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妃的三畝田園 第一零八章

作者 ︰ 宅三年

香徠知道連修是哄騙自己,沒心情給他好臉色,道︰「父親若是覺得對母親心中有愧,便到她的墓前哭上兩聲,多燒幾張紙錢,想必母親在天之靈知道也會原諒你,至于女兒這里您不用多說什麼,女兒從小不在你身邊,過得一樣好,現在離開連家,也只會活得更好,而且還不用擔心被人算計,你若沒有其他事便回去吧,以後女兒這里少來,免得被您那夫人知道了再懷疑您不是她的親丈夫!」

連修听她終于肯稱自己為父親,不但沒生氣反倒高興起來,道︰「徠兒,你若不喜歡為父這就走,只是……只是那借銀子的事你還要幫父親辦啊,不然父親實在不好到別處去借錢。」

香徠冷笑道︰「父親想得可真好,想借銀子的時候張口就借,想懷疑的時候叫過去就要驗血,女兒的心不是黃泥,您想捏個什麼形狀便捏個什麼形狀,回頭捏進水里泡一泡就又變成原來的模樣了,女兒自打進到連家來受盡了言冷語,現在連母親都沒了,女兒的心已經傷透了,跟您直說吧,借銀子那事沒了,您別再惦記了!」

說完也不管連修走沒走,直接到別的屋去了。

連修呆看了她的背影半天,最後還是訕訕地走了。

只是他卻沒有就此放棄,回到主宅後想了想又出府去了連昭分家後在外面新建的府宅。

他這三個弟弟,連恪藏而不露他不敢相信,連普愣頭愣腦辦不成事,相比起也就連昭辦事能讓他放心一點,哪怕也不是實心實意為自己做事,可畢竟年紀輕道道少些,坑害自己的可能稍微小一點。

求人辦事沒有藏著掖著的道理,見到連昭之後他直接說道︰「老五,大哥有事求你來了。」

連昭擔心他朝自己借銀子,故作驚訝地說道︰「大哥有什麼事求我啊?五弟窮得叮當山響,一家人上飯都快吃不上了,怎麼還能有讓大哥求到的地方。」

連修早知道連昭摳門的很,也根本沒往這方面想,說道︰「五弟不要擔心,大哥不是要朝你借錢,犯不著嚇成這樣。」

連昭呵呵笑了一下,道︰「看大哥說的,五弟只是順嘴一說,又不是故意堵你的話,和大哥相比,五弟可不就是窮得嚇當山響……」

說著轉移話題,道︰「不過大哥究竟是有什麼事啊,頭一次登五弟門就報出個‘求’字。」

連修聞言嘆氣道︰「唉,還不都是為了香徠麼。」

「香徠?」連昭眨了眨眼,道︰「要說起她我還真覺得奇怪呢,據說她不是已經月兌離連家了麼,怎麼還住在連府?」

連修故作不忍道︰「唉,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她娘又剛剛過世,她耍脾氣不懂事,我這當爹的也不能和她一樣,再怎麼也不能把她趕出家門啊!」

連昭挑了挑眉,道︰「不走就不走,反正府里現在多得是地方,況且她又不是養不起自己,住著也沒什麼,只是大哥為什麼要因為她求我啊?」

連修道︰「她沒離府是沒離,可是跟連家任何人都不來往,雖然住在一個府里,卻連腳步都不往我那里送一下,听下人們說天暖之後她還打算把她的院子砌一圈圍牆,表示真正與我們無關,唉,真是讓人傷心!」

連昭咂了咂嘴,道︰「還真是的,不過一個女兒,大哥多得是,掰了也就掰了,從前沒她時大哥不也一樣過得好好的。」

連修仍舊坐在那里郁悶,做作道︰「唉,別人家可以這樣,可是咱連家不能,大哥是個重情義的人你該知道,你們三個分家出去我還傷心好久,更何況女兒不認我這個父親,所以我想讓五弟去幫忙勸勸,讓香徠別再這樣了,好歹是一家人,再怎麼也不能弄成仇人。」

