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很亂 第62章 櫻花

作者 ︰ 林繼明

四月的日本,有櫻花的地方是最美的。

赤尾家住在日本東京千葉縣,那里有一處依山傍水的風景區,每年陽春四月,他們家不用出遠門就能欣賞到滿山的櫻花。沈星自定居日本後,每年櫻花季節的黃昏,都會一人佇立在自家門口,眺望遠處的櫻花盛開,然後又一夜之間全部凋謝,滿山徑的花瓣隨風刮到了她家門前,像鋪了一層五彩繽紛的地毯那麼的艷麗。

這是她最傷感的時候,眼見滿地被路人踩得粉碎的櫻花,她都會觸景生情的想起過去那些紛亂的歲月,想起遠方的母親和兒子。

承辦兒子留學的新東方中介公司發來郵件稱,希希的去日簽證已進入審批階段,定點初中學校也寄來應考通知,未來將需要通過語言考核,因此中介公司開設了一個為期八周的日語快速班,時間非常的急迫,沈星打算回趟上海陪兒子度過這個時期。

丈夫的公司跟旭日公司那批退貨已經完成返工任務,逐漸恢復了元氣,替代旭日公司的零部件供應商也正式履行合同,這樣,旭日公司在本年度的訂單結束後,將不再有業務聯系了,這也是沈星所希望看到的結果。所以當沈星提出回去幾個月時,赤尾也欣然答應了,畢竟從長遠看,接希希來日本留學也算是自己的一次戰略投資。

沈星正想得入神,赤尾悄悄從屋里出來,在她身後雙臂環繞,嗅了嗅她的臉道︰「好香!」

「是啊,香艷而且壯烈,昨天我看到它們還在怒放呢。」沈星望著一片櫻花鋪滿的小路感嘆道。

「我是說你好香。」

「討厭,我是在說櫻花呢。」

「年年都如此,還沒看厭啊?」

「那你的意思是對我也厭了?」沈星轉身撒嬌著問。

赤尾微微一笑,說︰「我對你是百看不厭,越看越愛看,前段時期你在的時候,我因為工作忙,對你冷淡了,對不起!」

沈星投入他懷里感受著丈夫的溫情,也隱隱的為自己在上海做的那些背叛丈夫的事情深感內疚。有時她很想在丈夫面前徹底的坦白,然後請求他原諒,認為只有這樣才能體現自己真正的懺悔之意,可是她沒有這個勇氣,她害怕終有一天自己會在不經意見暴露,突然間自己被無情的遺棄,就想眼前的櫻花,一夜之間命運是如此的截然不同。

她傷感的指著滿地的櫻花說︰「櫻花最美麗的時候,不是它的怒放,而是凋零,你看多悲壯,昨天還在盛開,一夜之間全部殉土,沒有一朵花留戀枝頭,這也許是櫻花的宿命。」

「何必那麼傷感,櫻花的美雖然短暫,但是它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所以它們是快樂的。」

沈星沉吟了半天,似乎有所感悟,她去日本之前,對未來充滿了期待,十年過去了,當希望並沒有她之前想象的那麼光明時,她茫然過,沮喪過,但是她今天看到櫻花的壯烈,內心油然產生了一種神聖的使命感,兒子接到日本後,她的這個使命就算完成了,就如同落地的櫻花一般,雖然被路人踩塌成粉碎,卻依然美麗。

在遙遠的中國上海,王建萍終于如願以償的跟凌亦飛開具了結婚證書,成為法律上的夫妻,在不久的將來,等住進了丈夫的家,報進了戶口,她就可以成為一名新上海人。

凌亦飛已經回到自己家,王建萍自然還是回到宿舍住,兩人打算下個月她肚子稍微隆起的時候,再對外宣布結婚,然後重新回母親家住。停了三個月的凌亦飛重新開始上崗,說要拼命賺女乃粉錢養兒子,王建萍笑過後不禁煩惱起來,如何將肚子里虛擬的孩子變沒了?當初想得簡單,隨便找個生病的理由,然後說對孩子發育不好,就墮胎了事,真的要做起來卻不那麼容易。上次自己懷孕,凌亦飛曾經說起過想看看化驗單,被她敷衍過去了,這次如果說去做了人工流產,沒有病歷記錄恐怕過不了關。

她陷入深度苦惱中。

四月底,東京千葉縣的櫻花差不多都花祭了,沈星也這個時候離開了丈夫,她這次回來將一直呆到兒子簽證下來一起去日本。

虹橋機場航站樓2號門出口處,晚上九點,一身短裙裝束的沈星豐韻綽約站著排隊候車,身邊帶著一只滾**箱子,因為要在上海住上一段時間,所以她多帶了些替換衣物。

車子很少,她很困有點急不可耐,于是打電話給前夫看他是否上班時間,把車開來接她去母親家。

凌亦飛今天是早班正在喝慢酒,一听是沈星來上海了,興奮的二話沒說,在市區叫了出租車趕去,三個月沒見而已,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激動,也許跟王建萍這段時間的夫妻日子,讓本來就有過比較的他,漸漸對性提不起精神來,突然前妻來了,就如一個肉食動物吃了很長時間草料後,看到前面有只兔子正朝他奔來一樣的瘋狂。

