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霉妃 第135章 只剩軀殼無可失

作者 ︰ 安楚秦

趙翊從儀鸞宮出來,一路沉悶不言,在與秦香兒的對話中,他已感覺出性子平淡如水的秦香兒內心的起伏波瀾,尤其是她對身份家世的輕描淡寫,絲毫不帶任何感情,好似並非親生經歷,只是描述別人的遭遇。

跟隨在身側的順子見趙翊恍然出神的樣子,忙開口問了一句,「皇上,這是回泰和殿還是去其他妃嬪的宮里?」他當然也知道趙翊不願意面對沒事就找事的葛如意,連他自己都不想在旁听葛如意的使喚,昨晚他的徒弟小順還因為給葛如意端來洗腳水的溫度不適宜被葛如意一腳踢翻的洗腳水潑灑了一身。

「朕回泰和殿,你派人出宮到建成王府把建成王宣進宮來。」對和自己一起在倚紅樓與敵人廝殺的趙賢,他頗為倚重,雖不知彼此是一女乃同胞的親兄弟,但感覺上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密。

順子領命,派了小順到建成王府。

「你沒長眼啊!知不知道我是什麼來頭,竟敢把髒東西掃到我身上。」小順呵斥道,進來時,低頭清掃中庭院落的秦奚一揮掃帚便把地上的灰塵不下心弄在了小順的腳上。

秦奚嗤笑一聲,「不知這位公公是什麼來頭?」

「我怕說出來嚇死你,皇上的近侍公公是我的師傅,而你不過是個掃院子的下人,有眼不識泰山。」

「噢,說到底都是公公,有什麼好炫耀的,我不知見過多少像你這樣自視甚高的小太監,無趣!」秦奚自顧自地揮動掃帚去清掃其他的地方,小順看他自以為是的樣子,一臉鄙夷,忙抓過他的手臂,憤色道,「你看小瞧本公公!」

秦奚使勁甩他的手,卻甩不掉,立刻紅了臉,「放手!你知道我什麼來歷嗎?竟敢對我動粗!」

「呦,不就是個王府里的下人,還敢跟本公公較勁。」小順趾高氣揚地去搶他的掃帚,想把髒東西掃到他身上來解恨,二人自然就爭執起來。

趙賢剛好從將軍府回來,踏進府邸門檻看到小順正在和一身奴僕裝扮的秦奚爭得面紅耳赤。他正想上前問個清楚,便見二人你推我搶時,一個玉扳指竟然從秦奚的身上掉落下來。

小順眼疾手快撿起那溫潤凝脂的玉扳指,大叫︰「哎呦,你這下人還有這麼好的東西,一定從王爺那兒偷來的,你這個小偷,看我不去告訴王爺。」

趙賢疑惑,清了清嗓子咳了兩聲,「喂,你們在這兒做什麼呢?」

「是王爺,」小順瞪他一眼,轉過身,忙頷首作揖,「小的拜見王爺。」

「你手里是什麼東西?」趙翊的視線專注在他手里的玉扳指上,很顯然,那扳指的色彩潤澤絕非出自一般人所擁有。

小順直指秦奚,「王爺,是從他身上掉下來的,一定是他偷了王爺的東西,王爺絕不能輕饒了他。」

趙賢拿過玉扳指細細看了一遍,說實話,他很確定這個玉扳指不同尋常,並不屬大戶人家的公子哥把玩或收藏之物,尤其是扳指內刻著個奇形怪狀的符號,是他看不懂的,他的雙眸泛出疑惑不解的光芒,落在秦奚的身上,秦奚的臉異常凝重,尷尬地站在原地,雙手緊緊攥著掃帚。

「秦奚,這玉扳指是從哪兒來的?」趙賢根本就沒想過秦奚會是這玉扳指的主人。

「小的,小的在一個乞丐身上偷來的。」秦奚欺瞞道,自己的身份絕對不可以曝光,不然想活著離開趙地是不可能的。

趙賢似乎沒有懷疑,「本王就猜你干了這種勾當,不過,看這扳指非同小可,本王沒收了,你在王府里好好做事,吃的用的不會虧待你。」

他拿著玉扳指滿月復狐疑地走向書房,小順瞪了一眼秦奚,跟在後面稟告道︰「王爺,皇上口諭,讓王爺進宮覲見。」

「知道了,本王準備一下,這就去。」趙賢心神不一,拿著扳指左看看右看看,竟也沒瞧出這是晉國皇室宗族特制的信物,他又沒去過晉國也沒和晉國的皇室接觸過,當然不知道。

無奈之下,他把玉扳指好生放在桌案下暗格里的盒子中,整理了一下衣裳和頭冠,和小順坐馬車到了皇宮大門。

趙翊回到泰和殿,假意頭暈目眩推到了陪葛如意去御花園賞花的邀請,一個人坐在書房內,落得個清閑,這兩日,著實被葛如意整的腦袋大,尤其是晚上,葛如意故意月兌光衣裳趴在他身上挑逗他,他是男人,就算上半身能忍住這肌膚之親的引逗,下半身也難以自制地奮起慫恿他,幾番幾次,他終于忍不下去,只好以批閱奏折匆匆逃離那個溫香軟枕的地方,一整夜都呆在了書房里。

