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妃的三畝田園 第九十二章

作者 ︰ 宅三年

連修和連恪出府後上了一輛馬車,雖然行走的路線七拐八繞,但走的卻都是鬧市,走來走去在一間店鋪門外停下,連恪道︰「到了。」

連修探頭往外面看了看,只見店鋪門外的牌匾上黑底金漆四個大字「天香米行」

他再次想起昨天二管事對他說的事,閉了閉眼,道︰「你帶我來這里做什麼?」

連恪道︰「要見的人就住在里面,走吧,我和你一起進去。」

說著連恪已經下車。

連修猶豫了一下還是下車跟在他後面走進天香米行。

天香米行未曾開之前在王都便有了名頭,真正開起來更是顧客盈門,多數都是慕名來購買松寧稻米的。

連修邊著連恪向里面走邊看著,心道天香米行這一進來,王都的米糧行業基本便要被把控了。

連恪帶著穿過米行的側門進到後面的宅子里。

來到一間門外,連恪停住腳步,道︰「要見你的人就在里面,你們說話我不方便听,我便不進去了。」

連修暗含疑忌地看了他一眼,但卻沒說什麼,邁步來到門前,伸手輕輕一推,虛掩的門便應聲而開。

屋里面只有一個人,此時正坐在桌邊品茶,听到開門聲轉頭看來。

連修在看清屋中那人的相貌之後神情明顯一滯,道︰「果然是你!」

坐在屋子里的正是楊夢婉,她見到連修之後神情也瞬間變得清冷,道︰「怎麼,連老爺見到我很意外麼?」

連修道︰「不意外,你最近在王都極盡招搖,不就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麼!怎麼,我沒主動來找你,你便按捺不住了?」

楊夢婉冷笑道︰「連修,你真是一點也沒變,還像當年一樣的涼薄!」

連修回頭看了一眼,見身後的門已經被連恪關好,想必連恪也已經躲開了,他向前走了幾步,又道︰「說吧,你讓我來究竟想做什麼?」

楊夢婉**也沒欠一下,坐在那里挺胸抬頭,道︰「連修,你不要自以為是,覺得我想在你身上得到什麼,你以為若不是女兒想看一眼她的親生父親長什麼樣,我會見你麼?」

「女兒?!」

連修的眼楮瞪起,道︰「我們的女兒不是已經死了麼?尸體都被你扔在府門外!」

楊夢婉側著臉,沒讓他看到眼中深藏的痛苦,冷笑道︰「你以為那是真的麼,那不過是我撿來騙你的,若不這樣,朱蘭婷那賤人又怎麼能容我的女兒好好活在世上!」

連修盯著她沒說話,等她繼續說下去。

楊夢婉停了一下後轉過頭來,道︰「其實在我扔那女嬰之前,我們真正的女兒已經被我送給一對不能生養的夫婦撫育,我原想讓她像平常人一樣,安安穩穩地過了這一生便可,可是不想……老天爺可憐我們母女,十八年後又讓我們相見了!」

連修忍不住了,問道︰「你說的女兒可就是天香的東家沈香徠?!」

楊夢婉傲然地昂頭道︰「是的,也只有我楊夢婉給你生的孩子有這等出息,她朱蘭婷生的兩個丫頭除了繡花奏曲之外還有什麼用!」

連修雖然因為沈香徠是自己「女兒」的事實而驚訝,可是楊夢婉把他另外兩個女兒蔑視得歌妓一樣也讓他有些惱火。道︰「你不是在騙我吧,會康府大名鼎鼎的沈香徠,怎麼就成了你的女兒呢?」

「騙你?!」

楊夢婉逼視著他說道︰「你與我在一起,只有你騙我的,我何曾騙過你?再說為人父一場,難道還怕連自己的女兒都認不出來麼?你只消看她一眼,就知道她不是不你女兒了!」

連修不明白她為什麼說得這樣篤定,道︰「無論是與不是,見上一眼無妨,她在哪兒?」

楊夢婉見他同意,轉頭朝里間叫了一聲︰「徠兒,你不是要見你那沒心肝的爹麼,他來了,你出來吧!」

她聲音一落,香徠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雖然她忍了又忍,可是看向連修的目光還是流露出強烈的恨意。

