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妃 第35章 伴君如伴虎(2)

作者 ︰ 瑩小妹

「不是。」我急忙搖頭。「我是怕你忙不過來。」

「浣紗局有浣紗局的規矩,我是奴才當然要做事才有飯吃,有衣穿,你幫我做了這些事,那我做什麼?桂嬤嬤要是怪罪下來,你要幫我受?」她蹲與我平視,冰冷的眼瞳直望進我心底深處。「你不用在這里假惺惺,很多事情你既然做了就無法再挽回,就猶如我這雙手,它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的樣子。」

「秋霜,對不起。」我由衷深深愧疚說道。「我沒有想到事情會變得這麼嚴重。」從來不知道宮人偷東西會受這麼嚴重的懲罰。」我當初也是迫不得已,你知道的。」

她神色一僵,冷冷撇頭站起身「不要再說了,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但我絕對不會原諒你,因為有些事並不是說對不起就能解決。」

雪依舊下著,看著她在雪中拼命洗衣的樣子,心中涌起一股難忍的酸痛。曾經,我真的有將她當妹妹對待,只因她跟佳玉年紀相仿,但是各位其主,很多事都由不得我們。

大雪過後正是賞梅的好時節,御花園的梅院中正是臨風盛開,幾枝梅禁不住牆外的****,悄悄探出頭來,難得空閑便躲在僻靜的院角里痴痴賞梅。

梅,自古以來為各詩人所愛,所做詩句甚是其多,可我卻獨愛王安石筆下之梅「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足雪,為有暗香來。」在這冰天雪地里,唯有梅花能不懼寒冷獨自綻放,冰晶高潔,清雅不俗。雖比不得自己最愛的海棠但卻獨有一翻風味。

歪靠在冰涼的龍騰雕花牆面上,居然有絲絲睡意爬上眼皮。這也難怪,不知是自己多心還是怎麼,近日的衣物比起往日要多出很多,總是堆積洗也洗不完,每次都忙到三更半夜方才休息,所以近日來我是嚴重缺乏睡眠。這不,人一得空閑困意就上頭。

「今年梅花開得真不錯。」

銀妝素裹的梅院里,身披紫金牡丹長袍頭戴朝天鳳冠,妝容華貴美麗,步履娉婷,舉眉之間透著一股高貴,縴縴素手擰下一朵開得正艷花朵捏在手中把玩,此人非他人,而正是東明國後宮之主皇後,而她身後則跟著衣著素雅卻大方得體的鐵凝鶯和一名衣衫樸素,神態拘謹的宮女。

「是啊。」鐵凝鶯上前一步附和說道「母後如若喜歡也可取幾支放于宮中欣賞。」

「不了。」皇後擺擺手走向不遠處的觀賞樓,身後之人趨步跟上。「梅花長在這梅園里是好看,那是因為有其它東西陪襯,但若強行折了它,安于別處就顯示不出它的與眾不同了。」

鐵凝鶯听得有些模糊,但也不敢多嘴,直得說道「母後說的是。」

皇後回頭,犀利的視線直望向她眼底深處,驚得她害怕垂下頭。「你也同樣,唯唯諾諾從不敢自己拿主意,若不是因為有王妃名號頂著,本宮實在看不出你有何威嚴。俗話說得好,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進宮也快滿一年了,至今都未有好消息,看來本宮是該考慮為霖兒選側妃了。」

呆愣愣站在原地的鐵凝鶯臉色慘白,緊藏于袖中的手生生掐著自己,委屈的淚水在眼珠里打轉,硬是不敢落下。她能說什麼,母後只是在陳述事實,她還有什麼話可說。‘威嚴’在別人眼中那萬人羨慕的琴瑟和鳴,只不過是逢場作戲,是她所謂的‘夫君’施舍的一點點乞憐。只要離了他人視線,他們就如陌生人還陌生。而這一切卻只為了保護一個人,一個他得不到卻愛到骨髓的女人。

「罷了罷了。」皇後見她欲欲淬泣,不悅擺手道「時間不早了,你去御膳房準備一些霖兒愛吃的菜式,稍後一同去澄溪宮用膳。」

「凝鶯听命。」

弱弱俯了個身,恭敬退下。

剛出了院門沒走幾步,細心的她被幾絲不輕不重的呼吸所吸引,屏退了身後的宮人只帶著貼身丫頭芳霞繞過牆角,一抹灰色身影跳進眼簾,她屏息看著眼前睡得極香的女子,胸口憋屈的怒意齊涌而上,而跟在身後的芳霞卻極其不滿開口淬罵道「瞧她那睡得極香的姿勢,奴婢看了就生氣。小姐因為她受盡委屈,她居然還能心安理得過著逍遙的日子,命運為何如此不公,就該給這個貪心的女人一點懲罰。」

