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妃的三畝田園 第一零一章

作者 ︰ 宅三年

「媒人?」連修估計是左校令家的媒人來了,坐在那里嘀咕道︰「真是,怎麼在這個時候來了……」

他不清楚,挨香徠坐著的連香錦可再清楚不過,暗暗高興自己的人辦事得力,這麼快就把媒人找來了,估計若是世子知道連香徠是個只配給人做繼弦的貨,這輩子都不會再想看她一眼了吧?

她暗里的得意沒能瞞過香徠,感覺到她那種莫名從身上散發出來的興奮勁兒,香徠不動聲色地暗暗勾嘴,連香錦這種暗地里搞歪門邪道的勁兒還真像她的姑姑連重雪。

媒人上門多數由當家母來應付,連修坐在那里疑惑了一下後便朝朱氏道︰「即然來了你便去看看吧,該怎麼樣你做主就好。」

朱氏起身道︰「是,老爺……世子,民婦失禮了,暫且告退。」說著便要出去。

卻不想駱謹行道︰「且慢,我可否打听一下,貴府來的媒人是給誰說親的?」

連修向香徠處看了一眼,沉吟道︰「呃……這個應該是為了小女香徠而來。」

他話音一落,那稟報的僕人也接話道︰「是的老爺,兩個媒人都說是給三小姐提親的。」

連修和朱氏包括始作俑的連香錦都是一愣,哪怕香徠不知道有多少人給她提親,但他們卻清楚的很,再怎麼也不應該同時來兩個。

在他們發愣的時候駱謹行又問那僕人道︰「竟然有兩啊,都是哪里的?」

僕人看了看連修,沒看到明顯阻止的意思,又轉回目光回答道︰「回世子,一個是老爺前天拿走三小姐庚貼的左校令家,另一個據說是高麗使館來的,好像是高麗的二王子要向小姐求親。」

此言一出,不僅幾個當事人愣了,就連宴席上的其他人也都是一陣怔愕,不知從哪里傳來的竊竊私之聲道︰「怎麼搞的,竟然連高麗王子都弄出來了……」

連修也一臉的莫名其妙,道︰「你可听清了?」

說完他才發現,類似的置疑今天自己已經發過兩次了。

僕人說道︰「听清楚了,來的人裝束都是高麗國模樣,一定錯不了。」

連修和朱氏越發錯愕,下方原本正在興奮的連香錦也呆滯起來,搞不明白這又是哪里出了岔子。

他們不知道駱謹行可知道,由于結盟的關系,他和香徠、郁子曦三方的消息都要共享,香徠又被連修定親的消息也是如此,昨天徐澈送出府外後便直接向兩人各發出一份。

可是以駱謹行和香徠的關系,這樣的危機完全應該由駱謹行來幫香徠解決,而且他來前也告知郁子曦自己出面的消息,本來郁子曦只要靜候就好,可這家伙偏偏又攪和進來了。

想到這里駱謹行暗自惱火,慢慢起身道︰「哦?貴府竟然有高麗客人登門,北遼與高麗結為友邦,若是能見證貴府千金與高王子結為秦晉之好可是樁美事,不如我與連族長一同去看看可好?」