不過她的恨意連修卻完全沒看到,自從香徠一出來,他就被香徠的相貌所震憾,因為香徠長得實在太像被他害死的連馥雪了。

隨著香徠一步步向他走來,他竟然驚得向後退去,聲音顫抖道︰「你、你是……馥雪?!」

香徠看著他驚恐的神情「溫和」笑道︰「父親,你在說什麼?我不叫馥雪,我是香徠啊,我是你的‘女兒’連香徠!」

連修被嚇得直冒冷汗,眼楮下意識地躲避,可是忍不住又要去看,越看越是膽顫心驚。

一旁的楊夢婉看著他的樣子譏諷道︰「哼哼,連老爺是虧心事做得太多了吧,見到自己的女兒都嚇成這樣!」

此時的連修稍稍恢復一點,他清楚地知道連馥雪已經死了,自己親眼到她僵硬的尸體裝入棺中的,之所以如此害怕,不過是如楊夢婉所說,做了虧心事後見到類似的情景或人後產生的心虛感。

清醒過來後他克服潛藏在意識深處的恐慌仔細打量香徠,這才發現復也有很多地方與連馥雪不一樣,連馥雪無論是聲音還是氣質都輕柔溫婉,而自己這個「女兒」卻由內而外透著強勢,根本不似連馥的作派。

他慢慢平靜下來,狐疑地問道︰「你……真是我的女兒?」

香徠道︰「我又怎麼知道,我娘說是便是了。」

連修心道︰「自己果然沒看錯,這個女兒的確不好惹,一句話就把自己噎得沒詞了。」

此時楊夢婉又道︰「怎麼你看她不像麼?不沖別的,只看這孩子的長相,若我說她不是你的女兒,你又相信麼?她的長相那麼像你那妹子連重雪。」

她這樣一說,連修又拿香徠和連重雪比較起來,其實按說起來,香徠的相貌還是像連馥雪多一些,可是那種強硬的氣息和說話的尖刻勁卻有些像連重雪,這樣一想,連修的心里就舒服多了,點頭道︰「嗯,的確很像重雪。」

楊夢婉听了又是一聲冷哼,道︰「哼,我倒情願她不像,連重雪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生的女兒長得沒有半分像我,你們連家沒養過她一分,她卻像了你們,還死活要見見你這個沒良心的爹,當真讓我傷心!」

香徠見連修基本確認自己的身份,自己的目的便算是達到了,慢步走回楊夢婉身邊,假作哄她道︰「娘,你別生氣了,我只是想見他一眼,來到世上走一回,再怎麼也不能不知道自己的爹什麼樣子,現在已經了卻心願,娘若是不高興,以後我不見他就是。」

