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狗十二歲零一個半月的時候,玄教黃派‘巨靈門’接引使來到大方村仙廟,驗測了資質後,將他正式接走。
按照大狗的請求,接引使允諾本門將盡力救治甘夫人,?其病根。
大狗什麼都沒帶,唯獨懷揣著一張竹片,上面刻著雷喜為他取的大名。
李炎。
又過了一年多,劍宗支脈,南洲「玄罡派」接引使來到大方村,將方永也接走了。
不過相比起巨靈門接引使的聲勢,玄罡派僅僅派了個歲數不大的修真者前來,什麼話也沒說,就將他一卷而起,駕劍飛去。
而在仙廟外的雷喜,也是平生第一次看到有人不畏地心引力,而且還像小說里的劍仙一般,雙腳立在大劍之上,在空中做著高速運動。
羨慕嫉妒恨哪!
幾經周折,又因為方永臨行時的爭取,方家大夫人徐氏終于批準了雷喜的計劃,並任命雷喜為工頭,方廚娘輔之,執掌方家東邊「圍牆水塘修繕」之事。
雷喜原本的初衷,就是為了甘夫人換換房子,當然對此異常上心。
他得了命令,第一件事,就是說服甘夫人搬到方家外院,跟他一塊住。他說,李炎進了仙門,還不定什麼時候回來,他娘就是我娘,娘您若不搬來,那喜伢子只有搬到弄里,跟您同住了。
甘夫人熱淚盈眶,說娘知道喜伢子是為我好,咱不能不識抬舉。
她因此搬來,並積極奔走,說服方家東牆外居住的村民,「共襄盛舉」。
雷喜則只召會過一次這幫人,簡短地陳述過此事,當時他說的那些話,簡直讓甘夫人都瞠目結舌、無言以對了。
因為他是在罵人。
「你們這幫*豬的呆叉,拖拖拉拉的做什麼鳥事?不想搬就呆這兒,看方家會不會來強拆!他媽的,老子苦苦地求了徐娘娘,才弄出這般好事,你們倒好,一個個不領情,還矯情起來了!讓老子了狠,你們也都別搬了,圍牆也不拆了,護河還得挖,工還得上,房子沒了,工錢也別拿了!什麼塘一律不填,我看你們的房子在水里能泡多久!*豬的,你們都拿自己糊里糊涂的腦子算算,是我雷喜說話算話,還是他方家說話算話!把方老爺惹惱了,你們認為有好果子吃?」
說罷,拂袖而去,還將甘夫人等都拖走了。
甘夫人不免責怪他說話尖刻,不該罵人等等。
但也奇怪,這天不到晚上,就有人回報說東牆外的村民都排著隊、流著淚、下著跪,死活過來都簽了協議、按了手印,大家準備齊心協力、建設家園了。
甘夫人那時的表情,就是一派錯愕的樣子。
雷喜則憨厚地笑著離開,做事去了。
他先指揮有勘探經驗的村民,確定了泉眼大致位置,隨後大家協力扒掉圍牆——當然牆不能強扒,得細拆,因為有部分磚石是要再利用的,這玩意攸關村民自身利益,他們一個個的都清楚得很,小心翼翼就像撬寶一般。
隨後就是避開泉眼,按事先以石灰標好的地段,分段開掘,在圍牆外拉出一條長長的護河。
這邊挖著,那邊方家院里的幾處池塘開始抽干放水,魚苗且轉運到臨河各弄的水池里將養著,計點好數量——畢竟徐夫人不管,她丈夫還是會派人監工的。
方大鬼的吝嗇程度已臻極至。
要知道他家也並非只有東邊有大池塘,他偏偏不許將魚苗並在那些塘里。按照他的思路,如果魚放多了,塘里原先的魚就有餓死之虞,而撈出來也很麻煩,怎麼分得清這條魚原先是哪個塘的呢?
因此堅決不許!
雷喜當然必須細心加耐心地解決好這個問題了,不管怎麼說,方家是犧牲了一定利益的,地盤小了,家里塘子填了,變成外面的「護城河」了。圍牆矮了,還得修村民的房屋……
若不是方永轉述的那句,「東見水吉,有活水更吉,主招財進寶」,方大鬼哪怕再怎麼畏徐氏,也不會批準這項工程的!
雷喜只在工地閑轉了幾圈,兩日後便任命了十幾個分段的工段長。
他對他們講,你們啊,帶著各自的人好好干,工錢是沒有了,但以後以優先考慮進方家做雜役或家丁,而且樓宇建成,優先選房。
以想見,這一招正點在他們的死穴上!