「命運不公?懲罰?」熊熊怒火燒痛了她的心,燃掉了她的理智,雙手緊握尖細的指甲深陷肉中,卻渾然不痛。腦中靈光一閃,她邪惡露出一笑,看得芳霞直打冷顫,但跟隨小姐多年,自是了解她的想法。「小姐想如何做?」

「芳霞這冰天雪地算是冷得出奇,但我還想知道何處比這里更冷。」

芳霞立即了解此意。「奴婢明白。」

梅花院觀賞樓中閣,屋內燃著炭火,金鴨香爐里裊裊沉香徐徐飄散,讓人心情也跟著沉靜。皇後坐在鋪了狐裘墊的梨木椅間,手捧雕工精細的雙鳳彩金暖爐,雍容的眯著眼。

「你方才說的話可否屬實?」

「奴才不敢有半句造假,自紀青梅出獄以來,皇子並未與她接觸。」跪在青黑石地板上的秋霜誠惶誠恐回答道。

「這是好事。」她睜開眼,將已不在暖和的暖爐放在一邊,玉嬤嬤領意趕忙換上新的。「紀青梅她不是簡單的女人,先是被皇上封為美人倍受皇寵。雖因遭蔣貴妃陷害和自己的好心而被貶浣紗局,但本宮總有預感,她必定會成為霖兒登位之大患。再說,霖兒並未死心,她身份與別的宮人不同,不能讓霖兒再沾染上她。」

「奴才明白。」

「明白就好,看來這都是天命注定。紀青梅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當初一計之舉卻成了牽制自己的武器。」

「秋霜願為娘娘萬死不辭。」秋霜面無表情磕頭說道。

「嗯。」皇後滿意點點頭。「你姐姐墓本宮已派人清理好,所以不必太過記懷。」

「奴才叩謝娘娘。」

「好冷。」伸手想去拉被子卻撈了一空,腦海里思緒漸漸回攏才想起自己不是在屋里,頭昏沉的厲害想睜眼,卻發現眼皮好沉好重像被什麼東西壓著。

「再見了。」耳邊突然響起森沉的女聲,猶如從地底冒出,听得我的心也跟著冷起來。

「啊。」身體突然往下墜,我本能驚呼,只听得噗通一聲,口中猛灌進幾口冰水,刺激著喉嚨讓我發不出聲音,四肢百骸瞬間竄起難忍的寒意,拼命的想要掙扎,卻發現早已沒了力氣「救命。」用盡全身力氣,想求救,身體卻越來越沉,越來越重,意識慢慢被抽離……

「你做了什麼?」意外出現的聲音嚇得鐵凝鶯慘白了臉,害怕的直往後倒退想擋住井口。「六皇子你,你怎麼會在這里?」本以為挑了這處僻靜的宮苑會沒人注意,卻沒想到竟然被六皇子撞見了。

「讓開。」皇甫鵬顧不得其它,疾言厲色道「你最好保證她沒事,否則我敢保證,你們鐵家從此不會再有安寧日子。」

「火,好大的火。」

「好熱,好燙,救命。」

「霖,救命啊。」

「紀佳人,紀佳人。」寸步不離守在床邊的皇甫鵬不停拍打她雙頰拼命呼喊。「快給我醒過來,不準再睡了。」該死,他在心里咒罵,都已整整昏睡兩天,一直高燒不退,再這樣下去一定會燒壞腦子。

「爹,娘,你們在哪?不要丟下女兒,不要丟下我。」止不住的淚水從蒼白的眼角滑落,浸濕了發絲。

「你爹你娘早就死了,你們全家都死了,你說過要報仇,光躺在這里有什麼用。」盛怒的皇甫鵬毫不憐香惜玉揪起她胸前的衣裳震天怒吼,然而昏睡的人兒卻毫無反應。

「霖,對不起,我不想傷害你……我不想……」

一顆晶瑩的淚落在他手上,灼傷了他的心。

「由始至終你還是愛他。」茫然將嬌弱的身體放下,深邃的鷹眸冷冷盯著,嘴角勾起一抹鬼魅的笑容,輕輕自言道「你們兩個不能在一起,也不可能在一起。」輕輕俯造近她干裂的櫻唇「現在愛的越深,到時只會分得越痛。」