他雖是詢問的口氣,可是行動證明他非去不可,連修哪敢說不行,只好說道︰「既然如此請世子移步前府。」

邊說也站起身來,恭敬地在前帶路,駱謹行隨著他出了設宴的廳堂向前府走去。

朱氏看了兩眼也隨著去了。

香徠看到駱謹行經過自己面前時瞟過來的眼神就知道這家伙又被郁子曦氣到,她也暗自惱火,這兩個家伙說是結盟,可到了關于自己的事情上還是會掐起來。

想著她也起身,管自己應該不應該去她也要看看,郁子曦要搞什麼鬼、駱謹行又是打的什麼主意。

她這一走連香錦也按捺不住了,拉了一下連香媛道︰「走,咱們也去看看。」

若是在平常連香媛說什麼也不敢私自到前府去窺視,可是有連香錦帶著卻不然,連香錦是馬上就要成為王子妃的人,無論做什麼都不會有人責怪的,于是便和她一起出廳也奔了前府。

駱謹行跟著連修一路來到前府的小會客廳,廳中的一男一女兩個媒人已經在這里等候多時。

左校令家來的是位女媒人,她來前以為自己必會被帶進內府與夫人說親事,可是來了之後才發現,竟然還有一個外族的媒人比自己早到一步,不過想著連修都已經把女兒的庚貼給左校令家了,必然便是更看重左校令家的公子,那個外族的媒人一定是沒戲的,便安心在這里等著。

見到連修夫妻和一位衣著華貴的公子進來,兩個媒人同時起身,女媒人說道︰「連老爺,連三小姐的生辰左校令找人合過了,原來三小姐不是外面傳的克夫命,興子宜家,好得很,左校令備了納征禮,老身這都帶來了。」

她說著她雙手遞上一份禮單,可是禮單遞過卻不見連修接,而是沉吟著看向那個高麗使館來的男媒人。

此人遠比左校令家的媒人矜持得多,直到連修向他看來他才說道︰「鄙人是高麗使館的書令,從未真正做過媒人,更不了貴國親禮儀程,只因敝國二王子魏曦心儀貴府三小姐已久,才特命我送上求親書信一封,請連族長親閱。」

說著擺手示意身後的隨從上前。

那隨從手中捧著一個托盤,托盤里用紅綢襯著一封書信。

連修還沒表態,駱謹行卻已經漫步走上前去。

他先是來到那個女媒人面前,拿過她手里的禮單看也沒看輕飄飄便扔在地上。

然後又來到高麗媒人近前,低頭看著那隨從手中托盤里的書信,看了一會兒也伸手拿起。

高麗媒人與左校令家的媒人一樣不知道他是誰,只是看連修夫妻倆對他的恭敬神情得知此人的身份一定很特殊,便也站在那里沒動。

駱謹行見過郁子曦的字跡,一看還真是郁子曦親筆所寫。

他可沒心情看里面寫得什麼,而是慢悠悠地抬起另一只手,兩手捏著那書信不緊不慢,從容不迫地把信撕成兩截,然後把這兩截疊在一起又從中撕開。

撕完之後再從容地把碎成四片的信放回托盤里,轉頭告訴神情錯愕又故作冷靜的高麗媒人,道︰「你回去告訴魏曦,就說信是我撕的。」

那高麗媒人也不發火,用沒有起伏的聲音問道︰「那您又是誰呢?」

駱謹行平和地說道︰「你告訴他有個人把他的求親信撕了,他就知道是誰了。」

那媒人沒再多說什麼,道了聲︰「告辭。」

說完便帶著隨從出門而去。

連修有意去送一下,可是看駱謹行剛剛的表現卻沒敢動。

駱謹行做完這些後若無其事地回頭朝連修夫婦道︰「再有什麼求親信之類的連族長支會我一聲,這東西撕起來手感還真不錯……」

說完不理張口結舌的夫妻倆,轉眼找了一下,見香徠廳後的屏風旁站著,道︰「連三小姐,麻煩你派人到側門去通知我的人一聲,讓他們到前府門來接我。」

說完轉身大步出去直奔前府大門。

連修回過神來連忙跟出去相送。

朱氏愣了一會兒朝香徠道︰「還不去叫世子的車駕來接。」

香徠悄悄翻了個白眼,轉身繞過站在她身後的連香徠錦和連香媛從廳後小門出去了。

左校令家的媒人還在那里發愣,見該走的人都走了,從地上撿起納征的禮單問朱氏道︰「夫人,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啊?」

朱氏被駱謹行搞得一腦門子火氣,耐著性子回道︰「我也不知道什麼意思,你還是帶著禮單回去等消息吧。」

說完她也走了,這媒人沒辦法只得訕訕地回去,一邊往回走還一邊納悶,連家這也不知道是搞得哪出,自己讓媒人來,然後又扔了禮單讓媒人走,難不成是覺得左校令官小職微好耍戲?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連香錦還在屏風後邊發愣,傻呆呆地想著︰完了,駱謹行真是看上連香徠了,左校令家的禮單給扔了也就罷了,連高麗王子的求親書信都給撕了,這擺明了是要佔上連香徠啊!

