在地。郭祥子自是受寵若驚忙磕頭謝恩,這般年紀還能討個對食,真算是天大的恩賜了。徐嬤嬤見我臉色蒼白雖是不忍但還是小聲提醒我謝恩,我的心像是墜進了寒冷的冰窖,冷得緊疼。但在眾目睽睽之下,我又豈能違背後意。

瑾姬坐位置上早已落下了淚,只奈人微言輕故不敢起身求情。而婉荷則一臉得意的睥睨我,似乎在說看你還怎麼囂張。

我深吸口涼氣,推開徐嬤嬤的攙扶向前走了兩步,撲通跪在地上,頭重重磕在光潔的黑石地板上,顫聲道「奴才多謝皇後娘娘恩賜。」

看開,如何看開。

我冷笑瞪大眼,不讓淚水落下。本以為皇後只打算在眾人面前為難我,然後借機責罰,以出口怨氣,誰知她竟這般殘忍。婉荷表面上看是突然建議,怕是早先已與皇後籌謀好,方才只不過是演了場戲罷了。熟祥子是皇後的人,我跟了他以後怕是不會有好日子過。仰頭望著灼白的日光,眼楮一陣刺痛,卻極不上心里的冰山一角。沒想到我千躲萬躲,終究是逃不過。如若當初,我順了皇後的意成了明帝的女人,還能為父皇為霖為東明的子民盡一份力,可如今……

身體止不住一陣顫抖,我無力閉上眼。耳邊卻傳來瑾姬帶著哭意的聲「姐姐是妹妹不好,是妹妹害了姐姐。如若我不與婉荷爭,她便不會將矛頭指向你。」說完撲 跪在地上握緊我的手「妹妹人微力薄無法為姐姐爭辯,妹妹有愧。」

徐徐睜開眼,淚水終是關不住滾下。我起身將她扶起,輕輕拭干頰邊的淚痕「傻瓜,哭什麼,讓別人瞧了多不好。」牽著她的手走在鋪滿細碎小石的松泥路間,路邊栽值了很多梔子樹,枝葉繁茂放眼望去綠甸甸的一片,讓沉悶的心情頓時松緩。她的手心膩膩的,握得我的手也跟著濕潤了。我深吸口氣看著她道「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皇後本就看我不順眼,婉荷也只不過是猜冷了皇後的心事,配合皇後演場戲罷了。」

她眼角猶帶淚珠,惹人憐惜,問「即便是如此,皇後娘娘也不該這般殘忍,竟將姐姐賜給一個閹人。姐姐本是皇上看重的人,婚事怎能如此草率。妹妹覺得姐姐應該去求皇上,說不定能逃過這一劫。」

我搖頭「此事由皇後主事,皇上即使有意想管,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皇後執掌鳳印統領六宮,想賜一個宮女給自己身邊的奴才,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再者郭祥子是宮里的老人,辦事靈利並無過錯,又是皇後身邊的紅人,道理上講我被賜于他,我應該感到榮耀之至,又怎能有不願之想。」

「如果這樣,那可怎麼辦?」她急急的捏緊我的手「難道真要看著姐姐嫁給一個閹人。」

我松開她手墊腳摘下一朵已卷黃的梔子花,捏在手中反復旋轉直至枯黃的部位皆碎落地只剩下殘缺的發黑的,方嘆口氣道「不知道,心里亂得很。」

她見我如此也不再說話,只是無聲落淚,炙熱靜謐的午後竟是如此的難捱。

翠錦門。住在宮外大臣王爺出入的宮門。此時正緩緩駛出一輛華貴的藍色馬車,車內坐的正是四王妃楚燕。

「主子在想什麼?」坐在她身側的貼身丫頭柔秀問道。

楚燕揉了揉發緊的太陽穴吐了口氣道「在想方才被皇後賜婚的宮女。」

柔秀沉思想了想問「一個宮女罷了,主子為何如此在心?」

她眯了眯眼,撥弄著涂了鮮紅豆蔻的指甲道「你不覺得她很像一個人嗎?」

「主子指的是?」柔秀問。

「四爺書房里海棠賦一畫中的那個女子。」

柔秀大驚。「四王爺很寶貝那幅畫,而且還曾繪過圖樣,讓人照著尋過。難道她就是四王爺一直尋的那個女子?」

「是不是只有回去問過紀如月才知道。」

皇後賜婚的消息迅速傳遍整個後宮,平日里與我淡漠相往的宮女嬤嬤也順勢前來討好恭賀,而我全都避而不見,呆在屋子里。錦嬋和香瑤被瑾姬以送禮的名義派了過來。香瑤一見到我便哭得梨木帶雨,而錦嬋則相對平靜許多,果真是受過訓練的人,喜樂哀愁都不表于面。為了方便商議,我將各瑤支了出去,畢竟整個事情里,她是個不知情者。

