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墜蘭心 014、于心不忍

作者 ︰ 水墨蘭蕙

約莫傍晚時分,公主終于悠悠的醒了過來,在場的人也都放了心。以即墨葳為最。只是這對于曒城他們來說,卻不知道是好還是壞了。他們冒險至極,不惜傷了公主,不過就是為了即墨葳能留下而已。蘭洢墨瀠早在公主醒來之前就想通了,救下公主,帶回山莊,千澤玉痕入住,都是為了這個鄰國的太子。她想,她是會幫他們的。

「太子,公主受了驚嚇,剛醒過來,不妨讓她休息幾日。我會替你照顧她。」蘭洢墨瀠主動出口相邀。由她開口,才不會顯得那麼刻意,也不會讓人有所懷疑的。

即墨葳對于蘭洢墨瀠的不計前嫌,主動幫忙,很是感激。不由得心下大喜︰「有勞姑娘了。敢問姑娘芳名?」他的語氣較之剛才禮貌的多,一是因為她確實救了自己的妹妹,二是因為他早已看出,她並不是普通的婢女。尤其是曒城對她的態度,雖不甚喜卻禮貌有加。

「蘭洢墨瀠,就叫我蘭洢吧。」她知道,她的名字一向很難讓別人記住。

「真是多謝蘭洢姑娘了。家妹若一直高燒不退恐有性命之憂。蘭洢姑娘,他日若有事相求,我即墨葳定當傾力協助。」他對這個妹妹一向是關懷有加。

「不用,舉手之勞而已。」對于他這份對妹妹的愛護之情,蘭洢墨瀠很是贊賞。皇家的親情一向淡薄,能做到這樣,著實不易。瞬間對即墨葳的好感增了不少。

公主許是太累了,很快的又睡了過去,只留下蘭洢墨瀠照顧公主,其余之人都退了出去。公主無事了,那就該辦辦正事了。即墨葳斂去一臉笑意,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駭人。「你們自己說,公主遇險,該如何責罰你們?」

明明是艷陽高照,但看著太子突變的臉色,那兩名侍衛生生的打了個冷戰。他們此番,怕是在劫難逃,必死無疑。「屬下,甘願受罰。」他們很清楚地知道,求情無用,能當上太子的人,都不是心慈手軟之人。與其這樣,還不如直接請罪,求個痛快。

「下去吧,自己去領罰,若能活得下來,本太子既往不咎,繼續做你們的侍衛;若你們活不下來,便不要怪本太子心狠手辣。」

蘭洢墨瀠剛走到門口,就听到了這樣輕飄飄的語氣,要奪人性命的語氣。她看了一眼,是公主一左一右的那兩個侍衛。這就是封建制度的悲哀,馬匹受驚,明明不是他們的錯,受罰的卻是他們,還只能毫無怨言的接受。至于一旁的千澤玉痕和曒城,明明知道馬受驚是他們做的手腳,此刻卻也是無動于衷。也許在他們眼里,人命真的很輕賤吧,尤其是奴僕侍衛的性命,更加是不值錢。

「太子,等一下。能否听我說一句?」蘭洢墨瀠還是忍不住制止了,她實在是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兩條人命就這麼沒了,尤其還是知道他們其實是因為千澤玉痕而死。我不殺伯樂,伯樂卻因我而死。千澤玉痕沒有動手,卻因為他沒了兩條人命。她與千澤玉痕的目光恰好對視,她看不懂,他此刻是什麼意思。

「蘭洢姑娘想說什麼?」即墨葳瞬間就和藹了許多,和剛才的樣子簡直是判若兩人。

「想必太子也知道公主是因為馬匹受驚才會摔下馬,並非是這兩名侍衛護衛不周。何況公主已醒,太子又何須奪人性命?」許是沒想到還會有人替他們求情,跪在地上的兩名侍衛滿懷希望抬起了頭。但看到只是一名婢女的時候,他們又失望的垂下了頭。死到臨頭還在期冀著什麼?盡管很不甘心,卻也只能受著。因為,他們是奴。

「只要是在他們的保護下讓公主出了事,他們就該死。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護公主,無論任何原因,只要公主出事,他們必難辭其咎。」即墨葳並不為所動。

「太子好沒道理,恕蘭洢直言,當時蘭洢也在現場,看得分明。那馬是突然受驚,始料未及。兩名護衛亦是竭力相救,只是後又被曒莊主救下而已。」蘭洢墨瀠對他的這番言論嗤之以鼻,不予理會。

