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妃的三畝田園 第一零四章

作者 ︰ 宅三年

自己的女人成了兒子的,以後就要生活在一個屋檐下,更要命的是自己還極其喜歡她,見到她就想把她抱進懷里,這樣的日子該要怎麼忍受!

越想連修的心越像被貓撓了一樣,想著一定要找機會問問元瑤究竟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變成了「芷湘」,還做了自己的兒媳婦。

為了弄清這個問題,他決定支開兒子找芷湘問清楚,究竟是兒子強行把她從黎寒閣買出,還是她看中兒子年輕英俊、又是連家未來的家主而刻意勾引?

他以調集銀兩為名,自認為穩妥地把連恭良派出去,以為沒有一個月兩個月兒子不會回來,在這期間內自己必定會有足夠的機會與芷湘見面。可是他卻不知道,離開家門的連恭良早已經在駱謹行和郁子曦兩方暗探的監視之中,一舉一動都會及時報給兩人和香徠知道。

連恭良走了以後連修即便大白天也經常在內府呆著,朱氏問過幾次,連修只說近來事情不多,沒必要總在前府耗著,朱氏雖然覺得有些奇怪卻也沒多想什麼。

可是連修雖然想得好,但連恭良走了之後芷湘卻一步也不出她住的院子,連修急到抓心撓肝也見不到芷湘,心急之下他假作不經意到芷湘住的院子附近窺探,卻見芷湘身邊一直有個叫彩荷的丫鬟陪著,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無奈他只能回去再等。

只是他到芷湘院外窺探卻被彩荷發現,彩荷又向林氏稟報。

若說之前林氏覺得彩荷看錯了,可是這再出現這樣的事,林氏再怎麼也生疑了,于是告訴彩荷多加留意看芷湘和老爺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一天,那彩荷又見連修在院前遠處走過,想起林氏的吩咐,眼珠轉了轉,道︰「芷湘姐姐,你都在院中悶了好些天了,不如出去走走吧。」

芷湘走到院門向遠看了看,道︰「是啊,天氣越來越冷了,再不出去以後能散步的時候就更少了,走吧,咱們再到花園中轉轉。」

彩荷連忙走過來,道︰「嗯,我扶著你,小心一點。」

兩人漫步出了院子緩緩向花園走去。

一直留著她們動靜的連修見二人出來心中暗喜,躲躲閃閃在遠處跟著。

可是他的舉動卻沒能躲過彩荷的眼楮,彩荷狐疑地悄悄看芷湘,卻見她似是一無所覺的樣子。

這個時節花園中只剩些金絲菊還勉強開著,其他的花早就枯死了,不過園中的樹葉被秋霜打過,紅黃相間倒煞是好看。

一陣秋風吹來,芷湘忍不住抱肩打了個哆嗦,丫鬟忙道︰「芷湘姐姐冷了吧,看我粗心的,出來時都忘了讓你加衣了,你等著,我這就回去給你拿件厚衣服來。」

芷湘點頭道︰「好,你去吧。」

丫鬟應了一聲快步離開,走時低垂著的目光又暗暗向連修那里溜了一下。

她回去之後並沒先回芷湘的院子,而是直接來到林氏處,一進門就道︰「少夫人,奴婢有事……」

之所以說到一半停下,是因為她發現此時本應出門在外的連恭良竟然在林氏的屋中,身上厚重的外套還沒有月兌下,顯然也是剛剛進到屋中。

原來連恭良這次奉連修的命令出去調集銀一兩並不是很順利,走了幾地之後發現一個管理錢莊的族叔竟然私自挪走用一百來萬兩銀子,他問了幾次那人仍說不出銀子的去處,此人乃是連修自己任命的,在族中又高出連恭良一輩,他覺得沒法處理,便帶著此人回來,想問問連修究竟要怎麼辦。