「怎麼樣,你現在有何辦法?」我命她坐下,端了杯冰過的茉莉普洱涼茶問道。

錦嬋冷淡著臉,想了會沉聲道「唯今之計,只有除去郭祥子方才能了解此事。」

我大驚,端著茶的手一個搖晃,茶水盡灑在胳膊上一陣沁心的涼。雖早已清楚,決定進入這道宮門的那一刻,手上必是會沾滿血腥。但當真正來臨時,心里還是不由懼怕。

「主子不忍心?」她問。

我點點頭,將茶杯放回茶幾上,看著她道「沒錯,畢竟是一條人命。雖不由我親手解決,但卻是因為我而喪命。」

「在主子決定進入這道宮門的那一刻就注意無法回頭,對敵人的仁慈只是對自己的殘忍。」

我長嘆口氣「這個我清楚,不過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皇後剛將我賜給了郭祥子,他就突然沒了,這不免讓他人懷疑。」

她輕輕微笑,十分有把握道「這個主子完全可以放心,奴才既然敢提出這個法子,自是有辦法推得一干二淨,而且還可以一石二鳥咱們的任務就是幫助鄖王,所以最先要對付的就是太子。」

「你已經有辦法了?」我問。

「主子就敬候佳音,不出三天一切都會雨過天晴。」

我點點頭沒有再問,錦嬋雖是夾谷皇後安排在我身邊的人,但很多事情並未向我匯報,所以這宮里到底有多少是夾谷皇後的人,我也清楚。她為人謹慎,處事小心,頭腦也好,怎麼看也不像一個簡單的細作。常听人說,習武之人體態輕盈,步若踏塵。雖不至于那般夸張,但在她身上卻體現了一二。記得有一次,我不小心被樹枝搬到,就要跌倒在地之時,離我較遠的她竟迅速跑到過來,將我拽住,若不是一個會武功之人,又怎會有如此的速度。再加上那塊黑色蓮花令牌,一個後宮之主怎會擁有此物。而且那塊令牌對于錦嬋來說,似乎格外重要長嘆口氣趴在矮幾上,看著窗戶上貼的福字紫窗紗,心卻越發的沉重。

果真應了錦嬋的話,三天未到郭祥子便出事了,皇後大怒要求徹查此事,當然被首先懷疑的就是我這個剛被賜于郭祥子的宮女了。其實皇後徹查郭祥子的事只是想牽到我身上,原本是打算將我賜給一個太監來出這口氣,卻未想到郭祥子意外沒了,她便順藤模瓜將罪嫁在我身上。我被內挺局的人不由分說的壓到受刑房,劈頭就是二十板子,打得我頭直泛暈,背部早已是開了花,感覺身體已不像是我自己的了,出的氣多進得氣少。便將我丟進了牢里也不止血治傷,在我以為自己會死在這個地方的時候,隱約中被一個人抱起,骨骼寬碩,是名男子,本想推拒,卻沒有這個氣力。他的懷抱很冷,但卻有一種淡淡的水墨香……

再次醒來自己越已被安置在床上,因是背部受的傷,故只能趴著,身下鋪了好幾床合歡花錦被,天熱上面只蓋了一床輕薄的蠶食棉錦被,東西都是瑾姬派人送過來的,香瑤也被她打發來照顧我。我的身子本就不好,又受了如此重傷,舊疾就被牽引了出來。大熱天身上還一陣冷一陣熱,又不得動彈,趴著胸口比以往更悶痛。瑾姬也請求過皇上,派了個太醫來,樣貌甚是年輕,為我把玩脈只開了些散熱去火的藥,壓根就沒瞧過我有其它病痛纏身。背上的痛加上胸口的滯悶,攪得我白日吃不下東西,夜里也睡不著,幾天下來人清瘦了整整一圈。香瑤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也是沒任何辦法。

這日天氣算得上舒爽,瑾姬無事便過來陪我,她拿過香瑤手上的圓蒲扇輕輕為我扇風,我斜眸瞅著她,扯笑道「我真真是好大的服氣,竟得慕才人親自為我打風,這風中還帶著股香氣,往日只听人家說過美人香,今個算是親身體驗了一翻,這傷算沒白挨。」

她听我如此取笑她輕推了我一把,嬌斥道「姐姐竟會胡說,也不心疼自個的背。」說著聲音低了下來「你這傷好了怕是會留下疤印,如此便已算不上光潔如玉了,姐姐還是女兒身,以後可怎麼辦才好。」

我輕笑,手在雙面秀的叢林鳥枕頭上亂畫,心里就像被潑上了醋泛滿了酸。未出閣的姑娘身子還未讓自個的夫君看過便斑痕累累,著實有損女子顏面。但,嫁人夫君仿佛離我好遠,好遠。遠到我都不敢去想。‘願得一心人,白守不相離。’也不過是自己找得借口罷了。側頭望向北方,胸口隱隱泛出酸痛,那個地方終還是沒辦法空出來。

「姐姐可是生氣了?」她見我久時不說話,小心看著我問。

我搖頭,深吸口氣,展露輕若無微的笑「你說的沒錯,但嫁人于我而言,好似沾不上邊,所以也不用這份心了。」

她驚訝看著我,急道「姐姐為何如此說,每個女子都得嫁人,怎說跟自己沾不邊呢其實皇上還是十分看重姐姐的,若不然也不會派太醫來瞧姐姐,你想宮里哪有太醫給奴才看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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