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自瀟灑 第169章 混沌再現

作者 ︰ 梨漾

麗日和風,天空湛藍如洗。蒼翠匯集成高牆,圈就了一座院落。

「你想要什麼樣的結局?」燕奉書對著邊上頗有些懶散的阮夢歡,不咸不淡的問了一句。

阮夢歡渾似還沒睡醒一般,拖著燕奉書的衣袖,過了半晌,這才說︰「順其自然!」

兩人在樹蔭下行走,那斑駁的光影投射下來,本該是令人愜意的存在,興許真是沒睡醒的緣故,阮夢歡撐著潔白的手在額頭,神情頗為不悅,嘴里嘟囔著,「夏天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這才剛剛入伏天呢!」燕奉書不由一笑,十分自然的把她攬入懷里,擋住刺目的光線。那只有女人才有的綿軟身姿悉數倚在自個兒身上,他心神跑了老遠,待回來時,發覺已經前行了數十步。忙回過神來,說︰「在你看來,阿音能學得幾分?」

阮夢歡閉著眼神情較之剛才自在了不少,「一個人如果誠心要學另一個人,那十分定能學到九分。但,如果是在那個人的愛人面前,不論她學得多像,都于事無補!學還不如不學!」

「你的意思是?」燕奉書俯首,但見她的唇上泛著紅潤的光,心思難免又跑了老遠,一不留神,又往前湊了幾分。

阮夢歡並沒注意到他的變化,狡黠一笑,說︰「我要的是她擁有蘭娘的感受,而非真的讓她成為蘭娘。唔……」

唇齒糾纏,阮夢歡背靠在一棵樹上,光線穿過樹葉,斑駁的光影投在她的臉上,她竟也不覺得多麼厭惡了,只是迎合著他的一切。

「咳!咳!」

突兀的聲音把二人拉回現實,阮夢歡眼中的迷醉尚未退卻,只見來人正是燕奉書請來教導阿音的嬤嬤。

「公子爺,阿音姑娘她……」嬤嬤容色難堪,後面的話實在有些說不下去,卻听到後頭傳來一聲尖叫。

「你……你們未免太混賬了些!把我扔在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是打算讓我自生自滅?」阿音氣憤的質問,她是大步跑過來的,眼下兩手撐著膝蓋,弓著腰,不住的喘著粗氣。

阮夢歡輕輕搖頭,咋舌,「如此看來,這些時日的辛勞,都是白費呢!」

燕奉書站在阮夢歡的身後,高大的身形擋住了一片灼燒的日光,可他的目光要比日頭更加的熱烈。

阮夢歡處在陰影之中,後腦勺雖然沒有長眼楮,可是卻能清楚的感覺到後方傳來的炙熱視線。她扭頭,對他做了個埋怨的表情,偏偏他看了完全不放在眼里,依舊我行我素。這,令她不知是該沮喪還是欣喜。

*之間的小動作,他們自己興許壓根兒沒有察覺,可是在旁人眼中,那可真是蜜里調油、如膠似漆了。阿音用了很大力氣去忽視他們的眼神交流,因為她對方才阮夢歡的那句「白費」心中頗為不滿。雖然她也沒下多少心思,可到底是頂了這麼多天的大日頭,如果一無所獲,那可真是會氣死人的!

「你難道就一點都不著急?」阿音心中不舒服,想著既然如此,那何不讓別人也不舒服些。

阮夢歡聞言,點頭又搖頭,只對著燕奉書說︰「或許我們該回去了!」

阿音本來是要發火,偏偏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而且同一的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事到如今,如何肯善罷甘休,偏生見不得燕奉書對阮夢歡一副唯命是從的模樣,硬生生的擠出了兩滴眼淚,嬌嬌柔柔的低訴︰「你們打算讓我在這里待多久?是想把我困到死嗎?」

阮夢歡見她泫然欲泣,頓時不由的一哆嗦,這張面孔加上這樣的表情,與當年蘭娘捉弄人時一個模樣。她長長舒了口氣,「我的意思是,我們一會兒就離開這里!」

「真的?」阿音眼前一亮,如果離開這里,那接下來是不是就要開始那件大事?