本來他先到的前府,可是前府的人說連修在內宅,他到內宅書房還是沒見到父親,便先回自己的住處來見林氏。

林氏見是彩荷進來,知道她必然又是要稟報芷湘的事情,連忙站在連恭良身邊給她使眼色,彩荷會意,知道自己要說的事不能說了,只好低下頭不再出聲。

連恭良一見是她,問道︰「彩荷,你不是在侍候芷湘麼,怎麼到夫人這里來了,是不是芷湘有事?」

彩荷不敢說實話,只好支支吾吾道︰「我、我和芷湘姐姐去花園散步了,可是芷湘姐姐冷了,我就回來給她拿衣服。」

連恭良道︰「哦,就這事啊,拿衣服怎麼還拿到夫人這里了……」說完停了一下道︰「正好我也好些天沒見她了,你就不要去了,我去給她送衣服。」

說完轉身出門,到旁邊的院子里給芷湘拿了件厚衣服便向花園走去。

看著他走遠林氏才低聲訓斥彩荷道︰「看你慌慌張張的樣子,也不看清了再說,這要是被少爺知道了可怎麼好!」

彩荷忙道︰「是,少夫人,彩荷魯莽了,可是我剛剛見老爺一路跟我們到花園,而且就他一個人,連個隨從都沒事,還躲躲閃閃的怕我看到,我著急告訴少夫人,所以就……」

林氏懷疑道︰「老爺怎麼總是出現在芷湘周圍呢,難不成真有什麼事……」說著眼皮向上一挑道︰「哎呀,這麼說少爺剛剛不該去!」

彩荷忙道︰「是啊,不如我們也去看看吧,別想真出什麼事兒。」

林氏先道︰「走……」

可是剛剛向門口邁了兩步又停住,晃得跟在她後面的彩荷差點沒撞在她身上,道︰「少夫人您怎麼停了?」

林氏想了想又退回去坐在椅子上,道︰「不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盯著芷湘也就罷了,若是再加上老爺……我們還是裝作不知道的好。」

芷湘站在那里琢磨了一下,道︰「少夫人說得是,可是您不去沒什麼,我到底還要不要去啊?」

林氏道︰「你也別去了,回芷湘的院子里找些活計做,若他們回來問起,就說不敢去打擾他們。」

彩荷道︰「是,那奴婢這就回去。」

說完她出門回了芷湘的住處,林氏說不去又有些好奇,出到院外向花園處眺望,可是秋葉繽紛,晃得她眼楮發花卻也看不到人影,無奈又回到屋里安坐,假裝什麼事也沒有。

再說芷湘,彩荷走後她自己又向花園深處走了走,來到一簇茂密的忍冬木旁,突然一處人影從樹叢後竄出,嚇得她驚叫了一聲,可是定楮看去,卻見正是連修。

她不可能不認識連修,可此時卻裝得很生疏一般,向後退了兩步道︰「原來是老爺,您怎麼在這里?」

連修見她向後退便向前逼去,道︰「元瑤,你不認識我了麼?你不是說過要一輩子侍候我的麼,怎麼會被人買走了呢?」

芷湘繼續向後退步,驚聲道︰「老爺您在說什麼,我根本沒見過你,更沒說過什麼侍奉你的話,您千萬別這樣!」

連修道︰「你胡說,你分明就是元瑤,你還曾說過要再給我生個兒子,可是你現在竟然、竟然嫁給了我的兒子……」

芷湘更驚,道︰「老爺您這怎麼了,您可不能說這樣的話……」

連修一想到芷湘現在與連恭良的關系就怒不可遏,道︰「我為什麼不能說!你是覺得他比我年輕英俊麼?!是他比我能滿足你麼?!你為什麼要和他在一起、為什麼招呼也沒打一個就嫁給他了……」

