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大軍,共十二營,其下又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分十曲五部。而死囚部,便是沖鋒營中極其重要的組成部分。重刑犯、待斬死囚、違軍犯紀宅一旦被充軍至此,便注定了沖鋒陷陣充當肉盾的命運。
此時此刻的文初,正站在死囚部的營帳之外!
這是一個五十人的大帳,恰好容下了鄭隊率的一隊,或躺或坐,吆吆喝喝,全都帶了一股子窮凶極惡的戾氣。鄭隊率陰森一笑,看著她的目光像看一個死人!丟下句「這就是你的營帳」,轉身便走了。
對方顯然居心叵測,她若張口一個以下犯上的帽子必定扣下來!文初便不發一言,走進帳內,環視一周,發現根本沒她的位置。
一聲大喝劈頭便罵,「小子!找什麼找?!沒你睡的地兒,滾!」四十九雙眼楮一齊看了過來,冷笑森森,不懷好意。
她就真的轉身走了出去。
里頭一愣,短暫的寂靜後,爆發出轟然大笑,「哈哈哈,沒想到是個軟蛋!鄭隊率不是唬咱們吧?」
「什麼身手不錯,能殺狼呢,扯淡吧!弄死這麼個熊包還用三天?」
「今兒晚上就把任務交了,鄭隊率從主帳議事回來,必定有賞!嘖嘖,這小子長的不錯,死之前讓咱兄弟們樂呵樂呵……」
他們以為文初走遠,肆無忌憚地大笑著,卻不知這些話盡都落入她耳,激帶起嘴角冰冷的弧度。文初就這麼冷笑著一路朝方才記下的營帳走去,遠遠的,就看見少年站在門口,陰沉著臉,「整天板著臉皺著眉,跟個小老頭似的。」
少年霍然轉身,見她無恙,表情一松,「還有心情開玩笑,」待見她走到近前,眼中寒意逼人,松下的眉頭不由再次皺緊,「怎麼回事兒,那姓鄭的孫子有問題?」
「反正來者不善。」文初一聳肩,三兩句說明白了,又道︰「阿兮,我也不瞞你,姓鄭的孫子不夠瞧,要對付我的,是他上頭的人!」之前兩個隊率爭執的時候,鄭隊率雖壓低了聲兒,可牛隊率拔高的大嗓門兒她卻听見了。
——這不合規矩!
——少他媽強詞奪理,沒有明文規定,你倒是去問問,誰招募算誰的,哪個兵不知道?
——丁司馬?
——不可能!那小子剛來營里頭,怎麼能招惹了丁司馬?
僅僅四句,足夠文初揣測出來龍去脈。
「什麼狗屁的丁司馬,你化名楚問,一路哪曾招三……」少年听完,本是大怒,忽然又一怔,「車隊?!」
半張臉的皮肉翻卷開來,鮮血橫流,大漢一個倒仰,不等穩住身子,又是一劈頭蓋臉砸下來,「你也配當我哥!」文初一腳踩上去,听著他骨裂慘叫,牛油燈橫飛進帳。
噗,噗,噗——
這一切只在眨眼間,誰能想的到,剛才還熊包軟蛋任欺辱的小綿羊忽然間化身為狼,下手之狠,兩下子去了大漢半條命!里頭的人完全懵了,直到燈油著了,火苗蔓延而上,才紛紛大怒朝門口沖來!
然而一方一擁而上,一方不進不退,一方赤手空拳,一方手持利器。
任你人多勢眾又如何?
文初只堵著門口,三尺帳簾處,出來一個,打一個!
……
一刻鐘的時間很快過去,完全燒起來,鋪天的大火映照著靜寂的軍營,慘叫聲哀嚎聲咒罵聲炸耳不絕!哪里還有人能睡的下去?附近營帳紛紛跑出兵卒,有的大叫著就要救火,奈何里扔的可不是火折子,牛油燈遇水更烈,一時火勢更猛!
兩刻鐘後,死囚部的有人沖開燒破的簾子,滾著一身火逃竄而出,四面八方盡是尋聲趕來的兵卒,有人想勸架,想拉開她,但凡進了戰局的她誰也不管,見人就揍!反正所有的頭目都在主帳議事,她打定主意把事情鬧大,鬧個雞飛狗跳人盡皆知,絕不能讓此事在將軍來前被遏止!
三刻鐘後——
她一身傷地站在雪地里,身後是騰騰燃燒的大火,手中是不斷滴著血的鐵棍兒,腳下,卻是一片三丈見方的真空地帶!
這是個狠人!
這是個瘋子!
這幾乎是所有人心中的吶喊,那些窮凶極惡的囚徒被打的連連退後,完全被她的狠勁兒給打怕了,更外圍數不清的兵卒驚懼不已地看著她,凡是對上這雙紅著眼的目光,盡都低下頭去,撇開視犀不敢對望。
四下里靜悄悄的,唯有火苗劈啪作響。
文初以棍撐地,仰頭看一眼天色。
同一時間,一陣腳步聲快而穩地大步而來,粗獷的喝聲大怒沖天!
「營內械斗,你們好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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