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之婦唱夫隨 32 心憂家人楊翁走

作者 ︰ 清水菊石

自那日看過牛郎織女星後,天氣一天熱過一天,芮水河的水眼見得越來越淺,水位幾乎下降了一半兒。還好林家村都是種的紅薯,林間葉子淤泥肥料也全部用上了,這幾天都發了芽看上去長勢極好。

一大早慕扶疏帶著林氏和老林氏在後院新挖的地窖中做冰。三十來平方的地窖堆了一半冰,其中很多是慕扶疏在空間冰箱里拿出來的。她生活一向精致,夏天一生臭汗的邋遢樣真心不適合她。

老林氏穿著夾襖小心翼翼地將鐵皮桶里的冰取出來,眉開眼笑道︰「大娘真聰明,這法子好,這麼多冰能賣不少錢吧!」

好吧,老林氏作為雜貨鋪老當家的女兒,生意頭腦很是活絡。慕扶疏也正經考慮起賣冰的事。

三人出了地窖,慕扶疏找來慕仲君,商量賣冰的事。慕仲君有些為難,這里離蒙陽城有段距離,冰可能會化。慕扶疏想了想,棉被是可以保溫的,但是成本太大,不如用草墊好了。鄉下人都有一手編草墊的好手藝。

第二天一早,慕仲君帶著幾個家奴趕著兩牛車草墊裹著的冰塊進城了。

第一站是縣衙。文縣令官做的不大,錢倒是不缺的。世家都不缺錢,家里的田地鋪子多的是,文家沒有分家,每年都會有一筆錢分到各房,相當于分紅,就算這幾年年景不好,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麼多年下來也很是可觀。

冰塊到了縣衙,慕仲君先卸了半車給文縣令,錢當然要收,只是比別人便宜了一半。剩下的一車半文縣令幫他們找了幾家富戶分了,人家還嫌不夠。慕仲君答應明天再送來,兩牛車冰就賣了兩百兩銀子,這買賣太劃算了!

楊翁教課的書房里也放了兩盆冰,三郎和阿豬的衣領都系的好好的,可見一點都不熱。天氣的不正常讓楊翁憂心忡忡。雖然他只做了一年多的官,憂國憂民的心倒是真的。旱災帶來的民不聊生讓他坐臥不寧,原先一直擔憂這自己的身體能不能照顧到三郎成人,現在身子好了吃穿不愁,又開始擔憂起民生。九年前朝代更迭雖然沒有戰亂,但世道卻更加艱難。齊桓帝只想著排除異己殺盡舊臣,實在算不得是個好皇帝。

楊翁突然想起了大娘一次漫不經心說的話︰「……先生就是想太多,這世道誰做皇帝和百姓有什麼關系?朝代更迭,若是亂世戰爭苦的固然是百姓,盛世和百姓又有什麼關系?不過少死些人罷了,再是盛世,百姓也不能過得和皇家貴族一樣無憂奢靡。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楊翁覺得大娘講得對,可是和自己自小學習的治世之道又相悖。大娘時有妄語,听上去不對,仔細想想又沒錯,常常讓他要思慮再三,總覺得這個九歲小姑娘實在叫人琢磨不透,說她懂吧,她說的話仿佛大逆不道,說她不懂吧,細想想也有些道理。這小娘子可真叫人又愛又恨,也是生在鄉野,若是世家可怎麼辦?家主說不得會將她關起來稱「孽障」呢!

想到家主又想起自己父親。父親是文家現任族長,年事已高卻還為著他這個兒子憂心。大哥已經將自己未死的消息傳了回去,也不知阿父阿母如何應對。會不會大哭一場?亦或怪自己九年毫無音信?為了不拖累他們,整整九年沒有和家人聯系,若不是進城遇見大哥,他還是會隱姓埋名吧。自己年少成名,最終卻一事無成還拖累家族,文不成武不就,年少氣盛只剩下苟活于世,真是死不足惜……

楊翁覺得自己對不起父母族人,可是這大半年來的生活讓自己從行尸走肉重新回到人世。見到了大娘,他有了活下去的動力。雖然旁敲側擊下沒有從慕家人嘴里得知其他信息,但他深信她還活著。她那樣聰慧,怎麼會如他那般笨?居然會上當受騙送上門去給人家砍殺?若是自己聰明些,說不定就不會分別那樣久,也不知何時會再見面。父母再見一定會催自己成親,他怎麼能甘心和另一個女子共度一生?

