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5日當天，不用早起上班的顧思恬居然不到七點就醒了。老爺子給定的航班是中午11點，要帶的行李昨晚就準備好了，這麼早醒，還真有點浪費。
好在，激動興奮的不只她一人，她正想開了床頭燈拿手機查看一下k市的最新天氣，手還沒伸到開關旁邊的，躺在身邊的小豆豆就開始叫了，「媽媽，是不是該起床了？」小丫頭長這麼大還沒坐過飛機，加上很想快點見到爸爸，急切的心情越發明顯。
顧思恬還以為是自己弄出的動靜把小丫頭吵醒了，急忙湊過去給她攏了攏被子，「還早呢，天才剛亮。反正今兒不用上學，可以再睡一會兒。」
「睡不著了。」小豆豆非但沒有乖乖閉眼繼續睡覺，反而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我們現在就起床吧，早點出發，就能早點見到爸爸。」平時挺機靈一小姑娘，到了關鍵時刻居然也會犯傻。又不是自己開車過去，當然不可能說見就能見到。
顧思恬只得無奈一笑，拉著小丫頭靠在自己懷里，「飛機不到點是不會起飛的，咱們去早了也沒用。再說了，太爺爺既然安排這個行程，一定是為了湊爸爸的時間，就算去得早，也不一定能見到他。」
「哦。」小丫頭的熱情明顯有點被打擊到了，低低地應了一聲之後便沒再說話。
「怎麼了呀，很快就能見到爸爸，應該高興才對，干嘛愁眉苦臉的？」雖然天還沒有完全大亮，但通過窗簾的縫隙還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小丫頭的表情。瞧她這副小嘴微撅的可憐樣，愁眉苦臉確實是最合適的形容詞。
「就只有三天而已。」等了這麼久，終于能見到爸爸，當然是值得開心的事。可是，這一趟去只有三天時間，而且還不一定能時時刻刻都跟爸爸在一起，想起這些，小丫頭實在高興不起來。
是啊，只有三天，而且還是老爺子費了好大的勁爭取來的。大人們都知道這是一個不可改變的事實，但希望一個三歲的小孩子能有這麼高的覺悟，恐怕不太現實。
孩子才這麼小，也不能跟她講一堆大道理，只能循序漸進地開導她，「豆豆乖，等一下見了爸爸，可千萬不能說這些話，也不能露出這種無奈失望的表情。」
小丫頭也只是一時感傷，低落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肯定不會啦，見到爸爸，我一定會很高興很高興。」
「那就好，反正是睡不著，不如把這幾個月在幼兒園里學的兒歌好好練習一下，等見了爸爸，好好給他表演幾首。」經過三個月的鍛煉，顧思恬已經模清來的小豆豆的脾性，也掌握了很多做媽媽的技巧，知道什麼時候用什麼方法能轉移她的注意力。毫無疑問，這些經歷對她來說都是難得的成長經驗。她從小豆豆身上得到的，遠比之前想象的多得多。小丫頭不僅充實了她的生活，更重要的是，等她以後有了自己的孩子，很多事都會變得相對簡單一些。
「好吧，今天是媽媽的生日，就先唱一首生日歌吧。」小丫頭記性真好，也沒人特地跟她說這件事，只是听大人們偶爾說起，她居然都記在了心里。
這個特殊的日子就在小豆豆充滿童趣的歌聲中拉開了序幕，因為是大晴天，過了七點之後，太陽的亮光已經足夠刺眼，透過窗簾直射進來，也讓人越發的清醒。
醒了就起來吧，難得早醒一回，看能不能趕在公公婆婆之前起床，順便早餐準備上。自打嫁進沈家，廚房里的事公婆總是不讓她插手，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今天可是個難得的機會。
可惜，她只想到這會兒時間還早，卻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今天可是她的生日呢，按照習俗，是要吃雞蛋、吃壽面的，沈爸爸和沈媽媽會讓她動手做早餐才怪！
果不其然，當她和小豆豆洗漱完換好衣服出房間時，已經依稀听到公公婆婆的交談聲——
「也不知道笑笑能吃多甜，要不要把雞蛋加進甜酒里一起煮呢？」鍋里的水眼看就要開了，沈媽媽卻還在為煮雞蛋的配料犯難。
