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六個時辰,石曉珍剛來到北山便受到如此待遇,一整天不吃不喝不休息,連續工作。還要把許多丹藥、藥房、穴位背誦下來。
珍惜機會來之不易,石曉珍輕咬嘴唇,輕輕鼓勵自己。
錢昆忽然收起那副專注表情,似乎之前那麼專注工作都是假象。微笑中隱隱有些嚴肅,「師妹辛苦了,暫且回去休息,收下這些補氣丹,每日一顆,不要過量。」
「多謝師兄厚愛,小妹告退。」
石曉珍深吸一口氣,酥胸微微起伏,強忍著疲憊不堪離開山首院。心里生出幾分慶幸感覺,原來錢師兄在故意刁難自己,還好沒有失態,終于讓他安心了,沒有給哥哥丟臉。
如果表現不夠好,至少看在哥哥面子上,相信錢師兄也不會討厭自己,但也不會重用。
走出山首院時候,石曉珍向諸多北山弟子問候,言談舉止極為得體,立刻贏得眾人喜愛。小師妹,幾乎成為所有人共用稱呼。
北山眼下只有一個女弟子,石強帶頭,白天已經把房子蓋好。一座面積不大的小院,住一個人綽綽有余。看到院子里有水池,花壇,立刻能感覺到石強一片苦心,對妹妹照顧有加。
「小妹感覺如何?」石強坐在屋里問,眼下也只有他敢來‘小師妹’閨房。
石曉珍不再堅持,靠在椅子上極為疲憊,吞下一顆補氣丹,「沒有給哥哥丟臉。」
「那就好那就好!」石強憨笑起來︰「就知道小妹比我強。」
「哥哥,有些事你要教教我。」
幾個呼吸時間,補氣丹藥效上來,疲憊感覺消退。下品靈藥不值錢,效果差,是對于修士而言。普通人服用下去,效果極為顯著。
石曉珍親自體會了神奇,欣喜不已,坐到哥哥身邊問︰「你們日常吃什麼,怎麼做才好吃?」
「修士自然要吃靈谷靈菜,烹飪靈谷靈菜不難,想做的好吃卻很麻煩,你不用學。」石強不屑一顧,大家都是修士,只要能促進修行,管他什麼口味;對修行好處大,苦瓜都能吃出蜂蜜味。
「哥哥。」石曉珍嗔怪一句,「我剛剛入山,便跟隨錢師兄左右,不消三五日又能掌握權力。若我沒有半點用處,你讓大家怎麼看,就你石強臉面大?別人也要把自己親人拉過來,你讓錢師兄如何做人!」
「這…」石強訕訕而笑,從沒想過這些事情。
「哥哥,我要趕緊讓大家得到好處,哪怕是吃上可口飯菜。只有如此,錢師兄才能對眾人有個交代,你才不會被人說三道四!」石曉珍心如明鏡般透亮,眼下沒有人表露惡意,不代表以後不會。
未雨綢繆沒有錯。
「小妹就是有遠見!」石強憨厚一笑,「我明天去找人問問,你自己慢慢學吧。」
「嗯!」石曉珍完全恢復體力,疲憊感一掃而空,站起來說︰「哥哥,今天有誰幫忙蓋房子,你去把他們的衣服拿來,我給他們洗一洗。」
「行。」石強也深知‘錢財好還人情難還’,立刻起身出去,轉了一圈和大家嘻嘻哈哈談著。說明天弄好鍋灶油鹽醬醋,讓小妹給大家做飯煲湯,弄點山珍美味打牙祭。
不多時,石強拿著七八件道袍回來。
「哥哥,你去修煉吧,我洗好衣服就睡。」石曉珍拿著木盆和髒衣服離開。
石強到不擔心妹妹安慰,欣然離開,「小妹就是好,以後成就比我高!」沾沾自喜,非常甘心被妹妹比下去。
夜已深,石曉珍在水潭旁邊,接著月色清洗道袍。
呼啦——!