現在,他昏昏欲睡,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這女人簡直就是個騷狐狸,他怕自己遲早會成了她爪下的小鮮肉,但沒有辦法,眼下要利用她只能當菩薩一樣供奉她。

「皇上,王爺來了。」順子輕聲喚道,尖細的嗓音好似公雞被踩了脖子。

趙翊依舊閉目,悠哉的神情中帶著絲絲倦意,「讓他進來。」

趙賢得令緩步走進來,見他伴臥在軟榻上小憩,怕打擾他,遂沒有開口言語。

「王爺不必拘束,請下座。」趙翊睜開眸子,支撐起上半身坐起,眼梢斜睨瞥了一眼內斂儒雅的趙賢,莞爾一笑道,「王爺告假未來上朝,朕有些擔心,不知王爺身子好些了嗎?」

「昨夜喝醉了酒而已,現在已經醒酒了。」

「那就好,朕的天下不能沒有王爺,如今朝野上下皆是葛靖同黨,朕的位置形同虛設,實為一個傀儡皇帝,不得不仰仗你和韓老將軍多為朕效一分力。」趙翊一面說,一面從桌案硯台下拿出那張鵝黃色的小布條,然後走過去遞給趙賢,「王爺或許不熟悉這東西,上面的文字是晉國所用的樣式,朕是從書房拾到的。」

趙賢大驚,與趙翊如出一轍的想法,「難道說皇宮內有晉國的奸細?」

「沒錯!」

「皇上可知是何人?」

「朕懷疑是秦香兒,當初朕帶她入宮,並未詢問其來歷,就在剛剛朕去她宮里問起她的家世,她隨口便搪塞了朕,朕不得不懷疑她當初有意接近朕進入皇宮是心懷不軌。」

趙賢心中一怔,秦香兒听命于文成王在尋找前朝遺物,而這晉國文字的互通密函難道就是他們二人的?若真的是,為何要用晉國文字?難道文成王已成了晉國人,專門帶秦香兒回來刺探趙國朝廷實情?想到這兒,他滿月復狐疑,不過先不能告訴趙翊,還是等自己查清楚了再做思量。

趙翊看他神情呆滯,以為是在思量對策,便詢問道︰「王爺覺得朕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趙賢緩過神,眸中閃過深淺不明的異色,「下臣認為不可打草驚蛇,還是先從長計議。」

「你與朕所想一樣,朕準備在她身邊安插個可信之人監督她的一舉一動,而此人朕認為非韓子嫣不可,王爺覺得如何?」

「子嫣?皇上為何要用子嫣?」趙賢腦際中驀地飄過今早與韓子嫣在涼亭下親昵的情景,難道趙翊暗中派人監視發現了他們的行徑,才會莫名提出這等不符合邏輯的想法?

趙翊輕聲一笑,語氣中的不以為然卻夾雜著殷切期盼的隱晦,「除了她,朕想不到還能找誰去接近秦香兒,再說她是朕的人,遲早也要回宮,這次要是能查出晉國奸細的同黨和來趙國所圖秘密之事,就是有功之臣,朕自然會冊封她為妃,日後陪伴在朕身邊。」

「皇上不是恢復她自由身,一輩子不許她嫁人嗎?皇上要出爾反爾?」趙賢的情緒稍顯急躁,難以言喻的不爽油然而生。

趙翊眸色一沉,「王爺對朕的人還挺上心的,竟然如此,那麼就請王爺把韓子嫣給朕送回宮中來,五花大綁也好,勸說也好,這件事就交給王爺了。」

「請皇上收回成命,下臣與子嫣姑娘是最好的朋友,沒辦法去做違背她心願的事。」趙賢單膝點地,頷首拒絕道。

「王爺真把她當最好的朋友,對她沒有任何非分之想嗎?朕可不這麼認為,你與朕同是男人,所想之事就那麼干干淨淨,沒有一點藏污納垢,朕不信!王爺想要什麼樣的女人可以告訴朕,朕賜給王爺便是,但韓子嫣絕對不行,別說她要幫朕辦事,就算她一身自由在外,朕也絕不允她嫁作他人婦。」

