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聯盟成立紀念日,公眾假期。
全宇宙都在狂歡。
上午十一點半,一架馬力強勁的小飛艇劃過天際,直撲庫克莊園後面寬敞平整的私家跑道。
飛艇剛一停穩,一個年輕帥氣的身影就從里面跳出來,急匆匆地向主樓跑去。
輕車熟路地穿過後花園,走進門廊穿過大廳,他興奮地奔向廚房。
他是庫克夫婦的第三個兒子,丘。
從四歲被領養到現在已經在這里生活了十七年。不同于這個家里的所有人,他有著純正的東方血統。黑黑的頭發,黑黑的眼楮,挺直的鼻梁和淡色的嘴唇。
最近他剛剛從當地一所軍校畢業,被分配到離家不遠的繁朵星軍事基地,成為星系防衛部隊的一名小軍官。
「媽媽,我回來啦!」還沒走進廚房,丘已經等不及地跟媽媽打招呼。
正在廚房忙碌的勞拉抬起頭,對興沖沖進來的小兒子擠出一個疲憊地笑。「啊,丘回來了。」
「好香啊……嗯。」丘咽口唾沫,爐火上澆汁小牛排的味道讓人無法克制。
「媽媽,哥哥們什麼時候回來?」丘隨口問了一句,卻猛然發現媽媽身後的廚娘正在拼命地向自己擺手。
「呃?哦。」丘的心一沉,知道自己又問錯話了。
其實在看到空蕩蕩的停機坪時就已經知道答案了,這個節日哥哥們又不會回來了。
「對不起,媽媽。」丘抱歉地看看自己的養母。
「快去換衣服吧,等一下我們就開飯。」勞拉裝作若無其事地對丘說。
丘默默轉身離開廚房。
這就是庫克家的節日,已經五年了,每次都是這樣。家里擺滿鮮花,廚房里飄溢著香氣,但是哥哥們就是不回來。爸爸媽媽假裝若無其事,但是是誰都能看出來他們假裝出來的笑容下是掩蓋不住的失落。隨著時間的累積,那種失落已經慢慢轉變成絕望。
丘一步步走上樓梯,眼楮不自覺地望向牆壁上哥哥們畢業時的合影。里面的人俊美陽剛,笑得自信而驕傲,卻又在眼楮里分明地寫著冷酷和決絕。
丘暗暗告訴自己,一定要努力爭取到去首都的機會,去了首都就可以見到哥哥們,就可以問問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爸媽。
換好衣服下樓,豐盛的午餐已經擺上了桌面。
香檳藏紅花醋拌蘆筍沙拉,檸檬鼠尾草煮法國大鴨,薄汁油燜龍蝦,甜辣胡椒粉焗薯仔,香茅椰汁雞……這是庫克莊園的傳統,每到重大節日都要有一桌十一道菜的大餐。
爸爸媽媽照例坐在白色金粉長桌的兩端,負責上菜的佣人們已經在配餐櫃旁站好。丘坐到長桌中部屬于自己的座位上望望對面。對面兩把空著的椅子是屬于兩個哥哥的。
「節日快樂。」爸爸舉起酒杯。
「節日快樂。」丘隨聲附和。
媽媽那邊不見動靜。
丘心里難過。媽媽一定是在想哥哥們。
「丘,你在基地過得怎麼樣?」爸爸問。
「哦,挺好的。同事們都很照顧我,工作也輕松。」丘希望這麼說能讓父母開心一點。
繁朵星基地雖然是一個極偏遠的前哨基地,要啥沒啥,對別人來說比蹲監獄都不如。但是他喜歡,因為這里離家近。
「丘,我听你們長官說那里的編制很低,你如果一直在那里很難有晉升的機會。這你想過嗎?」爸爸是懂丘的,這個孩子性格溫順隨和,同時也有些不求上進,如果沒人推動他他可能一輩子就這樣一事無成了。
「哎呀爸爸,我才剛參加工作,想那麼多干嘛?你就讓我得過且過幾天吧。」丘。
「呵呵。」庫克爸爸苦笑著搖搖頭。
「得過且過?」神游回來的媽媽听到最後一句話。「我們家怎麼還有這麼沒出息的孩子?」
丘做個鬼臉。「是啊,媽媽,你要面對現實節哀順變啊。」
