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墜蘭心 025、一起劈柴

作者 ︰ 水墨蘭蕙

蘭洢墨瀠驚訝的望著眼前面目全非的即墨葳,再一次由衷地感嘆即墨葳那高超的易容術。上次他扮作齊峰,已經是與真人如出一轍,還引來齊峰的仇家。如今扮作一名普通小廝,竟也是這般的肖似。只是︰「即墨葳,你怎麼就知道,這里有著這樣一名小廝?」

「這家勾欄並不是普通的勾欄。明面上,曒城已經買下了它。實際上,這座勾欄的幕後主人是太子。曒城無暇顧及這座勾欄,卻讓我得了個契機。再來繁澤後不久,我早已在里面安插了我的人。」他需要借助千澤玉痕的力量,就必須先助千澤玉痕奪得權利。在此時的利益上,他與千澤玉痕,只是同一根繩上的螞蚱。

果然是與深宮之中斗了許久的人。或許是在她的面前,他們如普通人一般沒有什麼區別。所以蘭洢墨瀠從沒有意識到過,他們的心機與手段是她永遠也猜不透的。似乎,她也猜不透,千澤玉痕的心機。

她突然有些明白,曒城對她的厭惡究竟是為何了。以他們這樣的身份,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必然是踩著別人的尸體向上爬,一旦失敗,死無全尸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身邊的人,都會因此而受到生命的牽連。

媚嫣果然是太子的人,只听從太子的吩咐。她剛踏進紅顏閣的大門,就被媚嫣領進了一間廂房。隨即就安排了晚上登台表演。賣藝不賣身。以後的一月,每日都是如此。

而蘭洢墨瀠想到的,卻是另一件事。

他們剛進門時,媚嫣看了一眼立在旁邊的即墨葳,一臉不耐煩的將他趕去後院劈柴。

那時的蘭洢墨瀠一個沒忍住就笑了出來。堂堂一國太子劈柴,地點還是在勾欄。不知道這事如果傳了出去,即墨葳會不會名聲掃地。即墨葳只是用眼神警告了蘭洢墨瀠,隨後竟真的乖乖的去了後院劈柴。

待媚嫣走了之後,蘭洢墨瀠悄悄的去了後院。她本來以為,所謂的劈柴,即墨葳是不會做的。找人幫他,或是,用武功也行。她沒有想到,即墨葳真的是在慢慢的劈柴。

即墨葳與千澤玉痕不同,即墨王朝就他一位皇子,從小就是養尊處優,莫說劈柴,只怕連倒水這樣的小事,他都從沒有做過。

即墨葳的動作有些遲緩,似乎是不知道怎麼使用手中的斧子。旁邊還時不時的傳來一陣陣怒罵聲,似乎是嫌他劈的太慢。

這一刻,蘭洢墨瀠再也笑不出來了。

她不再躲在門後。

她走近即墨葳的身旁,從他手里接過了斧子。

即墨葳似乎是在研究斧子的使用,沒有意識到她的靠近。如今見她走了過來,倒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了。

等他反應過來,蘭洢墨瀠早就已經拿著斧子,熟練的劈了起來。即墨葳一把奪過斧頭︰「蘭洢,你做什麼?」

「幫你。」似乎是知道他想說什麼,蘭洢墨瀠直接接下了後面的話語,「你不用擔心別人會發現你是即墨葳。我和別人說你是我的遠房表親。千澤浩對付的只是我。媚嫣的注意力也只會在我身上。沒有人會注意你的。」

即墨葳皺了眉頭,總覺得蘭洢墨瀠的動作有哪里不對勁,轉念一想。終于明白,她的動作太過熟練,熟練到就像她經常做一樣。一介女子應是擅長女工,她卻對這些粗活得心應手。

「蘭洢,你從前,經常做這些麼?」

「對呀。家里沒有人,當然所有的事都是靠自己。」父母雙亡之後,她就成了孤兒。寄人籬下的時候,自然是什麼都要做的。

「經常?」即墨葳有些吃驚。他突然意識到,他對于蘭洢墨瀠的從前,一無所知。

「你不用驚訝。我很小的時候,父母雙亡。寄人籬下,不做多點,哪會有飯吃?」雖是有著半開玩笑的成分,卻也切切實實的敲擊了即墨葳的心髒。

即墨葳突然很心疼從前的她。她這麼倔強不服輸,什麼事都自己扛的個性,注定了她一定是活的很累。

即墨葳突然將將蘭洢墨瀠緊緊地抱進了懷中︰「蘭洢,從今以後,我絕不會容忍看到你再做這樣的事。一定不會!」他不會允許他愛的女子要這般的勞累,只是為了生存。如果千澤玉痕以後不能好好待她,他一定會搶走她,無論她願不願意。

「即墨葳,你放開。你怎麼了?」蘭洢墨瀠被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蘭洢,別動。讓我再抱一會兒。」即墨葳突然覺得,就這樣抱著她,也是一種不錯的享受。

「無賴!」蘭洢墨瀠嘴上罵著,卻還是停止了掙扎。就抱一下而已,隨他去吧。

不遠處還是傳來斷斷續續的怒罵聲,只不過,他們早就置之不理了。

……

對于蘭洢墨瀠的離開,千澤玉痕一句話也沒有,就如同,這個人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他已經開始著手集結人脈之事。皇帝已經知道他悄悄前赴平淮之事,已經動了大怒。從前將他所有虛置的職務,全部交予太子打理。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的野心已經路人皆知了,母妃在宮中的日子必定更加難過。皇帝的心思也已經是路人皆知了,皇位,非太子莫屬。如今局勢,敗即亡。他定要,逆這乾坤。

