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域鬼鎮 一百九十六章 乞丐喊天

作者 ︰ 漠北哀狼

事情還得要從四十年前說起。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秋天,柔和的太陽在豐鎮上空升起,相比不久之前的炎夏,陽光已經不再那麼強烈。碩果累累,夏蟬無聲。就連微風吹在人的身上也顯得有一絲涼意。秋風吹過金黃『色』的樹林。泛黃的樹葉嘩啦啦地響成一片,時不時有幾片枯黃的葉子從樹上落下來,掉在地上的樹葉打著滾,風往什麼地方吹,它們就往什麼地方翻,此番景象不禁讓人想到秋天來了。

但此時的鎮子卻沉寂無聲,仿佛還在睡夢之中,一同沉睡的還有鎮上的大部分人們。外人絕對看不出這其中的緣由,因為只有鎮子上的人才明白過來自己剛剛才從一場恐怖和危險的災難當中擺月兌出來。

到底是一場什麼樣的災難讓他們睡到日上三竿還不起床呢?恐怕這事還得從先天中午說起。

這天是個趕集的日子,晌午時分還沒散集,所以街道上還有很多人,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一派熱鬧非凡的景象。一刻鐘前還晴朗的天空突然烏雲密布,緊接著雷電交加。頓時整個鎮子都被烏雲所籠罩,街上行人紛紛抬起頭看天。

有人喃喃道︰怪哉,剛才明明還是大晴天的,怎麼一下子就黑了。

也有人說︰這是要下雨了麼?我得趕快回家收被子,已經得很干了,要是淋濕了晚上可就沒得蓋了。

就在這時,街道中央傳來一聲尖叫︰老天爺啊,你這是要亡我豐鎮的父老鄉親嗎?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聲音發出的地方,只見一個乞丐跪在街道中央的青石板上,抬起頭望向天空,雙手托著一根棍子舉過頭頂,如同在向天禱告一般。

這個乞丐大家都認識,大家都叫他「化癲子」。化癲子大概五十多歲,是本地人,也是全鎮唯一一個乞丐。听說他從前是個算命看相的,除了算命看相之外,還會『模』骨以及會看點風水。

雖然如此,但很少有人請他算過命。原因是他早年背井離鄉流落京城二十年都杳無音訊。在這二十年里有人說他在京城里飛黃騰達了,有人說他在京城街頭以算命為生,還有人說他已經死在了外面。

但實際情況大家都不得而知。

就在一年前他突然回到了豐鎮,回到鎮子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認識他,他衣衫襤褸,披頭散發,瘋瘋癲癲,說話語無倫次,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惡臭。毫不夸張地說,就連蒼蠅從他頭上飛過都會被燻昏掉在地上。

由于鎮子上在此之前根本就沒有過乞丐,化癲子的出現很快就引起了轟動,人們都像看怪物似的看著他,男女老少都朝著他投來異樣的目光,但誰都不敢上前圍觀,生怕他身上的惡臭把自己燻得昏了過去。可化癲子卻滿不在乎,徑直從鎮子東頭走向西頭,最後在鎮西頭一所破房子面前停了下來,看著房子久久沒有說話,最後眼中竟然落下兩行淚來。

不過這一幕只有幾個小孩看到。

其中一個小孩對另外一個小孩說︰賈樂,你看到沒有,他哭了。

那個叫賈樂的孩童點了點頭說︰恩,看見了,可他為什麼哭了啊?

先前說話的那個孩童搖了搖頭。

這幾個小孩子只是看到他哭了,卻不明白他什麼會哭。

第二天,人們就看到這個新來的乞丐在街頭向過往的路人行乞。

化癲子剛剛乞討的時候,幾乎沒人向他施舍。這也許是這個鎮子上從來都沒有乞丐的緣故吧,大家都還不懂怎麼樣去施舍,又或者大家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但他並沒有灰心,依舊耐心地乞討,也許是每個人與生俱來都有一種求生的渴望。漸漸地,人們開始施舍一些食物或者微薄的錢兩給他。有人想要施舍食物或者錢財給他時,都要掩鼻從他身邊快步走過,把化癲子的笑容和感激之情拋諸腦後。

當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乞討也是一門學問。有些乞丐總能討得盆滿缽滿,但也有些乞丐一天下來幾乎顆粒無收。很顯然他根本就不是這塊料。他經常討不到東西不說,而且有時還被狗追。就連七八歲的孩童也都經常欺負他,向他扔石頭不說,有時還往他身上吐口水。更有甚者還唱著痞子童謠︰叫花子,瘋又顛,討一碗飯要吃上好幾天,被人罵,被狗咬,就連小孩也追著跑。

讓人覺得諷刺的是,這幾個小孩因此給他了一個叫花子和癲子的合體的名字「化癲子」,而大人們似乎也認同了這個稱呼。

俗話說,兔子急了也咬人,化癲子並不是每次受到欺負都一味地忍受。佛說眾生皆平等,他雖然是乞丐,但也有做乞丐最起碼的尊嚴,當自己的尊嚴被人踐踏受到欺負時也懂得反抗,而武器就是他手里賴以生存的那根光滑的討米棍。