從此以後,努力干活的人越來越多,偷懶耍猾的越來越少,工程進度明顯加速。
雷喜則以抽身而退,享受跟以前一樣從容悠閑的生活了,不過他覺得當務之急,還是趕緊理解那種與他曾經固有理念沖突的仙家陣式。
穿越有穿越的優勢,也有弊端。
不管如何修真,有一點必須確認,那就是修真完全建立在唯心的基礎上。
他們的方法論中,心即是道源,源根深種,開枝散葉,故有威能。沒有心,即無道源,更無威能,修真便不能進行下去。
某些大能手一揮,便翻江倒海,與其說他在做法,不如說他的執念正在改變世界。若不信這一切,說不定法術就得失敗。
同理,看某些大能隨手一翻,便有寶物取出,這是無中生有。
如果唯物論者在此,他們會認為那是在變魔術,這東西必須身上藏得住,才能取得出。
但有人一取,便是山岳河川,身上卻哪里又藏得住呢?
仙家還以用符?、文字、甚至一些似無必然關系的小道具,變出真正以使用的力量。例如著名的「撒豆成兵」,在唯物論者的認知中,這更不能算魔術了,要算迷信的障眼法。
如果不提那些「外物」,光是對內家導引術的理解,就會使穿越者們產生迷惑。
引氣,養氣,壯大至真氣盈滿,隨後導引入竅穴,伐脈洗髓。
也許地球上泛濫的內功秘籍上都這麼寫,是大家都有了定論,那就是「這不能」!
沒有唯心的概念,也許一輩子都不能感覺到有「天地靈氣」,也不能將之化為己用。
雷喜知道,自己不但沒有建立好新的世界觀,而且還沒有師門的引領。強行修真,資質又不夠,實在是處在危機的邊緣。
但不管怎麼說,只有他自己信念堅定,才能修成正果,這句話對于唯物或唯心者來說,都是一樣的。
成功,來自于99%的努力,以及1%的靈感。
十幾年來,雷喜腦中的芯片就一直在試圖解析陣式的奧秘。不過最近幾年,他的世界觀有了新的變化,也立刻及時進行了芯片指令的修改,畢竟程序是死的,而這些陣紋反倒像是活的。
他再也不要求程序以其固有的方式進行繁復的計算與解析,建立在唯物基礎之上的芯片,是無論如何搞不懂為什麼這些陣紋能「無中生有」的。
他于是動用了不太常用的「擬人腦模糊計算」模式,推翻前面數年的心血,重新開始。
人腦基于各種記憶中的模糊數據來比較準確地推斷出各種「程序」的大致結論,反應之靈敏,論斷之精確,其實並不比計算機差。
人腦的神經元有140億個,每個神經元有10000個突觸,也就是說,這台計算機至少有140萬億個晶體管!
雷喜植入的芯片很先進了,代表曾經地球上最尖端的科技,才只有不到十億的晶體管。
運算並非人腦所長,人腦的長處在于判斷。
人腦接收各種信息的能力,是任何計算機無法負荷的,不過人腦並不像計算機那樣分門別類地處理信息,相反,它會主動舍棄絕大部分不重要的信息,即它對于信息的處理範圍和處理深度有自己的判斷和取舍,從而把處理資源集中在最重要的方向和合理的深度上。
人在遇到緊急事情時,之所以往往能在最短時間內作出準確的判斷和反應,就得賴于此。也許再精密的計算機,在人的這種行為面前,也會表現得行動遲緩,宛如樹獺。
當已經判斷出較為精準的結論之後,人腦則開始進行事後的補充加工工作,它的思維系統運轉起來,將這種結論進行反復而嚴密地論證,得出更正確的最終結果,並儲存起來。下一次遇到同樣或類似的問題,即立即調出使用,或根據具體情況稍作修改,提高了反應的正確率。
雷喜認識到在這個世界,人腦顯然比計算機更適合進行修真類課題的研究工作。
並不是因為計算機不行,而是它基于的傳統科學,與眼前的情況並不契合,甚至有些違背。
故而,必須由人的大腦進行初步判斷解析,得出基礎結論後,再交由計算機來開始運算性的服務。
生物芯片的特性,就在于它能夠更好地契入人體大腦,兩者結合,相輔相成,互相彌補、加強,必要時候,芯片甚至能夠動用部分的人腦神經元。
當然,不管它動用多少,雷喜都感覺不到。
人的大腦浩瀚如海,而人本身需要用它來計算的數量,簡直微小得以忽略不計。
就仿佛雷喜總是在想,今天吃什麼呀,今天做什麼呀,而從來不會去想,圓周率小數點後面30位分別是多少,哥德巴赫猜想是通過哪些公式、哪些步驟被論證的……
在改變思路之後,果然他的研究工作迅速取得了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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