她越想越恨,那個土包子有什麼資格找一個比自己表哥身份還高的人,哪怕只是表面上高也不行。

見她在這里憋氣窩火,連香媛拉了她一下,道︰「走吧四姐,呆會父親回來見我們在這兒又要訓斥我們了。」

連香錦這才在她的拉扯之下向回走去。

駱謹行走後連府的喜宴也散了,連修和朱氏議論起駱謹行和香徠之事。

連修道︰「看來駱軒真的看上香徠了,估計我們給香徠選親的事要把他給得罪了。」

朱氏沉默了一會兒道︰「誰能想到那丫頭真能勾搭上駱軒。」

連修道︰「不只駱軒,還有個高麗二王子呢,說什麼對香徠心儀已久,莫非他們從前就認識?」

朱氏忽然道︰「對了,你說那丫頭在高麗使館有朋友,會不會那人就是來求親的這個二王子?」

連修狐疑道︰「應該不是啊,那人姓郁,名叫郁子曦……嗯?郁子曦、魏曦……莫非就是同一個人?!」

朱氏道︰「多半是了,高麗王子在外面總不能用自己的真名吧。」

連修遺憾地咂嘴道︰「哎呀,若真是這樣今天可被駱軒壞了大事了,北遼與高麗通商在即,你說若是把女兒嫁給高麗二王子,那對我們該是多大的幫助!」

朱氏雖然也有些遺憾的感覺,可是想想卻道︰「說是這樣說,誰知道你那女兒會不會真心幫你。」

連修道︰「還用她幫什麼,只要扯上這關系就是幫我們了,即便她不給我們說好話,總也不能當著夫家說娘家的壞話,只要我們拉攏好魏曦就行了。」

朱氏坐在那里不說話,過了一會道︰「可是他的求親信都被駱軒撕了,他還會再來麼?人家畢竟也是高麗國的王子。」

連修道︰「駱軒撕是駱軒的,只要不是我們撕的就好,他與香徠早就認識,不會這樣就算了,我猜香徠遲遲不嫁,沒準是兩人早就私定終身了。」

想到香徠可能會嫁給高麗國的王子,朱氏莫名地也有些妒意,不過知道香徠若真是嫁到高麗確實對連家有益,只好說道︰「那左校令的親事就算了?」

連修道︰「當然算了,就算我們不說左校也不敢再來,扔了他禮單的可是世子,他知道後不嚇破膽就不錯了。」

說完見朱氏不說話又道︰「改天我得告訴香徠,若是魏曦找她讓她告訴魏曦再來求親,直接就把這門親事定下……」

第二天楊夢婉在府里指揮下人往新宅里搬家,香徠帶著慧玲坐上徐澈趕的馬車出府,三人再到香徠最早給楊夢婉買的小院。

這小院在一個名為綠柳巷的偏僻小巷內,為了避人耳目,香徠和駱謹行、郁子曦把接頭地點改在了這里。

她來的時候郁子曦和駱謹行也剛剛到達,三人進到屋內坐下,各自的隨從都守在院外望風沒有進來。

郁子曦捻著手里那被駱謹行撕成四片的求親信不無揶揄地說道︰「咱們世子的手勁掌握得可真好,看這信撕的,斷口整齊大小均勻,嘖,功力真是不一般!」

駱謹行坐在那里繃著臉道︰「我已經告訴你我去連府,你還湊什麼熱鬧!」

香徠見他們又開始互相攻擊,坐在那里頭疼地輕捂額頭,兩人為了自己吵架是哪邊也不能幫,只能讓他們自己掐出個結果。

听駱謹行質問,郁子曦還是拈著那幾片信紙,目光也停留在上面,拉長著聲音道︰「我去可不是白去的,我去了不只對香徠有利,對我們的計劃更有幫助。」