「讓我去勸?!」

連昭好生驚訝,道︰「可是我與她向來不熟,根本就說不上話,要勸她似乎該找三哥才對吧。」

連修聞言眨了眨眼,雖然現在知道香徠是自己女兒,多數不會坑害自己,可卻不表示他不懷疑連恪。當年連芮死後他一直覺得這個弟弟和自己分心,現在連家成了這個樣子,就算找不到證據證明是連恪干的,可是再怎麼也不能不提防。

想到這里連修決定試探一下連昭,又嘆氣道︰「唉,就不要說你三哥了,說起來更讓我傷心。」

連昭再次怔愕,道︰「三哥?三哥又怎麼了?」

連修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這話本不應當說的,不過五弟一直與大哥貼心,大哥也就不再瞞你,你三哥所做的事,五弟你該知道一些吧,連家之所以會鬧成這樣,多半都是因為他。」

連昭道︰「大哥何出此言?」

連修看著他的眼楮說道︰「就拿這分家這事來說吧,當日你們之所以會要求分家,是不是都是老三的主意?」

連昭目光閃爍了一下,支吾道︰「這個……其實……大哥說得不錯,是三哥說大哥把連家的家業都弄到香徠和恭良的名下去了,所以……我們才決定分家的。」

連修暗暗惱火,心道果然這樣,難怪老四老五當時都那麼激動,原來連恪竟這樣挑拔,看來連恪這些年真是一直對自己心存不滿,到香徠進府終于找了機會,才挑拔老四老五和自己作對。

他一邊暗恨連恪一邊道︰「若只是你們這樣也就罷了,無論多親的兄弟早晚也要分出去,可是他連良兒那里都挑拔,把我惟一的兒子給弄走了,現在到了香徠這里,你說我還敢讓他摻和麼!」

連昭道︰「怎麼恭良的事也是三哥做的?可是你畢竟是恭良的父親,要怎樣挑拔恭良才能和你反目?」

連修道︰「恭良分家表面上是被他那個侍妾挑拔的,可是後我讓人秘密查過,這個侍妾從前是青樓女子,被人買走後不知所蹤,據那樓子鴇兒的描述,買走那女子的人相貌與三哥極為相似!」

連昭這下可真震驚了,眼楮瞪得老大,道︰「三哥、三哥他竟然這樣算計大哥?!我們分家也就罷了,畢竟自己能得到東西,可是他挑拔恭良和你分家又能得到什麼?」

連修道︰「這你還不知道麼,當年我們同為庶子,老二出事後父親把家業傳給我,老三一直不服氣,背地里總是各種抱怨,現在他分家出去了,我的家業又比他多太多,他心里有氣便想把我弄得落魄。」

連修說得有鼻子有眼,連昭不由得信了幾分,道︰「三哥平常看起來雲淡風輕,沒想到內里這麼陰暗,好歹也是兄弟一場,犯得著這樣麼。」

連修道︰「唉,算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我的家業不是分給兄弟就是分給兒子,總還都是連家人,只是我再不想親人離心,香徠這事不論有沒有你三哥摻和,我總也不能再沒了這個女兒,所以才來找你,讓你去勸一勸香徠。」

通過這一陣子的對話,連昭感覺自己很被信任,立刻拍胸脯道︰「干別的不行,做個說客我還是可以的,香徠那里我去說就是,說什麼也要讓佷女回心轉意!」

連修喜道︰「有五弟這話我就放心了,我就說還是五弟最懂大哥。」

連昭笑道︰「那是,我小時候就知道大哥對我比對別人好,現在雖然分家出來也還是惦記著大哥,恭良出去後想必大哥身邊缺人手,以後有忙不過來只管吩咐五弟便是了。」

連修道︰「那是一定,畢竟現在連家能讓大哥相信的也只有五弟了……」

第二天早上,一向與香徠沒有來往的連昭竟然讓人給香徠傳話,邀香徠到他新開的酒樓里去吃飯。香徠一直留意著連修的動靜,不用想也知道連昭的意思,于是沒有推月兌便爽快地前來赴約。