「生日吃雞蛋只是個意思，煮兩個就行了，我瞧著笑笑好像更喜歡面食，不如在壽面上多費點心思。」沈爸爸正在研究他的壽面食譜，思量著怎麼搭配更美味、更有營養，又能合兒媳婦的胃口，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囧，現在才剛過七點半，他們也太早了吧。已經正式邁進23歲門檻的壽星小姐孩子氣地沖小豆豆吐了吐舌頭，急忙牽著她朝廚房方向走過去，「爸爸媽媽，早上好。」
小豆豆也跟著一起叫，「爺爺女乃女乃早上好。」
身後突然站了兩個人，倒是把沈媽媽嚇了一大跳，「早，你們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嘴快的小豆豆搶著把話接下來，「媽媽想起來做早餐的，可還是沒有爺爺女乃女乃早。」
「這話怎麼說的，今兒你可是壽星，怎麼能讓你做早餐！」沈媽媽一邊說一邊趕兒媳婦和乖孫女往客廳走，「先坐一下，我去給你拿禮物。」禮物是早就準備好的，可是沒想到壽星會這麼早起，所以沒拿出來，也錯過了第一時間交給她的機會。
顧思恬本來還想客氣兩句，轉念一想，二老對她的事一向很在乎，她的生日這麼重要的日子，禮物肯定是少不了的，現在只希望他們送的禮物不要太貴重。
不過，依著沈媽媽的性格，第一次給兒媳婦準備生日禮物，不貴重恐怕不太現實。雖說禮物最重要是看心意，但有時候還是得下點血本拿出來才更顯得出誠意。
沈媽媽很快就拿著精致的禮盒出來了，從盒子的大小來看，很難猜到里面到底裝的是什麼。
「知道你什麼都不缺，我和你爸也不知道送什麼好。按理來說，你媽媽是大設計師，我們是不應該送飾品的，可這個小玩意確實很稀罕，而且也很適合你，最後還是買下來了。你打開看看，喜不喜歡。」盒子還沒打開，但從沈媽媽的字里行間已經可以猜到一些，里面裝的應該是價值不菲的首飾。
打開一看，果然，正是一條瓖了23顆碎鑽的手鏈，而且還是極為難得的藍寶石。
天，這一條手鏈，得花多少錢？
可現在顯然不是計較價錢的時候，無論多貴，都是公婆的一番心意，她只能誠懇地說聲謝謝，乖乖收下。
「都是份量很小的碎鑽，看著精致，其實也沒有多貴。而且我是托熟人買的，給了很大的折扣，你也不用想那麼多，出門就帶著。」沈媽媽一邊說一邊從盒子里取出手鏈幫兒媳婦戴上，「我就說嘛，這顏色襯你的皮膚最合適。」
唔，還真是呢，婆婆不愧是大攝影師，時尚敏感度就是不一樣，這精致的小玩意往手上一戴，潮人範兒立馬就出來了。而且，即便是有顏色的寶石，也一點不顯俗氣。
「謝謝爸爸媽媽，我一定會經常戴著。」顧家大小姐一向是走在時尚前沿的人，這麼有品位的飾品，她也不會太計較價格。喜歡就戴著，別人要是問起是誰送的，她就坦白地說是婆婆，到時候肯定會惹來各種羨慕嫉妒。
不過，這會兒還不到八點，九點半出發去機場，也還有一個多小時，她的生日禮物應該還會源源不斷地送來。
爸爸媽媽的、弟弟妹妹的、外婆的、姑姑的，特別定制的時尚成衣、請設計師特別設計的獨一無二款包包、新款鞋子、限量款的太陽眼鏡，應有盡有。不求貴，只有唯一。
面對這麼多特別的禮物，收禮的人都有點不好意思了，特別是在她只能收禮，不能跟他們一起慶祝的情況下。最後，她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謝謝’。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幾個小時後，她還將收獲一份更特殊的生日禮物。
中午十一點一刻的飛機準點起飛，經過近一個半小時的空中飛行，于十二點四十分平穩地落在了k市國際機場。
雖然正值冬季，但南國的天卻到處充滿了春天的溫暖。一下飛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月兌去厚厚的外套。
一大一小，拖著兩個大箱子，還要抱兩件厚厚的外套，行動起來還真是有點不方便。
當然，行動不便只是暫時，到了國內到達區，肯定會有人來接。老爺子辦事一向謹慎，這一點是肯定會想到的。
來接機的勤務兵沒有見過沈隊長的家屬，但他手上舉著大大的牌子，上面寫的信息清楚且醒目，顧思恬母女倆一進國內到達區就能看到，一向大方的顧思恬干脆把箱子扔到一邊，朝那名東張西望的士兵招手，「這里。」
勤務兵許杰急忙收了牌子跑過來，顧不上敬禮打招呼，先感慨上了，「哇塞，我還以為是電影明星出來了。」沈隊長真是好福氣啊，事業上春風得意，情場也是所向披靡，居然娶了個這麼漂亮的老婆。
顧思恬被小小地噎了一下，愣了片刻才伸出手，「你好，我是顧思恬，這是我女兒豆豆。」