三郎知道最近阿叔心情不好,因為天氣的緣故。阿叔前幾天說起他本家在北地清河,正是旱災之地。齊桓帝要求世家貴族搬遷新都時文家沒有听從,和清河崔氏固守北地,如今也不知怎樣了。

慕扶疏也知道楊翁最近心情不好。下午午覺起來,慕扶疏做了幾個冰碗端去了書房。

本來下午是不上課的,但是三郎最近很是發奮,天氣炎熱,楊翁興致不高也不願意出去,只在書房坐著看書或寫字。反正有冰盆,日子倒過得很是舒坦。慕扶疏進來時,楊翁正寫字,三郎也在讀書,只有阿豬在牆角的矮榻上呼呼大睡。

慕扶疏將冰碗分了,三人寂靜無聲的吃著,吃完後慕扶疏舒服的嘆了口氣,對楊翁道︰「先生是在擔心家人?」

「家父家母年七十二,」楊翁皺緊眉頭,冰碗也不能澆熄他胸中的煩悶之火︰「北地干旱三年多,田地已經絕收,就算家中有錢也買不到糧,更不用說用水那麼困難。」

慕扶疏可以理解這個時代的人對于祖地的固守。就是現代人也渴望落葉歸根,古代人更是故土難離。只是都要沒命了還守著祖地,真是固執的不要命。

「就不能叫他們暫時遷族麼?」慕扶疏不解地問︰「只要人在,田地房屋又不會跑了!」

楊翁苦笑︰「家父家母年歲已大,不願離開故土。」

「那年紀輕的一輩呢?陪著他們等死嗎?」慕扶疏言語犀利。最看不慣這世道孝道壓人了︰「老人的想法是他們自己的想法,為什麼要強加在小輩身上?他們年紀還輕,未來還長,沒道理陪著老人一起死啊!」

「大娘!」三郎急了,不明白大娘為什麼這麼生氣且口無遮攔,阿叔已經夠難受的。

楊翁倒是沒生氣,苦笑道︰「大娘說的對,許是族中老人還沒意識到後果會那樣嚴重。」

是啊,北地旱了三年,一直有南邊的糧食販過去,雖然價格高了點,世家貴族還是能接受的,只是沒想到今年開始南方也大旱了,就不知江南如何?那里現在是國都,若是也鬧旱災,離大亂也不遠了。

慕扶疏難得願意動腦子想想國情,越想越覺得可怕。民以食為天,沒有糧食天下肯定大亂,到時候他們能偏安一隅麼?

慕扶疏能想到的楊翁當然也想到了。潛意識里他希望看到齊桓帝倒霉,良心卻叫他不願意看到天下大亂。嘆了口氣,他無奈道︰「南北俱是干旱,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

「我們不是聖人,救不了那麼多人。」慕扶疏板著臉︰「先生您就是喜歡心憂天下,說實話百姓怎麼樣關你什麼事?你又不是皇帝!當初王家人搶了隋家天下的時候也沒見百姓出聲啊,你一個隋朝舊臣還為他們擔心什麼?你大哥不也忘了舊主高高興興做起齊朝的官兒了!」

這話有些堵心,嗆的楊翁半天沒緩過勁兒來。蜀王至少姓楊啊,大兄在蜀地為官,算不得投了齊朝吧?

其實也不怪慕扶疏,她那個時代可沒有皇帝,人民當家做主人,當然,人民能做的是自己的主,做不了國家的主。都是自己過自己的日子,誰還管得了誰啊?百姓苦她知道,但她不是皇帝,百姓不是她的子民歸不了她罩著,看得見的能幫,力所能及的能幫,實在管不了的她也不會湊上去,她的理想不是做聖母,是舒舒服服健健康康隨心所欲的活著。

三郎低著頭,大娘說的對,他們不是皇帝,百姓怎麼樣關他們什麼事?王氏殺楊家人的時候也沒見百姓有什麼反應,憑什麼還要他們為百姓擔憂?現在自己有吃有住有大娘,足夠了。天下大事有心懷天下之人去擔憂,和他和大娘都無干。

楊翁知道大娘又開始大放闕詞,他不願意和大娘爭論。若要辯,他有的是華麗辭藻,卻及不上大娘一句「你又不是皇帝關你什麼事?」他確實不是皇帝,心懷天下在大娘面前說起來有些可笑,大娘那不屑的眼神仿佛覺得自己是沽名釣譽一般。

阿豬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拿了半融化的冰碗小口吃著,眼珠子烏溜溜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不一會兒就吃完了。他放碗勺的聲音稍大了些,驚醒了各自沉思的三人。慕扶疏起身道︰「先生要是不放心就盡快將家人接來蜀地。這里地勢易守難攻,最近一段時間也不會缺水缺糧。」

三郎也勸道︰「阿叔不如和文縣令商量一下,早日將家人接來吧,大家在一起也放心。」

楊翁考慮了半天,和文縣令商量後決定由他回北地接家人來蜀地團聚。

慕扶疏空間糧食很多,可惜沒有乾坤袋之類的東西,楊翁能帶走的有限。于是三天後,楊翁帶著四個壯男趕了一輛馬車回北地接人,粗略算來最快也要一個月才能回來。這一個月三郎他們就只能自學了。好在三郎能教阿豬,自己也能自學,慕扶疏也就練練字,不會耽誤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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