連昭為了更有說服力便把連普也拉過來,席間不過是對香徠各種勸說,說什麼天地綱常,父女天倫之類的。

香徠雖然對這一套極為反感,可是為誘惑連修上套還是耐著性子听著,最後隱約表示出可以與連修緩和之意。

連昭自覺大功告成,這才喜滋滋地散了這場宴席。

宴後第二天連修又來找香徠,讓她把戶籍改回到連家,香徠道︰「我答應四叔和五叔不記恨父親並不代表我不生別人的氣,母親尸骨未寒,我這邊便又和仇人同為一家,再成她們的後輩,這豈不是讓母親的在天之靈不安!」

連修只以為她生朱氏和連重雪的氣,道︰「既然這樣那也就先算了,反正的你戶籍剛剛辦出去,再弄回來北遼王知必會責怪,只是……你答應給父親辦的事卻該抓緊了,使館那邊來催過幾次,說再不交銀子他們便要再找別人了。」

香徠一副不情願的樣子,道︰「找別人就找別人唄,反正現在父親即缺銀子又缺人手,商權拿到手後也沒那麼多精力去經營。」

連修以為香徠又有心思要摻和,連忙道︰「怎麼沒精力,父親離不開北遼還有你五叔和早些年去過高麗的一些老掌櫃,要說在高麗做生意,沒人比得過咱連家。」

香徠道︰「那好吧,我便先問問袁東啟看他借不借,只是這事情若是辦成了,父親總得給我此好處吧?」

連修道︰「父女之間講什麼好處,徠兒如此為父親分憂,改日出嫁時父親一定會多送些嫁妝。」

香徠不滿道︰「嫁妝能值幾個銀子,我就不信父親能像賠送香錦一樣賠送我。」

連修不敢輕易許諾,只道︰「徠兒只管快些辦吧,父親虧不了你就是。」

說完連忙從香徠處離開。

慧玲送完連修回來,道︰「這老狐狸,連句大量話都不敢說,還不是想用過了小姐就甩出門去。」

香徠道︰「管他呢,反正現在是他來求著我……」

說著拿過筆墨道︰「我還是先弄封信送會康府去裝裝樣子,作戲該做全套的才是……」

寫完信後她故意交給連修,讓他以自己的名義派人飛馬送到會康府去。

過了二十幾天,那信使又飛馬趕回,帶回了袁東啟的書信,信使先把信送到連修手里,連修抻了幾抻沒好意思拆看,還是帶著信來找香徠,香徠早就通知過袁東啟要演這場戲,看了一眼見信中沒露出馬腳,便把回信給連修看。

袁東啟在信中各種埋怨加抱怨,但最後還是答應幫香徠籌集銀兩,只是叫她香徠一定拿出相應的東西抵押,而且要盡快歸還,不然這麼大筆的數目,真被東家查出來一定會把他送官。

香徠對連修道︰「父親,他的信您也看到了,您可估模著有準再做,不要到時該還銀子的時候您沒有,那可是讓女兒難作啊。」

連修道︰「徠兒放心,連家如此大的家業,還會差了你的銀子麼,若不是為父不願找你那沒良心的哥哥借,哪犯得著這樣。」

香徠道︰「那好吧,父親便把要抵押的房地契給我,我去見一下袁東啟,爭取年前把銀子給您拿回來。」

連修道︰「契書都在我書房里,徠兒隨我去取吧。」

香徠嘆了口氣,道︰「好吧,為了給父親辦事,我也只勉為其難走一趟了。」

再次路過凝芳園,香徠狀似無意地問道︰「父親,據說我除了現在的姑母之外還有一個姑母和一位叔叔,為什麼他們都不在了?」

連修走到這里難免想起連馥雪,偏偏香徠又問這個,他身體明顯一震,背對著香徠的眼神慌亂了幾分,不過稍後就鎮定下來,冷著聲音道︰「徠兒不要問這個了,以後也只當家里不曾有過這兩個人便可。」

