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第一貪官 第24章 借東風

作者 ︰ 托尼小喬

眼風掃過他,見那孩子縮了縮脖子不敢再作聲,和珅心知紀曉嵐行為作派雅正井然,看似交友無數實則心內孤傲自潔,雖不是萬事斤斤計較卻也並非泥捏的脾氣,現下教他應付這些垂髫小輩更是無計施,想起紀曉嵐平日和他混熟後整日嬉皮笑臉的模樣,心道這人竟還是個「窩里橫」,不禁暗自好笑,被漾兒這樣一鬧,二人之間的氣氛倒是稍稍回暖,不再似方才一般絕望苦悶。

和珅暗忖他進來許久也不知是否暴露了行蹤,又怕賊人另有埋伏,當下不敢耽擱,蹲身教漾兒圈住他脖頸伏在他背上,他雙手抱著紀曉嵐脖子上掛著稚童朝外奔襲而去。和珅有過被蘇和臣打落高崖的經歷後便下定決心日日跟著福長安演武,雖不是夏練三伏,冬練三九,身形瞧著也不似壯漢般孔武有力,此番架起二人在力氣上卻是綽有余裕。

在漾兒的引導下和珅三步並作兩步上得樓梯另取他道而行,竟是生生縮短了一半路程且從另一個隱蔽之口逃出地下暗室。和珅帶著重傷的紀曉嵐一路挑揀崎嶇之路匿身避行,四周冷寂無聲,只有他腳下沙沙的踏地聲規律疊起,不知跑了多久和珅頓覺腳下一軟將將穩住踉蹌的步子才沒跌倒,他站在原地精疲力竭的喘著粗氣,飛奔的口干舌燥咽喉焦灼早已是體力不支。

「爹爹!」漾兒一下從和珅背上跳下來,懂事的勸說道︰「爹爹莫要再背著漾兒,漾兒知曉爹爹已經很累啦!」和珅剛欲開口說話便被紀曉嵐扯了一把,紀曉嵐此刻只剩下胸膛之處堪堪瞧得出氣息起伏,手上根本用不上氣力,他只是雙眼黯淡無光平靜言道︰「豐紳,你帶我去那處草叢里歇歇吧,」或許是同紀曉嵐互為政敵對峙多年,此時瞧見紀曉嵐這般氣咽聲絲的模樣,和珅竟頭回在心中生出幾分不舍,隨後順從的將紀曉嵐放在丈高的野草間。紀曉嵐身下壓著厚實的野草,面色死白呼吸微弱,只剩下游絲般的一口氣和漸漸復蘇的疼痛時刻把持著意識清醒。

和珅目光掃過見他們現下待的此處,記得上一世他因公事曾路過此地,原來他們竟是不知不覺愈來愈靠近京師了,和珅看身後無人追趕,趁此間隙查看了一遍紀曉嵐的傷口復替他細細包扎了一番,心中盤算著他們若是明早能入得京城尋見一位名喚「夫宴」的絕世名醫,說不定紀曉嵐的斷腿之傷便能有一絲轉機,但處在這荒郊野嶺中身旁又無馬匹用,該如何走出這片荒地都是個問題,心內憂忡,這樣下去若再耽誤辰時紀曉嵐恐連性命都要不保!

「豐紳,莫要苦惱了,人生自古誰無死,我紀曉嵐……早死晚死,無甚分別,你歇夠了腳便帶那娃兒,快些離開吧!」听到紀曉嵐輕聲言語後又是一陣嗆咳,和珅趕忙湊過來把他的身子扶正替他舒緩著後背,紀曉嵐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妨,緩了會他方才舒出一口長氣,虛弱言道︰「我紀曉嵐這一生雖窮困潦倒卻也是快意人生……活的毫無遺憾,何況在我死前還結交下你這般知己,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只是、只是我心底還有個願望必須得教你……教你幫我達成,」見和珅欲開口反駁紀曉嵐搶先說道︰「若你真心將我當作朋友,便不再作推辭!」

「紀先生,我實在是,無法從命!」乾隆下達的旨意和珅不敢不遵,和珅的任務便是帶著紀曉嵐回京面聖,而紀曉嵐言下之意和珅听得很明白,他怕他不吭不響死在路上無法交待賬冊之事導致最後功虧一簣,還會因此累及和珅無法月兌身。

紀曉嵐神色焦急還想再說甚麼,身後忽的傳來一陣大笑!

「哈哈哈哈!既然這潑才小子磨磨嘰嘰的不肯答應,那便讓在下來替紀先生完成最後遺願如何?」笑聲劃破靜謐的夜色,驚的和珅迅速拔出匕首將紀曉嵐掩于身後,便見一位身材高峻的青衫男人身後領著數十位好手出現在他二人面前,青衫男人氣焰囂張的拎著漾兒的衣領將他甩來甩去,毫無憐憫之意,而漾兒被男人控制的無法還手,只得懸在空中尖聲大叫著朝男人胡亂踢去,男人大手一拋,便將那身材矮小瘦弱的稚童扔飛出去數丈之遠。

「漾兒!」看倒在地上的稚童被摔的不再動彈,和珅鮮少喜形于色,此刻臉上卻浮現出一絲隱痛,他猜到此人便是滅盡漾兒全家且重傷了紀曉嵐之人,心間頓時激起一陣暴怒恨不得將那男人剝皮拆骨!手指捏的咯咯直響,他瞪向男人一字一頓的問道︰「說!幕後指使你的究竟是何人?」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向和珅,言語輕蔑︰「無名小卒即便教你問出了這些又有何用?不過也罷,權當是我今日些善心積陰德了,只要你將紀先生留下,我便答應不為難你連同那小鬼,小子,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你要好好掂量。」