駱謹行道︰「能有什麼幫助?」

郁子曦道︰「你忘了高麗商權的事了麼?連家可才是最應該拿到的!」

駱謹行道︰「連家不是許宗德,拿下你那六個限額也不會傷多大元氣。」

郁子曦道︰「可是他們不是只拿下商權就夠的,他們還要進高麗做生意,做生意難免有遇到麻煩,在高麗遇到麻煩就得有高麗人幫他們出面,如果他們能巴結上我,那是再好不過的。」

駱謹行道︰「所以呢?」

郁子曦道︰「所以我在明面接近香徠要比你接近她對她更有利,連修會更加信任她、倚重她,她做起事來也就更方便。」

駱謹行雖然對他接近香徠有些不能接受,但卻知道他的想法是不錯的,點頭說道︰「是啊,他與你交往得越深你便越容易限制他們,把他們壓制到最後,給他們栽個里通外國的贓,他們就要吃不了兜著走!」

郁子曦笑道︰「正是。」

香徠見他們終于放下私人嫌隙談正事也參與進來,道︰「我覺得這樣還不夠,我們對連家的打擊應該再全面一點,一定要想盡辦法消耗他們的實力。」

駱謹行道︰「這就要靠你了,你在他們內部,能使什麼手段使什麼手段,是挑拔離間還是分割財產之類的,只要能打擊到連修的盡管做,對付連修不存在道義上的問題。」

香徠想了想,道︰「分割財產麼,分家可是一個好手段。」

她說這話正是想到當年在沈家時,僅僅分一個家幾乎就讓自己一家人陷入絕境,若不是後來自己和二姨進山打獵,一家人冬天的口糧都成問題。

郁子曦也點頭道︰「嗯,不錯,現在連家四房在一起,錢財都在連修管手里,他當然底氣足,若是那三房分出去,分得再少,三家加在一起也能帶走三分之一吧。」

香徠笑道︰「是啊,看來讓三叔出馬的時候到了呢。」

香徠見過二人之後又悄悄約連恪在父親處見了面,之後便當什麼事也沒有一樣回到府中。

連修對香徠與郁子曦的有關系格外重視,香徠從自己開的側門剛一踏進「徠香居」的院子,連修派來等候的隨從便迎了上來,道︰「三小姐,老爺找您有事,讓您到書房去一趟。」

香徠心中有數,道︰「你先回去吧,告訴父親我稍後便到。」

香徠進到房中,見楊夢婉已經把新宅中的一切都打理停當,她換過衣服之後與楊夢婉打了個招呼便來到主宅來見連修。

這次是要向香徠說好話,朱氏便沒到場,書房中只有連修一人。

見香徠進來,連修一掃從前嚴厲的父親作派,笑容滿面地說道︰「徠兒回來了,快坐吧。」

香徠在他側對面坐下,明知故問道︰「父親找我什麼事?」

連修道︰「也沒什麼事,就是打听一下你和高麗二王子的事,他是否就是上次送過我玉蹀躞的郁公子?」

香徠道︰「是啊,可是他送我們的東西已經被我還回去了。」

連修道︰「徠兒怎能如此拒人于千里呢,我看二王子對你真是不錯,若真能嫁他可是修來的福氣。」

香徠道︰「女兒倒不這麼覺得,高麗距北遼數千里遠,女兒遠嫁他國恐怕此生都無法再見父母一面,倒不如安心在北遼嫁人……若說對我好的話,父親不覺得世子對我也不錯麼,我建個小小的院子他還親自來道賀。」