芷湘見他猙獰的模樣嚇得轉身想跑,可是連修卻沖上去把她抱在懷里,叫道︰「說啊,說!為什麼……」

芷湘似乎是被嚇到了極點,拼命地向外推他,叫道︰「老爺,您不要這樣,不要……」

連修怒罵道︰「你這個小賤人,要了老的不夠還要小的……」

芷湘見推不出去他,哭叫道︰「不是啊,老爺您認錯人了……救命啊,少爺,救命啊!」

連修怒到極點,紅著眼楮便來親芷湘,邊追著她躲閃的臉邊急促地說道︰「還敢喊那個小畜生的名字!他都被我打發出去了,敢跟他老子搶女人,看我能饒了他……」

正在他狂躁到失去理智之時,卻听得一聲大喊,道︰「夠了!放開!」

連修和芷湘同時一驚,轉眼看去,只見手里托著衣服的連恭良出出現在不遠處,正直盯盯地看著兩人,雙眼之中像要噴出火來一樣。

連修被憤怒和沖毀的理智見到兒子之後突然回復,全身僵硬地怔在那里,懷里還抱著同樣「發愣」的芷湘。

芷湘的反應可比他快得多,見連恭良及時出現,突然哇地大哭出來,叫道︰「少爺,你終于來了……」

可是說著話人卻從連修懷里軟坐在地上,捂著臉痛哭起來。

連恭良急急的來見芷湘,遠遠就看見這一幕,看見父親向芷湘逼近,芷湘想逃沒逃成,後來又听到父親最後那句話,他更是五內俱焚,忍無可忍地大吼了一聲。

連修做夢也沒想到兒子會在這個時候出現,整個人都傻了,再怎麼樣他也知道,芷湘名正言順是兒子的人,自己強行褻瀆兒媳是天理不容的事,一時間僵在那里如同石頭一樣,甚至沒有發覺自己還做著摟抱的動作。

