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你別走 第二百一九章 苟活

作者 ︰ 白先

從認識柔煙開始,她就是個直白不會掩藏的姑娘,我無意將這些有的沒的話用來嚇唬她,但若不如此,藏在暗處的那些人便永遠模不透,他們以再暗處處心積慮然後伺機而動,到時候不止是措手不及,興許會是致命危機。

而我無法就這樣跟她攤牌,她雖是個直白的人,但又死心眼,認定的事若非擺在眼前她興許還是不會輕易相信的,而現在是關鍵時候,我要的不是游說,而是一舉擊破。

轉身眼角掠過窗外,飄零的花瓣一如我此刻的心情,亂了一地,卻不得不假裝鎮靜。

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花香夾雜著柔煙此刻的復雜糾結的沉寂,許久,她依舊一聲不,我倒也不是沒了耐心,著實是雙腳落在地上,又沒來回走動,腳底生了隱隱疼痛,嘆了嘆氣,便要離開。

「公子否能護得住元勛安危?」柔煙清脆的聲音,隨著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我心下一喜,又稍稍斂了情緒,柔煙緊鎖地眉毛目光一片清明,顯然她已經做了抉擇,我靜立在門前,輕輕道「我既與傅兄相識,還如此投緣,他若有危險自然是得護著他」

既然她已經做好了決定,我自然是不用著急,只能繼續當自己是個局外人,等她自己將一切慢慢道來。

她緩緩起身,從容從枕頭下面翻找出了一塊雕刻別致的令牌一樣的東西,雙膝忽然砰地跪在地上,將那牌子舉起送到我跟前。

近看才知這根本不是什麼牌子,而是一塊用牙骨雕刻而成的符咒,這個符咒我一時還看不明白,但有一件事終于能確定,柔煙確實是被人派來下咒的。

眼底泛起一片清冷的漣漪,緊抿著嘴唇,神情冷淡地看著她。

柔煙低垂著頭。悶悶地聲音傳來「公子既然已經答應人柔煙會護著元勛安慰,柔煙已經知足」

一縷陽光照在地上,將地面整齊地劈開,余光落在微微顫抖柔煙的身上。陽光之中漂浮著細細的塵埃,此不彼在那一抹光亮中跳躍。

我接過這個特別的符咒,又緩緩將跪在地上的柔煙帶起,目光中微微欣慰「你且起來,與我說說這是什麼」

柔煙垂順的烏絲遮了她一邊憔悴的容顏,眼中盡是悲傷「公子,柔煙騙了你」

在我意料之中的事,自然驚不起波瀾,只淡淡道「莫急,坐下再說」

此時柔煙眼中已經蓄滿淚水。卻強忍著,低聲道「柔煙所說之事,公子听到,還請莫要驚慌」

她這定是要說鬼魂之事,若是尋常人定是不會信。在柔煙看來,我不過就是個尋常人家的公子,所以慶娘興許還不知道我是異靈體的事,知曉這一層,讓我心下覺得有些微妙,若那人不知道我是異靈體又何須送柔煙過來易莊下咒呢。

思量許久,才對她點點頭。

我素來不喜身上帶帕子。如今才知道,男子到底為何要時常帶著帕子,這種時候最有用了。

我伸手想要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不想,卻被她避開了,目光之中幾分黯然「我其實不是柔煙」

「那你是誰?」言語之中故作幾分苦澀。

她抬眼注視著外面的陽光。許久似有些茫然道「我是誰,我不過是縷冤魂罷了」

眼中掠過一抹精光「這事听來新鮮,莫不是說我在跟一個鬼魂說話?」

她目光呆滯,放空凝視某處,沒有起伏「是呀。我便是一個鬼魂」

側頭,看著她許久,言語之間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認命,輕笑道「我倒是從來沒見過鬼,第一次見著,竟是這般俊俏,若真有如此縴秀俏美的女鬼,我道也覺得遇見過不枉此生」又頓了頓道「不過听人說,女鬼都是來勾魂的,我怎麼覺得你好似並不會?還是時機未到?」

柔煙被我這句不知何故說出來的話,竟逗笑了「公子真會說笑,我本家姓袁,叫熙夏,滄州人,家父生前是開鏢局的,雖說生意並非做的多響亮,卻也能讓我和娘親過著富裕的日子」

我靜靜看著她,眼眸低轉「你父親也過世了?難道那日你在春滿樓所說皆是事實?」

說到從前不想再回首的過往,自然是心中郁郁,況且還是滅門之事,她靜了許久才緩緩開口「是的,十年前,我門全家被滅門,我被女乃娘在大火之中救了下來,慌亂之中便一心想著逃跑」