「皇上已厭棄她,為何還要處處為難她?把她當作棋子?」

趙翊凝神一思,自打韓子嫣出了皇宮,一到夜深人靜,自己就會莫名地想起那木桶里飄蕩的紅色血水和韓子嫣一絲不掛在自己身下掙扎的叫喚,越是極力地想去忘掉,越是記憶深刻,一閉上眼更是揮之不去,他自覺是種愧疚,畢竟那樣對一個女子是殘忍的,可自己心底似乎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愉悅,那種釋放過的美妙感覺他居然還想從她的身上再掠奪一次,有時候竟然難以壓制渴望的情緒希望她睡在自己身邊。

「朕沒拿她當棋子,朕對她是有感情的,王爺怎會明白朕既愛又恨的感受,總之,朕希望王爺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讓她乖乖回宮為朕效命。」

「皇上大可頒道聖旨宣她進宮,何必讓下臣去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

趙翊長嘆一聲,似乎有說不清的惆悵,「朕不下旨是不想言而無信,本來答應放她出宮,又把她召回來幫助朕,她定是不情願,可王爺有所不知,朕一早得知葛靖秘密派人拿給皇後一瓶毒藥用以毒死朕,而眼下還有晉國奸細在宮中算計,朕月復背受敵,宮中除了身邊的奴才和陳忠,臣不信任何人,唯有王爺和子嫣,朕是相信你們可以幫助朕的。」

趙賢驚恐,「葛丞相要毒殺皇上你?」

「沒錯!他以為朕不知,朕早已讓陳忠在他府里安插了眼線,可姓葛的終究不好對付,他的勢力太龐大,朕不得不利用皇後來牽制那個老匹夫,若王爺能助朕一臂之力,先將他的黨羽一一瓦解,再對付他就簡單多了。」趙翊握上他的手臂,深黑的眸子中漾出懇切的情義,「王爺是朕的左膀右臂,想那日在倚紅樓,你為朕殺出一道血路,和朕一起誅殺逆臣賊子,你對朕所做的一切,朕都銘記在心,想趙國江山是趙氏祖宗留下的百年基業,萬萬不可斷送在朕的手里,你也是趙氏子嗣,當然要與朕並肩而行穩固江山社稷,協助朕鏟除對趙氏有異心的賊人。」

這番肺腑之言無不讓趙賢動容,說實話,眼前的皇上可是他的親弟弟,他怎麼能看著亂臣賊人毒殺自己的胞弟,他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住趙國的江山和自家兄弟的命,這才是他做哥哥應該做的。

「皇上自當放心,下臣定會為皇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兄弟情義勝過兒女情長,趙賢自然無法置趙氏祖宗的江山于不顧。但從皇宮出來,被冷風一吹,他赫然想起三日後與韓子嫣遠走天涯的約定,可就在前一刻,他已經答應幫趙翊暗殺葛靖。

他猶豫不決,徘徊不定,不知如何告訴韓子嫣,思慮萬千,三天光陰轉瞬即逝。

將軍府里異常安靜,韓子嫣一早就起來裝扮,在小蝶的幫助下,把一頭青絲豎起綰成男子的發髻,又從韓越房間的衣櫥里拿出一件墨綠色錦袍穿上,臉上不施粉黛,只把眉毛描得與男子一般粗狂飛揚。

她對著鏡子仔細端詳一番,橫眉豎眼一瞪,頗有三分男子的氣概,只是空靈出塵的氣質依舊掩蓋不出她女兒家的嬌媚。

「小姐,你這副模樣和二爺倒有幾分相像呢!」

「當然了,我和二哥是兄妹,面相上自然很像。」韓子嫣攏了攏衣袖,又整了整衣裳淺淺皺起的地方,然後拿起事先準備好的包袱,對小蝶囑咐道,「等我安頓好,會寫信回來,到時你來找我。」

「小姐,你一路要保重啊!」小蝶舍不得她,抱住她,眸子驀地一片濕紅,「小蝶會惦記小姐的,小姐安頓好一定不要忘記告訴小蝶,小蝶會一直在府里等著小姐。」

「放心,我不會丟下你,我還要和爹爹去告別,你快去把爹爹請過來。」

韓子嫣還並不知韓至要去暫守邊關的事,倒是她一早就把要和趙賢私奔的事說了,這不,小蝶跑去請韓至過來與她道別,而韓至卻被皇上留在了宮中。

「小姐,老爺去朝堂還沒回來呢!」

「這個時辰應該下朝了,你沒去問問王管家嗎?」

「問了,王管家說老爺也許有什麼事和同僚商談國事去了。」

韓子嫣眉頭一蹙,「可我昨日就和爹說了,今日要走,莫不是爹氣我所以故意不回來不想與我道別?」

「不會的,小姐,老爺那麼疼小姐,一定會回來的,不如再等一會兒。」小蝶雖然好言好語安慰她,但卻心急如焚,剛才她問王管家,王管家說皇上留住了老爺,讓小姐別等了。可她擔心如實告訴了韓子嫣,韓子嫣一定會更心急,說不定就走不成了。