香徠仍是不願輕易放過,道︰「為什麼要這樣,不過是說他們去世了麼,說說又怕什麼,姑姑和叔叔都是女兒的長輩,女兒知道他們在哪里,逢年過節也好去憑吊一下。」

連修被她說出怒氣,道︰「憑吊什麼憑吊,我的孩子為什麼要去憑吊他們!」

他發怒香徠心中更怒,可是臉上卻裝作怔愕道︰「父親您這是怎麼了,女兒似乎沒說錯什麼,您何至于如此惱火。」

連修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再次調整心緒,道︰「父親發怒並不是因為你,而是想到這兩個人太為連家丟人而惱怒,你只消記得他們是連家的恥辱,永遠不要再提起就好。」

說完快步向前走去。

香徠在後面注視著他的背影,心道︰老東西,我本以為你要比朱氏和連重雪善良一些,可是這麼多年過去卻還如此詆毀父親和姑姑,當真是沒有良知……

連修心里發慌,根本沒發現香徠沒有立刻跟來,走到書房門口見香徠走在後面腳步緩慢似乎心情不好,問道︰「徠兒這是怎麼了,可是擔心父親真的還不上銀子?」

香徠惆悵道︰「那倒沒有,只是我一走近這里就想起母親了,她死得好冤呢,不知我為父親辦事她在那邊知道可會怪我。」

連修道︰「你今天怎麼了,怎麼淨說些去世的人,俗話說人死如燈滅,去的人就沒有了,哪里還會知道什麼,無論怎麼說女兒為父親辦事都是應該的,誰也沒責怪的理由。」

香徠道︰「或許是這樣吧,走吧,父親還是給我拿契書吧。」

進到書房之內,連修劃開牆壁上的暗格,從里面取前昨天剛改成王石名字的一摞子契書,稍微遲疑了一下後遞給香徠,道︰「喏,現在這上面都是王石的名字,袁東啟不會發現是我借錢的。」