連恭良站在那里劇烈地喘息,緊攥的雙手和額頭上暴起一道道青筋,憤怒地看著父親說不出話來,很久之後才發現,芷湘還坐在地上哭得痛不欲生。

他幾步走到連修和芷湘近前,用力撞開傻在那里的連修往起扶芷湘,顫抖著聲音道︰「起、起來,地上涼……」

可是他剛往起一拉芷湘,芷湘卻突然痛叫一聲,之後雙手捂著肚倒在地上。

連恭良下意識地向下看去,卻見地上已經是一片鮮血,他更加慌亂起來,叫道︰「芷湘,芷湘你怎麼了?!」

此時的芷湘臉色煞白,已經痛到說不出話來,根本無法給他回答。

連恭良預感到可是能是芷湘的胎兒不保,再次憤怒地抬起頭注視著連修,那目光好像要立刻殺死他一樣。

連修被兒子的目光看得一陣膽寒,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幾步。

連恭良看著父親牙齒咬得咯咯響,可最後還是不甘地抱起芷湘向花園外走去。

連修看著兒子離去的身影胸膛劇烈地起伏著,直到現在他也弄不明白,這一切都是怎麼了,痴呆了好久之後失魂落魄地也走向花園之外。

看起來整件事情似乎只有他們三人知道,可是奉香徠命令在花園一角窺探的慧玲卻都看了個清楚,見三人全部離開,她便也小心翼翼地從無人之處回到徠香居。

香徠听完慧玲的講述之後不由得拍手稱快,道︰「郁大哥這招雖然缺德,可真是把連修折磨得不輕,他就這麼一個兒子,若再與他離心離德,看他後半生還有什麼指望!」

痛快完之後又讓徐澈悄悄把這個消息送出連府,告訴郁子曦和駱謹行知道。

再說連恭良,抱著芷湘回到她住的院子,正在埋頭擦洗的彩荷見到芷湘裙子上大片的血跡嚇了一跳,驚叫道︰「啊!芷湘姐姐這是怎麼了?!」

連恭良吼道︰「叫什麼叫,還不快去找郎中!」

彩荷驚慌地丟下手里的抹布跑出院子,路過林氏門前時告訴在外面望風的丫鬟,道︰「快去告訴少夫人,芷湘出事了,好像是小產了!」

說完就向府外跑去。

林氏听說果然出事急忙來到芷湘房中,只見芷湘臉色慘白地躺在床上申吟,連恭良急得在床邊團團轉。

林氏緊張地問道︰「夫君,芷湘妹妹這是怎麼了?!」

連恭良正一肚子火氣正無處發泄,見她到來正好都撒在她身上,吼道︰「怎麼了?小產了!這下隨你的願了!」

林氏當時便怔在那兒,眼楮眨了幾眨才把眼淚忍下去,無聲地站在旁邊不再出聲。

連恭良抱芷湘回來的時候府中也有其他下人看到,跑去稟報了朱氏,朱氏聞迅也趕了過來,進門便問道︰「這是怎麼了,怎麼好好的就小產了?!」

連恭良見到母親悲憤交加,看到在場人多實在不好說,只好咬著牙硬生生道︰「不小心、摔了一跤!」

朱氏見兒子神情郁憤,道︰「不是有人伺候她麼,怎麼還會摔到……伺候她的人呢?快過來回話!」

林氏過來回道︰「母親,芷湘摔倒時伺候她的丫鬟並不在場,那丫鬟回來說給芷湘拿衣服,恭良說他去就可以,兒媳想恭良和芷湘多日未見,便沒再讓那丫鬟去打擾。」

朱氏聞言轉眼看向兒子,見他情緒極為激動,一副又痛又恨的模樣,怎麼看看像是有隱情,便想把人都打發出去好好問問,可是此時彩荷卻已經帶著郎中回來。

連恭良見到郎中像見到救星一樣,拉著他來到芷湘床邊,道︰「大夫,你快看看,芷湘她怎麼樣了,她月復中的孩子可還好?」

那郎中一看到芷湘裙子上大片的血便連連搖頭,坐下模了模芷湘的脈象,然後站起身來嘆道︰「唉!少爺就別想孩子了,還是看看怎麼給這位夫人調理身體吧,她的氣血可是亂得很那!」

連恭良怔道︰「孩子、孩子沒了?!」

郎中又嘆了口氣,到一旁開方子去了。

朱氏站在那里不說話,看看神情異常的兒子再看看床上半死不活的芷湘,卻是一句話也不說。

待到郎中開完方子,林氏拿去幫忙熬藥,朱氏又把閑雜人等打發出去才再次問兒子︰「究竟怎麼了,芷湘是怎麼摔的,難不成有人害她?」

連恭良聞言突然跪倒在地,抱著母親的腿痛哭道︰「娘,孩兒命苦啊!怎麼會有這樣一個爹!孩兒敬他怕他,把他當神一樣侍奉,可他怎麼會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來!」

朱氏听完先是怔了下,隨後推開兒子就扇了他一個耳光,怒道︰「你瘋了麼?竟然這麼說你爹!」

連恭良捂著臉跪坐在地上,涕淚橫流道︰「可他就是這樣,他就是禽獸不如!他想非禮芷湘、害掉了芷湘的孩子,他不是人!」

朱氏听了腦中嗡了一聲,晃了幾晃道︰「你說什麼?這不可能,你是听誰挑拔的……」

說著突然看向床上的芷湘,道︰「是她,一定是她!我就知道她進連府一定沒好心!」

連恭良道︰「听說什麼,這樣的事誰說我會信?我是親眼看到的!芷湘想躲都沒躲掉,被他強行抱住了,還要、還要當場猥褻芷湘,幸好我及時出現阻止,可是……芷湘的孩子卻被他撕打沒了!」

朱氏又是一個踉蹌,險些沒跌坐在地上,道︰「這不可能,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連恭良道︰「怎麼不可能,他們撕打之時芷湘叫我名字,他還說‘那個小畜牧被我打發出去了’,娘,他這次讓我出去根本就是想支開我,好方便他對芷湘下手!」

听兒子這麼說,朱氏想到連修最近的確很不對勁,不只不在前府呆著,在內宅中行走也是一個人,即便他的心月復下人都不讓跟著,而且晚上休息哪一房都不去,只一個人在書房中過夜。

綜合種種跡象,既然便她不願相信卻也不得不相信,激憤之下胸口一陣發悶,差點沒一口血吐出來,歪歪斜斜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怔怔發呆。