連修聞言閉了閉嘴,臉色沉下來一點,道︰「世子那兒你就不要想了,他是根本不可能娶你的,你的出身不好自己應該知道,別說你經常在外面拋頭露面做生意,即便是安安生生人府里長大他也不可能娶你做正妃,這一點看你姑母就知道了,北遼王那麼寵她,可是王妃去世後正妃之位一直空著也不冊封你姑母,不就是因為她是商家出身麼,所以巴結駱軒倒不如嫁給高麗王子做正妃的好。」

香徠垂了一下眉頭,道︰「可是女兒不想遠嫁他國,父親一定要女兒嫁實在強女兒所難,若是父親很想女兒快點出嫁的話,倒不如還是把女兒嫁給那左校令的公子。」

連修見香徠神情執拗有些頭疼,有了駱謹行和郁子曦的支持,他更不敢強迫香徠,想了想委婉地問道︰「我見你與魏曦關系似乎不錯,難道一點可能也沒有麼?」

香徠嘆氣道︰「唉,其實女兒也知道他對女兒很好,女兒對他也不是全無感覺,只是女兒實在不想嫁到別國去,不然又費心思籠絡世子做什麼。」

連修听著似乎有門,于是說道︰「哦,既是如此便先當朋友交往好了,你出嫁的事不急,以後慢慢再說吧。」

香徠道︰「那四妹怎麼辦,她與三王子可是定了日子的。」

連修道︰「那就讓她先出嫁吧,情形特殊,便不要再守那些陳規陋習了。」

香徠暗暗撇嘴,道︰「哦,既然如此女兒也不再著急了,若無事女兒便先告退了。」

連修道︰「去吧去吧,有時間請二王子到家里來坐,若能介紹給你哥哥認識更好。」

香徠道︰「女兒知道,女兒這便先回了。」

說完出了書房回了她的「徠香居」。

接下香徠在連家的日子平靜多了,不只連修和朱氏不再逼她出嫁,就連連香錦也不再到她眼前囂張,甚至全家人對楊夢婉也客氣起來,連家表面上看又一團和氣,日子如從前一般過著,該閑的閑得發慌,該忙的忙到要死。

這一日晚飯後連恪散步般來到連普院中。

他在兄弟幾個之中比較特立獨行,若非有事,主動到誰家串門的時候不多。

連普正在廊下逗他新買回來的八哥,見他到來略顯奇怪地問道︰「喲,三哥怎麼有心情到我這里來了?」

連恪道︰「听你的八哥學話好听便進來看看。」

連普道︰「這是我前天在城東的花鳥店買的,三哥若覺得好改日我再去給你也帶一只回來。」

連恪低著頭心不在焉地說道︰「嗯,好啊。」

連普見他根本沒往八哥那看一眼,奇怪道︰「三哥你這是怎麼了,心事重重的。」

連恪在廊邊的欄桿上坐下,道︰「沒怎麼,只是有點事情想問問四弟。」

連普道︰「什麼事,三哥你問吧。」

連恪道︰「四弟前兩年不是幫大哥打理過墨雲齋麼,我想問問四弟,若想開家與墨雲齋差不多的字畫店要多少銀子?」

連普微怔了一下,隨後失笑道︰「三哥問這個干什麼呀,難不成是想開個店去頂自家的生意?」

連恪道︰「這不也是沒辦法了麼,你也知道我,一點自己的買賣沒有,就靠份例的那點銀子,勉強也就夠糊口的,從前閑散著不覺如何,可是現在恭澤大了,前些天你三嫂說想讓他拜阮老先生為師,可我卻連件像樣的拜師禮都拿不出,唉,想想真是愧為人父啊!」