香徠接在手中坐在一旁去認真察看,只看第一張就道︰「父親,您不是說您的車夫名叫王石麼,這上面寫的怎麼是‘王同洲’?」

連修不以為意道︰「哦,他說了,他小名王石,本名叫王同洲。」

香徠懷疑地看著他,道︰「一個賣身為奴的啞巴還會有兩個名字?」

連修道︰「兩個名字很正常,有什麼可奇怪的,我回來之後問過朱氏,她說王石賣身契上的名字確實叫王同洲,若你不信,我與你找她要賣身契來看。」

香徠撇了撇嘴,道︰「算了吧,我可不想見她。」

連修知道香徠必然不願意去見,他也不願意再多麻煩這一趟,道︰「好了,你若確認無誤便盡早去會康給父親籌銀子吧。」

香徠逐張看過之後說道︰「嗯,那我準備一下明日便去。」

連修見她拿著契書起身要走,連忙道︰「哦,對了,此去會康事關重大,為父特意朝駱騫借了幾個侍衛,讓井生帶著他們為你保駕,明早為父便打發他們到你那里去。」

香徠心道︰「這老狐狸,平常看起來不怎麼樣,辦事來還挺長心眼的,只是你這心眼長錯了,本姑娘根本就沒打算帶著你的東西跑路,收拾你的日子還長著呢……」

想著淡淡地說道︰「既然如此多謝父親了。」

說完出門回了自己的住處。

就這樣第二日香徠便出發去了會康,身邊除了慧玲和徐澈便是連修派來的幾個人。

為免被人跟蹤,出發前她即沒見郁子曦也沒見駱謹行,只是讓徐澈給二人傳了消息,告訴他們安心,有了銀子的牽制,連修不會讓連重雪輕易傷害自己的。

連修看似不怎麼在意,可是畢竟一筆家產放到得香徠的手里,他心里還是有些不踏實。

香徠走後的當晚,冷戰了幾個月的連修終于又住到朱氏房里,雖然朱氏是他幾房妻妾中年齡最大的一個,可是真到有事的時候連修也只有對她才能說。

對于讓香徠幫忙借銀子的事朱氏一直持反對態度,可是連修都已經把事情辦到這里,她再說什麼也沒用,為了不讓好容易緩和的關系再僵化,也只能安慰連修道︰「借都讓她借了,老爺還擔心什麼,不是有井生和謹言的人盯著麼,一定出不了岔子的。」

連修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只不過掌管連家十幾年,這還是頭一次向外面借銀子花,總覺心里不舒服。」

朱氏道︰「雖然借銀子不光彩,可畢竟老爺是為民重拾祖業,听說那些早年在高麗做過生意的老掌櫃、老伙計們听到消息都高興極了,說咱連家更要發達了,這還不都是老爺的功勞。」

連修被她說得舒服多了,一邊核計著以後的發展一邊躺下睡了。

可是睡下沒多久卻做起噩夢來,滿頭大汗地呼喊。

朱氏被他驚醒,用力推著他叫道︰「老爺醒醒,老爺醒醒……」

連修在她的推搡之下終于從夢魘中掙月兌,驟然坐起驚道︰「連恪!連恪……」

朱氏也坐起身道︰「老爺,你亂叫什麼,連恪都死了多少年了,您怎麼還這樣。」

連修擦著腦門上的冷汗道︰「本來好久都想不起來了,可是不知為什麼,這兩天總是夢到,剛剛還夢到他回來了,向我索要欠他的一切,還要、還要讓我還他性命!」

听他這樣說朱氏也道︰「莫說老爺,最近我也時常做這樣的夢,經常會夢到連馥雪,穿著慘白慘白的衣服,衣服上還抹著一片片的雞血,抱著當初被剁掉頭的那只公雞向我索命,而且那人一會是連馥雪,一會是連香徠,一會在凝芳園,一會在徠香居,晃來晃去兩個人又變成一個人……」

剛剛做完被連芮索命的夢,再想起酷似連馥雪的香徠來,連修也不由覺得得慌,坐在那里不說話。

朱氏拉著他的胳膊道︰「都說我想把香徠趕出去,她那長相也實在太嚇人了,自從她來之我晚上都不敢出去,不然萬一撞上她便像遇遇鬼一樣。」

連修也道︰「是啊,我也是因她前天在凝芳園門口打听那兩個死鬼,所以這兩天晚上才總做噩夢。」

朱氏道︰「我看她就是有意的,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我看她都有種陰森森的感覺,老爺,我看她回來之後你還是盡快把她打發出府吧。」

連修猶豫起來,道︰「讓她離府不是不可以,但是不能做得那麼露骨,你看之前你和重雪弄得,硬生生把楊夢婉給逼死了,你就不怕香徠以向你報復。」

朱氏嘆氣道︰「唉,這有兒女的就是不比那兩個沒兒女的,看那兩個死了多干淨,我們什麼心也不用擔,這楊夢婉倒好,前後沒讓我們得到什麼東西,反倒留下個女兒來讓人提心吊膽!」

