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選擇燒烤的地點是c市郊外有名的休閑勝地。
因為這兒山清水秀,空氣中還帶著大自然獨有的氣味,讓人身心都能夠徹底放松。
羅楚喬和流月來到了距離燒烤地點不遠處的一條小溪旁,水流急促,如同流月此時不安的心。
流月靜靜看著遠處,目光沒有焦距,語氣平平,「你們……關系很好吧?」
羅楚喬起初微楞,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顧以墨後,輕輕應答,「嗯,跟他相處很輕松。」
語罷,流月沉默了下來。
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微妙。
羅楚喬不由看向流月,試圖活躍氣氛,「小月跟我想象中的一樣呢,文文靜靜的。」
流月臉上閃過一絲動容,她收回眺望的目光,看向羅楚喬。眼中滿是平和,「他……也曾經這樣說。」
羅楚喬知道她說的是已故的折戩沉沙,無意勾起往事,她的眼中滿是歉意。
流月看見了,只是搖著頭輕笑,「沒關系,都過這麼久了。」
是啊,都過這麼久了,是你……
羅楚喬心中不由嘆氣,然而一雙微涼的手卻在此時遮住了她的視線,她听見流月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何,「三月,別用這樣憐憫的神情看我。你也經歷過那樣的痛苦,我想你也懂。」
原來羅楚喬的眼楮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情緒。
是啊,她根本沒有辦法如同旁人一般安慰對方。因為那種心中最重要的一塊被生生挖走的痛苦她自己也曾經歷過。
羅楚喬不由苦笑,無言以對。
流月卻依舊恬靜的微笑,「他喜歡我這樣的性子,所以無論生了什麼,我都依然會如同最初那樣。」
羅楚喬沒有接話,稱職的充當著聆听者。
微風清揚,撩起流月長長的秀。
流月的聲音在空曠的小溪邊平靜的不急不慢的響起,「是,這樣讓我感到很痛苦,四年的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是煎熬。我想過不再壓抑,盡情瘋,盡情玩,將情緒全部宣泄出來。」
如同喉嚨處有什麼哽住了一般,她的聲音似乎開始變得黯啞,「是我不敢。我害怕肆意過後,我不再是我。我怕有一天他回來現我的不一樣後,會覺得失望,會放開我……」
「是……」流月的眼眶越來越紅,聲音似乎被卡住了一般,她捂住嘴,身體開始顫抖著。
察覺到了流月的異常,羅楚喬上前一步,從流月的身前摟住了她。
也在她接觸到對方的同時,她听見流月像要用盡全力一般,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氣,眼眶中的淚水在那一剎那如同斷了的珠簾,不斷掉落著。
她聲音有些哽咽,所有的思念在這一刻猛然爆,她將卡在嗓子眼里的話艱難的說出,「是我明明知道他再也回不來了,那我一直以來的堅持,又算什麼呢……」像是月兌力一般,流月靠在羅楚喬的懷里,緊繃著身體,狼狽極了。
四年了,她將所有的心事全部壓在心底。
她不敢告訴任何人,害怕他們說她傻,勸說她趕緊放手。
明明折戩沉沙只是虛幻的網絡背後觸踫不到的戀人,她卻甘之如飴的沉淪。
如今,當這段泡沫一般的情愛徹底粉碎時,她連哭泣都覺得奢侈。
她害怕當初那些讓她遲早放手的人以「早就知道」的神情看她,對她說︰「當初就不該在一起。」
四年的思念的壓抑真的太沉重,所以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傾訴。
而羅楚喬成了唯一的傾訴對象。
不知道過了多久,羅楚喬肩上似乎濕了一片。流月的情緒也似乎平靜了下來,靠在羅楚喬的肩上抽噎著。
羅楚喬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堅持,是為了在未來遇見下一個對的人……」
「對的人?」流月抬頭,明眸中滿是無助,讓羅楚喬的心如同被針刺一般的疼痛。
羅楚喬緊了緊流月的肩,堅定道,「對,他會包容你所有的苦痛,讓你明白,所有艱難的日子都是為了更好的開始。」
「西城無殤,對你來說是那個對的人嗎?」流月低聲道。
羅楚喬沒有料到流月會這樣問,一時之間怔住了。
他是嗎,是過盡千帆之後,給你安慰給你慰藉的那個人嗎?
羅楚喬不知道。
不過,在顧以墨披著「阿裴」這個馬甲出現在她身邊之前,她一直都是寂寞的。
她將自己禁錮在失去裴鈺的苦痛中,不願意走出來,也拒絕讓任何人進入。
甚至在下決心接受新的戀情時,也從來不曾主動過。
師哥孫浩天不理她,她也不主動去打擾。甚至為此松了口氣。
如果沒有顧以墨,她還會像現在這樣以輕易談起過去嗎?
不,不能。
那麼,顧以墨是那個苦盡甘來之後出現的堇色少年嗎?
她無法違心的給出否定答案。
她甚至……是喜歡他的。
看著羅楚喬出神的望著水面,思索著什麼。
流月輕輕嘆了口氣,不由握住她的手,「如果喜歡他,就抓緊吧。我們都無法預料明天會生什麼,錯過了,也許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流月的眼角還殘留著淚痕,一轉眼,她又那麼理智的對羅楚喬說著這樣的話。
「那麼你呢?」羅楚喬心疼的看著眼前的姑娘,忍不住開口。
你勸我抓住他,從過去走出來。那麼你呢?