他們約好一個地點,凌亦飛坐了輛出租車駛來,率先看到沈星探出頭招呼,沈星朝他揮手大喊,一邊拖著箱子快步過去道︰「來呀,接我一把。」

「那麼大箱子,看你這架勢好象不回去了一樣。」

「是啊,不回去啦。」

「離啦?」凌亦飛明知是玩笑,故意損了她一句。

「去你的,別咒我。」

凌亦飛大笑,用欣賞的目光打量她說︰「很少見你穿裙子,老婆今天真美。」

「少貧嘴,誰是你老婆?」沈星輕輕推開他湊過去的臉說,「我這次來要多住段時間,希希要參加留學培訓,我這是陪太子讀書哪。」

「好好,車上再說,先搬箱子。」

放好行李,他們坐上車,司機回頭看著他們。沈星招呼司機道︰「師傅,往幸福路……」。

「去你媽那?」凌亦飛來的路上也沒想過她今天會住哪里這個問題,按照他之前的慣性思維,當然是一起回家了,兒子在那邊。

「當然了,你想去哪?」沈星瞥了他一眼,知道他又心懷不軌了。

凌亦飛听了有些失望,不滿地提醒她︰「你不是曾經說過,凡是你一人到上海你就……」

他話沒說完就被沈星打斷︰「你打住,這是不可能的。」

凌亦飛喪氣地喃喃自語道︰「就知道你的承諾靠不住。」

「誰承諾你啦?要面對現實好不好?」

他們輕聲針鋒相對著。

凌亦飛被她打了記悶棍非常不痛快,自己好端端的在喝酒,知道她去母親家,還那麼起勁干什麼?他一言不發地坐著。

出租車上高架,向沈星母親家開去,車窗外夜色蒼茫,兩人不約而同向一個方向望去,遠處燈光闌珊,寂靜的城市就像初睡的嬰兒,合上眼楮喃喃自語。

凌亦飛被這美麗的夜色所感染,忍不住湊近她問︰「都那麼晚了,你媽大概早睡了,你去按她的門鈴還不把她驚嚇啦?」

「不會,我打過電話。」

「那也不合適啊,她年紀那麼大了,你叫她守著你回家?」

「什麼意思?」沈星猛一回頭問。

她這一回頭,凌亦飛正湊近她,兩人的鼻子踫了下,彼此相互望著對方。

沈星猛然避開,想起三個月前他們還曾經有過床第之歡,一瞬間心志的潰敗,她幾乎要被在前夫懇求的目光****。

她護著車門輕輕的喘氣,凌亦飛靠過去在她耳邊輕聲說︰「今晚就外面住一宿吧,我知道你也很需要。」

沈星直搖頭,她為自己的生理在遠離丈夫之外如此的卑賤感到可恥,毅然轉過臉輕蔑地道︰「你休想!凌亦飛你給我听好了,別總打我的主意,我不會再給你的,永遠不會!」

凌亦飛被這話唬住了,悻悻的地哼了聲道︰「像真的一樣。」說完不理她了。

沈星見他生氣,也不想同他鬧太僵,緩和了語氣說︰「你這個人啊,就是喜歡佔不該佔的便宜,你對謝娜娜也是這樣,教訓還沒吸取啊?好了,我們說點正事吧。」

凌亦飛冷冷的說︰「正事?我們會有什麼正事?你不是現在不需要我了嗎?」

沈星板著臉說︰「你拽是吧?你要再不說話,我就真的不理你了!」說著握住他的手,把凌亦飛握得心旌蕩漾,軟了下來。她這次確實需要前夫的支持,希希要退學,然後白天集中精力讀培訓課程,晚上自己給他補課,所以要帶他住在外婆家,這一切沒有凌亦飛同意是不行的。

「干什麼啊你?你不就是來陪希希讀書的嘛?」

「希希在日本的入學意向書下來了,月底就要開課培訓,接下來要去面試,所以這次我想讓他先退學,因為時間上相沖突,還是退了吧,早晚要退的。」

「你這次來是要住到希希去日本嘍?」

「是啊,這是很關鍵的時候,我不在希希讀書不會用功的,我還要每天晚上給他補課,所以……」

凌亦飛听了想入非非起來,沈星要做到每晚給兒子補課,勢必要住回來,興奮地說︰「對對,我晚上也可以監督他嘛。」

「你監督?和你有什麼關系?別誤會了,我是準備帶兒子住我媽那。」

「什麼?不行不行,兒子就要離開我們了,現在總得讓我們父子倆多呆回吧?」

沈星鄙視的白了他一眼說︰「你什麼時候開始在意過他了?」

車已經轉進母親家的小區停下,兩人下車候備箱里搬出行李,車剛要開走,沈星招呼司機︰「師傅,別開走,等下他要坐。」又對凌亦飛道,「我一人可以了,你直接坐這回家吧,很晚要叫不到車的。」

「不要不要,又不是在機場,這里滿街都是出租車,這個我知道。」

沈星還是要勸他走︰「媽這有電梯,我自己可以拖,你還是走吧。」

「不不,我幫你拖進電梯再走。」凌亦飛別有用心地道。

沈星扭不過他,兩人慢慢拖著箱子朝沈星母親的那棟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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