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陣師 第六十七章 十不尊

作者 ︰ 凌久耀

且不說李明這里生出了又敬又畏的心思。

但說那邊丘濤等幾人得了消息,也是心中忐忑不定。

三人踫了頭,都是面面相覷,知道這次也推拒不得,即使宴無好宴,也得去了。

婁杌是東部神州當地島上的原住民,生得黑瘦矮小,不過卻無人敢小覷他,因此人精通水行,在海浪波濤間與人斗法無往不利,甚至在玉京峰中,恐怕也獨一無二。

只是他一直敬重丘濤的品行,才以之為尊。

丘濤則是戴遠游冠,素服大袍,衣袂飄飄,遠望之如同神仙。

另一位阿妹,卻是個漂亮的女人,她是一身火紅色的衣裙,圓裳對襟,玉帶束腰,縴雜垂,金絲繡擺,腳下一雙錦履。身材豐腴合度,發盤如雲,眸星眉黛,步搖生姿,花瓣般的嘴唇,微微含笑,若不是看她年紀大了幾分,倒是挺像那待字閨中的女孩。

婁杌道︰「我已派使查過,此人為南部莽州一個小村中人,生無父母,為村人所養,年幼,無甚事跡。這樣一介狷徒,不知老祖怎會納入門下?」

他有著深深的嫉妒和郁悶,原本以為,他已經一腳踏入內堂,沒想到,還離得很遠,至少這一次陸益收徒事件所帶來的余波,遠未平息。

陸益又是個極清高自傲的,凡不合眼,即使本事再大也不會收入門下,這從他師兄只能委婉地將自己親孫送其身邊伺候就能看出。可即使這樣,陸益也不曾動心收下杜名。

眼下,杜名小丫的,卻已經在劍宗引起了轟動。不為別的,他資質超人,又是個極富劍慧的人,不但其師大悅,連劍宗諸長老都紛紛震動,搶著過來傳授本領。

眼看不用多少年,又將是一位首座誕生,想當年劍宗的瞿堂,單人只劍,便徑闖了妖族的秤天原,七進七出,無人能奈之何。

這也使得劍宗在那一戰後,正式月兌離道門,獨樹一幟。

瞿堂也順利地任了首座,百年後度過天劫,進位仙班。

劍宗能有今日的氣勢、地位,多賴此人。

婁杌當然不會看不到這一點,縱然當前杜名還是小童,功力不如自己深厚,但他也絲毫不敢輕視。

若陸益收徒收了這位,婁杌當然是心服口服,可是……偏偏他收了個既無出生來歷,又無資質天分的普通人。

講白了,他們都沒資格進入一覽江山滄雲殿,參與討論雷喜入門事宜的,自然都對雷喜的種種異事一無所知。

更何況陸益對這個徒兒的親愛程度,也是他們難以想像的。

可以說,陸益收了雷喜,就像老來得子般,既珍又愛。

要不然,以他的性子,豈會特意交待雷喜,暗示這位弟子可以執掌玉京峰大權,隨意驅逐其中任何一人呢?

如果丘濤幾人知道這一點,他們想必再無怨懟,而是應當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了。

只听阿妹用好听的聲音說道︰「老祖不是隨性之人,擇徒之嚴,天下共知,此子必有特異之處,杌師兄此言,尚需斟酌。」

「斟酌什麼,此時去,他還能給我們好臉色麼!」

阿妹柔柔一笑,「縱然有,你敢翻臉嗎?」

婁杌語塞。

阿妹笑容轉冷,道︰「若不敢,就不要再說這些廢話了,听听丘師兄的。」

丘濤瞥了他們一眼,搖了搖頭,他的聲音低沉、緩慢,好似每發一言,就要深思一番似的,「這個雷喜,不簡單啊!婁師弟不可輕視此子。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普通人中,未必沒有大成就者,我看甚至還要超過那些仙家子嗣。去會一會罷!」

這幾人都是參加過與梵音派的掃尾戰的,說起話來也非常驕傲,如果不是陸益的緣故,他們根本不會畏懼一個剛入門的小師弟,哦不,是小師兄。

但若終不得入陸益的法眼,在此委曲求全,還要屈身投拜「小師兄」,卻不是他們願意做的事了。

可想得如此,又豈能輕易實現?不說別的,退一萬步講,他們離開了玉京峰,那麼滄雲門上下,也必定無人敢收。

因為那樣肯定要往死里得罪了陸益。

可是,叛出滄雲門?

他們哪里有那個膽子!

除非六齋老祖將他們逐去,那麼這種亦徒亦僕的身份,才能真正得到解月兌。

其實,他們何嘗不是在享受這種身份?陸益何人?他的弟子何種身份?滄雲門因黃鶴等諸代祖師而強,卻是因陸益而威振一方,以致群起朋之,諸派也不敢來輕捋虎須。

即使不是弟子,真是奴僕,也心甘情願,更何況還真是「外門記名弟子」呢?