等了又等,過了午時,韓至還沒有回來,韓子嫣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來來回回地在屋子里踱步,若在繼續等下去,從家里出發走到城郊的女媧廟少說也要一個時辰,恐怕到了女媧廟天都黑了,趙賢或許早就已經到了,要不就不和爹告別了,等安頓好再寫信回來。

小蝶看她急不可耐,緊著勸道︰「小姐走吧!老爺在宮中呢,恐怕一時半刻回不來,小姐再不走,王爺該著急了。」

「好吧!那你和爹爹說我會惦念他老人家,讓爹爹要注意身體,千萬別再喝酒,平日里讓王管家多留心。」

「放心,小蝶記著了,王管家在大門守著呢,小姐趕緊走吧!」

小蝶掩護她從將軍府的後門出來,沿著洹河岸邊柳蔭下一直向東走去,然後拐過一條不寬不窄的巷子,一直走到盡頭,便到了東南方向的城門。

城門一如往常開放,沒有檢查進出的侍衛,韓子嫣背著包袱順利出了城,徒步朝女媧廟走去,奇怪的是她四下里觀察,並沒有人跟蹤她。看來此次秘密出行,已經躲過了暗下盯梢的眼線,可她哪里知道趙翊根本就沒有派人監視她。

歇歇停停,終于在太陽西斜飛霞滿天時,到了女媧廟。

女媧廟平日里人並不多,來這里的人大多數是那些不能生養的婦人,她們會帶著貢果或添幾兩香油錢誠心誠意地拜女媧娘娘,向女媧娘娘求子。

這個時辰,大多人都回家做飯了,女媧廟早一片空蕩,只有香火燃得旺盛,縷縷香煙在四周繚繞。

韓子嫣大步流星地走入女媧廟,十幾步開外,便見一座石頭雕刻形神具像的女媧娘娘立在中堂的正位,方方正正的供桌上擺放了百姓們進貢的水果和食物,香爐里燃燒著三炷香,還有兩側橫梁上垂掛著一丈長半丈寬的的紅色布條,布條上面整整齊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每個心懷求子願望的夫婦姓名。

「施主也是來求子的嗎?」一位素衣的出家人雙手合十從側堂走出來,面色和善,微微頷首,聲音平淡卻不失莊重。

韓子嫣趕忙雙手合十,垂目虔誠道︰「道姑有理,小女不是來求子,是來等人的。」

出家人抬眸粗略地看了她一眼,「可問施主是否在等建成王爺?」

「是,他來了嗎?」韓子嫣側著身子朝里面的弄堂望去,以為趙賢已經在里面等自己了。

出家人搖首,「王爺讓貧尼把這個交給施主。」出家人從袖中取出一條指寬的竹簡遞給她。

兩行蠅頭小字,形如流水,但最後幾個字的書寫略顯糟亂,落筆頗為倉促,不過,墨跡濕潤,還未干透,一看便是書寫沒過多時。內容很簡單,讓韓子嫣一個人離開,他有要事纏身不能攜手同走。

「王爺來過這里?」韓子嫣握著竹簡,心里難以名狀的不舒坦,明明說好的一起走,到頭來讓她一個人離開,那她還有必要走嗎?

「王爺一刻前離開的,他還留話,會替施主照顧好家中的老父。」

「為何趙賢要這麼說?難道爹爹出事了?」韓子嫣心中一怔,離家時,爹爹就遲遲沒有回府,而趙賢不等自己突然返回皇城,一定是收到了對爹爹不利的消息。

她顧不上考慮太多,馬不停蹄的返回皇城,幸好路上踫到了販馬的商人,買了一匹馬,一路急趕花了不到半個時辰回到京城,然後連自家的將軍府都沒回直奔皇宮。飛龍令牌在手,她暢通無阻,奔赴趙翊所在的泰和殿。

看守泰和殿宮門的太監前腳剛進來稟告,韓子嫣後腳就踏進了正殿的門檻,視線停落在趙翊給葛如意喂食的一幕。

「皇上,奴才攔不住,她非要闖進來找皇上。」小太監跪著顫抖抖地說明韓子嫣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韓子嫣止住腳步,沒有在向前,不想看他一手端碗,一手拿著湯匙給別的女子喂東西吃,把視線移到別處,極力壓住急躁的情緒。