直到林氏和丫鬟們熬好了湯藥送進來,連恭良才從地上站起來,接過藥碗來親手喂芷湘喝下。

喝完湯藥之後芷湘好了一點,不再像剛剛一樣昏昏沉沉,可是卻垂著淚眼問連恭良道︰「少爺,我們的孩子呢?他可還在?」

連恭良低頭轉臉無言以對,芷湘傷心地掩面抽泣。

直到此時傻了一樣的朱氏才反應過來一些,暗暗懷疑此事蹊蹺,即便連修真的喪心病狂到打兒媳的主意,可為什麼那麼巧被兒子看到?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再怎麼也不至于嚴重到這種地步,以她多年的經驗來看,這件事怎麼都像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于是她再次把屋里人都打發出去,面色陰沉地注視著芷湘,道︰「芷湘,我問你,在花園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你把事發前後一字不漏地說給听!」

芷湘聞言哭得更加傷心,捂著臉道︰「求夫人別問了,芷湘實在說不出口,現在孩子沒了,芷湘無心活下去,請夫人賞芷湘三尺白綾,芷湘還是到那邊找我那沒見過人世的孩子去吧!」

朱氏臉色依然陰冷,道︰「你死與不死不要緊,我要的是你把話說清楚!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還有什麼沒臉說的,若執意不說便是你心里有鬼!」

芷湘停了哭聲怔愕地看向朱氏,連恭良也道︰「娘,你怎麼怨到芷湘頭上去了,分明是、分明是……」

芷湘看了看朱氏的臉色,道︰「少爺,夫人說得對,即便是死,芷湘也該把話說個明白,不然即便是死恐怕也死不干淨,帶著冤屈還要被人懷疑!」

朱氏道︰「冤不冤屈要等事情弄清楚再說,不要現在裝可憐,快說。」

芷湘擦著眼淚又抽噎了兩聲才道︰「原本自打少爺出府奴婢便不敢輕易出去,生怕別人說奴婢招搖,一直到今天上午,少夫人派過來照料奴婢的彩荷妹妹說我多日不出去走動,怕對胎兒不好,奴婢見天氣也不算很冷,便在彩荷的陪伴下到花園里看秋菊,可是到了花園之後發現天氣還是挺冷的,彩荷就說回去幫我拿衣服,誰知她走後沒多久老爺就突然出現在花園里,然後、然後說了好些不該說的話,又要、又要輕薄奴婢!奴婢拼命掙扎也躲不開老爺,還以為……後來少爺及時回來老爺才住手,結果……憐奴婢的孩兒就沒了,嗚嗚……」

她一番哭訴,把自己說得很是無辜。

朱氏卻沒輕易相信她的話,道︰「為什麼那麼多天都不出去,偏偏今天出去,而且出去正好踫到了老爺?!」

芷湘道︰「若非彩荷提議,奴婢也還是不會出去的,如果能事先知道會出這種事,就算有人要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會往花園里踏上半步!」

朱氏又道︰「既然覺得冷為什麼不回房,而是讓彩荷給你拿衣服?」

芷湘道︰「那時候我們剛進花園,彩荷妹妹又說去拿衣服便立刻就走了,奴婢想著自己的院子離花園不遠,她應該很快就回來,便也沒攔著。」

朱氏想了想不對,又問道︰「不是說彩荷給你拿衣服麼,怎麼變成良兒去了?」

芷湘怔愕道︰「這個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本以為凶多吉少,即便喊少爺名字也是徒勞,卻沒想到真的把少爺喊來了……」