剩下的話,她沒問出來,阮夢歡卻點頭,「你想的不錯!等下午日頭不那麼毒了,咱們就出發。」

阿音跑得很快,留下一句「我回去收拾東西」時,人已經不見了。

嬤嬤十分識趣的離開,燕奉書抓起了阮夢歡的小手,眼眸中帶著星星點點的笑意,一味的盯著她,「從什麼時候起你不但不害怕我,甚至都能命令我了?」

他是那麼的認真,阮夢歡听了,甜甜一笑,順著他的手抱住了他的胳膊,臉頰貼在他的心口,感受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我沒有答案,要問就問他!」

燕王府,書房。

「你說的可是真的?」燕奉書從凳子上突地站起,容蘅滿目沮喪,回答說︰「千真萬確!」

燕奉書的拳頭狠狠的砸向了桌面,誰能想到短短數日的光景,皇城之中卻是風雲際會,眼看著就要天翻地覆。

「想不到,他這麼快就忘記了尹嫦陌帶給他的難堪!」在听聞那件事情以後,燕奉書感慨萬分。

「桃智活了那麼大的歲數,又能守著一張不老的的容顏,如此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就算是個普通人知道了,都會想要從他那里知道其中的奧秘,更遑論一個帝王!一個痴迷于長生不老的帝王!」話雖如此,容蘅面上卻是寫滿了痛心。他深深的知道作為一國之君,拋下國家大事、百姓民生不顧,偏偏醉心長生不老之術,這于國于家都不會是好事!

燕奉書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清楚天朔帝為了扳倒所謂的國師,所做的努力。如果當初天朔帝命他尋人是為了治病,這個理由還說得過去,那如今呢?難道他也跟過往的帝王將相那般,開始執迷于大臣們口中呼喊的「萬歲」「萬壽無疆」?

「桃智……國師……」阮夢歡隨手翻閱書架上的一本古書,字跡已經不大清晰。坊間流傳,桃智在天朔帝跟前,自稱與尹嫦陌師出同門,天朔帝初時並不信任,經過幾番試探之後,親眼目睹的桃智的通天本事,這才有了封他做國師的打算。正式的諭令,明天就會公告天下。

阮夢歡把從遇到桃智開始的事情一一串聯起來,想起最初的最初,燕奉書來到青陽城,明面上是尋找熒仙草,實則是為了尋找桃智。大夏皇朝的這許多年來,出現在人們視野的只有兩個人跨越了生而為人所必須經歷的衰老,一個是尹嫦陌,另一個是桃智。倘若從那時候尹嫦陌就不被信任,那麼找尋桃智,豈不就是為了今日、為了找尋那長生不老的秘密?彼時的尹嫦陌並非後來的殷如煦,那時尹嫦陌是真正的尹嫦陌!

一個知曉皇帝秘密的人已經不被信任,那他的下場只有一個!想到此節,阮夢歡的雙手突然沒了半點力氣,書本掉在了地上。她意識到這一切,彎腰去撿,透過書架的格子,看到了那邊燕奉書的目光,在四目相交的剎那,他的眼中是柔柔的笑意。

世間很多東西都像春雨一般,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一如燕奉書的微微一笑,幾乎奪走了阮夢歡的所有心神,也讓她方才的所思所想,頃刻間飛到了九霄雲外。

書放回到書架上,方才的想法回到了阮夢歡的腦海,而另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令她膽戰心驚。如果她的猜測是真的,那……