許杰這才反應過來，象征性地跟嫂子握了握手，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手縮回去，規規正正地敬了個禮，「嫂子好、小公主好，我是後勤部，勤務兵許杰。」
軍禮確實挺標準，可是，因為太激動、太著急，一不小心犯了個錯——
「呵呵，叔叔的手反了。」看吧，小豆豆都發現了。就算是左撇子，也不允許用左手敬禮吧？
許杰同志窘得滿臉通紅，很快又換了一邊，「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
「為什麼激動呀？」小丫頭不明所以，好奇地問。
「因為……」這個問題倒是把許杰問住了，總不能直言不諱地說是因為好久沒見到像嫂子這麼漂亮的美女了才會這麼激動的吧。
「叔叔常年在部隊，很少出來，所以格外興奮。」還好，長得像電影明星的漂亮軍嫂反應很快，及時幫他解了圍。
「對……對，就是這樣！」許杰急忙附和，激動得幾乎語無倫次。
唉，難怪豆豆她爸這麼單純，連女生的安全期是怎麼回事都不知道，八成也是跟這位勤務兵一樣，常年在部隊，難得見到女生吧。
激動興奮過後，許杰還是沒有忘記這一趟來的目的，「我先幫你們把行李拿到門口，再去開車子過來，可能要麻煩你們在門口等一下。」
「沒關系，你幫我拿那個最大的箱子就好了，都是吃的，比較沉。」已經到了k市，顧思恬的心情自然越發迫切，現在她最想知道的是什麼時候能見到老公，「請問，我們現在是要去哪里？」
「先去招待處安頓好，順便吃午飯，下午兩點半會有送你們去空訓基地。今天有大領導親臨觀摩最後一次試飛演習，你們也是特別邀請的嘉賓。」
「你是說……我們要和大領導一起在現場觀看演習？」這可是顧思恬之前怎麼也沒想到的。
「應該的，這次試飛測試沈隊長做的貢獻最大，幾個重要問題都是他第一個發現，也是他想出的解決方案，請他的家人一起過來分享這份光榮也無可厚非。」說起第九師赫赫有名的全能兵王，許杰同志也是一臉的自豪。
「這些榮耀都是他努力的成果，我們只會為他自豪和驕傲，可不敢和他分享。」同樣的自豪感也出現在了顧思恬的臉上，但她並不覺得自己有資格分享這份榮耀。
「話不能這麼說，要不是有嫂子的默默支持和理解，沈隊長也不能安心投入到工作中，你也應該為自己感到自豪。」嘖嘖，做後勤工作的，嘴皮子功夫明顯要比干實事的人厲害。
顧思恬也懶得跟他爭辯，自豪榮耀什麼的都是些虛無的東西，她根本不在乎。她千里迢迢帶著孩子來這里，只是想見見他、陪陪他，僅此而已。
午餐那頓已經在飛機上簡單的吃過，雖然不算美味，但也能勉強飽肚子。被許杰帶到招待處安頓好之後，顧思恬母女倆都沒心思吃東西，一直催著許杰趕緊帶她們去空訓基地。
許杰同志一臉的無奈，「根據安排，沈隊長他們應該會在下午兩點開始最後一次試飛演習，去早了也看不到人。」
「我們想去看他們試飛前的準備也不行嗎？」什麼嘛，還說是特邀嘉賓呢，這點要求都不能滿足。
「這個，我說了不算，空訓基地一般情況下是不讓人隨便參觀的，你們還是安心等那邊的戰友過來接吧，他們會把握好時間，保證能讓你和小公主第一時間見到沈隊長。」嫂子和小公主的急切心情許杰也能理解，只是，部隊有部隊的規矩，他也愛莫能助。
最後，顧思恬母女倆還是等到了兩點半。考慮到男女交流起來不方便，上級領導特地安排了一位性格活潑外向的女軍官姜顏來接她們，稍後到了空訓基地之後的所有行程都由她全權負責。
這位女軍官確實話多，一路上都沒閑著，半個小時的車程，好像只听她講了兩個笑話就到了。這樣的輕松氣也讓顧思恬的心情變得格外放松、平靜。
從上周開始就開始激動興奮，真到了馬上就要見到他的時刻，心情反而平靜了。這事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議，卻真真切切地發生了。所以，當顧思恬抱著小豆豆透過觀摩區的透明玻璃窗看到訓練場的情景時，她可以冷靜地hold住，不至于會做出過激的舉動引起各位領導的注意。要知道，在這樣的環境下出狀況，可不只是丟她的臉。
不過，她家小豆豆顯然沒這麼冷靜，參加試飛的戰士們列隊出來之後，小丫頭很快就在排成一排的七個人中找到了她日日牽掛的那一個，「爸爸出來了！」
呵呵，果然還是爸爸最高、最帥氣呢，和這麼多神氣的叔叔站在一起，還是他最顯眼。