楊夢婉滿意地拍拍她的手,道︰「這才是我的好女兒,你要知道你娘那十多年的苦是為什麼受的!」

說著轉頭朝連修道︰「好了,連老爺,我的女兒見過你,你也算知道你在世界還留了這麼一個種兒,我對你對她都問心無愧了,你可以回去了。」

連修被她奚落得掛不住,惱道︰「楊夢婉,你以為你是什麼人,可以朝我指手劃腳!」

楊夢婉沒說話,香徠卻笑道︰「‘爹爹’,你可別忘了,你現在是在我的米行里,進來雖然是您走進來的,但是出不出去卻要由我們啊!」

「你……」

連修氣得不知該說什麼,憤怒地看了「母女」二人一會,最後還是甩袖子出去了。

出了米行之後叫上在店里等他的連恪出門,兩人上車之後告訴車夫回府。

連修坐在車里問連恪道︰「楊夢婉是怎麼找上你的?你已經知道沈香徠的身份了?」

連恪模了模下巴,道︰「不瞞大哥說,她們娘倆能見面,還是我一手促成的。」

連修的目光唰地向他掃來,其中飽含警惕與猜疑,道︰「究竟怎麼回事?!」

連恪無奈地皺了皺眉,道︰「你上次不是讓我去會康府察看稻米的事麼,我正好見到沈香徠,因為她長得實在太像二姐了,所以我就多留意了一下,結果發現她戴的鐲子我似乎也見過,想來想去,好像從前見大嫂……呃,是楊夢婉戴過,于是就回來問她,結果才知道,原來沈香徠竟是大哥的女兒。」

連修道︰「所以你就把她帶來了?」

連恪道︰「我帶與不帶,她早晚都是要來王都的,能提前賣一個人情給自己的佷女有什麼不好。」

連修道︰「可你也該知道,楊夢婉恨我入骨,她們母女相認後只會和我作對?!」

連恪不以為然道︰「大哥何必如此動怒,畢竟那是你的女兒,父女天性,再怎麼她也不會真心和你作對的。」

連修道︰「雖然她未必真心恨我,可是有楊夢婉每天對她灌輸,她也一定會听她娘的話。」

連恪道︰「我倒不這麼覺得,雖然楊夢婉是她的母親,可你也是她的父親,她小的時候你們兩個都不在身邊,所以她對們的親近感都一樣,無論楊夢婉說多少你的壞話,只消你好言安慰,以父女之情打動,這女兒不還是你的。」

連修思忖了一下,道︰「也有道理,只是我很難見到她!」

連恪也假作替他發愁,想了一會兒,道︰「不然……把她接到府里來?」

連修道︰「那怎麼可能,你大嫂是不會答應的!」

連恪道︰「大嫂從前與楊夢婉有嫌隙,輕易是不會答應,可是你別忘了,你這個女兒可是帶著身家回來的,你知道她有多少財產麼?我去會康的時候打听過了,到明年二月,會康府及下轄諸縣的七成商鋪都會囊括在她的名下,除此之外,她還租下了松寧縣的大半土地……」

他邊說邊留意連修的神情,明顯見到他眼底的動容,于是繼續道︰「而且現在她又把生意做到王都來,你也看到了,天香米行的米質優價廉,估計用不了多久,王都里的米糧生意就要被她壟斷……大哥,這樣的女兒,你覺得是把她放在外面跟你作對好,還是你接回府去讓她孝敬你好?」

按實說連修發現香徠真是「自己女兒」的時候腦子里一團,根本沒想過要怎麼處理此事,甚至因為香徠親近楊夢婉而冷待自己感到惱火,可是听完連恪這番話,他的想法卻瞬間轉變了。雖然現在整個連家都在他的手中,可是他不敢放權給任何人,自己一個人又經營不過來,這些年連家的財力每況愈下,偏偏為了支持外甥登上王位又花費甚巨,若能把這個女兒的財產收入囊中,那可真是不小的收獲。況且自己堂堂連家家主,若讓女兒流落在外,被人說出去對名聲也是相當大的損害,所以還真是應該把這個女兒接回府去。

他默不作聲地想著,連恪也不在多說,在關鍵的時候「點醒」他一下就夠了,說多了必會讓他對自己起疑。

再說香徠和楊夢婉,連修和連恪走了之後楊夢婉問香徠道︰「怎麼樣,我的戲作得不錯吧。」

香徠笑道︰「是啊,‘娘’作得真到不能再真,那連修想不信都難。」

楊夢婉道︰「想必到現在你也知道我是真心幫你,難道你就不能對我說句實話,告訴我你究竟誰,為什麼要對付連修麼?」

「這個……」

香徠猶豫起來,雖然現在看楊夢婉是恨極了連修,可她們畢竟做過夫妻,俗話說愛之深、恨之切,若自己把真實身份告訴她,萬一她對連修還存有感情,在緊要關頭把自己給出賣了,到時候連父親和三叔都要遭殃了。