一出書房,迎面踫上了阿音。此時,阿音身上穿著阮夢歡特意專門挑選的衣裳,不論顏色形制,都是蘭娘的最愛。

「你在這里做什麼?」阮夢歡心中疑慮,此時此刻,阿音應該在跟著嬤嬤練習宮中的規矩,而不是在燕奉書的書房外鬼鬼祟祟。

阿音狡黠笑道︰「反正也不用遵守,學也沒什麼用!」

「作為那個人的心上人,你自然可以不守規矩,可是這並不代表你能不重視那些規矩!」阮夢歡眼眸微沉,「歷來後宮就是女人的戰場,你若連武器都拿不穩,如何在那不見硝煙的戰場上凱旋?」

阿音語塞,她收起渾身上下的輕浮,一言不發的回去了。

傍晚,太陽余下昏黃的光芒與世人告別,阮夢歡倚著欄桿,極目遠眺。有個聲音不住的在催促,要她去推斷那個猜測的真假。

能夠重新在這世間走一遭,初時阮夢歡心中歡喜無限,抱著無盡的渴望與迫切的目標。如今回首去看,除了與燕奉書一起時的歡樂,其余的或多或少都是煎熬與糾結。她不願去懷疑燕奉書,可是背後好似總有一雙手在推動著。

到底什麼最重要?初時的目標,中間的過程還是最後的結果?

眼前一黑,手掌逼近遮住了視線。後頭傳來一個人的聲音,「猜猜我是誰?」

雖然燕奉書有意的偽裝了聲線,可是阮夢歡還是一下子就听出來了,她說︰「我不知道!也許我並不認識你,從頭到尾都不認識。」說到最後,竟有些感傷。

燕奉書扭轉她的身子,仔仔細細的盯著她的面容,想要從中發現點什麼,收獲到的只有那極少的失落與辛酸。

「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燕奉書極其的關切,極其的認真。

阮夢歡不著一語,食指伸過去,停在了他的眉心,「你還有沒有什麼事情欺瞞于我?」

「夫人真神算!」燕奉書笑著,摟住阮夢歡,「方才為夫去妙妙的墳上走了一遭!真要跟夫人匯報呢!」

听他口口聲聲的「夫人」「為夫」,阮夢歡不由的臉上發熱,這稱呼落入她的心底,就像是有人在撓她的心一般,癢癢的,卻是相當的令人感到愉悅。她伏在他的胸口,做出了管家婆的語調,問︰「再沒別的了?」

燕奉書正要說幾句誓言,阮夢歡的那個食指已然溜到了他的唇上。而她的視線也跟著食指,停在了唇上。這樣的動作,以往都是燕奉書的專長,如今怎麼輪到她了?燕奉書不自然的抿唇,抓住了她的小手,意味深深的說,「這里太涼,你受不住!」

阮夢歡怔怔,眨了眨眼楮,始知自己做了件極其不合適的事情。鬧了個大紅臉,不去看他,低著頭,悶聲說︰「再不動身,宮門要下鑰了!」

「不急!」燕奉書勾起她的下巴,讓她不得不直視自己,「陪我一起吧!當時,他是當著你我兩人的面提出的要求,如今一起復命,也沒什麼不妥。」

阮夢歡笑著應了,燕奉書湊了過來,在她的唇邊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像是要用這種方式來弄清楚她唇脂所散發的芬芳的種類。

「陛下既然定下明天這個日子,正經的儀式自然是來不及的,不過一個氣派的宴會必不可少。」燕奉書說︰「明日宴會歌舞助興,就是阿音接近陛下的好機會。」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皇宮之中熱鬧非凡,而笙簫絲竹之聲充斥著皇城的每條街巷、每個角落。

當阮夢歡身穿王妃誥命服飾與燕奉書一同出現在宴會上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這一次,阮夢歡大大方方的讓他們看,她就在燕奉書身邊半步遠的地方,不緊不慢的跟著他的腳步。

眾所周知,阮夢歡雖然與燕奉書舉行了婚禮,可是她這個燕王妃並沒有得到天朔帝的認可,也就說並未得到皇族的認可。按理來說,她不應該這副打扮出現在如此隆重的場合。但是,既然她出現了,分明是代表著燕奉書的意思。這個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不被人重視的王爺,在太子被廢之後,以全新的姿態走進了人們的視線之中。

