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墜蘭心 036、身體受損

作者 ︰ 水墨蘭蕙

千澤玉痕回到王府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齊峰在地牢的外面,整整守了一天,卻沒有看見太子的人來營救。只有為他送飯的汐兒。他不知道映秋與汐兒談論了什麼,他只知道,汐兒沒有再要求去看望蘭洢墨瀠,只是一直在地牢的外面,靜靜的觀望著。有一種讓人奇怪的安靜。正欲詢問,卻看見了剛剛回來的千澤玉痕。

「王爺。」

「王爺吉祥。」

「嗯。」千澤玉痕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開門。」

齊峰轉身開鎖,汐兒下意識朝大門望了一眼,眼中的擔憂展*露*無遺,但她沒有跟進去,只是躲在他們身後,悄悄地離開。

牢中的味道並不好聞,就連齊峰也皺了眉頭,反觀千澤玉痕,倒是沒有什麼表情,目標明確的朝著最後的牢房走去。

空氣中隱隱傳來一陣血腥之氣,千澤玉痕突然有著一種不好的預感。就連步伐也加快了不少。

還沒有等齊峰打開門上的鎖,千澤玉痕已經斬斷了門上的鎖鏈。在這一刻,所謂的恨或愛,全部都煙消雲散。地上的人衣衫襤褸,骯髒的面容早就已經看不見顏色,下半身的衣物上,還沾染著已經干涸的黑色血跡,一動不動,沒有一絲的生氣。

千澤玉痕生生的愣了幾秒,動作快于思考,一把打橫抱起早就毫無意識的蘭洢墨瀠,無意識的用著自己出神入化的輕功離開。齊峰還沒有反應過來,身側早已沒有人影,只留下千澤玉痕隨風飄來的聲音︰「叫御醫。」

有著一絲不太確定的顫抖。御醫。蘭洢墨瀠的狀況很不好,就連御醫都搬了出來。

……

沒有人知道屋內的情況如何,齊峰就一直守在門外,屋內只有王爺,和一幫御醫。

一幫御醫圍著一個人,已經折騰了將近半個時辰,床上的人卻沒有一絲一毫要蘇醒的跡象。千澤玉痕終于將所有的耐心用盡,一把將桌上所有的茶盞拂下︰「庸醫。本王要你們何用?」

太醫從沒見過王爺發怒的樣子,不經意之間,小腿肚顫了顫,連說話的語氣都低了三分力度︰「王,王爺,這姑娘膝蓋上的傷勢較重,只是,只是這姑娘來了葵水,身子虛,長時間沒有進食,只喝了一碗極陰寒的補藥,怕是,怕是身子收了損傷。」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腦門上卻全部都是汗水。

「何時會醒?」千澤玉痕隱忍怒氣不發,如今皦城不在,他就只能指望這群庸醫。

「明,明日即可。這姑娘,並,並沒有傷到腦子。」太醫感受著極低的氣壓,連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他想說的是,這姑娘只是傷了體內,昏迷也只是一時的。不曾想,開口就成了,沒傷到腦子這樣有失水準的話。

「齊峰,送客。」千澤玉痕看著這群庸醫就感覺自己忍不住那腔怒火,還不如讓他們離開。知道她明日能醒就行了。

只是,卻不曾想到,居然有人敢在他的王府里,對付他想要對付的人。

膝蓋上的銀針確實是他故意留在她的體內的,至于食物,他明明吩咐了人去辦,卻被人換成了藥。果然不簡單。他千澤玉痕想要對付的人,從來都不需要別人插手。現在知道她沒有什麼大礙,剛開始抱她回來時那種手足無措的感覺,已經消散的七七八八。

手也不自覺的撫上蘭洢墨瀠依舊略顯蒼白的臉龐,臉上帶著溫柔柔和的表情,說出的話卻讓人心生寒意︰「好好活著,沒有本王的允許,你哪里都不準去。包括,地府。身子傷了補回來,命沒了勾回來。本王還沒有將痛苦一一歸還,怎麼能讓你這麼簡單的死了?」

蘭洢墨瀠的睫毛不著痕跡的顫了下,千澤玉痕假裝沒有看到,起身離開,淡淡的勾了勾唇。太醫離開時,他就察覺到蘭洢墨瀠的眼珠很輕微的動了一下,只是還沒有徹底地醒過來。他知道,她已經恢復了意識。