連修道︰「算了,大半夜的,別再說這個了,早點睡吧。」

夫妻兩個這才又躺下,翻天覆地不知多久才又睡著。

再說香徠,由于有連修的人監視,一路上她和慧玲徐澈都很小心,見到袁東啟之後除了借銀了的事什麼也不談。

袁東啟似乎做慣了這行當,與香徠配合得天衣無縫,沒讓跟著香徠的井生看出一點破綻。

香徠在他手里拿足額的銀票後又日夜兼程往王都趕。所幸帶回來的都是銀票,趕起路來並不累贅。

回到連府後香徠把大宗的銀票都卸在自己的徠香居,然後讓人去稟報連修來取。

連修知道銀票數量太多,專門帶了幾個賬房來清點。

香徠和他一起在旁邊看著,直到賬房們把銀票全部點完,向連修稟報,四百萬兩一文不少,連修的心才徹底放下來,命人把銀票暫時先送到主宅去。

由于押金要交現銀,這些銀票他還要再分散出去一部分,到各地的匯遠錢莊兌銀子,不然這麼大宗的銀兩都在王都兌,銀票的來源肯定會引人懷疑。

香徠看著他的人把銀票運走,不放心地說道︰「父親啊,這銀子能弄回來全憑女兒與袁東啟的交情,您可千萬誆騙女兒,不然袁東啟非活剝了女兒不可。」

連修道︰「徠兒擔心什麼,父親不是有那麼多產業押在袁東啟那里麼。」

香徠道︰「可那只是私底下的等值抵押,連這四百萬兩銀子的利息都沒有,若被揭穿實在無法交待。」

連修心里有些得意,若這樣算自己是賺到了,四百萬兩銀子的利息也實在不少。想著他隨意地說道︰「沒事,徠兒放心好了,連家做生意向來有賺無賠,銀子一文也差不了你的……嗯,為父還要去辦事,便先走了。」

香徠看著他離去,心中暗暗冷笑,便先讓你得意一陣子,套子給你下了一重又一重,等你慢慢鑽。

連修拿走銀票的時候,距香徠回到連府整整一年,在連修等人看來這一年連家變化巨大,可是香徠卻覺得一切都那麼緩慢,這一年自己過得像十年那樣漫長,整日小心翼翼躲躲藏藏,想去見父親更要加上十二分的小心,不然一個不小心就讓父親暴露一連修眼前。

三十那天郁子曦說要到徠香居陪她一起過,香徠怕駱謹行吃醋,也不想讓郁子曦覺得自己給他機會,便婉言謝絕了。

由于楊夢婉的死,這個新年徠香居不能大肆慶祝,香徠只能和慧玲、徐澈及徠香居的其他下人坐在一起嗑著瓜子聊天,冷冷清清地守歲。

眼見著快到子時,香徠已經困得不行,正想著再堅持一會兒就出去睡覺,可是徐澈出去轉了一圈後回來說道︰「小姐,快出去看看,後面的巷子里有人放煙花,從巷頭放到巷尾,什麼顏色的都有,可漂亮了。」