可若直接拒絕她會不會又心生芥蒂,萬一以後不再配合自己怎麼辦……

正在她左右為難之時,房門一開慧玲走進來,滿臉喜色道︰「香徠姐,你看誰來了!」

隨著她的話,徐澈帶著駱謹行從後面走了進來。

香徠看著駱謹行也是一陣驚喜,她前幾天就在奇怪,自己到王都也有些日子了,留在松寧的那封信早該送到,卻不知道為什麼駱謹行那邊還是沒消息。

此時終于見到,立刻把楊夢婉問的話拋到一邊,欣喜地迎了上來,道︰「謹行,你終于來了。」

駱謹行穿著一身土黃色的袍子,手里還拿著一個笠帽,打扮得很不起眼,似乎是故意在隱藏形跡。

見到香徠後他雙眼射出別樣的神采,不自覺間已經笑得眉眼彎彎。道︰「對不起,早听說你到了王都,可是直到現在我才有時間前來。」

他能來香徠就已經很高興了,哪還挑那麼多,道︰「來,里邊坐下說話。」

兩人走到靠牆的茶幾邊坐下。

徐澈早就識趣地退出去,找他哥徐麟說話去了,慧玲更有眼色,走到楊夢婉身邊道︰「夫人,我陪您出去走走吧。」

為了讓以後做戲做得真,香徠讓慧玲和徐澈人前人後都這樣稱呼楊夢婉。

楊夢婉幾十歲的人了,不會連這點事情都看不出來,慧玲叫她她便痛快地答應︰「好,出去走走吧,坐得骨頭都緊了。」

看著她們都出去,駱謹行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來這里,把你的人都驚動走了,大冷天的,還要出去走走。」

香徠輕笑,道︰「她走走也不過是從這屋走到那屋,沒事的。」

駱謹行不過客氣一下,身為世子,早就習慣別人在他面前退避,于是一笑而過,問道︰「你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王都,剛剛听徐澈說會康府那邊的事情似乎還沒完全解決,此時過來稍顯匆忙。」

由于這次香徠要做的事太過重要,涉及到的連家又是連妃的娘家,徐澈不敢讓接頭的人把這種消息帶出去,因此駱謹行一直沒能得知真相。

香徠听他問不知怎麼說,玩笑道︰「怎麼,你是不希望我來王都麼?」

駱謹行道︰「怎麼會,高興還來不及,只是覺得有些不正常,以你的性格來說不差這一兩個月,再怎麼也該在家中陪家人過完春節再來啊。」

香徠道︰「謹行還真了解我,其實我來這里是另有原因的,我……其實不是松寧沈家的人,我的親生父親在這里,所以我才來這里的。」

駱謹行之前雖然一直對香徠娘的身份有所懷疑,卻沒想到她的父親也不是真的,現在突然知道這樣的消息有些驚訝,道︰「竟然是這樣?那你的親生父親又是誰?你現在已經認祖歸宗了?」

香徠抿嘴搖頭,道︰「沒有,我正在努力要回去,可是要認的卻不是我真正的父親。」

駱謹行再次啞然,囁嚅了半天道︰「香徠你究竟又發生了什麼事,不可以詳細地告訴我麼?」

香徠深深地注視著他,很久之後道︰「我是很想對你說,可是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是誰,又如何能放心告訴你我是誰。」

駱謹行垂下目光,道︰「香徠,從前不告訴你我是誰是怕嚇到你,怕你離我而去,但是這麼久以來,相信我對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我若說出來,你不會就此不理我吧?」

香徠也低下頭去,低聲道︰「其實我也擔心,若你知道我是誰後會離開我,我也想問你同樣一句話,若是知道我的身份發,會不會從此連朋友都沒得做,甚至、甚至……出賣我。」

駱謹行有些惱火,道︰「你當我是什麼人,就算你家財萬貫……好吧,你已經家財萬貫了,換種說法,就算你父親是南遼皇帝,也不會值得我駱謹行去出賣。」

香徠听他發怒抬起頭來,道︰「謹行,你別生氣,只是我這次要做的事太過緊要,從前對付許宗德的時候我沒覺得如何,可是這次卻當真心寒,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總覺得稍有不慎便會摔下萬丈深淵!」