也有人上前來說話,按著該有的規矩,阮夢歡禮貌而疏離的一一應對。

入席之後沒多久,天朔帝駕到,坐定後,眾人齊齊跪地,山呼萬歲。

緊接著,桃智出現了,他已然換了一身裝扮,衣衫制式與當初尹嫦陌的國師府全無半點相似。他神情肅穆,在一張女圭女圭臉上,顯得有些不合適。可是他確實是非常認真的前來行禮,然後听從天朔帝的指示入席落座。

「桃某人本是一介山村野夫,能居于如今的地位,多虧了燕王殿下萬般提點周旋。了表謝意,還請殿下滿飲此杯。」桃智端著一杯酒水,來到了燕奉書的桌案前。

桃智站著,燕奉書坐著,偏生燕奉書還比桃智高出一大截,這場面有些滑稽。

大夏皇朝之人歷來信奉國師,在尹嫦陌被捕入獄之後,風向已有所轉變,于是大家伙不約而同的痛陳尹嫦陌過往的殘暴與卑劣。也有那眼明的,把所有的罪責源泉引申到了國師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身份上。于是*之間,所有人都在訴說國師一職的劣處與危害。

直到桃智出現,直到到處流傳天朔帝要封桃智為國師這個消息傳遍整個大夏皇朝。

「客氣了!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更何況,你曾救過我夫妻二人的性命!」燕奉書躬身施禮,隨後滿含歉意的說︰「你提出找人的請求,我們本該萬死不辭的,可惜俗務纏身,萬分抱歉!」

本想給燕奉書個下馬威,誰知他倒好,竟然拿他妻子說事!真是混賬!桃智干笑了兩聲,將酒水一飲而盡。

「也是呢,桃……你的妻子在燕王府做客,想必舒心的不得了,畢竟她曾是燕王母親身邊的人。」已于前些時日被封為闌王的項傾闌坐在燕奉書的對面,中間隔著舞池,他遙遙遞杯,那天晚上燕王府發生的事情,他可是再清楚不過的!

已經身為闌王妃的瓊琳掩唇而笑,「也不知燕王殿下可有為桃夫人請個御醫,把臉上的……額,抱歉。妾身的意思是,如果桃夫人的面容恢復正常,就能出席宴會,與我們大家同飲同樂了。」

桃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即便是一件衣服被人當中取笑,也會讓人不舒服,更何況還是自己的妻子。他冷冷笑道︰「瓊琳公主……哦,桃某忘記了,您如今是我大夏皇朝的闌王妃!」

他把瓊琳如今的身份說得清楚,「拙荊身患惡疾,乃至容貌受損。桃某听聞燕國有一種名為‘蘭雪’的養顏聖品,不知王妃可否賜予一二,也省的下次王妃見到拙荊以後,留下陰影,晚上做!噩!夢!」

瓊琳雖然已經是闌王妃,本該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可她卻總愛擺她燕國公主的譜兒。闌王都有些不受用,更何況他人。如今被桃智如此明目張膽的回擊,席間眾人並未有人站出來幫她說一句,甚至有那麼些人還笑出了聲。

瓊琳臉色鐵青,猛灌了幾杯水酒。

高位之上的天朔帝見狀,一邊想著她往日的柔情模樣,另一邊想著不能全然不顧瓊琳這異國公主的身份,大手一抬,「來人!闌王妃不勝酒力,送她回府!」

「我沒醉!」瓊琳兩眼抱著淚水,奪眶而出。她哭著,梨花帶雨的模樣又怯生生的望著不遠處的天朔帝。

那神情,但凡是個知情識趣的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項傾闌的臉色比瓊琳好不到哪里去,他知道瓊琳與天朔帝之間的那點私隱,若放在平時,他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如今,大庭廣眾之下,她怎麼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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