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聖皇駕崩了

作者 ︰ 天琊海礁

洛都。

皇城宮內的楓樹葉子此時已經火紅火紅,風一吹,楓葉月兌離了樹枝,毅然的飄落,就像一只美麗的蝴蝶翩翩起舞。如此美景,卻沒有任何人去注意,所有人都焦急的望著眼前的宮殿,涼爽的吹風吹拂而過卻是令他們不寒而栗,很冷,徹骨的寒冷。

帝國的擎天一柱,已即將崩斷,未來又該如何?

養心閣。

自從患上嚴重的病痛後,聖皇一直選擇在這里靜養,他覺得這里很安心,時至今日,也是如此。

艱難的喘息,聖皇躺在床榻上瞪大著眼楮,看著正在給自己蓋上繡龍被子的女人,神情中是掩飾不住的殺意與憤怒。人之將死,許多事情像是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又一遍,也叫人反思一遍又一遍。聖皇覺得自己錯了,而最大的錯誤就是留下了眼前這個女人的性命。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天後坐在床榻邊兒上,美眸流轉,好像有幾分意味深長的笑意,根本不是即將要成為寡/婦的女人、死了丈夫的女人應該有的表情︰「陛下,你說……是不是呀?」

聖皇呼呼的喘著粗氣,憤恨的盯著天後的眼楮,還有天後那已經隆起的小月復,聲音嘶啞的質問︰「你……你懷的是誰的野種?賤人!妄我……」

「妄你怎樣待我?」,天後打斷了聖皇的話,不屑的冷哼,撫著小月復。道︰「垂拱元年。只因為公孫羽那個老東西胡亂言語。你便要殺我,你可知那時候我是有多麼信任你?仰慕你?把你視作我的天、我的地!區區一句讒言,你就要殺我?再往前說!鳳鳴二年,我當時就告訴過你,我是先帝的才人,跟你在一起,你我都會承受巨大的壓力,我承受住了朝野上下的攻訐、後/宮內的明爭暗斗……看看!看看這里!這就是當年你那位夏皇後留給我的!」

天後掀開自己的後頸處。那里是一片刺繡,但仔細看,卻是猙獰的疤痕,刺繡不過是後來掩蓋上去的。

天後眼角含淚︰「你知道嗎?她用燒紅的烙鐵燙的!我以為你可以救我的!」,天後的聲音變得歇斯底里︰「你卻把我送到尼姑庵!讓我去當尼姑!你可知在尼姑庵我是怎麼熬過來的?啊?都是因為你的懦弱!你的虛言假語……從尼姑庵再次回到朝堂後,我與你共同度過的每時每刻,都讓我覺得虛假的惡心!」

聖皇呼呼的喘息,蒼老的臉漲紅不已︰「可你……你也不要忘記!是我給了你今天的地位!」

「錯!這是我應得的!」,天後冷冷的盯著聖皇,重復道︰「這是我應得的!這些年來。沒有我,你李家怎麼對抗野心勃勃實力雄厚的世家大族?沒有我。誰能壓制住那些蠢蠢欲動的藩王?沒有我,帝國怎能在對妖蠻戰爭中連連勝出?陛下!你要知道的是——女人,並不比男人差!我,也並不比你差!」

「咳咳咳……」

聖皇咳嗽了好半晌,整個人看起來更加蒼老。他與天後間的事情太過復雜,若是就這麼扯皮,只怕一天一夜也說不完。聖皇指責天後,天後同樣對聖皇滿月復怨氣,兩個人經歷過甜蜜的時光,也經歷過破鏡重圓,而如今,竟是將對方視作殺父仇人……

「我就要死了!還有幾個問題想問你!」,聖皇努力保持自己的情緒,道︰「第一,我想知道夏皇後到底有沒有殺了安思!」

安思公主是聖皇與天後的第一個女兒,但卻死的不明不白,而那件事情也是致使當時權勢滔天的夏皇後落馬的主要原因。

天後沉默無言,好久,譏誚的說道︰「夏皇後都做過什麼你又知道嗎?呵呵……有些事情,你還是不要問得好,會讓我覺得惡心!」

「那章賢呢?」,聖皇怒視天後︰「他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章賢太子是朝野上下全部寄予莫大希望的帝國儲君,他自身也是個極為優秀、寬仁、具備雄才的人,他的死,是所有人的痛。

天後搖了搖頭,沒有遲疑的說道︰「那與我無關,章賢的死與我無關!真相我倒是知道!還是因為夏皇後!當年陛下要冊立太子,人選有二,一個就是夏皇後的兒子,另外一個就是章賢。自古以來便有立長不立幼之說,偏偏陛下執意說什麼立賢不立長。那是取禍之道!夏皇後善妒,仰仗宮外親兄夏大將軍的能耐,豈能善罷甘休?章賢每天吃的飯菜都有毒……連我都覺得可憐!陛下啊!是你害死了他!不是我!」