孤傲站直身走到廳中央高聲喚道「你可以進來了。」

此時一直守在屋外的人才悄悄推門進屋,低頭行禮道「奴才佘晴參見主子。」

「紀青梅至今高燒未醒,你要好生照料,有任何動靜立即通知我。」

「奴才听命。」

夜深人靜,雙水院清水居的書房燈火未熄,皇甫霖坐在書桌前黯然發呆。

「主子,你不能再這樣下去,要是讓皇後知道,你的努力就白費了。」守在一邊的穆君寒苦言相勸,他卻始終無動于終。

「我說君寒你也別再費口舌了,都勸兩天了,主子有听進只字半語嗎?」坐在廳中悠閑品著茶的欒柳峰毫不以為意涼涼的說。

「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深嘆口氣劍眉皺得更深。「都已兩夜未合過眼,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呵呵,主子現在的心不在這,恐怕早已飛天浣衣局那位身上了。」將已空的茶杯放下再續上。「浣衣局的那位一日不醒,主子恐怕都得這樣了。」只是為防皇後起疑心,可憐的他幾夜留守宮中,為主子打掩護,不知何事才是頭。

穆君寒不在說話安靜立在一邊,他心里怎麼可能不清楚,紀姑娘出獄以後主子雖沒親自去看她,但她的消息他卻時時掌握,如今出了這等事,又不能陪在她左右,也只有用這個辦法與她同受。

欒柳峰也一言不發安靜飲著茶,但心里卻盤算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紀佳人一日不醒,主子就一日不能恢復,確切的說紀佳人已成了主子的全部,為了她可以去處心積慮爭奪自己從未想過的皇位,最不想兄弟相殘到如今互相殘殺,甚至對付自己的親娘。

這個女人可真是夠恐怖,三皇子視她如知已,五皇子愛慘了她,皇上封她為妃子,現在就連六皇子對她也是甚為關心,這後宮所有有權位的男人都與她有著羈絆。

她,真的只是平凡的富家女嗎?

他終于有點明白皇後為何如此防她了。

清晨天剛破曉,天空微白,霧饒的四周聚著冷意,剛從雙水院出來的欒柳峰正準備出宮朝玉華門走去。

「欒將軍。」

清響的聲音從遠處傳入耳畔,他頓住腳回頭等待倩影出現。果不然沒多久,一抹鵝黃麗影撞入眼眸,嘴角不自覺揚起。「四公主。」

「要出宮嗎?」她微低著頭手指不安攪著手中的雲錦披風嬌羞的問。

「是。」欒柳峰簡單回答。

「這幾****好像都徹夜留在宮里,清晨才回去,晨起露重也沒見你披個斗篷。」說著微微將手抬高,臉早已紅到耳根,十分不好意思吞吞吐吐的說「這個你拿去,雖然不是什麼上好的斗篷,但也能擋擋寒氣。」

欒柳峰沉默片刻後微笑接過,溫柔道「謝謝公主。」

她有些詫異看著他,後開心一笑「不客氣。」

「柳峰有一事相求,不知公主可否幫忙。」伸手將斗篷披在身上,順口說道。

「什麼事你說,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義不容辭。」

「呵呵,那就先多謝。」

浣紗局即使在寒冬臘月依舊忙碌,再者快近新元節各宮都在打掃準備,要洗的東西就越發多了。天空又飄起了紛紛白雪,不多久便在地上積了薄薄一層。

「公主,到了。」

梅花底湘竹桿的傘披狐皮斗篷的皇甫玉蒂提裙進了門,院里都忙的人仰馬翻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她們的到來,一個身材瘦小的丫頭端著碩大一盆水跌跌撞撞朝她們沖過來。