認識幾年來駱謹行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樣,伸手越過茶幾來握住她的手,道︰「既然是這樣你更該告訴我,有天大的事我都會幫你。」

香徠在他清澈深邃目光的注視下心里漸漸心安,道︰「好吧,我便先說,我說完你再說。」

駱謹行微微點頭,道︰「好,有你的秘密交換,也省得我提心吊膽了。」

香徠輕輕從他手里抽出手站起身來,向前走了兩步,背對著駱謹行道︰「其實我是父親是連家人。」

「連家?!」

駱謹行的心忽然地往下沉了一下,連家是連妃的娘家,怎麼心愛的女子竟然成對頭家的女兒了?老天爺這怎麼可這樣捉弄人?

想著他又問道︰「連家的哪一個?」

他在心底盼望著,可千萬別是連家重要的人物,那樣的話或許還有轉圜的余地。

香徠慢慢道︰「連家家主連修的弟弟、當今北遼王妃連重雪的哥哥……」

听到這里駱謹行的心如同墜入冰窖一般,暗道︰完了,一切都完了,連修的弟弟、連重雪的哥哥,那是何等親近,連妃害死自己母親,現在又要害死自己為她的兒子謀取北遼江山,自己與她早已不共戴天,香徠成了她的佷女,自己和她怎麼還有可能?

正想著時候,香徠已經把後半句話說出來︰「我的父親是連家的二爺連芮!」

駱謹行愣了一刻才反應過來,道︰「連芮?他不是早就死了麼?」

香徠轉過身來看著他道︰「是的,幾乎所有人都這麼認為,可事實上……他沒死。」

駱謹行更加驚訝,道︰「他竟然沒死?據說抬出去的時候尸體都發臭了,怎麼會沒死呢?」

香徠沒想到他會知道這種細節,道︰「若不是這樣,別人怎麼會真的以為他死了。」

駱謹行與連重雪作對這麼多年,對于連家那些不向外傳的內幕消息知道一些,而且從香徠的話里感覺到其中的不尋常,問道︰「你父親本來應該是連家家主,既然沒死為什麼這麼多年不出現?」

香徠神情變得極為陰沉道︰「那是因為他受連修和連重雪陷害,被我爺爺打成殘疾,下半身癱瘓不能動,這些年來一直靠喝麻痹自己,不然早已無心于人世了!」

「連修?連重雪?」

香徠點頭道︰「是的,我姑姑的一條命、我父親的後半生,全都斷送在他們手里!」

說著他就把父親被陷害的經過說了一遍。

駱謹行听完瞠目結舌,呆了好久之後說道︰「我以為連妃對付我們母子已經夠陰毒,沒想到竟然早在入宮前就卑鄙到如此地步,竟然陷害自己的同胞兄妹!」

他的話香徠反應了好久也沒琢磨明白,問道︰「謹行人然說什麼,什麼連妃陷害你們母子?你說的連妃可是連重雪?!」

駱謹行道︰「正是。」

「她怎麼又去害你們母子,她不是在宮中麼……」

說到這里她突然反應過來,雙眼因為驚訝而瞪得溜圓,結巴道︰「你、你……」

駱謹行沒等她說出來便搶先道︰「是的,我就是世子駱軒。」

香徠的神情完全沒有因為他的證實而平靜下來,眼楮反倒越瞪越圓,慢慢向後退去,喃喃道︰「你竟然真的是世子?!」

駱謹行看著她的表情有些發怔,點頭道︰「嗯,是的。」

香徠古怪地笑著,搖頭道︰「是也就是了,可為什麼瞞我這麼多年?」

駱謹行意識到不妙,連忙解釋道︰「香徠,我不是有意隱瞞你的,我只是、只是不想嚇到你……」

香徠突然提高聲音叫道︰「我就那麼膽小?!不過一個北遼世子,有什麼大不了,說了也就說了,我還會被你嚇死麼,何必這麼瞞我!瞞我也就罷了,一次又一次地騙我,什麼你是做生意的、你是開錢莊的、你這次過去收賬、那次去辦事,你不覺得累麼?!」