連普道︰「阮老先生可是三王子的老師,要拜他為師一般的東西還真拿不出手。」

連恪道︰「是啊,窮成這樣,我現在出門根本不敢說我是連家人,不然連面子都裝不起來。」

連普深有同感,同情地說道︰「我倒是也想幫三哥,可是我管墨雲齋的時候也不過是在那兒應個名,連報賬都是管事直接報給大哥的,連每月收支多少都不知道,又怎麼能知道開一家鋪子要多少錢……」說著忽然恍然道︰「對了,三哥若想要做生意可以去問香徠啊,她可是做生意的好手,莫說只打听些事情,就是沒有銀子她也能借你一些,畢竟她是托你的福才回到連家的!」

連恪听了他的話連連搖頭,道︰「四弟你就別說香徠了,我現在都後悔幫她回到連家了。」

連普奇道︰「三哥你這是什麼意思,莫非香徠哪里得罪你了?」

連恪向四周看了看,見附近沒有什麼,回過頭來道︰「她倒是沒得罪我,可是四弟你看,她來到連家之後開起多少家商號了,現在在王都的商號數量不比連家少,而且生意還都比連家好。」

連普點頭道︰「倒也是,這丫頭真是一副要頂了連家生意的模樣。」

連恪壓低聲音,道︰「頂了生意還是小事,可是四弟你知道麼,據我最近打听得知,那丫頭來王都前手里根本沒什麼銀子,會康府那些名叫‘天香’的商號根本不是她的,而是人家匯遠錢莊的,只不過因為強收主顧的產業名聲不好,所以才用她掛了個名,而她也不過是借人家的力量出口氣而已……」