一個人,榮耀與地位享受久了,他又怎麼甘心輕棄?

這才是玉京峰上一眾記名弟子,對雷喜入闈沒有激烈反彈的最大原因。

如今,丘濤等當然也暗暗心驚,這姓雷的小子怎麼一來,就知道了他們的名字?還派人請他們去飲宴?這豈不是算準了他們是一眾記名里的佼佼者?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是陸益親口告訴的。

幾人各駕靈器,不多時便在祈陽殿前落下。

隨即便見殿外空落落,只余一人,當中站立,卻正是此間的主人,雷喜。

幾人都慌忙趕了幾步,施禮唱諾道︰「大師兄!」

雷喜一一點頭,也回禮道︰「各位師弟、師妹,里面請!各樣菜式早已備好,就等著你們來開席了。」

幾人諾諾,面面相覷,真不知該如何回答。

待謝過後,隨主人進了殿,這才發現除了幾個僕婢,殿中只有一桌,上面滿滿當當地放著各樣精致佳肴、數種靈酒,香氣充盈,不禁令人垂涎。

三人心下不免松快,暗想這姓雷的小師兄到底玩什麼花樣,禮下于人,必有所求吧?

雷喜招呼他們落座,吩咐布酒,這才舉杯道︰「諸位師弟師妹,雷喜幸得師父青睞,收為弟子,成為諸位的師兄。不過對于這玉京峰,包括這滄雲門來說,我都是個晚來者。許多事,還須得勞煩諸位前輩的大駕,先提前致歉!來,請滿飲此杯!」

眾人齊聲稱諾,都很給面子地將酒喝盡。

雷喜作為主人,也親自為這幾位師弟、師妹布菜,隨後再不相勸,便裝了一大碗飯菜,自己狂吃海塞起來!

丘濤等人,渾沒料到雷喜召他們來,竟然真的是來吃飯了,一個個各懷心思,哪里有什麼食欲了?只是寥寥幾筷畢,便一頭霧水地盯著雷喜的吃相。

雷喜早已餓得急了,幾碗飯下去,肚里稍稍實在了,這才一抹嘴皮,擱下了碗。

只听黑瘦的婁杌道︰「師兄喚我等到此,不知有何指教?今酒食已畢,有話就趕快說吧。」

丘濤拉了拉他,拱手道︰「雷師兄少年英杰,年紀輕輕便成為六齋老祖的首徒,師弟佩服!不知這師徒之緣起于何?還望師兄不吝賜告。」

阿妹卻是抿著嘴笑,眼神一霎不霎地望著對方。

雷喜接過李明手中茶盞,抿了一口,便揮手讓旁邊伺候的眾婢女退下。

心中不悅,嘴上卻若無其事地道︰「師父是陣師,當然我也是陣師,也許他看我順眼,便隨手收了我,此事我又何從得知有什麼緣故了?」

這話講得軟中帶硬,丘濤是作聲不得。

不過婁杌倒是心中恚怒,沉聲道︰「師兄既無賜告,那麼請恕我等失陪。」

雷喜冷冷地看著他,好一會兒,在對方已自不安中,淡然吐字道︰「不送。」

婁杌當即憤然起身離席,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丘濤、阿妹兩人則遲疑了片刻,也各自站起,揖禮而退。

雷喜心中暗生怨恨,心道︰媽了個巴子的,老子好心好意請你們來用餐,你們倒是小刀子亮亮的,捅人不帶眨眼!也罷,拼著得罪了師父,我也要讓你們知道我的厲害!

瞥了眼旁邊股戰如栗的李明,冷笑一聲,「你怕什麼?我師父可有管事在側?」

倒是從李明這個身份里聯想了開去。

「有,有,是方成,方大執事。」

「你派人去找他,取我玉京峰上下名冊來。」

「……」

李明瞪大了眼楮,臉色蒼白,嘴唇都嚇得哆嗦起來,「主、主子爺說的,可,可是那‘玄命金冊’?」

「玄命金冊?」雷喜一皺眉,隨即聳了聳肩,「總之師父命我轄御各部,凡玉京峰上下,不遵號令者,皆可罷黜。我想,我調來名冊,是名正言順的!」

「那是,那是!」李明一迭聲地回道,激動地咽了口唾沫,兩頰復又變得潮紅,躬身叫道︰「小的必不負主子爺重托,取回玄命金冊!」

說罷,不顧軀體肥胖,竟是一溜煙地去了。

雷喜初來乍到,能知道什麼輕重?不過他這件事誤打誤撞,卻是做得恰到好處。

玄命金冊,是乃滄雲門各處重地基礎名冊,更有諸多奇效,向由首座、長老、掌教他們的親信收藏。

也就是說,誰掌握著一方玄命金冊,誰就掌轄實際的權力。

除非像陸益這般,根本不懼任何變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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