駱謹行邁步向她走去,道︰「香徠,我真不是誠心戲弄你的,我、我只是不敢說出來,我擔心說出來你說會像現在這樣……」

「現在這樣怎麼了!你若不是直到現在才說,我會這樣麼?!換你被信任的人騙了幾年,你會不會生氣?!」

駱謹行頭疼地撫額,自打認識香徠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她如此生氣,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安撫她的暴怒,只能無力地搖頭道︰「對不起香徠,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還想騙我,那麼多謊都說了,還說不是故意的……」

駱謹行低了低頭,知道沒辦法用語言安撫下憤怒中的香徠,無奈之下,他突然沖了過去,張開雙臂把香徠緊緊抱住。

香徠正在憤怒地叫喊,卻突然被一個有力的臂膀擁入懷中,她徠頓時一驚,叫聲戛然而止。

愣了一下後開始拼命反抗,試圖掙月兌出去,可駱謹行看似身體孱弱,力氣卻十足,任她如何用力也掙不開。

香徠被他抱得更火,叫道︰「你這個可惡的病秧子,放開我!」

駱謹行被她氣到幾乎失笑,道︰「可你現在正在病秧子的懷里出不去!」

香徠叫道︰「你、你混蛋!」

「嗯,我混蛋。」

「你、你無恥!」

「嗯,我無恥。」

「你這個死無賴!」

駱謹行苦笑,道︰「我現在除去耍無賴還能做什麼。」

「你……你放開我!」

「我若放開你就走了,我怕這輩都追不回來你……」

駱謹行的聲音一直溫溫軟軟,可是抱著香徠的手臂卻半點也不松。

香徠掙又掙不開,罵了又不還口,一腔怒火沒了燃燒的來源,慢慢地消失不見,站在駱謹行懷里生出一種虛月兌感。

就在她覺得無力的時候忽然感覺到這擁著自己的懷抱是那樣堅定又穩固,蠻橫力道如同無聲的語言,在向她宣示著真誠,訴說著他的關切。

香徠心中最後一絲燥怒在這種感覺種消散,不知不覺依偎在駱謹行的肩上。

駱謹行終于松一口氣,溫熱的氣息在香徠耳旁噴吐,聲音輕柔地呢喃道︰「你這丫頭,怎麼這麼倔,發起火來什麼話都不听!你不是說世子沒什麼大了不麼,沒什麼大不了還值得你這麼生氣?」

香徠靠在他肩上無力地說︰「在我眼里,世子的身份不及一句謊話重要,你對我說過無數句謊話,你說我應該不應該生氣?」

駱謹行用面頰輕輕摩挲著她柔軟的秀發,輕聲道︰「你說我騙你,倒說說我究竟是哪一句話騙了你。」

香徠道︰「你說你是開錢莊的。」

駱謹行道︰「可是那錢莊真是我的。」

「你說你每年去松寧收賬,可你應該是去掃墓才對。」

「掃墓,順帶收賬可不可以?世子也是要攢私房錢的。」

「你說你叫駱謹行。」

「我告訴過謹行是我的字,並沒說過我不叫駱軒。」

「你……總之你是騙過我,而且很多很多!」

「沒有,我只是有很多事情沒對你說,但卻沒有騙過你。」

「你、你耍無賴!」

「嗯,這個我剛剛已經承認了。」

香徠終于被她弄得沒了脾氣,輕聲道︰「你是不是經常這樣哄別的女子。」

駱謹行道︰「我說這是第一次你信麼?」

「不信。」

「那就經常好了……」

香徠頓抬起頭瞪他。

駱謹行被她瞪得好生舒服,接著前半句說道︰「我一個人的時候經常臆想,某一天可以這樣抱著我喜歡的那個女子,她偎在我懷中,我說盡最好听的話來哄她開心……我喜歡的那個女子又傻又聰明,傻到我喜歡她很久她都不知道,聰明到可以做出許多我從未听說過的事情。」