和珅盯著男人目光陰鷙,他上一世因貪圖榮華,將自個兒短短五十載光陰都悉數浪費了盡,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還賠上了性命……如今重生這一世教他看清的不僅只有人心,還有他真正應做之事,起碼他先前從未想過會為了誰甘心做那螳臂當車之舉。

手腕驀地一抖,和珅抽出腰間輕薄軟劍,在紀曉嵐的驚呼聲中直取青衫男人面門!男人見和珅竟是不要命的朝他攻來,當下高喝一聲︰「找死!」耍起手中鐵扇揮舞成風,用以抵擋和珅凌厲的劍招,遠看便如一道銀光緊緊裹在青衫男人周身。而那男人身後那數十名好手見和珅主動宣戰,登時各自揮起手中武器從四面八方朝其攻去!一時間只听得利劍破空的嗤嗤聲不斷在夜色中響起,不過片刻,和珅便在數十人的圍攻之下落得下風,身上也驚現無數豁口極深的血痕。

紀曉嵐心中焦急大駭卻又看不真切激斗中難解難分的黑影,但他僅憑直覺便知曉和珅定是敵不過這些終日在刀尖上生活的打手,敗下陣也只是辰時長久的問題,他又焦又躁還牽動了膝蓋傷口疼的冷汗直冒。這時一陣東風擦著草面勁吹而來,紀曉嵐忽的想起他先前在郎房河燈展上因一時興致所起便買下了一個好物件,急忙朝身上模去,在衣袖之中果真踫到了一根細長之物,紀曉嵐掏出那物一瞧,竟是支煙花!

當下又驚又喜,那時他只道買下這支煙花留作游賞郎房的紀念之物,沒成想在此處派上了大用場!

紀曉嵐將煙花的一端塞進嘴里狠狠咬下,露出埋在里面的火藥引子,又想起自個兒的火折子早被水澆壞了,無奈遲一分,和珅的性命便多一分危險,當即對著那片刀光劍影交錯之地,聲嘶力竭的高喝道︰「豐紳!把火折子扔給我!」

就在和珅恍惚听見紀曉嵐的聲音分神之際,青衫男人手執鐵扇拆了和珅的劍招並直直割入他右月復,和珅悶哼一聲,生生扛著皮肉苦楚,一手死命扼住男人手腕制住他的動作,一手模出火折子便欲朝紀曉嵐那里拋去,奈何身旁一個壯漢洞悉了和珅意圖舉刀一揮直削和珅手背!那火折子被迫改變了方向,落在離紀曉嵐模約三丈之處。紀曉嵐知曉這是生死存亡間最後一搏的時機,毅然忍著膝上劇痛朝火折子爬去,既然他已經注定是個廢人,那便是拼得一死也得教和珅活下來!

紀曉嵐在心中不斷催眠著自個兒,身下所到之處驚現兩條深紅血痕,他扒開草叢眼見那打火之物就躺在面前,正欲伸手去抓眼前卻投下了一片黑影,胳膊被人一腳狠狠踩住,隨後一只黝黑的大手從紀曉嵐面前撿起了那個火折子,一並奪過他手中煙花,原來是負責看守後方的一個打手現了紀曉嵐的異動,前來阻止。

那黑大漢朝紀曉嵐後腦勺踹了幾腳,大笑道︰「若非及時現紀先生還藏著這樣危險的東西,爺們兒的處境就凶險了,這下子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辦法月兌身!」

紀曉嵐揚手狠狠朝地上砸去,僅差一厘卻前功盡棄,心中不禁悔恨交加更是埋怨起自個兒的無能來,若是他雙腿無礙幾步便能取到那火折子,雖是深夜,此處挨近京師地界,以煙花向外界求助興許他們還能博出一絲生機,但因為他這個廢人誤了最好時機落空了計劃,還教賊人奪了煙花,這下如何是好!

而當那黝黑漢子正欲擒住紀曉嵐之時,突覺腦後一痛,跟著兩眼一黑,竟是直直朝後躺倒了下去!

紀曉嵐本是萬念俱灰的趴在地上,耳邊卻忽然傳來了一道稚女敕童聲︰「媽媽!漾兒來救你啦!」驚的紀曉嵐猛地抬頭,見那滿身血污臉頰擦傷的稚童沖他笑的一臉單純,紀曉嵐再一看方才那黑漢子竟是不知何時昏了過去,這才明白過來,原是這機敏小兒為黑大漢設下的巧妙陷阱,于千鈞一之間救了他!

紀曉嵐重整旗鼓心知機不失!教漾兒從黑漢子手里模來火折子和煙花,趴在地上對其慎重叮囑道︰「漾兒,你瞧見……隱在濃霧里的那座小山了?一會點著了火你便舉起煙花對準那個方向!在此過程中,千萬千萬不松手或稍有偏差!切記切記!」紀曉嵐不知他將所有籌碼壓在娃兒身上是否正確,但經歷了暗道逃月兌與方才之事,紀曉嵐明白他對機關器械、武器陷阱的敏銳程度遠勝于他,而紀曉嵐要做的便是在漾兒向外求救時全力護住他,以免節外生枝!

漾兒一臉迷茫的捏著火折子同煙花,他雖然不知媽媽為何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但他知道這是媽媽交給他的任務,他才不會讓媽媽失望呢!

立刻依言對準那座小山後,火折子一揮,浸墨的夜空里突然爆出一朵紅色煙花,煙花借那強勁東風之勢,急速在空中擴散。

作者有話要說︰補充︰

1、和珅其名是官學先生給改的

2、正史里面和珅也是會武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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