深深地將她面容看進眼底,她所說這一切與師兄之前查到完全相符,顯然並沒有要對我刻意隱瞞,道「你既然為傅元勛求情,相比是與他相識,若我沒記錯,你說他像你兄長,莫不是他真是你兄長?」

微風輕吹她的絲微動,她伸手將掩在面龐的絲撩在耳後,陽光不滿她臉上,膚色晶瑩剔透像是溫玉,光照下通透無比,竟真有些鬼魂的樣子。

她淡淡一笑,搖搖頭道「公子應該知曉,元勛也是滄州人,其實我自小與元勛便是青梅足馬,元勛爹爹是滄州知府」

這又被師兄說中了,閉了閉眼,師兄果真不是一般人呢,

眉間緩緩攏起疑惑到「你為何沒有去投靠知府?讓他替你平冤?」

柔煙無奈搖頭道「公子定也不知十年前的事,十年前,滄州知府被害入獄,說是巧合,更像是有人故意為之,我那時候不敢冒然現身,若被現,不止自己性命不保,還會害了元勛」

雖然僥幸活了下來,但她一個成天衣食無憂的小姐,忽然間沒了依靠,就如一個人,被活生生的砍了四肢,即使苟延殘喘地活著,興許對于她來說還不如死了來得好受。

她一動不動目光暗沉,對她而言如今雖是放下了復仇,但或許是因為沒有能耐被迫放棄了,暗沉之中夾雜著撕心裂肺的痛苦,半天才又說道「我一路乞討為生,漫無目的到處走,曾經想過不如死了算了,但真到自我了結的時候才現根本沒有那個勇氣,對于報仇,我雖有心,卻也漸漸消磨在了那段乞討的那段時間里」

只是短短的一句話,輕描淡寫地將生不如死最難熬的時候一並帶過,我以為柔煙不過是因為感情才有了替旁人做事的勇氣,但那種勇氣顯然是沖動魯莽過多,眼前她長而濃密的睫毛微微低垂,但睫毛下那雙明眸閃爍的光澤卻像是一抹劃破黑暗的灼熱的光芒,叫人看的不由心生幾分敬意。

本想著上前安慰她,話到嘴邊,卻又不知要說什麼,總覺得我並未經歷過,沒有任何以說那些話的立場,便轉了話風「最難的時候也都過去了,為何你還會變成一個鬼魂?」

柔煙勾起嘴角,微微笑了起來,那笑顯得分外淒慘和落寞「我以為即便是活得連畜生都不如,起碼我還是活下了,日後興許還有能再回去,卻不料終是敵不過嚴寒,我本就有心疾,呼吸到寒氣便會病,那年初入寒冬,我便病…」

她面色慘白,緊緊抿著薄唇像是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應該是回憶到自己死前掙扎和痛苦的感覺吧。

其實世間所有人都懼怕死亡,多數人死後並不能再帶著生前死後的記憶再活一次,而柔煙確確實實感受過了,且她死的時候,必定不同尋常人能守得住的痛苦和折磨。

「我死後一直看著自己的身子慢慢腐爛,被蟲子啃食殆盡…直到還剩尸骨,原來…人死了是被蟲子吃掉的,才被好心人路過現…埋了」頓了頓,艱難道「那之後我便一直不住在原地徘徊不知何處」

她繼續道「柔煙姑娘,坐著一輛馬車,那馬車本就十分破爛,而趕車的好似她的小廝,那小廝一看就不會駕車,一路微微顫顫,馬車左右搖擺不定往前走,我死的那一處本就是地勢險要,山路崎嶇,不甚便會有墜崖的危險,那小廝似並不知曉,路上也沒有旁人,不其然,馬腳像是絆倒了,馬車在路上翻了幾番,小廝墜崖,馬車里的柔煙受了重傷」

她不住撫上心口,面容劇烈皺起,似在親身經歷這一切,臉上淚水瞬間濕透了蒼白的面龐,緩緩道「不知為何,我站在她身邊,那時候只是想幫她,不想自己竟被那個身子吸了進去…再醒來的時候,才現自己成了柔煙,我看著自己滿手是血的時候…卻止不住地想要大笑」

零零碎碎落了一地的梅花瓣,落地伊始旖旎,一晃便到了午時,不知是心境不一樣,還是午時的氣溫本就這樣,迎面而來的風中卻是有了絲絲暖意,夾著梅花的清香,拂過面龐斂去了幾分寒冷。

其實她所說這種情況能生的能微乎其微,在一個人垂死掙扎將死之際,靈魂交替,這不止是天和地利人和就能辦得到的,生辰八字或者陰陽之命都要吻合。

這便是最戲劇的一幕,我倒是想都沒想過,听到這我便不得不承認命運就是個定數,天南地北,不管你逃到哪里,總會被一根線牽著,都逃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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