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門嬌 【042】 月下對酌

作者 ︰ 未央長夜

這是諷她虛偽?

文初掀開眼,盯著矮桌對面的男人。

他今晚著了件藕荷色寬袖長袍,衣帶上繡了淺淺的缺月暗紋,斟酒的動作拂起隨意束著的發絲,著實風雅迷人。這個人哪怕什麼都不做,只需靜靜露個臉,便如同佔盡了世間春色,暖風拂來,世上無樹不花開。

她嘖嘖感嘆,「好好一張皮相,竟藏了顆小人之心。」

「你倒成君子了。」

「君子不敢當,至少問心無愧。」

這個世上有多少人敢說問心無愧?芸芸眾生,蠅營狗苟,皆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他的路步步危機,一步錯則滿盤皆落索,注定要踏著尸山血骨。而她呢?復仇之路又何嘗不是。原來這個小小女子,求的竟是問心無愧麼。

公子輕笑一聲,「如何問心無愧?」

「人予真心,如何報之?無他,真心耳。」

她說這話的時候,紅唇輕吐,帶著酒醉的微醺,是這北地里極烈的酒,染的雙頰幾分嫣紅,唯一雙眸子干淨明亮,竟亮的有些灼目!這亮灼了他的眼,讓他垂下眸子,撫掌笑道︰「真心耳,當浮一大白。」

文初也笑,「阿默,再添個杯子。」

「好咧!」有黑影在半空一閃,傳來阿默樂呵呵的回應。

公子斜眸,「我的隨侍,你使喚的倒是順口。」

文初笑的眉眼彎彎,「他答應的也挺順口。」

半空中阿默一個趔趄,險些跌落下去,懊惱地拍了下腦袋,到底還是認命地取杯子去了。不多時,一道破風聲來,文初素手一揚,穩穩接在手里,「謝了,阿默。」

這次阿默該死不回應她了。

她也不介意,打量著手中白玉杯,清澈明透,夜色下如有流光瑩轉,比起方才將士們所用海碗,全不可相提並論。公子的注意力卻不在杯上,那白玉雖名貴,卻不及她指尖皓腕,縴細瑩白,那杯在手中轉來轉去,轉的他無端端有些晃眼。

公子一皺眉,長袖一拂,親自執了壺。

文初就放下了杯子,也不客氣。

很快酒香滿溢,她仰頭飲盡,眉梢一挑,「京城四喜釀,千金難求一杯。」

公子喝酒的動作一頓,「早知你嘗的出,我定不取出此酒。」

「是,千金難買早知道,」文初抬起頭,直視著對方雙眼,「一壺酒,老底兒漏了個精光。」

「哦?」

「郭家的財啊,嘖嘖嘖,真真羨煞旁人。」

一句話落——

阿言關心的卻是另一件事,「公子,她如何猜到郭家?」

公子起了身來,負手步下階梯,「榮家是榮妃後盾,自不會為敵于六皇子;公孫家雖屬意老大,卻是世代愚忠,向著……那一位;剩下的世族里唯郭家財大而勢弱,處境尷尬,你說她猜到郭家,倒不如說郭家乃是最適合她的結盟,哦對了……」他步子一頓,回過頭來,淡淡一笑清潤如風,「還得感激你們,她出言一試,便有人自露馬腳。」

說完這番話,公子長袖一拂,飄然遠去。

唯留下牆頭附近,枯枝嘩啦啦啦抖,似有人恨不能自掛于此。

皎潔的月光灑落關下,映照著早已無人的矮桌,其上一方布帛,布料上乘,一見便知凡品,正是當日文初拿來唬人的「將軍手書」。軍營里識字的人不多,又有馬逵等人擋在前面掩護著,自然也無人看清上面的幾行小字︰

——竟是六皇子府幕僚臻嵐的筆跡。

……

文初到底醉沒醉,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若說她醉了,她思路清晰地和公子周旋,若說沒醉,又怎會扔下了那方布帛,將兩人和平的假面撕開,luo地擺在了台面上。

到底還是意難平吧,邊關將士的性命,被那個人無情的利用,不過螻蟻耳。思量著這些,漸漸沉入夢境,文府,教坊司,戰場,接二連三的夢堵的她頭昏腦漲,耳邊充斥著極大的響動,集合聲匆匆來去,行軍的腳步沉重有序,有人說話,有人哭泣,都仿佛真實發生在身邊……

以至于她醒來後頭痛欲裂,一時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夕。

「三萬?」

文初揉著鼓鼓跳的太陽,楚兮點點頭,他也醉的不輕,比她早醒不了多久,乍然听見這個消息,亦是語氣低沉,「近三萬,這只是死的,傷的就不必說了,人人帶傷。將軍下令午時拔營,回雲中慢慢養。」

再大的勝利也不能掩蓋死傷的悲哀,她實在沒想到,死傷竟有這麼嚴重,三萬人,多麼觸目驚心的數字。晃了晃漿糊一樣的腦子,她低低嗯了一聲,「這麼快拔營,人都葬了麼。」

楚兮白她一眼,「休整了兩天,戰場一早打掃過了。」

她隨口應了,又猛地一怔。

兩天!

她睡了兩天!

腦中有什麼一閃而過,然而沒有抓住,宿醉後的思緒混沌,讓她恨不能卷進被子里再睡它十天半月。前面幾天的奔襲和疲累也一同在休息了兩日後反上身來,真是渾身無處不痛。

她晃晃悠悠地出了營帳,順便把同樣醉死在里的幾個小兵給踹了起來,捧了把冷水撲在臉上,寒意侵襲下,這才稍稍清醒了些。

昏沉沉的腦子重新開始運轉。

然後——

她就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被她丟在外面自生自滅了三四天且完全忘在了腦後的人。

------題外話------

昨天電腦崩了,撫模等更的姑娘們,麼麼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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