連普听到這里就是一愣,道︰「不是她的?她要是沒有那些產業,那在王都開商號的錢都是從哪兒來的?」

連恪道︰「這個四弟自己想也想得到吧。」

連普滿臉狐疑道︰「難道是大哥暗地里在支持她?」

連恪嘆氣道︰「你覺得呢,在連家的地盤上做生意,若是大哥不想讓她插手,就算她掛著連家女兒的名頭也未必能做得起來吧。」

連普道︰「可是這樣的話大哥不是把連家的產業都弄到她手里去了?她一個就要出嫁的女子,弄那麼多產業難道還能帶到夫家去?」

連恪道︰「你怎麼死腦筋呢,女兒在家中掙下金山銀山都是父母的,出嫁還不就是有數的那點嫁妝。」

連普終于「明白」了,聲間變得高聲起來,道︰「對啊,香徠無論有多少財產,那都是大房的私產,與別家無關啊!」

連恪煩惱地搓了搓臉,道︰「要不我怎麼說後悔讓她回來了呢,她這一回來,唉……」

連普騰地站起,道︰「不行,我得找大哥問問去,在咱們兄弟身上省著儉著,他卻把銀子都搗騰到女兒名下去,這分明是在拿咱們當傻子耍!」

連恪連忙把他拉坐下,道︰「你又犯傻了不是,你去問大哥他也還是會說那錢是香徠從外面帶回來的與連家無關,你還真能查清香徠回府之前的老底麼?問了肯定是踫釘子。」

連普道︰「那怎麼辦?咱們就看著他們父女中飽私囊,把大伙的銀子都攥他們手里去?」

連恪道︰「不看著還能怎麼辦,現在所有家業都在大哥手里,從來不讓咱們插手,咱們還能如何?我看還是自己琢磨弄點私產養家糊口吧。」

說完見連普不說話,唉氣道︰「唉,本來想找你商量事的,結果你什麼也不知道,算了,我還是找別人打听一下吧。」

說著出了連普的院子走了。

連普坐在那里越想越不對勁,起身出門便去了連昭那里。

他說話可比連恪直接多了,幾句話便把意思表達得明明白白。

連昭表面看嘻嘻哈哈,可是在幾個兄弟中卻是心眼最小的一個,最受不了別人侵害他的利益,況且對連修一直不讓他們插手生意的做法早就暗藏不滿,听到這樣的說法更是深信不疑。

就這樣兄弟兩個在一起商量起對策來,一直商量到半夜才商量出結果,又一起來到連恪處,悄悄把已經就寢的連恪叫了起來。

連恪似乎已經忘了晚上對連普說的話,奇怪地問道︰「你們怎麼這會來了,三更半夜的,有事明天再說不行麼?」

連普道︰「就是夜里才好說話,走,咱們找個沒人的地方細說。」

連恪便把二人帶到他的書房,三人在一起嘀咕大半夜方才散去。

幾天之後便是給各房開份例銀子的日期,往常這些事都是各房的管事僕人來辦,當家的主子從別人手里接錢總覺得羞臊,可是今天需要開銀子的三個房頭的男主子卻齊刷刷地來了。

發放例銀雖然是朱氏負責,可卻也都是由她指定的內宅管事做的,這三位拿了銀票後沒與管事說什麼便一起來到朱氏處。

朱氏見三人在這個時候一起來見她也覺得有些不對,招呼道︰「三弟、四弟、五弟,你們今天怎麼到得這麼齊啊!」

連恪站著沒說話,連普便已經先說道︰「大嫂,我們來是想和你商量件事。」

朱氏道︰「什麼事啊,還用三個人來說。」

連普道︰「大嫂,我們現在都是拖家帶口的人了,平日里花銷本來就大,您給開這麼點銀子實在不夠花啊,能不能多開點?」

朱氏眨了眨眼,道︰「怎麼會不夠花呢,各房都是按人頭開的,連下人們的工錢都按數目給,從來沒少過。」

連普說道︰「差就差在這兒啊,按人頭分銀子看似公平,可是大哥這房多少人?我們三家又有幾口人?大嫂覺得這樣公平麼?」

朱氏坐在那里神情未變可是心卻微微一顫,這些年連修這房一直在佔便宜誰都知道,早些年這三個弟弟年歲小,不懂去想這些,這樣習以為常下來,便覺得他們都這樣認了,沒想到現在卻突然提出來。

