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董艾醒來得非常早，她來到陽台，看著天空從灰色漸漸出現魚肚白再到被陽光照耀。
她的眼沒有焦距，只是直視著前方，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昨晚的事還歷歷在目，仿佛繩索一般勒緊她的身體。心很疼，身體很疼，卻不知這種疼痛從何而來，應該說連傷口都沒有。
一陣風席卷大地撲打在她身上，她下意識用雙臂環抱自己，側眸看了眼對面陽台，門窗緊閉一個人都沒有。
她懷念與他隔著陽台看星星的情景，沒到周末休息的時候，她會泡上兩杯熱咖啡，從陽台遞給他，然後兩人一邊品嘗咖啡一邊看天上星辰，有時候能聊到大半夜。
只是，這種時光以後應該不會再有了吧。
昨天，她當著他的面，給高臨風打電話，說要立刻訂婚，一開始她只是慪氣，也沒想過臨風會那麼配合，听到‘好’這個字的時候，她有一刻晃神，
臨風應該听出她在演戲在利用他啊，為什麼還要答應呢，還答應得那麼干脆，她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了。
回到房間換下睡衣，穿著休閑裝便下樓，樓梯剛下到一半就听到廚房傳來鍋鏟聲音，難道他……她躡手躡腳走下樓梯，腦海里想象著某人系上圍裙的樣子。
可是……董艾剛走到門邊，看到那背影時，身形一僵，腳下意識往後挪，那人卻轉身了。
「醒了？早餐很快好了。」容柳月一手扶著平底鍋柄，一手拿著鍋鏟看著董艾，臉上堆滿慈祥笑容。
不知怎麼地，董艾身體不由得發顫，想起那份檢驗報告，以及容柳月說等自己答復，心漸漸冷了下來。
難道她大清早出現在這里，為的就是逼她要答案嗎，不是說好給她證實的時間嗎？
「嗯……」她垂眸不敢直視容柳月，眼珠子左右擺動找不到中心，好像除了這個字她找不到更好的回答。
容柳月若有所思看了董艾一眼，便將注意力放在煎蛋上，她比誰都明白逼太緊會有反效果的道理。
一時間氣氛有些怪異，董艾直覺想逃，可又找不到好理由，只能立在原地傻站。容柳月的每一次回首，她都緊張得要死。
終于，她不用忍受了，因為听到沉穩的下樓聲，他來了。
「兒子，早。」
「哥，早。」
傅君奕剛現身餐廳，就听到兩把不同的聲音，接著他看到母親和董艾，看自己的眼神都怪異。
他瞥了眼桌上的早餐，僵著聲音回答︰「早。」
平靜的氛圍下，三人圍坐在餐桌，沒有語言和眼神交流，只有傳入耳中刀叉踫觸盤子的聲音。
忽地，董艾感覺胃部一陣痙攣，一股暖往上充斥喉嚨，她立刻扔下刀叉，用手捂住嘴巴，努力咽口水希望借此忍下不適。
「怎麼了？」本想不去理會，繼續吃早餐的傅君奕，看到她臉色微白，額上不停冒出冷汗難受的樣子，忍不住關心詢問。
終究不能狠心對待她，畢竟兩人生活了十年，關懷之情還是有的。他只能這麼想，令自己的關心合理化。
容柳月默不作聲，望著董艾的目光似在深思，腦海冒出一個疑問，但她很快否決了這個想法。
他的關心使董艾心頭一暖，壓下不適抬首卻看見他眼底只是最平淡疏遠的關心，心突然抽痛了。過了會，胃不再那麼難受，她才揚起蒼白的笑容說︰「我沒事，突然反胃可能是感冒了。」
傅君奕蹙眉，放下刀叉，「我看看有沒發燒……」他忘我伸出手，還沒觸踫到她就听到警告。
「咳咳咳……」容柳月故意咳嗽幾聲，打斷兩人漸生出的曖昧，目光在他們之間流轉。
她眯起眼眸，心想︰看來自己得多來這里走動，不能讓他們呆在一間屋子太久，否則真會出軌。
傅君奕的手停駐在半空，幾秒之後快速縮了回來，繼續吃早餐，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
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他們三人各自吃著早餐，卻心懷不同心思，
壓抑的情緒在彼此心中慢慢發酵，正當他們快忍不住要起身離開的時候，手機鈴聲解救了他們。
傅君奕瞥了眼自己放置在桌上的手機，陌生的電話號碼，他卻知道是誰的來電。他若有所思看了母親一眼，那目光很短暫，短到讓任何人都察覺不到。
「我出去接個電話。」他拿起桌上手機，匆忙走到花園外，接听前還回首看了眼屋內，之後才按下通話鍵。
董艾只覺得這電話來得及時，並沒有想太多，反而是餐盤內的食物給她帶來煩惱。
她隨意翻動盤中食物，胃依舊不舒服，一點也吃不下去，但畢竟是容柳月做的，她只能強迫自己吃點。
容柳月則把心思放在傅君奕上，兒子從來不會避開自己到外面接電話，今天卻如此反常，她不得不起疑心。
「查得怎樣了？」傅君奕一接通電話便迫不及待詢問對方。
那頭的男子一愣，微微蹙眉，不是說不急嗎？「線索中斷了，只能另尋他法。」
「中斷？怎會中斷呢？」他顯得有點焦急，握著手機的手不知不覺使勁。
「對方做得太天衣無縫了，仿佛一切都經過精密算計，而且很熟悉你的一切。」男子抱怨，這是他遇過最棘手的案子了。
「就是找不出任何破綻，我才找你，不然我自己都能搞定了。」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不適合出面調查，否則驚動了不該驚動的人，線索只會斷得更快。
「嘖……」男子不滿輕哼，若不是看在兩人的朋友的面子上，他才不接這種只有結果沒有開始沒有過程，連多一條線索的案件。
「總之，你必須想辦法，我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他最後那句說得很真誠。
男子本來還想多抱怨幾句，那樣錢就會多進賬一些，但難得好友把話說得這麼煽情，他就幫到底了。
「我是想告訴你，她昨天見了兩個人……」男子開始報告昨天發生的事情。
「……好，你幫我繼續調查。」傅君奕說完，轉身卻看見母親毫無預警出現在自己身後。
「嚇到你了嗎？」容柳月微笑著問，見兒子搖首，她才道︰「我想說上班時間快到了，你的早餐還沒吃完。」
她听到多少了？傅君奕蹙眉，審視的眼神好不遮掩落在母親身上，可母親始終面露微笑，他看不出絲毫端倪。
「知道了。」他看了母親一眼，將手機放入口袋，越過她走向飯廳。
容柳月蹙起秀眉，盯著兒子遠去的背影，心中另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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