「讓開,讓開。」小丫頭著急大喊,可是地滑腳下也停不住。

從小錦衣玉食的她哪見過這等場面,早已被嚇得六神無主,呆呆愣在原地。

「公主快讓開。」

忙碌的人群中飛快沖出一個身影將她撲倒,冰涼的一盆水全數倒了下來,她卻被握得嚴嚴實實。

「公主。」嚇飛了膽的貼身宮女快步上前將主子扶起,並對著滿身是水的我怒吼「你誰啊,竟然敢撲倒公主,不想要命了啊。」

我在佘晴的攙扶下勉強站起,彎身請安「奴才參見公主,方才實在是情況緊急,讓公主受驚了。」

此時桂嬤嬤早已從溫暖的屋子里沖出來,擠開人群,一見是四公主,立刻嚇破了膽,顫抖的跪地請安。

「老奴參見四公主,不知公主大駕,有失遠迎。」

從人一听都嚇得三魂飛了七魄,慌忙了一地。

「都起來吧。」

浣紗局本不適合她來,此次又是突襲並未讓人通知,也怪不得他們。「你們都去忙自己的事吧,我找紀青梅有些事。」說完將目光定定看向我。

桂嬤嬤啞然,心里琢磨著想了會,又道「這天冷,請公主與紀姑娘屋里坐。」

皇甫玉蒂點點頭,隨隨進了屋,我暗暗笑了,要說見風使舵看來無人能及這桂嬤嬤。

「快進去吧。」佘晴在一旁提醒我,後無奈道「你這身子沒好,又弄了一身水,怕是病會越發的重。」

我笑笑不以為意。

此時桂嬤嬤突然走出來說道「公主讓你先屋換件衣裳,然後再去面見。」

曲折蜿蜒,林林小道,裊裊幽香,點點紅梅。天空尚未晴,但雪已住,林道兩旁盡是未融皚皚積雪。

「快將手伸出來,我給你把把脈。」一听說佳人掉進井里,她整顆心都被揪起,但又拘于身份約束和旁人眼光,一直等到她能出門走動,方才得見。

「我真的沒事了。」無奈嘆氣乖乖將手伸出「不信你瞧。」

這些日子多得四公主的照顧,安排太醫給我診治,病好得特別快,就連寒癥都沒復發。雖然還沒弄清楚,素無交情的四公主為何要幫自己,但這份恩情是記下了,他日若有機會必還。

慧蘭沉思號脈,過了會才舒展開緊皺的秀眉。

「怎麼樣,真的沒事吧。」我挑眉得意的問。

「病情處理的是不錯。」她將掀起的衣袖拉下收回手,從袖袋里掏出一個小白色鍍金瓷瓶遞給我。「你身子本就弱再加上北地氣寒恐受不住,這藥有防寒健體之效,記得每日一粒,沒了再找我要。」

我心頭一動,激動抱住她,鼻頭酸酸的說「慧蘭,有你真好。」

「好了,你抱得我都快喘不過氣了。」

「哎喲,你就讓我抱一下嘛,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眼眶猛得一酸,淚珠忍不住滾滾落下。慧蘭也不說話,安靜任我抱著「過去的就過去了,馬上就到新一年,把這些都忘記,重新開始吧。」

「新的一年,是啊,一年又過去了。」可是這一切真的能過去嗎?那些發生過的事真能永遠埋在心底?

「好了,時間不早了,你也趕快回去吧,免得到時招人口實。」

「嗯,我知道。」

「另外,你能幫我把這個交給三皇子嗎?」

她將同樣的鍍金瓷瓶塞到我手里,臉頰微紅請求的說。我解其意,不由笑了。

「這可是你的心意,怎麼能讓我來送。」

「可是,我只是一個奴才。」她揪著胸前的衣裳,說出自己不安的心聲。

「你是奴才難道我不是啊。」說著將瓷瓶塞回她手里。「有句俗話說得好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他如今是最困難的時候,如果你能大膽送出自己的心意,我相信他一定會動容。」

「可是,佳人我……」

「我知道你的擔心,但是不努力又怎麼會知道結果呢。」我拍拍她的肩膀看著她,認真的說「你是我的好朋友,好姐妹,我當然希望你能得到自己的幸福,不要像我直到失去後才懂得珍惜。」

送走慧蘭走在回浣紗局的路上,腦海里不停想著前些日子做過的夢。夢中一直有個穿著黃色衣裳的少女在哭,看不清她的臉只听得到悲傷的哭聲,每想到這里我的心也跟揪痛,她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夢里,又為什麼哭得那麼悲傷?

「你可算回來了。」一直守在門口的佘晴立即大叫。

「什麼事啊。」收回思緒,我趕忙跑上前。

「嬤嬤讓我們去送東西。」說著指向身後兩籃衣物,我點點頭走上前抱起一籃,當看到成色華麗做工精細面料時不由詫異,不解的問「這些應該是主子們的衣物,為何會拿到浣紗局來洗?」平日浣紗局可都只是洗太監宮女們的衣物。

「這你問我,我問誰啊。」她同樣也抱起一籃在前面領路。「是萬公公拖人送人洗的,我們做奴才的只做事哪敢多問。」

「萬公公?」萬公公可是內侍總管,是皇上身邊的人,能親自動手就代表這些衣物的主人非比尋常。「那我們要送到哪宮呢?」

「西宮鳳鸞閣。」

「鳳鸞閣?」好熟悉的名字,像在哪里听過,又像沒听過般。「那是哪位娘娘居住之所?」

「這個都不知道。」她突兀停住腳步,不住搖頭看著我說道「皇上大女兒東明國大公主,居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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