他一句話把屋子里的丫環們都勾了出去,包括慧玲在內。

香徠听徐澈說也了愣了一下,煙花對她來說沒什麼吸引,吸引她的是那句「什麼顏色都有」。

她記得上元節時看駱騫為加香錦放的煙花只有一種顏色,怎麼現在放的會什麼顏色都有?莫非……

想著她不由漫步走出屋外。

連府後面的巷子也很寬闊,只不過因為這里住的都是富貴人家,平沒有小商小販出沒,往來路過的人也少,所以顯得比較僻靜。

香徠出來走到房邊朝巷中看去,只見果然如徐澈所說,巷子里真的有人在放煙花,五光十色的煙花射向空中,炸出一團團絢麗的彩光。

香徠的心窒息了一刻,這麼美的煙花只有前世才見過,現在想來,那已經是遙不可及的事了,卻沒想到在此時此地還見出現。

這驀然出現的場景勾起深藏的傷感,她忽然有種要流淚的感覺。

可就在此時,卻覺得身後溫溫暖暖,一雙有力的臂膀環繞上來,把她緊緊擁在懷中。

不用想她也知道這個人是誰,眼中閃爍著晶瑩的光芒道︰「你真的做出來了?」

駱謹行在她背後輕聲道︰「是啊,上次你說過後我就和府里的工匠們說,他們研究了一年,終于做出來了,怎麼樣,喜歡麼?」

香徠連連點頭,道︰「嗯,能在這里見到,真是太高興了!」

駱謹行道︰「喜歡就好,不枉我花了這麼多心思……」

說著又緊了緊胳膊,用大氅把自己和香徠都包裹在內,道︰「還是這樣不長記性,又穿這麼一點出來。」

香徠雙手輕輕拉著大氅前面的縫隙,道︰「因為我知道你會來,有你在我就不會冷。」

駱謹行微低著頭,光潔的面孔靠在她耳邊,輕聲道︰「嗯,我也是,抱著你就覺得特別暖,覺得心里踏實,所以才會大半夜跑出宮來。」

香徠道︰「難為你了,不陪你父王守歲,卻偷偷跑到這里來。」

駱謹行道︰「是啊,真是不孝呢,不陪父親陪媳婦,看我對你這麼好的份上,是不是應該獎賞我點什麼!」

香徠有道︰「哪個有說要做你媳婦,竟然還敢要獎賞!」

駱謹行流露出他深藏的無賴氣質,道︰「若是趁著今夜的良宵美影圓了房,你不就是我的媳婦了!」

香徠臉色暗暗一紅,沒留意自己之前濃濃的傷感全都在駱謹行的胡攪蠻纏下消失,嬌嗔道︰「今日又不是‘酒後’,胡說的什麼!」

駱謹行可憐兮兮道︰「唉,你這女人真是狠心,難道不知道我等你等得都快老了麼!」

香徠道︰「那就等你牙齒掉光,滿頭白發再說……」

說著從駱謹行懷里鑽出來,道︰「我想到巷子里去走走,要不要一起去?」

駱謹行遺憾地咂嘴,心道花了這麼多心思,也沒能讓這女人點個頭,真是可惜,早知道先糊弄著親一個也好,認識幾年時間了,到現在還連嘴唇都沒踫過,難為個面那些造謠的人,怎麼就能說她滿世界勾引男人呢?

他在這兒遺憾的時候,香徠已經進屋內披了斗篷出來,道︰「你去還是不去?」

駱謹行笑眯眯地過來,道︰「去,當然要去,在後巷放煙花便是打算要帶你進去走走的。」

說著兩人向西側的府門走去。

她們倆在院內卿卿我我,其他人當然不敢看,都被徐澈和慧玲叫到院外去等著,直到看兩人走向府門,徐澈和慧玲才快步跟了過來。

徐麟隨駱謹行來後便一直在大門處守著,見駱謹行和香徠出來,他便也和弟弟一起走在這兩人的身後。

駱謹行也不知準備了多少煙花,直到此也沒放完,從巷頭到巷尾還是全部流光溢彩。

香徠與他一起走進小巷,只見每隔五步遠便站著一個兵士,每人手里拿著一火折子,身旁放了一堆煙花,在那里一根接一根地放著。

站在街中向前望去,瑰麗的煙花海一眼望不到頭。

香徠拉著駱謹行的手,道︰「搞得這麼興師動眾,這下再也沒辦法瞞下去了。」

駱謹行道︰「瞞不下去便不瞞了,反正我父王已經答應讓你做我的側妃,再努努力,或許就他就能答應讓你做我的正妃了。」

香徠道︰「可是我要做的事情還沒做完。」

駱謹行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輕輕扳著她的肩頭,道︰「當初你要回連家我便不認可,不只怕你危險,還因為這樣的計劃太漫長,我實在等不及!你知道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們成婚也還是可以做,我真是不想這樣每天與你相思卻不相見了。」

香徠知道兩人真是拖得夠久了,過了這個年駱謹行都已經二十一歲了,在這個時代來說都絕對是老處男,再不成婚對他真的很不利,只是自己真的能放棄正在進行中的計劃跟他走嗎?若不跟他走,結果又會是怎樣呢,會不會就此錯過這段姻緣?