顧思恬急忙蹲捂住小丫頭的嘴，「噓，小點聲，爸爸還在做準備工作，不能打擾他！」
其實，她的擔心完全是多余，觀摩室的大窗戶是單向玻璃，訓練場地的人根本看不到這邊，小豆豆就是叫得再激動，也不會吸引沈延修的注意。而且，正在做最後準備檢查的他也不會朝這個方向看。
試飛演習很快就進入倒計時，這一次是要挑更高的飛行記錄，在場的幾位大領導都很嚴肅，顧思恬本來只是抱著觀摩欣賞的心態來，看到幾位領導的表情，也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動不動就要飛上萬米以上的高空，誰也不知道突破高度極限之後會發生什麼事，要是出什麼意外，恐怕連……
顧思恬不敢繼續想下去，只是一個勁地在心里告訴自己，要相信部隊的裝備、相信他的實力。即便是從未到達的高度，他也一定可以的。
領導們都在盯著監視屏幕看，姜顏叫她也過去看看，還可以听到專業的講解。可她卻寧願坐在一邊，塞上耳機，听他在新年的第一天給她錄的歌。一遍接一遍地單曲重復，怎麼听也不會覺得膩。
最後，她也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更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只是隱約感覺到有人在拍她的背，等她摘下耳機轉過身，就听到姜顏一臉興奮地說，「飛機已經開始下降，再過不到十分鐘就要著陸了，陸司說你和小豆豆可以跟著他們一起去訓練基地。」雖說這樣的安排不太合規矩，但既然大領導的意思，破例一次也無妨。
「我們可以嗎？」顧思恬當然也知道，這樣的事幾乎是史無前例的。能受邀來現場觀摩已經是很多人不敢想的事，她可不敢奢望在他下機的第一時間就出現在他面前。
「沒關系，那時候試飛已經結束，安全著陸後飛行數據也隨即終止，也沒什麼機密可言，我也很期待沈隊長下飛機後看到嫂子和小豆豆會有什麼反應呢。」在戰友們眼中，沈隊長一向是嚴肅的，好像天塌下來也驚擾不到他。這一次嫂子和小公主突然來探親的安排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收到半點消息，他要是還能保持冷靜，恐怕要懷疑他的大腦結構是不是和其他人不一樣了。
顧思恬還是有點不確定，小心翼翼地走到大領導身邊，「陸司，我們真的可以進入飛機著陸現場嗎？」
「你們是受邀前來的特別嘉賓，當然可以。」規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只要不違背大的原則，適當通融也未嘗不可。再說了，這可是沈家老爺子的誠心拜托，總得給他一個滿意的交代才是。
顧思恬這才安心，情緒也再度變得緊張起來，幾乎每隔半分鐘就要看監控屏幕一次，時刻關注飛機的下降速度。
當飛機下降到距離地面只有不到一千米時，通往著陸現場的通道已經打開。跟著幾位領導進了現場之後，已經可以隱約听到越來越逼近的轟鳴聲。這也意味著，他越來越近。
近一百個日子的朝思暮想，終于要見到那張只能在夢里出現的臉，本該是激動興奮的時刻，但當他的身影漸漸逼近的時候，顧思恬的大腦卻是一片空白。
剛下飛機的他還穿著飛行員專用的飛行服，連體的設計把他頎長的身體拉得格外長。可能是因為著急想快點走到她和孩子身邊，他的步伐格外剛勁有力。
可明明只有不到兩百米的距離，卻好像走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當他們的距離無限接近時，兩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默默地注視著對方，良久都不願轉移視線。
「爸爸，你不認識我們了嗎？」最後，還是小豆豆比較沉不住氣，一臉茫然地打破了讓人窒息的寧靜。
沈延修這才從如至夢境的恍神中回過神來，俯身抱了抱眼眶濕潤的小丫頭，「爸爸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看你和媽媽的照片，怎麼會不認識你們。」
小丫頭這才松了一口氣，牽著爸爸的手走到媽媽身邊，「爸爸也抱媽媽，她最想你。」
抱是一定要抱的，可是，一定要當著這麼多人面抱麼？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