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仲林拿起邊桌上的眼鏡戴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流露任何表情，低聲說了一句「抱歉」，便轉身返回內室。
等再次出現時，他已束了一件咖灰色的真絲長睡袍，手中握著一杯清茶，直接坐在她的對面，微微勾著唇角。
「紀小姐深夜跑來拜訪，看來收獲不小。」
紀柔瞧見他神色有些疲倦，眼楮低垂著，一改往日挺拔身姿，而是隨意地斜靠在對面沙發上，深v的斜襟隨意敞著，顯得有些不羈。
她自知理虧，不經人同意便擅自闖入，還撞見那一幕，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可她畢竟是大姐頭出生，在大學時候闖入男生寢室抓耗子，踫到一堆男人光著身子洗澡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
「有什麼大不了的。」她撇了撇嘴，輕聲嘀咕了一句。「又沒看見關鍵部位。」
「紀小姐難道還覺得看不過癮？」他皺著眉，抿了一口清茶。
「沒有啦！」她橫豎橫。「我才沒興趣。再說了，看都看了，白院長，你有什麼損失？！又不會少塊肉。」
哦？他長眉一挑，帥臉上現出一絲意外神情。
「看看倒是無所謂，只是我受驚了。」他認真地注視著她，神情有些嚴肅。「如果受了驚嚇，我的腦神經會引起波動，如果沒有很好地調節好，可能會導致紊亂，引起精神衰弱，到時候我會失眠」
她抬起頭，像听笑話似地瞧著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如果我今天錯失了6小時的睡眠時間，明天5台手術將全部取消！其他手術，順期延後！」他沖著她湊了過來，低聲說。「紀小姐，你知道對于病人，錯失了白醫生的手術，意味著什麼麼呢？」
「這」她一偏頭。「你的腦神經也沒這麼脆弱吧！」
他仰面躺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說。「這可說不準，我有時候想脆弱的時候，就可以脆弱一下。」
她尷尬的笑了笑，無從反駁。小腦袋轉了一番，想想還是先服個軟為好。笑嘻嘻地拿起桌上的便當盒。
「白醫生還沒吃晚飯吧，三文魚補補腦子！」
他早已瞥見桌上的便當，早已將那一行字收入眼底，心中早已愉悅了一番。看著小妮子獻媚的神情，倒是覺得有趣。接過飯盒瞧了一瞧，皺了皺眉。
「我不吃生食的。」
「這」她耷拉下頭，「對不起，我不知道。」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溫和地說。「走吧，一起去餐廳吃吧。」
紀柔坐得有些久，左腿有些微微發脹，她扶著沙發把手，小心地站起身，一顛一顛的往餐桌走去。
開放式廚房，潔白鏡面櫥櫃和灰色石材灶面，簡潔而又大氣。餐桌是一整塊原木磨成的，平滑無比，木質的材質為整個餐廳增添了一份溫潤感。
待她走近餐桌，桌上放了一個精致的陶制盤子，盛放著她買來的壽司。兩份精致的醬油碟和日式筷子並排擺放在一起。
他轉身從廚房走出來，端著兩個瓷小碗，見她扶著椅子，急忙放下碗。
「別動，很沉。」說完，立刻走到她身邊，附身抓起椅背，抽出椅子。
一陣清淡的薄荷味傳來，她和他靠的很近，不容置疑是他身上的味道。她覺得有點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原來院長自準備了晚餐。她攪動著瓷碗中的調羹，細細的白米粥中夾雜著花生大小的灰色小薯，嘗了一口甘甜軟糯。
「這什麼土豆，這麼小？」
他低頭吃著粥突然咳了起來。偏過頭，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這是蕨麻！」
