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訂婚了,董艾卻一點高興都沒有,反而心事重重的樣子,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她將手機往床上一扔,沒有回復高臨風的信息,準確來說是她不知道要怎麼回。他的關心已經進入到無孔不入階段,早上、中午、晚上、睡前,有事沒事就來一發,簡直要挑戰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手不知不覺覆在月復部上,那里有個小生命一天一天在成長,她能感受到他此刻正在沉睡。
最近,她孕吐的癥狀減緩不少,那得多虧雲霆送來的酸梅,每次一吃癥狀立刻消失,可以說是神了。
以前半個月的時間在她眼底就這麼唰地一聲過去了,可如今她卻覺得流動得特別緩慢,有時候她擔心太慢,自己露出的破綻會更多,有時候擔心太快,與他分別在即。
所以說,人都是自相矛盾的,得一想二,每件事都希望能兩全其美。
明天的訂婚典禮會怎樣呢?應該來的人很多吧。曾經她想過逃的,但是她不希望高臨風在別人面前丟臉。
今天中午,容柳月給自己打來電話,說已經到了a市,正在酒店安排嘉賓座位和看一下婚場布置,之後說了些什麼,她想不起來,因為她都是隨意應答。
她想,這世上大概只有她一人對自己的婚事那麼漠不關心吧,仿佛怎樣都不重要,到時候她人到就行。
董艾拿起手機,滑動聯系人翻到那個熟悉的號碼如同烙進心底的名字,大拇指遲遲沒有點下撥通。最後她放棄了,改發信息。
董艾︰晚上回來吃飯嗎?我想跟你吃飯。
傅君奕剛從會議室返回辦公室,坐進皮椅用手指揉捏眉間,疲憊靠在椅背上,正打算休息一會,置于辦公桌的手機傳來震動。
他依然閉著黑眸,伸出手在桌上模索,拿到手機後按下才睜開眼楮,她的信息躍入眸中。他看得入神,好一會才將‘好’字發出去。
可發出去之後他後悔了,緊張拿起手機想刪除剛才的話,卻提示已經發送成功。
僅是過了幾秒,手機再度響起,只見董艾發過來說︰我在家里等你,早點回來。
他仿佛能看見,她在自己面前笑著說這句話,這時她的眼楮會發光,好比夜空中耀眼的星辰,美麗且永恆。
他能想像她嬌羞地說著這句話,好像一個妻子等待丈夫歸來的語氣。
最近的相處令他忘記了兩人是兄妹,溫馨的屋子,一男一女,她做好飯默默等他歸來,他想著快點做好工作回去陪她,生活簡單而充實。
但,夢總要醒的,而醒來面對的現實卻是殘酷無比。她明天就要訂婚了,她的未婚夫不是他,也不可能是他,只能是別人。
他只能在旁邊,充當一個招呼客人的角色,連主人家也稱不上,眼睜睜看著她逃進他親手為她布置的牢籠,看著她戴上別人的戒指,與別人相視一笑。他卻像個局外人。
眼前的文件堆積如山,不知什麼時候能處理完,也不知有多少正他這里送。為了做到對她早歸的承諾,他連午飯都沒出去吃,留在公司加班。
董艾得到他的答復,嘴角忍不住微揚。最近兩三天,他不知是真的有事,還是刻意避開自己,總說沒空回來吃,她只好獨自一人默默吃著面條。
以前她會熬夜等晚歸的他,但現在她不等了,因為熬夜對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即使她不想睡,也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只是,不知是不是她在做夢還是錯覺,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總能聞到空氣中有他溫暖的氣息,手心暖暖的,就好像被他握著。
他會溫柔地凝視她,撥開她頰邊發絲,目不轉楮看著她,就那樣安安靜靜,仿佛勝過千言萬語。
第二天醒來,他早已出門上班,但桌上總會放著早餐,有時是買來的有時是他做的。隨著訂婚典禮的接近,兩人見面的次數更加少,可以說故意錯開了時間。
所以,今天她壯著膽去詢問他,心里早就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可他竟然一口答應,這令她有點意外。
但不管怎樣都好,今天是訂婚前一天晚餐,她一定要使他難忘。于是她換上出門的衣服,大腦想著要給他做怎樣的菜,然後前往超市選購。
從超市出來,董艾非常意外看到了一個人,對方斜倚在車門旁,朝自己揮手,看樣子是在等自己。那個人是︰喬海瑤。
因為她要訂婚了,所以喬海瑤對她的態度好了不少,但直覺告訴她,兩人還是不能做朋友,只因自己沒有死心。
至于喬海瑤說了什麼,她一點都听不進去,只是下車的時候禮貌地說了句‘謝謝’,便頭也不回返回家中。
董艾能感覺到,喬海瑤的目光一直跟隨著自己,帶著敵意,但她不介意。反正喬海瑤只是個不重要的人。
她回來就將多買的食物放進冰箱,其實這些都是她刻意準備的。傅君奕很懶,冰箱沒有吃的他就到外面吃,可是外面多味精,對身體不好,所以她擅自做主,為他購置了幾天的食材。
可接下來的日子,她不能默默幫他做這些了,因為自己要離開,或許永遠不會回來,永遠見不到他,永遠不會出現在他面前。
‘啪嗒,啪嗒……’越想心里越難過,她不禁落淚,眼淚滴落在置于腳邊準備放進冰箱的一袋袋食物上,晶瑩剔透。
董艾擦干眼淚,站了起來,到洗手盆洗了把臉,然後打起精神為他做一頓豐盛晚餐。平時三菜一湯就夠了,今天她卻不知不覺做出六菜一湯,兩個人吃確實有點浪費啊。
望著這一桌都是他愛吃的菜,想著兩人的過往,時間不知不覺溜走,令她回過神來的是門把轉動的聲音。
原來,天不知何時暗了下來,她也不知在飯桌旁站了多久。
董艾解上圍裙,抹去眼角殘留的淚痕,露出無懈可擊的完美笑容,快步走到門邊等待。
「歡迎回家。」這是她在他回家時經常說的一句話,只有她自己知道‘家’這個字的重要。
對,這里就是他們兩人的家,只是兩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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