朱氏轉頭又問連恭良道︰「你是怎麼去的花園,偏偏趕在這個時候,怎麼地如此巧合?」

連恭良道︰「孩兒回來之後先到的慕琴處,本想稍後就去看芷湘,可是卻听彩荷說芷湘在花園中,而且身上正冷,孩兒到芷湘房里拿了衣服就去了,幸虧孩兒去得及時,不然……」

朱氏坐在那里思忖起來︰「芷湘的院子距花園更近一些,為什麼彩荷不拿衣服去花園,而是跑到更遠一些的林慕琴處去?彩荷早先是林氏的婢女,是府里的上等下人,按說要伺候芷湘應該派下等丫鬟才是,怎麼把她派到芷湘身邊去了?芷湘進府林氏不滿是一定的,難不成這次的事是這個兒媳婦設計的?可是若是她設計的,兒子離家在外歸期不定,她又怎麼能把時機把握得這樣好?難不成能掐會算……」

她在這里猜度不說話,連恭良道︰「母親,芷湘麼如此無辜,您還懷疑她什麼,她連孩子都沒了,已經夠可憐了!」

朱氏見他一味護著芷湘,而自己又找不到芷湘絲毫破綻,只好冷著臉道︰「即便此事是她所說的這樣,也難保不是她平日不知檢點,讓人誤以為是在勾引,不然怎麼會生這樣的事來!」

連恭良氣憤道︰「事到如今您還在為、為那個人說話!難不成您為了他,連兒子都不想要了!」

朱氏道︰「畢竟他是你父親,事情沒弄清之前,你還是不要胡亂猜測的好!」

說完起身出了芷湘的房間又進了林氏的院子。

進屋之後林氏見她臉色不好,小心地問道︰「芷湘妹妹可好一些了?」

朱氏沉著臉嗯了一聲,道︰「把下人統統都打發出去,你和彩荷留下。」

林氏听她除了自己之外只讓彩荷留下,更是有些忐忑,卻也不敢不應,連忙把無關的人都打發出去,讓她們躲得遠遠的不準偷听。

人都同去後朱氏沒問林氏先問彩荷,道︰「芷湘進府這些日子一直是你照顧的?」

彩荷道︰「是的,夫人。」

朱氏又道︰「你和她在一起這麼久,有沒有發現她有什麼異常?」

彩荷不安地往林氏那里看了一眼,道︰「沒、沒什麼異常,只是偶爾會作嘔,吃不下去東西。」

朱氏道︰「我沒問這些,我是問發沒發現她的舉動有什麼異常,可會悄悄一個人出去什麼的?」

彩荷道︰「沒有,她對肚子里的孩子在意得緊,走路都小心翼翼的,有什麼事都叫奴婢去辦。」

朱氏道︰「也不見她和什麼人會面?」

彩荷道︰「沒有,滿府里她就找少爺一個人,從不曾與別人接觸。」

朱氏問完這幾句又問林氏道︰「我記得彩荷不是你的婢女麼,怎麼送去給芷湘了?」

林氏道︰「夫君說芷湘懷著身孕,又不太懂府里的規矩,讓我派個得力的人照顧著,我想著彩荷細心又懂事,就把她派去了。」

朱氏又道︰「那麼她回來為芷湘拿衣服,怎麼不回芷湘的院子,反倒跑到你這兒來了?」

她這一問林氏和彩荷臉色都變得煞白,林氏眼楮稍微轉悠了一下,道︰「是我想打听芷湘妹妹的身體可好,吩咐丫鬟讓她見到彩荷叫她過來一下,沒想到在這個時候把她找過來了。」

朱氏道︰「哦,是哪個丫鬟把彩荷找過來的?叫進來我問一問。」

林氏和彩荷的臉又是一變,這事事先根本不可能事先和丫鬟串通,若隨便說出個名字來肯定露餡兒。

朱氏看著兩人的神情一拍桌子,道︰「還敢撒謊,彩荷是你派過去監視芷湘的是不是?!」

林氏嚇得連忙跪倒,彩荷也跟著跪在地上,嚇得全身都在簌簌發抖。

林氏抽泣︰「婆母息怒,兒媳派彩荷去真沒存什麼壞心,只是想看看她對夫君是否真心實意,有沒有、有沒有在背後說我的壞話,其他的真沒什麼,芷湘小產更是與我們無關!」

朱氏道︰「果真與你們無關麼?那為什麼剛好良兒回府,就遇見……芷湘小產?!」

林氏急道︰「這兒媳也不知道啊,夫君只說去給芷湘送衣服,誰知芷湘怎麼就會摔倒呢?」

彩荷也嚇得在一旁哭起來,道︰「夫人,奴婢真的很小心侍候芷湘的,她的衣帶、鞋子、裙角什麼的奴婢每天看了又看,生怕有什麼踩到絆到的,她摔倒應該只是意外,真的與奴婢無關啊!」