「和山藥蛋差不多麼？」她又咬了一口。「不是號稱羊屎蛋麼！怎麼一點都不黑。」
「紀小姐，你吃東西就喜歡講排泄物麼？」他放下手中調羹。
「鬧，排泄物可是你自己說的。我說的是羊——屎——蛋！」她回過頭，故意瞪大眼，沖著他微微一笑。
「蕨麻，俗稱人參果，健胃補脾、生津止渴、益氣補血。快吃吧！」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
她被他突然的舉動弄的愕然，臉上頓時熱撲撲的，見他嘛事兒沒發生過的樣子，也不好說什麼，只能埋頭喝著粥——
白仲林不吃生食，夾了一塊壽司，撇去上頭的生魚片。
紀柔瞧見了，趕緊說︰「不要浪費啊。」
伸出筷子夾起了縮成一團的魚片，一口下肚。緊接著，她將一盤壽司上面所有的生魚片，魚子都剔到自己盤子里。
瞧見白仲林看著他，並沒動筷子，又主動夾了一塊壽司在他碗里。「這家的壽司味道不錯吧。」
他挑眉看了一眼盤中的壽司，中間的海苔被夾得濕噠噠，上頭殘留著一顆碩大的魚子。他默默笑了一下，夾起了壽司咬了一口。
有些東西，真是要慢慢習慣。
「紀柔很喜歡吃生魚片嗎？」
「嗯！」她大口朵頤，一邊吃一邊說。「你真不懂吃好東西，壽司又不值錢，魚片才好吃。」
「那還不如單買魚片。」
她瞪了他一眼，含糊著說。「魚片多貴壽司管飽！」
他低頭細細嚼著壽司，不再說話。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吃著夜宵，靜謐的餐廳中只有細微的咀嚼聲，紀柔感覺有些拘謹，想起以前吃西餐時，也時常出現這種情況，低聲說話，喘氣都不能大聲，端莊的遵守系列程序，舉手投足間絲毫不能放松，每次吃西餐，總恨不得立刻奔到路邊攤來碗大腸面，以前父親帶她常去的時候，她總是固執的認為國人是肯定不適合西餐環境的。看起來，白仲林倒是這樣一個人，適合那些意境。
吃完之後，紀柔用紙巾輕輕抹了抹嘴，白仲林也起身，快速將碗碟收拾好放進洗碗機。
紀柔看著時鐘指向凌晨1點，急忙說。「白醫生，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
她撐著桌子站了起來，左腳不由自主地往地上一蹬。
「哎呀。」
突然的用力導致鑽心的疼痛，她急忙調整重心，一跳一跳地往門口「走」去。
還未走幾步，便被他拽住手臂。
「你過來。」
他攙著她走到沙發上，掌心觸踫到她的手臂，不由感覺渾身僵硬。他將她的腿小心地放在沙發上，握著她的腳踝。
「我看看。」
紀柔感覺他的動作比小藍還要輕柔，不過。「白院長你不是腦外科專家麼？」
他瞟了她一眼，「我是全科醫生。你等一下。」
他放下她的腳，起身走到內室，在房間里一陣翻找，出來時，手中捧著一個古色古香的檀木盒子，打開，里頭放著一大堆褐色瓶瓶罐罐。他低頭看了一下，取出一個黃蓋子的玻璃罐子。
一股濃濃的草藥香撲鼻而來。他重新抓起她的腳踝，從要藥罐里頭挑了一坨深綠色的藥膏往上輕輕地涂抹按摩。
「這是續筋接骨膏，用三天應該就可以緩解你的疼痛。」
一陣溫熱順著他的手掌穿到骨頭深處，痛感被迅速抵散了開來，轉換成癢癢麻麻的感覺。
「我覺得好多了。」她看了看牆上的鐘，又過了半個時辰，真要耽誤了他的睡眠，保不準又要怪到我頭上。「白院長我真的要走了。」
「還沒好。」他沒有松手，依然耐心地揉了十多分鐘，才放開她。
「嗯，回去吧。」
她站起身沖著他淺淺一笑，起身告退，站直了才發現，左腳踩在地上，疼痛真的好了很多。
「謝謝你，白院長。」
她向他點點頭，走出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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