「蘭洢姑娘不用再說了,今日這罰,他們必受。」即墨葳沒有再給他們任何時間,「帶下去。」

「蘭洢想請教一下太子,您是未來的一國之主,說過的話,可還作數?」

蘭洢墨瀠突然換了話題,一時間讓即墨葳沒有反應過來。卻也還是應了︰「那是自然。」

「那樣就好。」蘭洢墨瀠突然輕笑,「方才在室內太子說過,蘭洢救了公主,若他日有事相求,必當允落。太子可還記得?」

即墨葳了然︰「你是想以此交換,救這兩名侍衛?」

「不錯。」聞言,一眾人等皆驚訝異常。一國太子的諾言,多麼難得,她就這樣用來救兩個與她互不相干之人?唯有千澤玉痕,一直都是緊緊的盯著她看。不知是何意。

即墨葳隨即也笑了︰「如此說來,這兩人本太子倒是不放不行了。只是,你就這樣用掉我給你的承諾,不覺得可惜麼?」

蘭洢墨瀠搖搖頭︰「世間還有什麼能比人命更珍貴呢?救人一命,又有何可惜?」

「哈哈,如此說來,倒還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好,就依你所言。本太子饒了他們的性命,只希望蘭洢姑娘也答應我兩個條件才好。」

萬萬沒有想到還會有峰回路轉之勢,地上的兩人死里逃生,恨不得立刻就叩頭謝恩。素不相識卻願意傾力相救,這份恩情,此生倒是無以為報了。死過一次的人,就更加害怕死亡。他們殷切的望著蘭洢墨瀠,只希望她能答應太子的兩個條件才好。

「太子請說。」地上的兩個人目光太過灼熱,盯的她有些別扭。

「你是為救他人而用掉本太子對你的承諾,不作數。那一言之諾依舊是你的,也只能是你為自己相求才作數。此為其一。」

「好。我答應。」這等好事,焉有不從之理?只是即墨葳並不是這麼想的,向來這些高高在上的人都在乎自己的聲譽,尤其是帝王,都希望萬古流芳。不想因為一點小事而壞了名聲。他只是怕將來有一時。她有事相求的話,應與不應都不好。

「至于這其二。」即墨葳瞥了兩侍衛一眼,嚇得他們兩人連忙低下了頭,只要太子不開口,他們就還是待罪之身。「本太子可以饒了他們的死罪,至于懲罰卻不可免。」

「太子想如何罰?」只要不傷及性命都可以,總之她盡力了,盡力的替千澤玉痕補償了他們那麼一點點。她知道他們有多無辜。

「自即日起,公主身邊也不再需要這等沒用的侍衛,本太子將他們賜予蘭洢姑娘你可好?」

他們本是公主的侍衛,身份地位自不必說。只是如今,那位蘭洢姑娘是一名婢女,他們做了婢女的侍衛,便是下人中的下人。只是沒有想到竟是這樣的結果,一時間,竟也是欣喜異常。畢竟,沒有什麼比活下來更讓人開心了。更何況,他們是知恩圖報之人,倒也不覺得有多委屈了。

蘭洢墨瀠此刻卻猶豫了,她一個王府丫鬟而已,要兩個侍衛做什麼?剛想拒絕,卻也架不住那兩人千恩萬謝般的叩頭謝恩。「你們起來吧,不要這樣拜我,以後也不要了,我不喜歡。」

雖說是成了蘭洢墨瀠的侍衛,听了此言,他們卻依舊不敢妄動,只悄悄的望著太子即墨葳。果然,無論主人是誰,最大的主子還是即墨葳。畢竟,是他掌握著他們的生殺大權。即墨葳只淡淡的開口︰「即是你們的主子讓你們起來,那便起來吧。主子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們連這個道理都不懂麼?」表面上是在訓斥兩人,暗里卻是在施壓,讓他們知道,即使這次放了他們,他還是一樣,是他們最大的主子。

「多謝主子!」兩人對著蘭洢墨瀠齊聲到。

蘭洢墨瀠也是渾身別扭︰「也不要這樣叫我了,我不是你們的主子,我也只是個婢女而已,以後喚我蘭洢即可。」

「遵命,蘭洢姑娘。」還是一樣的尊敬有禮卻卑微。

蘭洢墨瀠倒也不再堅持,只想起了一個問題︰「你們兩個叫做什麼?」

「屬下柳江。」一個開口。

「屬下蘇陽。」另一個也開口。

自此之後,蘭洢墨瀠身邊倒是多了兩個衷心侍衛。有利無害,千澤玉痕亦是沒有反駁拒絕。

終于眾人都散去,即墨葳也在皎月山莊住了下來,這正是他們想要的結果。盈盈月光的散落下,只剩了蘭洢墨瀠與千澤玉痕兩個人。

「你是否覺得我很殘忍?」千澤玉痕率先開口。墨瀠救人時的想法,他還是能猜到的。就像她一樣知道這件事是他們使得計。不用說也知道。

蘭洢墨瀠搖搖頭︰「從你的角度來說,你並沒有做錯。我只是,實在不想有人因你而死。」她知道發生這樣的事實屬平常,卻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千澤玉痕輕嘆了口氣,實在不該將她卷入這場混亂之中。她這樣的性子,只會讓她危險重重。「你以為,我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手上會沒有沾過血跡麼?」

也是,這下還倒是她多此一舉了。不過,平白撿來兩個侍衛,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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