朱氏听著兩人話里話外似乎真不知道芷湘小產的原因,又犯起疑惑來,難不成今天的事真的只是巧合,根本沒人從中作怪?

想著站起身來,道︰「罷了,反正她的孩子也沒了,以後不需要你們再上這份心了,隨便打發個人照顧過這幾天也就是了。」

說完起身出了林氏的屋子。

見她出去,林氏和彩荷歪坐在地上,林氏心有余悸道︰「我就說怕是這芷湘身上沒好事,幸虧我們收手得早。」

彩荷也後怕地喘息道︰「是啊,看樣子我剛剛要是就回去就惹禍上身了,還是少夫人有先見之明……」

朱氏在芷湘和林氏面前是氣勢十足,可是出了林氏的完子向回走時,眼淚卻忍不住掉下來。

她邊走邊恨連修,去惹什麼人不好,偏偏看上自己的兒子的女人,還被兒子當場抓到,兒子暫時顧著芷湘沒什麼事,可是待他騰出精神來,這父子倆會鬧成什麼樣?哪怕兒子被強行壓服下去,可是心里的這個疙瘩一定是做下了,這父子倆後半輩子要如何見面?

想當初自己幫連修和連重雪設計連芮姐弟,之後又使手段擠了楊婉、暗地里控制三個妾室,不讓她們有兒子,費這麼多心思,不都是為了兒子,若真是他們父子生了芥蒂,以後自己的日子又要怎麼過……

她一邊想著一邊回到主宅,向下人打听了連修的所在找了過去。

連修此時的心情也懊喪到了極點,一面擔心以後自己與兒子的關系,一面痛恨著芷湘,明明就是從前的元瑤卻偏偏不認自己,他現在已經確定,元瑤一定是貪慕兒子青春年少又能給她一個名份,所以故意不認自己。

見到朱氏找來,他無比心虛,可是又幻想著兒子能因為差于啟齒或者是戒懼自己把這件事瞞下。

朱氏來到他面前,表情僵硬到木然,直盯盯地看著他,低聲道︰「老爺最近似乎很閑!」

連修目光閃躲道︰「是啊,最近生意上的事不多。」

朱氏道︰「事不多還讓良兒去各地催銀子,你為什麼不自己去?」

連修道︰「年輕人該多歷經一下,他也不小了,以後總要繼承這份家業。」

朱氏閉了閉眼,道︰「究竟是他要繼承你的家業,還是你想要他的女人?」

連修的心一下沉到底,沉默了好久,道︰「你都知道了。」

朱氏實在控制不好情緒,身體微微顫抖起來,道︰「怎麼,難道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你還想瞞著我麼?我說你最近怎麼不在前府卻總在後宅、我說你怎麼舉止詭異總是一個人到處走,原來、原來竟是看上了你兒子的女人!」

她雖然憤怒到極點,可是還拼命壓制著,聲音壓抑到嘶啞。

連修再次無語,過了好久才道︰「我也是有苦衷的。」

朱氏低聲叫道︰「有什麼苦衷,還不是你見色起意!當我不知道欠,從前便是見一個愛一個,若不是礙著族長的身份,到現在二十個也娶了!現在年紀大了自己不好再娶,便去打你兒子侍妾的主意!連修,你還是不是人啊!」