「唉。」媽媽嘆口氣。丘這嘻嘻哈哈的性格倒是很好,可是他畢竟不是那倆孩子,他替代不了他們。
「媽媽你看,天下的事情就是這樣不能兩全其美,哥哥們很優秀但他們不能回家看媽媽,我能經常回家看媽媽,但是我總讓媽媽頭痛。所以媽媽,你要有選擇地看待生活,想哥哥們的時候你就去感受當偉大母親的驕傲,看到我的時候你就想自己是一個多麼優秀的飼養員。」丘大言不慚地自毀形象。
「丘,你這是在安慰媽媽嗎?」媽媽勞拉哭笑不得。
「嗯,我也許還要啃老很多年,希望你們不要太驚訝。」丘。
「呵呵,丘,這個家永遠都是你的家,來,你只管放心啃好了。」爸爸把熱情騰騰的小牛排遞給丘。
丘激動得口水都快掉下來了。
媽媽勞拉靜靜地看著狼吞虎咽的小兒子。
這個孩子,是上天賜給她的開心果,這些年多虧有他在身邊。否則這麼多日夜她可怎麼過?
「爸爸,我最近可能要出門一趟。」丘喘口氣,抬起頭來說。
「哦,是出去培訓嗎?」爸爸問。
「不是,是我最近參加了一個選拔賽,筆試通過了,電腦模擬賽也過關了。過完節我要去參加軍區的選拔……嗯,所以我要背很多題。」丘看到熱氣騰騰的海鮮芝士鍋進門,眼楮就直了。
「這可是大新聞啊!」爸爸挑起眉毛和媽媽隔著長長的餐桌對望了一眼。
丘要去參加比賽了?他可一直都是一個不愛念書不愛做功課害怕考試,害怕比賽的人啊,要不是羨慕兩個哥哥穿軍裝,他也不會上軍校。
就這樣一個笨笨懶懶貪圖安逸的孩子突然有一天要去跟人比拼了?!
「丘,比賽是關于哪方面的選拔?」媽媽擔心地問。
「是古生物方面的,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話題最近突然很熱。軍部還發了動員令鼓勵大家參加比賽,我也沒想到我的成績還挺好的。」丘奮力切開盤子里的小牛排。
父母心中已經了然。
丘從小就喜愛古生物方面的知識,他對那些滅絕的物種有著特殊的敏感和好奇。這次機會對他來說也許是展示才華的一次良機。
「既然這樣,那你就好好把握機會吧。」爸爸鼓勵丘。
「是啊爸爸,我這輩子也該努力一次了。」小少爺難得地豪言壯語了一把。
「噗。」連旁觀的佣人們都忍不住要笑。
庫克夫婦也相視一笑,這個節日總算有一件讓他們開心的事了。
一個星期之後,丘給父母掛來視頻電話。「媽媽,我要去帝王星了。」
「啊?去那麼遠?」三維視頻里的媽媽大吃一驚。
帝王星是星際聯盟的首都,那是宇宙的中心位置,阿貝爾2029星系群。距離這里有數十億光年之遙。
「媽媽,也許我能見到哥哥呢。」丘的臉因為興奮而紅撲撲的。「我見到他們要說什麼?」
「嗯,你說……」媽媽勞拉一時激動得思維一片混亂。
「媽媽,如果我見到哥哥,我該說什麼?」丘問。
「如果見到哥哥們,就跟他們說︰媽媽很想念他們!」爸爸插話進來。
「好的。爸爸。」丘看看媽媽。「媽媽不說話是舍不得我嗎?」
勞拉苦笑,她不是舍不得丘而是她一听到帝王星的名字就想起了曾經發生的事。
當年她的兩個親生孩子也是這樣,興高采烈的去了一次首都然後就再也不願意回家了。他們努力學習只是為了早日離開這個家,他們考上了宇內最頂尖的軍事院校只是為了跟這個家庭徹底決裂。
如今,這個孩子也要去首都了,同樣的事情會不會再度上演?
勞拉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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