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只覺得自己一直在黑暗中穿行,耳邊偶爾響起那個清冷的聲音,卻听不清究竟在說些什麼。有時會在黑暗里看見女乃女乃,伸出手卻怎麼也觸模不到。再後來她還瞧見小毛團,一時間巨大的悲痛一起襲來,有什麼酸澀的東西要溢出眼眶。她努力的眨眨眼,誰知迎接她的卻是刺目的日光。
小三本能的抬手想遮住眼,不料牽扯到肩胛骨處的傷,一陣鈍痛傳來。小三頓時疼得忍不住哼了一聲。
「啊喂,你醒了!」已經好的差不多的小毛團興奮的叫了一聲,猛撲到小三胸口。幸好它兔輕毛少,不然小三又要再昏一次。
「拜托,請喊我帥哥好麼?」她虛弱的抽了抽嘴角。
「好,帥哥。」
咦?好像某團不再專注給帥哥添堵三十年了?
洞口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小三想起身卻未果,眨眼功夫,一張放大了的俊顏便湊到了眼前,那人眉目間一派淡然,眼神清朗,薄唇微抿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三有些發愣,視線忍不住黏著那個彎腰看了她一眼又站起身來的男人。他站的極直,同樣是一身白衣,穿在他身上憑添一番清冷疏離,仿佛冬日雪中綻放的寒梅一般遺世而**。一根青絲腰帶緊緊的纏在他的腰間,再沒有任何其他多余的裝飾,卻更顯得他寬肩細腰窄臀,身若修竹。
「醒了?」平靜不帶一絲波瀾的聲音突兀的響起,點醒了發愣的小三。
「謝謝你救了我。」如果她記得沒錯,在最後時刻制止了暴行的人就是他,那聲音她不會忘。
「不必,還請原諒我師妹年幼無知。」
哦?那個驕縱的少女竟是他的師妹,能被眾人這麼護著,真好,不是麼?年幼無知,多好的說辭。
小三自嘲的笑笑,算是應了他這句抱歉。
仿佛交待後事一般,男子從懷中拿出一瓶闢谷丹放于洞內石塊上,道︰「這算是我代我師妹表示的心意,還有這本妖獸所需的修煉心法足夠你的寵物復原了。」
「小毛團不是我的寵物,它,是親人一般的存在。」小三忽然打斷他。
嗯?他似乎不懂她說的話,皺皺眉,卻不忍說出什麼話傷了這面前少年的心。
「你,叫什麼名字?」小三抬眼認真的看他,畢竟,算是救過她的人吧。
「玄青」,他依舊是雲淡風輕。說完之後,卻是再也不想多說,淡淡的向小三道別︰「走了。」
小三沒有任何回應的躺在薄薄的干草墊上,側臉嗅了嗅清甜的草香,她越來越懂得,有些人不會因為你想讓他留他便留。
洞穴里一時寂靜的有些可怕,小三沉默的想了許多,最後摟緊了懷里的小毛團。小家伙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粉紅色的鼻尖潮濕柔軟,發出微微的呼呼聲,讓她忍不住輕笑,輕微起伏的胸口帶得胸內一陣悶痛。小毛團睡的極輕,察覺到身下人的動靜,立時驚醒。
小三昏迷的這五六天什麼也未吃,一來她畢竟已是開光初期,身體承受能力較凡人強了許多,在她肉眼看不見的地方還有一根頭發絲粗細般的光穿行在她的周身大穴,于無聲無息中緩慢的修補。而風連山弟子玄青卻是清心寡欲,闢谷多年早已不沾吃食。當然異世也有一些人修行了百年卻未修成正果,索性隨心所欲過日子,不但酒肉穿腸過還萬花纏吾身。說起來,倒和人間並無不同。
「啊喂,你是不是餓了?」小毛團慢慢挪到小三下巴處,小三只覺得脖間癢得她只想笑,咯咯就笑開了。惹得小毛團起了玩鬧的心,不時的伸爪子撓撓這里撓撓那里。小三渾身只有頭動的暢快,只得邊笑邊躲,幾乎笑岔了氣。
小毛團瞧她精疲力竭精神卻好了很多,這才停下爪子,道︰「我去弄些果子來給你吃。」
一路艱難險阻自不再話下,小毛團的四只短腿蹦的如同裝了馬達一般,半個小時之後才來到洞外不遠的果樹下。它仰頭蹲在樹下默默的測量了下高度,才慢慢的伸出其中的一只爪子朝前方的果子指去,于是一陣小的不能再小的風輕輕的給那朵果子吹了吹灰。
小毛團不甘心的多試了幾次,結果卻依舊能將他打擊到死。果然,還是太弱了呢。
「嘻嘻嘻」,樹上傳來一聲嘲笑,一只毛色艷麗,通體金黃的猴子伸出毛茸茸的臉來。
小毛團小眼里閃出一絲笑意,開始有了盤算。
「你若是每日替我摘果子,我便讓你每天舌忝一口仙丹,保你早日化形成仙,如何?」小毛團提出籌碼。
誰信?猴兒笑笑,沒有應它。
這幾日,小毛團得玄青指點,已知如何望氣。當下將念力灌于雙目之中,這猴兒也不過是開光初期,剛有靈識不過十年。
「這樣,我洞里有一位已經化形的仙人正在午睡,你可與我同去看看。」
猴兒耐不住心里的好奇,隨兔兒一起前往。
又是半個小時,小毛團幾乎累的想直接滾回洞中。無奈還要演一出戲,只得沉下心來,對那金絲猴道︰「你先在這等著,我去稟報一聲。」
小毛團入洞後對著小三一陣咬耳朵,最後兩人達成一致,要讓這小猴每日為她摘果。小三忍著痛取了一顆闢谷丹放于手心,剩下的裝進已經認主的寶葫蘆,佯裝睡著。
丹藥甫一拿出小瓶,不止是小毛團、洞外的金絲猴,周圍眾山上凡是有些靈識的妖獸都躁動了起來。靈敏的鼻子告訴他們,有什麼東西很香很香,讓它們不顧一切朝此奔赴而來。
頃刻間,命運的輪盤開始不受控制的旋轉,有些東西注定從此刻起開始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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