凌遲之所以比砍頭來的痛苦,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心理戰術。讓人慢慢的在痛苦中絕望,比痛快的死,痛苦太多。如今,也是如此。

一直高高在上的他,突然轟然倒下,連走路這樣簡單的動作也無法完成之時,那是一種,比凌遲更加絕望的痛苦。他一向清冷孤傲,冷情冷心,這樣的人,若沒了情,只會比一般人更加殘忍。

蘭洢墨瀠很清楚的听到了千澤玉痕開門離開的聲音,自然剛才的那一段話,也是听得清清楚楚,她想睜開眼楮,她想說話,她想向他解釋這一切,卻什麼也做不了。她有意識,也听得見,只是全身上下,有著無比酸澀難忍的疼痛,讓她動彈不得,就連眼皮都抬不起來。

比起心中被人誤會的絕望,她更絕望地,莫過于太過無情的千澤玉痕,她以前就知道千澤玉痕並不是溫良恭敬之輩,只是沒有想到,前一刻還願意舍命保護她的人,後一刻也可以淡然的親手殺了她。

誠然本性如此,可是,對于映秋,也是一個特殊的存在,甚至于,她的存在,她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因為映秋。從前,無論怎樣,她都能確信千澤玉痕的心意,至少,有過真心。如今,連這一絲絲的確信,都開始變得懷疑。

他可以舍命救她,是因為她像映秋;他也可以隨意殺她,是因為她又不是映秋。如今,所有人都認為她是太子的人,映秋卻是那個為他忍辱負重,舍命求藥之人,她連這最後一點籌碼都不存在了。

不,她要醒過來,她不能就這樣一直躺著。就算沒有用,她也想告訴他真相,她從來都不是,甘心被人誣陷還不吭聲的人。她一樣想親自問問。究竟,映秋與她,誰是誰的誰。

身子很重很累,卻沒有絲毫困意。

漫天的雷聲卻很不切時宜的轟轟作響。蘭洢墨瀠腦中所有的思緒都被打亂,場景全部變成熊熊燃燒的大火,恐懼的神經延伸到全身上下所有的角落。

那個雨夜,那個漫天雷聲的雨夜,父母死在火焰之中。原本已經快要忘卻的景象,在這一刻,變得清晰無比,甚至于相較于從前,更甚。

本來以為,有了千澤玉痕的安魂曲,她已經忘卻了這樣的恐懼,只是沒有想到,她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只是將它們藏得更深了,如今,再也沒有了安魂曲的安撫,從前積攢的所有情緒,都在此刻爆發。在她心理防線最薄弱的時候統統爆發,一發不可收拾。

她想躲,她想藏。她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她動不了,就這樣直直的躺在床上,任由一聲又一聲的雷聲傳入她的耳膜,刺激著她的神經。她想尖叫,想用一些其他的聲音,稍稍蓋過一些雷聲也好。只是,沒有,什麼也沒有,她什麼也不能做。四下安靜的可怕。

蘭洢墨瀠努力地沖破著喉間似有若無的阻擋,極力的出聲,卻只發出一些嗚嗚咽咽的聲音。

她醒了。真正地清醒了。

蘭洢墨瀠很用力地撐起自己的身子,入眼間,卻發現屋頂的琉璃瓦片缺了幾塊,她躺在床上,恰好將電閃雷鳴的場景盡收眼底。

不,她不要繼續留下這里。這里除了雷聲,除了恐懼,什麼也沒有。

她要離開,她要離開這間屋子。她好像已經看見漫天的火光了。

腿上使不上什麼力氣。蘭洢墨瀠有些狼狽的趴到了地上,盡可能地手腳並用,慢慢的向門邊移動。哪怕外面只有一個人,哪怕外面只有一點聲音,也比這有著火光的地方好受。

扶著門框慢慢的直起身子,抖得不行的手剛觸上門閂,就听見了一陣鎖鏈的聲音。

門外,有人鎖上了大門。

「不。別,我要出去。」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

門外的聲音清清淡淡,卻有著不可抗拒的威嚴︰「齊峰,將屋頂的琉璃瓦再去掉幾塊。」

「是。王爺。」

「不要。」蘭洢墨瀠突然拔高了聲音,不,她不要被關在這里,看著**的雷雨。

而回答她的,卻只是,一片又一片的琉璃瓦片被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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