趙翊一眼便認出是她,遂攙扶起葛如意,指使奴才道,「你們扶皇後進去休息。」

「皇上,那人是誰啊?」葛如意打量了一番,因韓子嫣一身男子裝扮,加之距離尚遠,光線黯淡,她覺得有些眼熟,卻也沒認出來。

「你不認識,朕處理完他的事再告訴你。」

葛如意進了內室後,趙翊為了提防她偷听,故意將韓子嫣帶到偏殿。

偏殿只燃了一根火燭,光線極其昏暗,在彼此的眼中,彼此的面容輪廓瓖著淡淡的金邊,迷蒙而夢幻。

「你把我爹到底怎麼了?」韓子嫣直言不諱,從他把自己帶到偏殿來,就說明了是在避人耳目。

趙翊走到她的面前,盯著她一身男子裝扮,忽然暗笑一聲,「這不細看,朕還真認不出你了,不過你的男子扮相不如女子扮相好看。」

「我什麼模樣和皇上沒有半點關系,請皇上直言為何把我爹留在宮里?」

「你在朕的寢宮找你爹,怕是找錯了地方!」趙翊眉梢一揚,冷嗤道︰「建成王果然有一手,寥寥數語就可以讓你自動送上門,朕的好兄弟能放下與你的兒女情長輔佐趙氏江山,可見你對他而言,並沒那麼重要。」

韓子嫣木然,完全听不懂他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其實也並非听不明白,是不敢相信,如他所言,那麼她剛才在女媧廟收到的竹簡和道姑的留言都是趙賢故意為之,就是為了讓自己心急如火擅入皇宮?

「其實你也不要恨建成王,你爹同樣不想你一個人浪跡天涯,才在宮中與朕對弈棋局,遲遲沒有回去與你道別。」趙翊斂去剛才的冷凝之色,伸手欲撫模她的嬌容,見她眸底涌動著淚光便收回了手,轉身束手道,「建成王和你爹對朕忠心耿耿,而你也必須效忠于朕。」

「他們要成為你的棋子是他們的事,但我沒功夫和你廢話,竟然我爹沒事,恕我打擾了皇上與皇後的恩愛夫妻生活,先行告退!」

她剛轉過身要朝門口走去,誰料趙翊一個箭步沖過來從後面緊緊抱住她,溫熱的氣流游走在她的耳邊,「要說夫妻生活,朕與你才是真正的夫妻生活。」

韓子嫣不動聲色,似乎早已習慣了他這種突如其來莫名其妙地摟抱,待趙翊轉過身將她一直威逼到牆角,她依然仰著下顎,面無表情,鎮定從容地與他幽深如潭的眸子相對而望。

水色瀲灩的眸子里是無畏無懼的淡定,宛如冷艷浮荷的唇瓣微微輕啟,「皇上要做什麼?」以前那個為了呼吸一口氧氣在水里奮力掙扎,不停扭動身軀,難掩羞色的韓子嫣仿佛被幽靈附體一般,堅毅剛烈的模樣竟無半點討饒之意。

趙翊本來澎湃如潮的心驀地被冰凌刺了一下,微眯雙目,嘴角抹上耐人尋味的邪笑,「你這麼快就忘記朕的厲害了,要不要朕讓你回憶起來?」

韓子嫣不禁冷笑,美顏上浮過一瞬絕魅的柔光,轉而冷得猙獰。「受過齊晏那種折磨,我還有什麼好怕的,說到底不就是一具骯髒不堪的身體嗎?皇上若喜歡盡管拿去。」

不容趙翊說什麼,她自顧自地解開腰間的白色襟帶,束縛男子衣袍的只有這一道障礙,襟帶飄落,衣裳散開,中間隱隱可見她女兒家用以裹胸的織繡胸衣。

趙翊愣怔良久,許是從未見過這樣冷絕的她,雙眸一熱,鼻頭一酸,竟有熱滾的淚水溢上來,那幾句話似來自地獄的靡靡之音,在他耳邊久久回蕩,揮散不去。

「怎麼?皇上嫌棄了?是不是覺得無比惡心?是不是覺得自己都很髒?」韓子嫣輕蔑地瞪了他一眼,一側嘴角微微上揚,淡笑無痕的兩頰卻淌著兩行清淚,「竟然皇上不屑踫我,那我就走了。」她彎腰拾起襟帶,合上衣裳,束在腰間的一瞬,卻見趙翊黑  的身影緩緩移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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