你要在那段黑暗的記憶里呆多久呢?
流月喃喃著,「我嗎……」隨後輕松的笑了笑,「那個人還沒出現吧。」
「如果他出現了,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羅楚喬正色道。
「嗯,」流月鄭重的點頭,「一定。」
她再次看向前方的遠山,跟第一次毫無焦距的神情不同,這一次,她似乎透過重重青山,看見了她們的未來。
「我們都會幸福的。」
就在這時,身後似乎傳來了輕微的聲響,二人同時詫異的向後望去,現竟然是一念成瘋。
他看上去二十來歲的樣子,身材十分高大,麥色的皮膚看起來成熟而充滿張力。
他不帥,剛毅的臉上卻有一種獨特的魅力,讓人心生好感。
與二人的視線對撞後,他似乎有些尷尬,神情中還有一絲想要隱藏的慌張。
想起了尋來的目的,他揚了揚手中的盤子,里面裝滿了烤好的蔬菜和肉類。
由于兩人和他的距離不近,于是他揚聲道,「正找你們呢,剛烤好,保準火候正好。來點唄?」
羅楚喬和流月對視了一眼,十分默契的點頭,隨後朝他走去。
一念成瘋沒有問她們在這里做什麼,而她們也不曾追問他有沒有听到些什麼。
已經過去了。
不過,羅楚喬偷偷打量著流月和一念成瘋,似乎現了點連他們自己都沒注意到的小細節。
她不打算點破,因為有些東西遲早會掙月兌束縛,開花結果。
之後,羅楚喬一邊吃著一念成瘋烤的食物一邊感慨,怎麼現在的男人弄吃的都這麼在行!
不過為什麼一念成瘋剛剛不跟著去處理食材呢?
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結果對方一解釋她才知道,原來一念成瘋竟然是個醫生。
小時候覺得醫生和老師超級牛有沒有!
當年上本科上碩士時,成天都要跟尸體打交道。
工作後,也經常都在手術台上動刀。
所以在工作之外,他十分抗拒刀子。
于是看著顧以墨一個人忙碌,也只能愛莫能助。
也許是學醫的都很忙吧,一念成瘋的壓力也十分巨大。
所以上游戲殺人成了他減壓的方式。
听到這里,羅楚喬一臉原來如此的神情。
敢情當年人見人打的無恥刺客是這樣誕生的呀。
一個下午很快在大家的談笑中悄然過去了。
送走了從外地跑來的玩家,剩下的人在雲海酒店吃了最後一頓飯。
離開時,已經接近十二點了。
跟一到十點街上就幾乎沒什麼路人的北方不同,c市此時依舊燈火輝煌。
顧以墨沒有開車來,本打算跟大伙兒分別後,打輛車回家,卻在被羅楚喬小聲的叫住了。
所有人都相繼離開,羅楚喬提議在附近走一走。
燈火闌珊的街道,二人緩步走著。
喝了點酒,羅楚喬的臉頰染上了一層淡粉。
顧以墨看起來沒有醉態,安靜的與羅楚喬並排而行。
想起之前在燒烤場看見羅楚喬和流月單獨說話,顧以墨不由揶揄,「下午流月有沒有勸你考慮我看看?」
本不知怎麼表明心事的羅楚喬一听這話,頭皮一麻,寒毛都束了起來。
她心虛的別開頭,假裝打量四周,狡辯道,「沒有啊。」
顧以墨察覺到了些什麼,若有所思的瞄了眼羅楚喬,眼中染上了一絲笑意。
羅楚喬回頭時,剛好撞見了這一幕,不由怔住了。
路燈散著昏黃的光線,將他們的面容染上了一層曖昧。
顧以墨熠熠生輝的雙眸盛滿了柔情,如同星光一般燦爛,讓羅楚喬如同中了魔咒一般移不開眼。
第一眼見到他時,還是在四年前。
他跟莫展廷一起參加夫妻賽,讓身為對方師父的羅楚喬十分好奇。
他並沒有主動跟她相認,她隔著兩台電腦,看見了他戴著耳機專心比賽的樣子。
沒有一見鐘情,沒有相見恨晚,在她心中,那只是一場湊巧的相遇。
然而,第二次在c市火車站見到他時,她卻在四年之後,一眼認出了他。
在星光與霓虹的映照下,那個眉眼半斂,目光深沉的男人竟然沒由來的在那一瞬間牽動了她的心。
也許是奔波一天,終于見到熟人的欣喜和動容。
她這樣為自己辯解著。
直到後來她才知道,那是危險的預警。
顧以墨太優秀,越相處,越容易沉迷。
直到最後,再也無法拒絕。
明明是一副清冷的性子,卻會時而對她露出比春水更柔,比陽光更暖的笑容。
這樣的顧以墨對于羅楚喬來說,是致命的。
她就這樣凝視著他,目光漸漸渙散起來,似乎正出神的想著什麼。
朦朧的視線中,是他亮得嚇人的眼。
作者有話要說︰碼這章的時候竟然極其艱難,是前幾章歡月兌風完全沒有阻礙!
歐,我難道真的是個逗比嗎……
下一章……
就不預告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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