怎麼樣去形容一個人窮?有人說身無分文,有人說家徒四壁,更有人調侃地說︰那人真窮,家里被火燒窮了,窮得連尸比都沒得放了。相比之下,化癲子還算是比較富有的了,因為他手里至少還有一根討米棍和一個破瓦缽。

任何人都是懂得善惡的,被那些頑劣的孩童欺負時,化癲子哇哇大叫地舉起手里的討米棍作勢要打那些孩童,由于行動不便,追不上那些孩童,使得那些得寸進尺的熊孩子更加得意洋洋,做著鬼臉朝化癲子唱起那首痞子童謠︰叫花子,瘋又顛,討一碗飯要吃上好幾天,被人罵,被狗咬,就連小孩也追著跑,就連小孩也追著跑……

最終還是有人認出了他,那人是他年輕時的好友,也是兒時的玩伴。那人在街上站在他對面,雖然過去了二十年,但化癲子的臉上依稀還有當年的輪廓。化癲子的發小情緒激動地對化癲子說︰你不是那誰誰誰嗎?這些年你去哪了?怎麼會混成這般模樣?

化癲子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個春秋沒有听到別人叫自己兒時的別名了,他激動得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里笑出了淚花。渾濁的老淚順著滄桑而又髒兮兮的臉頰掉在了冰冷的石板上,濺出一朵美麗的小水花。

兒時的同伴看到他現在的模樣唏噓不已,因為當初他離開鎮子去京城闖『蕩』時是何等的雄心壯志,誰曾想到如今一見竟然淪落到沿街乞討的地步。誰也不知道他離開的這二十年里到底經歷過什麼。

發小不忍心看他這樣,于是不顧老伴的反對,毅然把化癲子領到自己家里。為他洗了澡,換上一身干淨的衣服,並且還留他在家里吃了一頓飯。

可第二天發小又看見他在街上乞討,那身新衣裳已經破敗不堪,污跡斑斑。

發小拽著他就往自己家里走,可化癲子並沒就此跟他走,而是死死的抱住一根柱子,嘴里還笑著大聲說︰算命嘍,算命嘍,一次十兩,不準不收錢。發小在圍觀人群的怪異目光下想起了老婆那張鐵青的臉,嘆了一口氣丟下一句︰你是鐵了心要做叫化子是吧,好吧,我不管你了。

讓我們來看看在他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吧。

二十年前化癲子離開豐鎮上京闖『蕩』,剛到京城人生地不熟,化癲子沒少吃過苦,被流氓地痞欺負,被同行擠壓。後來他憑著本事漸漸地有了點名氣,各『色』各樣的人都慕名而來,上至達官貴人,下至三教九流。漸漸地化癲子混得如魚得水,如日中天。他在京城某處買了一個宅院,而這年剛好是他來京城的第十個年頭。要是換做在現在,北漂十年能在京城買房是一年多麼令人嘆為觀止的事。在這十年里他無數次在夢里夢到他的家鄉,夢醒以後他擦干眼淚咬咬牙,在心里對自己說,再賺點錢,再賺點錢就賣掉房子回家,再也不來這個繁華之地了。漸漸地,家鄉的樣子在他的夢境里也越來越模糊。

外面的世界真精彩,外面的世界真無奈。人生路上不可能一直順風順水,天有不測風雲,人有福禍旦夕。

就在他事業輝煌的時候,一次意外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

算命的人最大的悲哀就在于,為別人千算萬算,卻算不出自己的命運如何。

京城一個貪官來找他算命,他掐指一算說那貪官近期會有一劫。沒過多久那貪官真的被抄家,貪官遷怒于化癲子沒有告訴他如何去消災去禍。入獄之前叫來一幫黑衣人半夜把化癲子從被窩里月兌出來按在屋外的地上,一把火燒了化癲子的宅院。化癲子崩潰地趴在地上看著自己的房子一點一點地化為灰燼而欲哭無淚。臨走之前那黑衣人為首的丟下一句︰看你下次算命還算不算這麼準。

就這樣他瘋了,精神失常,語無倫次,被迫游『蕩』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求生是人的本能,而他唯一謀生的本領也失去了,所以他只能沿街乞討。

某一天夜里他在某個黑暗角落里被凍醒,就在被凍醒之前他夢到了他的家鄉。

他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覺得自己該回家了。

從京城到豐鎮千山萬水,這一路上他走走停停,歷經千辛萬苦,強烈的歸鄉**驅使他在幾年後回到了這個生他養他的地方。可這里的一切早已變了樣,這也就能理解他為什麼會站在一所破房子前淚流滿面,因為那里就是他的家。二十年沒回家,回家之後看到的是殘垣斷壁,荒草滿園,這是何等的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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