千澤玉痕再不復往日那般淡漠處事。他藏在心中的狠絕之氣早已顯露無疑。雙腿殘敗,蘭洢墨瀠離開,便是這導火索。或許,從前的他,連他自己都不曾發覺,他的內心深處,其實和皇帝一般狠辣。

齊峰將平淮縣令程海的飛鴿傳書呈上時,隱隱覺得些許不安。

他極少見到王爺暴戾的樣子,王爺一向都是清冷孤傲,淡漠疏離的性子,他說不上來王爺殘後與平日里有什麼不同。但又確實變得不一樣了。這種感覺,似乎自蘭洢離開那日起,愈演愈烈。

平淮果然是出了大事。程海的身份,一查便知。便是他與馨妃當年的那絲聯系,也是極容易查出來的。皇上罷黜程海縣令之職,將平淮交予太子管理。太子撤去平淮明面上的全部勢力,換上了他自己的人。皇帝默許。

其實他與太子的做法都一樣,區別只在于皇帝的想法而已。

在太子攜人取他性命之時,他便早已猜到會有今天的局勢。如今一來,還未正面交鋒,他已經失去平淮一半人馬。

「齊峰,如今即墨形式如何?」他如今已處于孤立無援之地,無權無勢。但他不會敗。

「即墨皇帝已經撐不過許久,舊朝勢力已經一觸即發。即墨太子的人馬如今在朝中與其互相牽制著,倒無大礙。但皇帝一旦駕崩,一旦起事,誰勝誰負,還未可知。」

相互牽制?即墨葳勢單力薄,能做到這種地步。確實與他旗鼓相當。「即墨葳不會輸。」若是連這點信任也沒有,他也不會選擇即墨葳。

「可。」齊峰有些難以啟齒︰「即墨太子,不見了。」

「不見?」即墨葳早在一月前就該回了即墨。他隱在平淮,該辦之事早已辦完。此時的他,應該坐鎮即墨主持大局。怎會消失?

「三日前,即墨太子將即墨之事交予手下大員暫時處理。而後再無任何消息。」

「嗯。」等了良久,千澤玉痕只淡淡的應了一聲。

齊峰跟了他多年,此刻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千澤玉痕坐在華貴的輪椅上,一舉一動,從來也看不出半分殘勢。有一種人便是這樣,即便他**于行,也依舊有著睥睨天下的氣勢。而此刻,他的眼神只輕飄飄的落在後花園中。

「齊峰。本王不希望明日繼續見到這座花園。」然後轉身緩緩推著輪椅離開。與平日里沒有什麼差別的口氣。

若他不提,幾乎沒有人能感受到,蘭洢墨瀠的離開,于他而言,有什麼區別。

要麼妥帖收藏,要麼干脆毀掉。

既然不願意被藏著,不如毀掉。

現在是一座花園,一座屋子。以後,會不會就是一個人?

齊峰越想越心驚。他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切實的感受到,王爺的果斷狠辣。他扔掉腦中混亂的想法。只趕快尋人將花園里所有的蝴蝶蘭清理干淨。

太子的狠辣流于表面,而王的狠辣隱于內心。從不被人發覺。從未有人能將他這種藏于骨子里的狠挖掘出來。如今有人做到了,卻不知又會掀起怎樣的風波。

世人只知道王清冷孤傲,卻不知道,他其實,比太子更狠。

……

所謂勾欄賣藝,不過是千澤浩的有意羞辱。幸而有著即墨葳,她被即墨葳很好地保護著。千澤浩也不會日日監視著她。只是吩咐手下藏在人群之中,只要她乖乖承受這樣的羞辱,自會奉上解藥。

她被客人**,被客人羞辱,總有即墨葳在背後默默地助她。即便是千澤浩有所懷疑,也斷然不會想到一國太子會甘願為她倚身勾欄。

手上的解藥便是一次的份量。王府的人,定然是不會再讓她見到玉痕的。她也不會就這樣去見他。若是玉痕知道解藥的來源,她相信,玉痕一定寧願永遠殘著。他有著他的原則與自尊,她出賣自尊從太子手中換取的解藥。他不會要。

輾轉反側許久,無論如何也睡不著。蘭洢墨瀠推開窗戶,感受著清冷的風,黑暗的夜色中,窗前立著一人,身形肖似即墨葳。

「即墨葳?你怎麼會在這里?」

許是沒有想到她還未睡,即墨葳有種秘密被窺視的感覺,「我來看看。這是勾欄,萬一有什麼事,我怕你應付不來。」

「即墨葳,你,每晚都守在我的窗前?」若說沒有感動,只怕她自己都不會相信。她從未想過,她在勾欄如此安穩的日子,是這樣來的。其實她早該想到,太子不可能就這樣簡單地放過她。只不過那些暗中的危險,在暗地里,被即墨葳解決了而已。

她不會傻到,太子會對她有什麼手下留情。她不知道即墨葳用了什麼方法,能讓太子這麼久都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但她知道,她永遠,都還不清這份情。

「即墨葳,你這樣,我受不起。」

「蘭洢,我從來,都沒想讓你知道過。」不知道什麼原因,從她被趕出王府的那一日起,他突然的就生出一種保護她,守著她的欲wang。這種感覺,就如同一直潛藏在他的內心,只是如今被發覺。

從未有過的想法,在一夕之間全部向他襲來,就如同,這些想法,都是與生俱來。

情不知所起,亦不知所終。不過是尋不到原因,找不到緣由的借口。

凡事都有因果。只不過那些所謂的因,被埋沒在歷史的長河之中,不被發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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