一時間她覺得無法回答,低頭著默默地向前走去,試圖想找到一個合適的回答。

駱謹行見她不說話便也不說話,陪著她一起向前走。

兩人靜靜地向前走,後面的徐麟、徐澈和慧玲也不敢打擾,在二人身後幾步遠的地方默默地跟著。

一對兵士、兩對兵士……

兩人一點點走向巷子的盡頭。

香徠潛意識里覺得,駱謹行是一個謹慎的人,他帶來的這些士兵也一定是他的心月復,走在他們中間一定沒問題。

而駱謹行也覺得,這些人都是自己府里的,即便稱不上心月復,但保護自己安全一定是沒問題的,因此他也沒有多想。

至于徐麟和徐澈更是沒有多想,所有人都覺得沒什麼問題。

在這條巷子即將走到頭的時候,香徠終于做出了決定,她從深思中收回目光,想把自己的決定告訴駱謹行。

可就在她所有思緒回歸腦海的那一刻,忽然間從冰冷的空氣和濃烈的硫磺味中嗅出莫名的危險氣息。

剎那間,她雙眼放光向兩旁的兵士看去。

可就在她轉眼的同時,那些一直在不斷點燃煙花的兵士卻突然扔了手里的火折子,從煙花堆里抽出明晃晃的短刀來,前後左右十幾人一起向香徠和駱謹行撲來!

巷子雖然寬闊卻也不過十來步遠,兩人又站在中間,這些人抽出刀後眨眼之間便沖到兩人近前。

速度之快,甚至香徠發現之後連叫喊的時間都沒有,就兩幾把明晃晃的鋼刀向兩人剁來!

香徠什麼都來不及反應,只顧本能似地往駱謹行身上撲去,用自己的身體幫住兩刀最先斬來的鋼刀。

駱謹行的全部心思都在香徠身上,根本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發生危險,不過在看到香徠的臉色瞬間變化、欲言又止變成無限驚恐,經歷過多次刺殺的他立刻反應過來,一手去攬香徠的腰,另一只手則嗖地一聲從腰間抽出一只一尺多長的匕首,用力向外揮去,擋下他視線範圍內所有的鋼刀!

雖然他反應極為迅速,可是這次的刺殺來得太猛太突然,以他一人之力不可能擋下所有的殺手,砍向兩人頭部要害的刀被他擋下了,可是在他力所不及的香徠背後,還是有兩把刀同時砍下來,重重落在香徠身上,而駱謹行的後背和右手上這時也挨了兩刀。

他右肩受傷後手里的匕首便也月兌落,受傷的他抱著同樣中刀的香徠向地上倒去。

這幾名殺手力求一擊致命,不管之前砍到兩人的什麼部位,手里的刀都第二次揮起,再向兩人歡去!

但此時跟在香徠和駱謹行身後的徐麟和徐澈也已經反應過來,兩人瞬間急紅眼,不約而同地向前竄去,徐麟從不離手的寶劍匹練一般刺出,從殺手縫隙間插進去向上一挑,把即將落在駱謹行和香徠身上的幾把刀架住。

徐澈雖然沒帶兵器出來,可是沖到近前飛起便是一腳,直接把一個殺手踹飛,同時從他手里搶過一把鋼刀,揮起來颶風一般橫掃,眨眼便斬斷了兩名殺手。

徐麟得到弟弟的援手後壓力大減,向上用力挑下余下幾人手里的鋼刀,長劍左刺右挑,眨眼又解決兩人。

而此時其他放煙花的兵士也意識到有刺客,扔下手里的煙花沖過來便把剩下幾個活著的殺手圍了起來。

徐澈瘋了一樣又是一通亂刀,把香徠和駱謹行身旁的幾個殺手殺死,而徐麟已經蹲去扶駱謹行,焦急道︰「世子,你怎麼樣?!」

駱謹行背上的刀傷不算深,只是胳膊疼得要命,可他卻顧不了這些,叫道︰「我沒事,你快看看香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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