聖皇緊緊地抓住身上的繡龍黃被,喘息更加急促,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你一直都以為是我害死章賢的吧?愚蠢!」,天後搖頭嘆息︰「也是,你早就不信我了,懷疑我又有什麼錯?當年搬倒夏皇後的時候,為何後/宮嬪妃有那麼多人站出來助我?因為夏皇後在時,人人自危,這麼說吧!聖皇子嗣之所以如此少,與夏皇後很有關聯,誰要是被知道懷了龍種,就會被她逼著喝下打胎藥……你早就糊涂了!」

「  ……」

聖皇猛然坐起身,張大嘴,說不出話,瞪著天後,尤其是天後的小月復,在問詢著最後一個問題。

天後搖了搖頭,笑吟吟的說道︰「這是你的遺月復子!將來會坐上那個最高的寶座的!是不是您兒子?當然!普天之下所有的人都是陛下您的子民,他又怎麼例外?當然是您兒子!」

「 ——!」

聖皇的身體猛然倒在了床榻上,掙扎了幾下,無了聲息。

天後靜立不動,好久,嘆道︰「不要怪我狠毒,是你對不起我在先!」,轉身,天後走出了空無一人的養心閣,來到門外,望著焦急等待的所有臣子,眼角的淚水滑過,朗聲道︰「陛下……駕崩!陛下……駕崩了!」

「聖皇啊——!」

淒厲的哀嚎聲瞬間大作。

垂拱六年十月九日,聖皇李哲駕崩,年五十二歲,葬于乾陵,廟號武宗,謚號聖天皇仁孝大帝。

帝國開啟了新的篇章。

聖皇駕崩,天後攝政,立聖皇第九子李佘為太子,傳告天下,大殯三日,舉國披孝。

同日。

汝南郡。

鎮江王李彪蓬頭垢面,身上沾滿了血污,悶不吭聲的背靠江水,嘴里啃著干糧。他是個粗魯的人,長相也很粗獷,尤其是現在的狼狽,讓他看起來如同深山老林中走出的野人。在他身前,還站著一個人。鎮江王李彪啃的仿佛不是干糧,而是對面那人的血肉。

八萬大軍,如今僅僅剩邊的幾百親隨,這還是對方留手的原因。鎮江王覺得自己很窩囊,但也更恨對方。

來人一襲黑衣,頭戴斗笠,拱手致禮後,聲音輕邈,分不清男女︰「鎮江王,你已經窮途末路了!」

「如果你是勸降的,那還是趕緊滾蛋吧!」,李彪硬邦邦的說道︰「老子打不過你們,可你們也別想讓老子屈服!老子可是天家血脈!」

黑衣人搖了搖頭,嘆道︰「不愧是鎮江王,論膽氣恐怕這世上少有人敵呢!我來此不是為了勸降,因為上頭有令,您必須死!我老是想跟您做筆交易……那是一筆能夠讓你保住家人血脈的交易!難道鎮江王不想讓數百家小無憂無慮的活下去?非得看著他們與你一樣被當做反賊梟獸?」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不是反賊!不是反叛!是勤王!是撥亂反正!」,李彪瞪大著眼楮,怒吼道︰「聖皇就是受了那個女人的迷惑才有今天!我不信聖皇會為了削藩而殘害自家人!都是她迷惑的!」

鎮江王李彪起兵造反,並不是外界傳聞不滿聖皇削藩,而是他對天後有恨,覺得一切都是天後的錯。

「無所謂,我也是被派過來問話的,如果鎮江王願意配合做交易,那您的家小可以存活下去,您若不願意,也只能跟著您的腦袋一起被送往洛都城,用以震懾他人!」,黑衣人唏噓道︰「鎮江王英雄蓋世,可生錯了時候……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斷斷續續的一些話,卻是擊中了李彪的軟肋,讓他沉默下來。

狠狠的嚼著干糧,李彪道︰「你們要我做什麼?」

黑衣人斗笠下的眼楮精光一閃,緩慢而有力的說道︰「稱帝!」

「為什麼?」,沒有驚詫,李彪只是很平靜的問道。

黑衣人一笑,道︰「因為這是唯一能讓您的家小活下去的理由,也是能讓您再活下去的理由!要知道在此之前,上頭的人可是想早早的就把您的腦袋摘下來了呢!」

很快,黑衣人從鎮江王處走了出來,心有所感的仰望天空,斗笠下顯現出一道黑黑的小臉兒,還有憨憨的笑容。公孫,她親自前來豫州了。

望著藍天白雲,公孫眯著眼楮笑了起來,喃喃自語道︰「帝國李姓積威三百余年,需要不斷的削弱、削弱、再削弱,否則您怎麼能夠成功的上位呢?……男人啊!就是看不起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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