連修被她罵得惱羞成怒,抬手便揮了她一個嘴巴道︰「你給我閉嘴,你沒資格指責我!別忘了你是怎麼坐上正室夫人之位的,我能扶正你,就一樣能把你再貶成侍妾!」

朱氏被他打出火氣,捂著臉道︰「這是被我說中了?!還要再把我貶成侍妾?連修,有種你貶啊!你當我像楊夢婉那麼好欺負,我好歹還有個兒子,總會有人給出頭的!」

連修道︰「就知道你們母子倆一個鼻孔出氣!這些年你向這個下手向那個下手,不就是想讓我沒有別的兒子、把一切都留給這個小畜生麼!」

「說良兒是畜牲?我看你才是真真正正的畜牧!害死自己的親弟妹,現在又對兒子的女人動歪心,你、你真是禽獸不如!」

听到她又說起連芮和連馥雪,連修目眥欲裂,道︰「你給我住嘴!當年的事你又不是沒有份,若不是因為你幫我收拾掉他們,我會讓你這個侍妾做正室麼!」

朱氏叫道︰「可他們不是我的弟妹,害他們又能怎樣……」

兩人正吵著,被朱氏留在外面的貼身丫鬟敲門道︰「夫人,門房來報說少爺氣沖沖的出府,不知做什麼去了!」

朱氏這才把手從臉上拿開,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收斂了一下情緒,走過去打開門問道︰「少爺是自己出去的還是帶芷湘出去的?」

丫鬟道︰「是自己出去的,誰也沒帶。」

朱氏尋思了一下,道︰「哦,知道了,你先在外面守著吧,有事情再過來稟報。」

那丫鬟應了一起又退向遠處。

朱氏再次關上門,走回連修近前,道︰「事已至此吵也沒用,還是想想該怎麼辦吧。」

連修道︰「有什麼可想的,我又沒把那女人怎麼樣,不過掉了一個孩子,又不是正室的,沒了就沒了。」

朱氏惱火道︰「可是良兒那里怎麼辦,他氣得要命,現在出府去了,不知道會搞出什麼事來!」

連修道︰「我就不信他敢怎麼樣,畢竟他是我的兒子,該知道輕重,為了連家這份家業他也不會怎麼樣的,大不了把那女人休出府去就是了。」

朱氏道︰「這怎麼可能,你沒看他有多疼那女子,我看搞不好他會和你斷絕父子關系!」

連修冷笑道︰「哼,我就不信他有這份魄力,要真有的話我還真佩服他。」

朱氏實在不願和他說下去,怒沖沖地轉身出去,回到自己屋子後叫人把林氏找了來,問道︰「听下人說良兒出府了,你知道他做什麼去了麼?」

林氏又被找來嚇得發慌,听她問說道︰「兒媳不知,婆母走後夫君一直在芷湘妹妹那里,兒媳不敢過去打擾,若不是婆母說,兒媳還不知他已不在府中。」

朱氏只好又吩咐下人了出去打听連恭良的去向,吩咐完後坐在那里以手支額心煩意亂。

林氏沒得她的話不敢回去也不敢坐下,站在那里緊張地揪著手帕。

婆媳二人用這種詭異的方式相處了許久才有下人來報,說少爺回來了,還帶了三爺、四爺和五爺回來。

朱氏怔了片刻,下意識道︰「不好!」

說著起身就奔連修的書房,她知道這幾人若要談事必定會在那里。

林氏見狀也要跟來,可是走了幾步後朱氏突然回頭,道︰「回你的院中呆著,少听少看少打听!」

林氏連忙低頭,道︰「是,兒媳知道了。」

說完帶著隨從乖乖地回去了。

朱氏來到書房後低聲問在外面守著的下人,道︰「老爺和三爺、四爺、五爺可都在里面?」

那僕人說道︰「是的夫人,還有少爺也在,少爺說了,他們有事要和老爺談,任何人都不準進去。」

朱氏邁步向前就走,那下人動了一下似乎想攔,可是見朱氏瞪眼卻又縮了回去,畢連恭良是兒子,這位是他娘,兒子和娘的命令相比,當然還是听當娘的明智一些。

朱氏輕手輕腳走到門前,可是卻沒推門進去,而是伏在門外向里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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