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傲的聲音控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上官楚楚看著他，玄天傲描述出的一切仿佛展示在了她的眼前，一個女孩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卻還依舊微笑著，一個母親傷痛欲絕，守在床頭，尚且年幼的男孩看著自己的妹妹一點點死去，卻偏偏什麼都做不了！這種無力感，足以完全摧毀一個人！
上官楚楚沒有說話，心中卻是閃過了一絲疑問，難道真的是玄驚羽推玄天傲的妹妹進入池塘的？所以玄驚羽才會說他對玄天傲有所愧疚？
玄天傲轉身看著上官楚楚，眼中卻沒有一絲焦距，「妹妹是被玄驚羽害死的，朕當時瘋了一般地掙月兌了母親的手，憤怒地跑到了玄驚羽的面前，你猜朕看到了什麼？」
玄天傲根本沒有想讓上官楚楚回答，他突然發出了一聲輕笑，「朕看見，父皇正抱著玄驚羽，問他今天有沒有受驚，有什麼受風，蓮妃就在一邊溫柔地看著！呵呵，多麼可笑，他們一家三口倒是十分溫馨，歲月靜好！可我的妹妹呢？我無辜的妹妹呢？她因為玄驚羽的行為，永久地沉眠了！妹妹躺在冰冷的床上，她說她好想見見父皇，可是那個男人最終沒有來！同樣是他的子女，玄驚羽得到了他全部的父愛，他這麼溫暖地跟他噓寒問暖，他根本就忘了他還有其他的子女！」
「後來呢？」上官楚楚的聲音很輕，似乎害怕自己的聲音會刺傷到玄天傲。
「後來？當時已經瘋了的我直接沖了上去，當著父親的面說玄驚羽是凶手，是他害死妹妹的！你猜玄驚羽怎麼說的？他是妹妹是自己跳下去的！哈哈，多麼可笑的謊言，妹妹身體原本就弱，她自己跳下去難道是想要自殺麼？她怎麼可能舍得下朕和母妃！」
「可是父皇，竟然想也不想地相信了玄驚羽的話，他當面斥責了朕，說朕胡言亂語，听到妹妹已經死去的消息之後，他更是面不改色，只是下令下葬了妹妹。」
「當時的朕已經完全絕望，心中甚至想著和玄驚羽同歸于盡算了，這時候母妃趕到了，母妃拼命地把朕拉了回去。」
玄天傲的臉上閃過一絲嘲諷，「還好母妃拉住了朕，否則那個偏頗到令所有人齒寒的父皇為了玄驚羽，恐怕會直接殺了朕吧！」
「這個就是妹妹的靈位。」玄天傲看著小一些的那個靈位，靈位上一片空白，沒有寫著任何東西。
玄天傲的聲音冷若寒冬之雪︰「朕和妹妹出生的時候，父皇根本沒有來，也沒有為朕和妹妹賜名，因此，妹妹到死都沒有名字。」
原本听著故事時，上官楚楚只是略感酸楚，然而，此刻上官楚楚看著那個空無一字的靈位，心中竟然驀然一陣難受。這個小女孩，她臨死前的願望，不過是見父皇一面，哪怕這個父皇不曾給她取過名，不曾看過她一眼，不曾對她有一絲絲疼愛。
上官楚楚一陣恍惚，她竟想起了她的父親。她的父親也是一個特工，為國家服務了一輩子，最後死在了一次任務中，他在生前，口口聲聲要上官楚楚放棄一切，一心一意為國家服務，然而他在臨死前唯一的那句話就是，小玉，過你想過的生活吧！
就算是此刻，想起這句話，上官楚楚心中還是驀然一陣柔軟，她原本以為父親根本不愛她，可他臨死前的那句話，卻已經是所有父愛的濃縮。再後來，宋玉還是選擇了當一個特工，她只想要繼承父親的信念，如果能夠換來千萬人的幸福和自由，那麼犧牲了自己的幸福和自由算什麼？
上官楚楚起碼還能夠確認父親是愛她的，起碼還曾享受過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可那個冰冷靈位所代表的的小女孩，竟是求不到她一心想著的父皇哪怕一次回顧。那個女孩如此，玄天傲又何嘗不是如此？上官楚楚看著玄天傲的平靜的臉龐，冷硬如鐵的心竟有一瞬間的融化。
「妹妹死了，楚楚你是不是覺得故事也該結束了？」玄天傲似是再問，卻又自己解答了下去，「不，故事還遠遠沒有結束！」
「為了母妃，朕壓下了心底所有的憤恨，只想平靜地守著母親過一輩子！然而，這時候，蓮妃中毒了！」
上官楚楚神情微動，蓮妃中毒這件事她是知道的，玄驚羽說過，蓮妃因為中了招，以後身體都不好，以至于英年早逝，只是這件事，和寧妃又有什麼關系。
「父皇調查之後，一切線索指向了母妃，他當時震怒，認為母妃是因為妹妹的死遷怒給了蓮妃。可是他竟也不想想，母妃不過一個無權無勢的妃子，她哪里來的毒藥？母妃只想帶著朕安然過完這一生，然而，就是這一點心願竟然也不能達成。」
「母妃，被賜死了。」玄天傲講到最後，竟是一字一頓。