想了想好說道︰「嗯,三位叔叔說的我知道了,只是這事我做不了主,你們還是找你大哥說吧。」

連普道︰「我們知道大嫂做不了主,所以讓大哥支會大哥一聲,等他有時間我們兄弟幾個好好談一談。」

朱氏仍是掛著笑容,道︰「好,我會和你大哥說的。」

晚上朱氏怕連修不到自己處來歇息,特意叫人到前府告訴連修讓他過來。

連修估計又是內宅有事,來到之後問道︰「又怎麼了,可是香徠又鬧了?」

朱氏道︰「哪是香徠啊,現在那丫頭怎麼鬧我都由著她,這次交是你的三個弟弟。」

連修奇怪道︰「他們三個怎麼了?不是一直好好的。」

朱氏道︰「從前是好好的,今天不好了,他們嫌份例銀子少,找我爭來了。」

連修道︰「份例銀子?這些年不是一直這樣開的,怎麼現在想起來爭了?」

朱氏道︰「誰知道呢,他們好像約好了似的,三個人一起來的,雖然只有連普說話,可是另兩個也是一樣的意思,他們覺得我們大房人多,說按人頭分銀子他們吃虧。」

連修沉默了一下道︰「雖然咱們這房人頭多,可我是正房,應該得的也比他們多。」

朱氏道︰「老頭子當年去世的時候只說連家交給你管,可沒說你就是正房……」

連修頓時惱火道︰「我身為族長不是正房,難道還能把那個死鬼連芮挖出來做正房!」

朱氏道︰「那倒是不能,就算挖出來他也被你從族譜上除名了,沒人再認他是連家人。」

連修道︰「那不就得了,我身為長子,又是族長,我不是正房誰是正房,按規矩他們能得我的十分之一就不錯了,少分點人頭錢還來計較!」

朱氏道︰「我看沒準目的不在人頭錢上,而是有別的心思。」

連修道︰「除了要銀子還能有什麼意思!」

朱氏道︰「若是只差這點銀子,背後說一嘴也就行了,可是三個人齊齊的來,擺明了是串通好的,三個大男人串通一件事,能是要點銀子這麼簡單麼?」

連修也回過味來,狐疑道︰「你是說他們想分家?」

朱氏道︰「很有可能,他們三個都老大不小的了,花銀子還得到我們這來領,你想他們能願意麼,哪個不想自己當家作主過日子。」

連修煩惱起來,道︰「三個房頭分出去就得給買三處宅子,而且再怎麼也得給帶點產業,算起來可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朱氏道︰「那能怎麼辦,人家沒理由跟你過一輩子,真要張嘴說分家你還能不讓出去?」

連修坐在那不出聲,許久之後說道︰「你說他們怎麼早不分晚不分,偏偏想在這個時候分呢?怎麼想怎麼奇怪!」

朱氏道︰「我也這麼覺得,連普是三個人里最沒腦子的,可今天數他叫得歡,還有老五,平常你對他最好了,可今天他也來了,還不見一點不好意思,像是對咱們有什麼不滿似的。」

連修道︰「莫非是受了誰的挑唆?」

朱氏道︰「要挑唉也是老三挑唆的,看他平常不爭不搶的,其實心眼子比誰都多,我看沒準當年那事他都心里有數……」

說到這里見連修臉色突然變得極為陰沉,連忙改口道︰「那個、我也就是隨口說一說,其實當年那兄妹倆也都是活該……」

連修眼中冷光閃了又閃道︰「你知道就好,當年的事你也不是沒有份,最好給我守口如瓶一點,別有事沒事掛在嘴邊上!」

朱氏連忙道︰「好好,我知道了,還是說你那三個弟弟吧。」

連修余怒未消道︰「沒什麼大不了的,明天我找他們說就是……」

說完起身離開朱氏的臥房,剩下朱氏一人沖著他的背影瞪眼。

第二天晚飯後連修把連恪三人叫到他的書房,道︰「听說你們嫌份例銀子少?」

見了連修,連普沒有在朱氏面前那樣囂張了,張了張嘴沒說話,反倒是連昭說道︰「是啊大哥,你和大嫂給我們算得清清楚楚的,每個下人多少月錢、主子多少花銷,拿著這些錢我們倒是餓不死,可是額外的花銷一點也沒有,我們年歲也都不小了,總得有點自己的人情來往吧,不說別的,我們這個……出府喝喝花酒都沒錢!」

連恪和連普忍不住暗笑。

連修重重瞪了連昭一眼,道︰「喝什麼花酒喝花酒,就你想法多!」

連昭 嘴道︰「不只是我,你看三哥,恭澤想拜個師都送不出拜師禮去,多丟咱連府的人!」

連修把目光轉向連恪,道︰「哦,原來這事是老三你的主意啊!」

連恪道︰「說不得是誰的主意,我們三個都覺得手頭不方便,把以才想找大哥商量一下,看看這事該怎麼辦。」

連修道︰「什麼怎麼辦,想漲份例給你們漲就是了。」

連恪笑呵呵道︰「好啊,我想給恭澤的老師送一套珊瑚茶具做拜師禮,不知大哥可否給打到下月的份例里?」

連修一怔,道︰「拜什麼樣的老師要送珊瑚茶具做拜師禮?!」

連恪道︰「就是你未來女婿三王子的老師阮先生,送珊瑚茶具人家要是肯收,估計也是了借大哥你的面子。」

連修道︰「一個小女圭女圭,先在族學里學學詩文也就行了,找那麼好的老師做什麼?」

連恪道︰「大哥你也知道我就沒長經商的腦筋,恭澤也和我一樣,從小就喜歡寫寫畫畫,我看他也吃不成連家人的這碗飯,不如月兌了商籍讓他走走仕途看,沒準咱家也能出個一品大員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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