香徠依偎在他懷里靜靜地听著,忽然覺得好幸福,從前也感覺駱謹行似乎喜歡自己,可是由于他一直不向自己公開身份,總覺得眼中的他似是蒙了一層紗,自己看不清他紗後的面孔,可是今天這層紗終于掀開了,不只讓自己看到他的面孔,還看清了他的心。

駱謹行見她不說話,戲謔道︰「你怎麼不問那個女子是誰?」

香徠雙手不知何時已經攏在他腰間,听他問順勢掐了一下,道︰「你還真以為我傻,這樣還听不出來。」

駱謹夸張地抽臉,道︰「你這女人好狠,知道說的是你還這麼用力。」

香徠可不會輕易放過他,逼供一樣問道︰「說,為什麼去年一年不露面,從會康經過都不來找我!」

駱謹見騙不到她只好收了表情,道︰「還不都是被我父王逼的,喝了一整年的藥,還說病不好不準我出門。」

香徠頓時松開手,可是往他臉上看去,卻見他神清氣朗,容光煥發,似乎沒什麼大礙,于是沒好氣道︰「果然是個病秧子,有事沒事生點病!」

駱謹行尷尬地笑了笑沒敢接話,他可不想讓香徠知道自己因為什麼被逼吃藥。

香徠這才從他懷里掙月兌出來,問起著他過往的同時也說起自己父親的事。

屋外的徐麟和徐澈哥倆剛剛被香徠憤怒的吼聲驚動過來,不敢闖進房去只能趴在門外偷听,直听到兩人和好這才捂嘴偷笑著從門旁悄悄走開。

駱謹行听香徠說要假扮連修的女兒進入連家當時就惱了,香徠雖然是連修和連重雪的佷女,可兩方卻更是仇敵,萬一香徠的真實身份被揭穿,香徠必死無疑。

對于連家,駱謹行可不敢像香徠對付許宗德時那樣托大,有連妃母子在背後威脅,若香徠真在連家出事,自己也不敢保她一定無虞。

因此他態度堅決地向香徠說道︰「不行,你對付連家我不反對,可是你堅決不能進到府里去。」

香徠道︰「對于連這樣的望門世家,若不從內部瓦解,如何能輕易扳倒?」

駱謹行暗自握拳,道︰「你只消暫時忍耐,待他日我登上王位,自然不會放過他們,即便不沖你父親與姑姑的仇,即便只沖連重雪,我也斷斷不能容他們。」

香徠走過去輕輕拉他的手,道︰「謹行,不是我說泄氣的話,有連家這樣支持,你能保證斗得過連妃母子麼?」

駱謹行道︰「他們有連家,我也有舅舅,舅舅手握兵權,難道在乎他一個經商的!」

香徠道︰「若是明刀明槍,她們當然爭不過你,可是有我父的在先例在,你知道她們都會使什麼陰毒的招數?只要給她們得到一點機會,難保你不會……步了我父親的後塵。」

駱謹行不再言語,他知道香徠所言絕不是危言聳听,母親去世、自己中毒、多年來的數次陷害暗殺,若不是有舅舅的保護、父王出于對母親愧疚的那一點疼愛,恐怕自己已經死過幾個來回了。

香徠見他不說話繼續勸道︰「你不用為我太過擔心,連修等人再如何陰險,要害死一個總還是要找個理由,更何況我是以他女兒的身份府,即便出現變故也不會立刻要了我的命,你有足夠的時間來救我,而且我在這邊牽制連修,你那邊對付起連重雪母子就更加輕松,你我聯手必將事半功倍。」