水花忽然翻滾,一條大魚冒出頭,瞪著眼楮問︰「你誰呀!」
「啊!」
石曉珍嚇得捂住心口,連續倒退幾步,強自鎮定下來︰「你…你何方妖怪!還不快走,等我錢師兄來了,定要你好看!」
大魚自然是魚不服,「你是北山弟子?」它跳到岸上,擺動魚頭上下打量︰「長得真好看,新來的吧!」
「你…你是魚不服?」石曉珍終于想起來,水潭有個妖怪朋友,叫做魚不服。
「不服也得服,我就是魚不服!怕了吧!」
魚不服一扭身又竄到水潭,「你長得好看,身上味道也好聞!」隨即一陣水泡冒上來,魚不服消失不見。
石曉珍哭笑不得,補氣丹和魚不服,仿佛打開了另個世界的大門,讓她真正接觸到修士神秘瑰麗世界,如此妖嬈多姿。
漫漫長夜無心入眠者不止石曉珍一個,顧飛又一次在深夜來到山首院,默默無言,將財政簿子打開,朱砂勾勒出醒目大字︰十三。
北山財政告罄,靈石僅剩十三枚。大後天需要購買噴灑靈水,以及繪制符文原料,一十三枚靈石簡直貽笑大方。
「我知道了。」錢昆輕輕合上簿子,無論如何努力,采集藥材煉制丹藥販賣,終究撐不下去。開荒地十八畝,使其變成靈田,需要太多太多靈石投入,絕非北山弟子能夠承受。
顧飛別無他法,「發動大家募捐,緩一緩局面再說。」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用募捐手段。
「我再想想,明天給你答復。」
「小弟告退。」顧飛夾著簿子離開,身影順著山道消失在茫茫夜。
錢昆踱步而出,抬頭看看天上圓月,清清涼涼,背負雙手走下山。沒有門派支撐,開荒地舉步艱難,財政捉襟見肘。退?想都別想,從試劍大會奪魁開始,已經踏上只進不退的崎嶇荊棘路。
不作出點成績給一些人看看,死不瞑目。
要做出成績,要在短時間內做出成績,還要兼顧大家修煉進度,許多問題被放大數倍,錢昆感到壓力很大。
「呼——!」走到山下,忍不住吐氣緩解壓力。他想找魚不服幫幫忙,眾人拾柴火焰高,老魚走南闖北或許有辦法解決。
啪嗒,啪嗒,搗衣聲越來越清晰,倩影半蹲半跪在巨石旁,揚起手臂捶打衣物,石曉珍還沒有去睡。
「師妹何必如此勞苦,夜已深,明日再來清洗衣物不遲。」錢昆走過來溫和一笑,微微低頭看過去。
石曉珍抬頭,囅然一笑︰「小事一樁,有勞師兄費心掛念;半柱香就好。」她很自覺不去問錢昆來干什麼,隨意聊著︰「師兄們不愛清洗,道袍都髒了,小妹無甚大用,洗洗涮涮還做得來。」
「女孩總是愛干淨些,師妹你先忙,我找魚道友說點事。」錢昆走到水邊,一道神識滲入水潭,呼喚魚不服。
石曉珍立刻站起來,收拾周圍︰「師兄慢談,我這就回去。」
錢昆轉頭笑笑︰「不是機密,瑣碎小事,听了也無妨。」
魚不服從潭底竄出來,直立水中問︰「錢兄弟,三更半夜你找我有啥事?」
「我需要你幫助。」錢昆坐下來,開門見山直言不諱︰「魚兄,整座北山僅剩十三枚靈石,不足以支撐開荒所需。靈谷預計一月後成熟,還需要兩百顆中品靈石。我別無他法,前來向魚兄請教,找找其他門路。」
「沒錢呀!」魚不服吐個泡泡,在它記憶之中,從沒有因為錢而發愁。家里什麼都有,修煉直接吸收水靈之氣,似乎‘靈石’根本沒有用處。
錢昆靜靜坐著,相信不用去說第二遍,魚不服都會用心思考。
石曉珍悄悄收好幾件道袍,目光復雜投向錢昆背影,整座北山只有十三枚靈石,缺口如此之大,錢師兄怎麼看不出半分著急?找魚不服哪里是瑣碎小事,簡直是天大的事。
錢師兄很安靜,很沉穩,言行舉止沒有半點焦躁,他真不著急?
半柱香時間,錢昆沒有得到回答,眼楮里多了些無助,仍舊保持微笑︰「魚兄,想不起來辦法沒有太大關系。我去找別人看看,總會解決。」
魚不服語氣嚴肅認真︰「我是在想沒錢是什麼感覺,應該不好受。」
「不好受,所以我感覺壓力不小。」錢昆不會對妖怪朋友隱瞞心情。
石曉珍一愣,錢師兄壓力很大,沒听出來,真想走過去看看他是什麼表情。
「無聊。」魚不服撇撇嘴,不屑一顧︰「一點靈石都有壓力,你們人族活著累不累,我說錢兄弟,你好俗套!我們妖族很少為靈石發愁,這東西有什麼用。」
錢昆苦笑,「人族社會體制如此,我是一個凡人,改變不了現狀。」只有人會為錢財發愁,從沒有听說過一匹馬欠另一匹馬什麼,也沒有听說過一只猴子向另一只猴子借錢打欠條。
魚不服張口噴出一團妖氣,凝而不散,幻化成一條小魚模樣,徐徐向岸邊飛來,「你帶著老魚的信物,去煙波水府找圓圓姐,有信物,萬八千中品靈石不成問題。」
萬八千中品靈石不成問題……「讓魚兄見笑了。」收起信物,錢昆忽然覺得今夜風景甚好,又問︰「圓圓姐我應該怎麼稱呼,她姓什麼?」
「你也叫圓圓姐呀!」魚不服瞪著眼十分差異︰「你們人族不是這樣論輩分麼?你叫我兄長,自然也要稱呼圓圓為姐姐。」
錢昆微微一笑,那就這樣吧。
魚不服忽然來了興趣︰「錢兄弟,你跟老魚說說‘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到底是啥意思?老魚我對這句話很感興趣。」
「我對這句話也有過思考……」
錢昆坐在水潭旁邊,握住腳脖子,臉上泛起幾分純真,于月色中和一條大魚談起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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