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春殿
程佳氏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見著亮堂的顏色了,自打被強行剃修行以來,便被困在這仿若地獄一般的庵堂中。
面前小小的木魚她也不知道砸了多少個,每次,不管她失心瘋也好,還是苦苦哀求也罷,沒一會兒又會有新的拿過來。她算是絕望了,太子爺是真的想讓她困在這地獄中一輩子的。
程佳氏也想死,也想過一了百了。
這庵堂左右站著的奴婢豈是擺設,她若是死了,她們哪里承擔得起這樣的責任。
有時候,程佳氏不免壞心思的想著,要不咬舌自盡吧。總歸自己黃泉路上還有這麼多人陪伴,也不算是虧。
她終究還是舍不得死。舍不得讓李青菡那麼逍遙,舍不得這樣窩囊的死去。
憑著程佳氏對瓜爾佳氏的了解,她一個人是壓不住李青菡的。她想著,自己或許還有那麼一絲的利用價值,太子妃娘娘或許某一天還會想起她的存在。
直到,她听說了李青菡再次有孕的消息。
夏竹盡量的放平語氣寬慰她道︰「格格,您別再有別的心思了。您在這里安安分分的潛心禮佛,或許真的有那麼一日,太子爺會放您出去。您若是敢生了不該有的心思,那這輩子就再無別的念想了。」
夏竹跟著程佳氏這段時日,她也險些被逼瘋了。這個時候,她若是拎不清,豈不是要被程佳氏給害死了。
站在她的角度,如今已經不是忠心的問題了,實在是跟著程佳氏,她只有死路一條。
她現在也就只能盼著,程佳氏能夠安分一些,不管她如何吧,到了二十五歲自然有別的宮女來代替她的。
夏竹就想著現在是在熬日子,熬一天算一天。
听這她這樣,程佳氏卻是呵呵的笑了起來,那笑聲極其的詭異。
之後便敲著木魚嘀嘀咕咕起來。
夏竹腦子里嗡嗡的,听著程佳氏言語歹毒的在佛祖面前詛咒李佳氏,她腿都軟了好不好。
根本來不及想其他,夏竹上前噗通跪倒在程佳氏面前︰「格格,奴婢知道您心里有怨氣,知道您受委屈了。您這樣又能夠如何呢?若是被太子爺知道您在這詛咒側福晉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您還有活路嗎?」
說著,夏竹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格格,咱們現在再也不能夠犯傻了。為何太子妃娘娘會讓人傳話進來,還不就是為了達到現在這樣的目的嗎?」
「她倒是打得好算盤,自個兒不能直接出手對付側福晉,便把主意打在您身上,這不出事兒還好,若是出事兒了,這詛咒真的靈驗了,她憑白得了好處,而主子您呢,哪里還有生存的機會。」
見程佳氏不理她,夏竹也急了,一把便把她面前的木魚給推倒在了一旁,流著眼淚看著她。
看她絲毫不為所動,夏竹緩緩的站起身,瘋了,真的是瘋了。
她不要陪這瘋婆子瘋下去,她更不要陪著這瘋婆子去送死。
寧春殿雖說整個成了牢籠,夏竹又不是程佳氏,她本就是從內務府來的,自然能夠找得到通風報信的機會。
許嬤嬤把夏竹帶到李青菡面前的時候,夏竹知道,她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夏竹的話讓李青菡听得不寒而栗,李青菡雖說在現代的時候是一個無神論者,你想想,她如今懷著身孕,卻被一個瘋婆子日日的在佛祖面前詛咒著,只是詛咒她也便罷了,竟然還不放過她肚子里的孩子。
李青菡也理解程佳氏如今的生不如死,她理解並不代表她能夠對這樣的行徑置若罔聞。
李青菡實在是不敢在這個時候當聖母。
更讓李青菡想不通的是,瓜爾佳氏竟然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來回擊她。
瓜爾佳氏莫不會腦子抽風了吧,自信到打自個兒身旁的宮女琉璃去傳話給程佳氏。
還是說她現在還那麼自以為是,覺著太子爺不會動她身邊的宮人。
只惜,要讓她失望了。胤礽聞著這事兒的時候,當下便命令把程佳氏給杖斃了,而且身邊的宮人也無一能逃得過。
當然,除了夏竹。
玉珠其實是比較欣賞夏竹的伶俐,再加上彩月的那些小心思,她便和李青菡提議要不把夏竹留在身邊,侍奉主子好。
李青菡念她有功,便點頭答應了。
而瓜爾佳氏那邊,胤礽親自打德順帶著人去賞琉璃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莫說是一個宮女了,即便是一個漢子,那也得丟半條命呢。