駱謹行道︰「話雖如此,可連府畢竟是虎穴狼窩,你踏進去容易,再想出來就難了。」

香徠道︰「沒事的,府內還有三叔給我接應,我並不是孤立無援。」

駱謹行這才勉強點頭道︰「好吧,只是你進府後要一直與我保持聯系,稍有不妥立刻想辦法月兌身……哦,還有,你必須時刻把徐澈帶在身邊,他在邊關時便勇猛無敵,有他在,危急時刻帶你出府不是難事。」

「徐澈?」香徠奇怪地問道︰「你說的‘徐澈’可是‘沈澈’?」

「呃……」駱謹行心虛地低下頭,道︰「是、是他。」

香徠再次瞪起眼楮,道︰「他竟然是你派到我身邊來的?!」

駱謹行腦門見汗,生怕香徠再像剛才一樣發 ,小意地陪笑道︰「是、是啊,我第一次去你家便遇到刺殺,回來後怎麼想都覺得不對,所以……所以要來我舅舅的得力戰將,派到你身邊去了。」

香徠驚詫地看著他道︰「你、你竟然派了一個將軍來保護我?這也太奢侈了!」

駱謹行支吾,道︰「嗯、這個……我也是為徐澈著想,在邊疆上出生入死難免有意外,到你身邊不是安全一點麼……」

香徠道︰「我是安全了,可是他的前途呢?!」

「呵呵,有我在,他要什麼樣的前途沒有……」

可雖然這樣說,駱謹行還是有些心虛,只好來個三十六計走上,干笑了兩聲道︰「那個、看你這挺忙的,我也是偷偷出來的,得趕緊回去,咱們改天再聊。」

說完連忙轉身出去,到外面叫上徐麟便走,臨走前拍了拍徐澈的肩膀,道︰「保重。」

徐澈目送兩人離去,心頭還在疑惑,世子這沒頭沒腦的跟自己說得什麼話,又不是送別。

他一邊疑惑一邊回到里邊,進屋見香徠翹著二郎腿坐在桌邊,手里正擺弄著一張折起來的紙張。

他還沒意識到將要有事發生,道︰「小姐,那駱……少爺走得急急忙忙,可是出了什麼事?」

香徠捏著那張紙搖來搖去,陰陽怪氣道︰「還跟我‘少爺’‘小姐’的呢?」

徐澈剛剛偷听到香徠和駱謹行說話,知道駱謹行已經跟香徠承認了世子的身份,他只能傻呵呵地干笑兩聲。

香徠見他站那不動,搖著手里的紙張走過來,圍著他繞圈看著,道︰「徐將軍,好高的身價呀,五兩銀子,虧你願意來!」

徐澈臉上的傻笑頓時變成苦笑,心道難怪剛才世子讓自己保重,原來這個他也說了,可真是坑死自己了,他說完倒是跑了,把自己留在這受「拷問」。

他想著的時候香徠已經圍著他轉了一圈,他被香徠看得發毛,結巴道︰「敢、敢不來麼,世子要我,我不來秦將軍也不會容我。」

香徠咬牙道︰「哦,你還真是听話,讓你來你就來,讓你騙我你就騙我!」

徐澈委屈道︰「世子騙你是故意的,我可是迫不得已,他讓我怎麼說我敢不說麼,要算賬你找他算去,干嘛拿我撒氣!」

香徠氣得把手里的紙重重往他身上一摔,道︰「我找不到他只能找你,今天還就拿你撒氣了,拿上這個騙人的玩意滾回你的邊疆去,我這廟小,裝不了你們這些大神!」

徐澈先是抖開那張紙看了看,見是當初那張假造假的賣身契,隨手揉了揉丟在一邊,見香徠還在吵,他窩火道︰「你這女人講不講理?我幫了你那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算是用了假身份到你身邊,也是世子一片好心為了保護你,你發的什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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