上官楚楚悚然一驚，寧妃就這麼被賜死了？上官楚楚看著代表著寧妃的靈位，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一個月後，父皇查出來，下毒的另有其人。那個人毫無疑問也被賜死。」玄天傲的眼中閃過極度壓抑著的痛苦，「所有人知道了母妃是冤枉的！可母妃已經死了啊，再也活不過來了啊！大概是處于愧疚的心理，父皇突然關注起了朕，給朕賜了天傲的名字，給朕專門請了太傅，教導朕文治武功。說來也好笑，在這之前，朕堂堂一個皇子，竟然從未接受過任何教育。」
「又過了幾年，父皇病重了，他眾多的兒子中，只有朕和玄驚羽受過教育，皇帝必須在我們兩個人選出來！朕以為父皇毫無疑問會選擇四弟，可父皇竟選擇了朕！但你若是你以為他是一片好心那就大錯特錯了！」
玄天傲嘴角冷漠地彎了彎，「父皇說，當皇帝是這個世界上最苦最累的事情，他不想讓玄驚羽遭受那些，因此只能把天下交給了朕。但是為了防止朕對玄驚羽下手，父皇苦心孤詣幫助玄驚羽指了幾門婚，就連楚楚你當年不過是一個傻子，也被父皇毫不留情地利用了起來，一切只因為你父親是文官之首，對于玄驚羽會有幫助。」
上官楚楚沒有反駁玄天傲，這一點原本就是真相，她從未覺得當年的先皇是良心發現要成全一個傻子的願望，才把她賜給玄驚羽。
「僅僅是賜婚還不夠，父皇還把京都近半的兵權交給了玄驚羽，還把他發展起來的隱秘勢力全部交給了玄驚羽，甚至留給他一封聖旨，說是關鍵時刻，可以廢棄皇帝，自立為王。」玄天傲冷笑了一聲，「你看，多麼妥善的安排，可見這麼多年來，能夠令父皇真正疼愛的至始至終也只有玄驚羽一個罷了！」
「所以這些年你一直在削弱王爺，你侮辱了我，也不僅僅是為了你所謂的初戀。你想破壞了這場婚姻，讓上官宰相和王爺走不到一起。」至此，一切終于都清楚明白了起來，上官楚楚心中輕嘆了一聲，十分平靜地說道。
玄天傲沒有否認，他直接點了點頭，「不錯，雖然朕登基以後，玄驚羽一副不爭的樣子，但是他手里握有那麼多王牌，朕怎麼可能心安。心雲的事情對朕的影響很大，但朕更不能容忍玄驚羽的勢力進一步膨脹！」
「但你有沒有想過，上官楚楚是無辜的。」上官楚楚十分認真地說道，她這句話是為原先的上官楚楚而問。
玄天傲定定地看著她，「朕只想報復玄驚羽，其他一切早已顧及不得。只是朕沒有想到，朕竟然會……但是，如果讓朕再選擇一次，朕依然會這麼做！」如果朕不這麼做，上官楚楚你會真正成為他的妻，那朕終生都得不到你，朕不願。
上官楚楚卻不知道玄天傲心中的想法，她只知道這個男人簡直冥頑不靈，上官楚楚握住了手中的匕首，不過他的過去多麼可憐，他犯下的罪孽是切切實實的！自己一定要殺了他！
「楚楚，既然來到了靈前，你可以跪拜一下朕的母妃和妹妹麼？」玄天傲如此高傲的人，此時說來，話語中竟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求。
死者為大，這個要求卻是可以接受的，上官楚楚點了點頭，跪在玄天傲身邊，老老實實地跪拜了幾下。
玄天傲的眼楮亮了起來，他看著上官楚楚，心中竟有一絲從未有過的雀躍，母妃，你可見到了？朕想，朕應該是遇到了摯愛之人，朕從此，是否不會再孤單了？母妃，你可感到高興。
玄天傲看著上官楚楚，「楚楚，朕原本對你如此作為，不過是報復玄驚羽，但是後來……」玄天傲正說著，他的神情突然一陣渙散，直接暈倒了過去。
上官楚楚心中一驚，然而看著睡死過去的玄天傲，上官楚楚的眼里卻驀然閃過一道寒光，玄天傲刺客毫無防備，她輕輕松松就可以送他上青天，上官楚楚拿過匕首放在玄天傲的後頸，然而，不知為何，想起方才他絕望而脆弱的目光，這一刀竟然猶豫了片刻。
然而，沉睡著的玄天傲突然抬起頭來，上官楚楚不知為何，竟然下意識收起了匕首。
「漂亮姐姐，這里是哪里呀？」玄天傲抬頭看著上官楚楚，眼中清澈萬分，仿佛沒有沾染過這塵世的傷悲。
上官楚楚愣了愣，目光旋即冰冷了起來，玄天傲這是在演戲麼？他這一次，又有什麼目的！
上官楚楚的神情剛冷了下來，玄天傲突然癟了癟嘴，「漂亮姐姐好凶哦，天傲怕怕。」
上官楚楚看著玄天傲，突然打了一個寒顫，她實在是有些吃不消！玄天傲的容貌稜角分明，俊朗無匹，以前，他的眼中總是帶著些微的邪氣，魅力驚人卻也令人平生警惕，可此時，玄天傲用這張臉，做著這麼**的表情，上官楚楚唯一的感覺就是，他不是也被上身了吧？還是說玄天傲的演技真的已經好的這種程度了？上官楚楚不由懷疑地捏了捏玄天傲的臉蛋，玄天傲頓時不依地扭動了起來，上官楚楚頓時又是一陣惡寒。
「皇上只是又發病了。」一道冷地沒有人氣的聲音響起，冷厲飄進了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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