而且,琉璃是瓜爾佳氏身邊除了趙嬤嬤之外,最得意的人。
正院
趙嬤嬤正站在瓜爾佳氏身旁,拿著蒲扇給她扇著。
「主子,那李佳氏被程佳氏天天兒的惦記著,這孩子月復死胎中還算好的,若是生了,也怕是個畸形兒呢。」
「您看看宮里的七阿哥,因為跛腳的緣故,從來都不受萬歲爺待見。您想想,若是這李佳氏也如此掃了太子爺的興致,太子爺怎麼能還對她一如往日。太子爺的性子最像萬歲爺了,肯定會因為這件事兒冷落了李佳氏。」
趙嬤嬤現在就學著說些討巧的話了,也不是她有危機感,實在是這幾日琉璃越得主子的喜愛。她這老嬤嬤,若是再不努力點兒,不就被那丫頭片子給擠一邊兒去了。
這正說著呢,外面德順帶著一行人走了進來。
氣勢洶洶的,看的趙嬤嬤心里都咯 了一下。
寢殿里面沉寂了好一會兒,德順走了進來,打了個千兒,便說明了來意。
瓜爾佳氏心里直翻滾,太子爺即便是有再大的火氣,那也不該來她這里拿人啊。
「德順,你確定你今個兒真的要在我這里放肆!」瓜爾佳氏幾乎是咬牙切齒道。
德順弓著身子,為難道︰「太子妃娘娘,您也別為難奴才了。奴才也是得太子爺的令過來辦事兒的。奴才無意給您沒臉,實在是,您宮里的人太不知規矩了。」
說著,對著底下的人使了個眼色。
兩個太監拖著琉璃死死的按在了板凳上。
「你這是做什麼?你這個狗奴才,竟然敢如此放肆!」
德順笑道︰「奴才若是沖撞了娘娘,娘娘以罰奴才,哪怕是把奴才打死了,奴才也不會吭一聲。現在,奴才得先把太子爺交代的事兒給辦了,否則,奴才回去也是個死。」
說著,揚了揚手。
啪啪的聲響中,那是實打實絲毫沒有水分的板子,瓜爾佳氏只感覺自己暈乎乎的,太子爺這打的不是琉璃,而是她。
她不過就是小小的為難了一下李佳氏,太子爺就這般氣勢洶洶的過來她這邊拿人。
二十板子過後,琉璃早已不出聲了。
德順愣是一板子都沒少,讓人打完了五十下。
此刻,琉璃哪里還有氣兒。
瓜爾佳氏緊緊的攥著手,看著琉璃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樣子,她知道這人算是毀掉了。
這後院兒哪里有秘密,正院的這些動靜,早已經是漫天飛了。
瓜爾佳氏站在那里,看著一行人離開的背影,她自言自語道︰「趙嬤嬤,你說,我到底是做錯什麼了呢?」
「我是真的錯了嗎?」
看著主子一臉的困惑和哀傷,趙嬤嬤低聲道︰「主子,奴婢說句僭越的話,您現在這樣鬧騰下去,只會把太子爺推的越來越遠,您掰手指算算,太子爺有多久沒來正院了。」
「您心心念念想要一個嫡子,太子爺都不跨進正院一步,您怎麼能有嫡子。沒有嫡子,您不就被那李佳氏給壓著了嗎?」
瓜爾佳氏踉蹌的幾乎要癱軟在地上,狠狠的瞪了趙嬤嬤一眼︰「這話你怎麼不早和我說,你是啞巴了不成?」
趙嬤嬤一口氣梗在喉嚨口,心下道,我倒是想說呢,我敢嗎?
若是沒太子爺今個兒這陣仗,您听得進去我的話嗎?
瓜爾佳氏只感覺天旋地轉的,見趙嬤嬤這欲言又止的樣子,她一時間也明白了。
她心里憋氣的厲害,是又悔又惱,她 脾氣扭不過彎來,那要她們這些奴才,難道是擺設不成?
也難怪那日額娘和她說,不能夠全倚仗身邊的嬤嬤,否則會被她們帶彎路。
「主子,琉璃怕是廢了,您看是去太醫院請個太醫來,還是?」
瓜爾佳氏覺著自個兒身邊兒的人被打成這樣,面子上已經是掛不住了,哪里會去特意請太醫院的人過來。
她難道丟臉還沒丟夠嗎?
何況,不過是一個奴才秧子罷了,沒了她,還有別人呢。
「給些銀兩,讓人拖出去吧。」
一句話,早已經是決定了琉璃的生死。
趙嬤嬤聞言,雖說心下有幾分竊喜,終于是把這礙眼的丫頭片子給弄走了,到底對于主子這態度,她著實是覺著有些心寒。
琉璃也算是她身邊的得意宮女了,如今卻是被一句話就打了。連救都不願意救一下。
跟著這樣的主子,趙嬤嬤覺著真心是太殘酷了。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她給拖出去,髒兮兮的,也不怕污了我的眼楮!」
趙嬤嬤得令,趕忙對著下面的宮人使了個眼色,沒一會兒,琉璃便被弄出去了。
「拿鹽水好好的給我把院子都清理一遍,听清楚了嗎?」瓜爾佳氏覺著晦氣極了。
「喳!」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