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沐天清 第三十六章 前塵沒(二)

作者 ︰ 聖野森林

好好的一場宴會,卻因突生變故而氣氛冷了下來。

尊王看著面前跪著的兩個兒子,視線在他二人和沐綾的身上淡淡流轉,卻是忽地透出了絲絲的怒意。

你們二人,有這等心思,卻去想這樣無聊的事,又如何能擔當大業?驀的,尊王執著酒杯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扶手上,隨而抬手將那酒杯向著面前的兩人砸去。

酒杯在他二人的身前摔得粉碎,出令人心悸的聲響。眾人皆是一驚,听尊王的口氣,也確然是生氣了。

父皇息怒,……龍清離方才開口要說話,卻見尊王忽地起了身來,一步踏下座怒道,息怒,息怒,除了讓朕息怒你們還會做什麼,為何要弄出如此無聊之事,擾亂朕的心情?

眾人諾諾不敢說話,卻見尊王旁坐上一直淡淡旁觀的茗若忽地扶了椅子起身來,到了尊王的身旁,伸手勾了尊王的手臂。

皇上,別生氣。她嬌軟一笑,伸手輕輕撫在尊王的胸口,視線在面前的兩人身上一掃,愈笑意盈盈,想來今日之事,太子殿下和三皇子也是好心,只是突生變故,反倒惹了皇上心煩。

她縴軟的身子靠在尊王的身旁,讓他順手一抬將自己摟入懷中,仍是軟軟地說下去,況且七皇子受了驚嚇,這問月台的扶欄才是禍首,也不知究竟是哪個異心之徒,想著要害人呢。

她的目光宛如秋水般純澈明亮,卻似有若無地飄落到了一旁的寧王身上,但寧王神色仍然看不到異常,她也只是淡笑,就移開了視線。

尊王听著茗若的聲音飄入耳中,竟真的仿佛就此平靜了些,但他仍是余怒未消,擰眉看著座前的兩個兒子。

更何況,殿下和三皇子孝心嘉,皇上就是不為此動容,也得為臣妾月復中的孩子想想吧,若是非要怪罪,弄得皇宮雞飛狗跳,那……

茗若沒有說下去,因為尊王已然勾起唇角,一把摟緊了她,好吧好吧,朕真是拿你無法。

隨而他一轉身向著座前的兩人,衣袖一甩,既是若兒為你們求情,朕今日就不計較此事,但是今日一事你二人還是難辭其咎,你們說,朕要怎麼罰你們才好?

皇上。說話的卻是皇後,一听得還要罰,皇後變了變臉色,起身就要來求情。

但憑父皇處置。清朔聲音淡淡,似乎並沒有讓皇後開口的意思。

尊王眸子一深,看著他的時候眼神里染了幾分的打量。

總有一些事讓他感覺不對,且不論這件事是否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只是一場誤會,單就是今日,看著他這樣冷淡的神色,尊王竟是覺得,連自己都無法猜透了這個兒子。

皇上,既然都原諒了,就莫要罰了好不好,正在想著,茗若的聲音又細細軟軟的飄了來。

終于尊王還是寵溺地看了她一眼,摟緊了她,嘆了一句罷了罷了,這件事就此作罷。你們二人,都起來吧。

眾人看著茗若將尊王扶回了王座之上,都忍不住在心中低嘆,這個貴妃,真當是已經被尊王寵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沐綾看著清朔那一襲明黃色飄逸的袍子,忽地竟是感覺眼前有什麼猛然一沉,好像呼吸都突然變得不暢。

但她微微咬牙忍下了這種不適的感覺。並沒有顯露出分毫。

龍清離也起了身來走回了這里的方向,忽地便是看到了她慘白的臉色,正要開口問話,卻已見她的身子忽地一晃。

大嫂!他抬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讓她的身子不至于軟下去,以為是方才的事嚇壞了她。

他的聲音和動作都很輕,並沒有引起眾人的注意,沐綾被他一扶,倒是感覺好了些,站穩了身子,對他微微一笑,沒事……

你臉色很不好,要不要休息一下?龍清離眉眼深深卻又是明晰宛如星辰。

她微微搖頭,視線之中,卻見寧王正將目光投向了自己。

那一眼,帶著似有若無的探尋,很快移開,但她幾乎是堅信,他的眸光里,帶著某種讓她深深恐懼的東西。

這究竟……算是什麼?

三皇子……她忽地伸手拉住了龍清離的衣袖,望向了他,究竟,這件事……

龍清離眸色微微一深,卻只是對她輕輕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問下去。

忽地台下飄來了一陣悠然動听的曲,古箏笙簫,交織在一起,如泣如訴。

台上眾人都將目光投向了那舞群之中,似乎也並沒有刻意地去記得方才的事。

菀凝拉著沐綾的袖子又將她拉回了座位上坐著,沐綾正要順從地坐下來,卻不想一抬了眼簾,卻正見了清朔的目光,正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驀然間竟是心底一緊。方才在那鳥兒落在她肩頭的剎那,他竟是未加思索地就在尊王的面前跪了下來,說出了那些她全然沒有準備的話……

只是一時四目相對,竟是有很多話要說,卻也無法說出了口。

一旁的龍清離顯然也注意到了此時他二人的目光相對,驀然的,唇邊竟是淡淡地一勾,那笑意,卻是轉瞬即逝。

座前,寧王正在敬酒,茗若那一對明淨如水的眸子停留在他的身上,微微一掃,卻是含著某種奇特的意味。

寧王一直沉靜的臉上突地閃過一絲陰兀,手中的酒杯舉著,卻顯得有些不自然。

今日若不是這個女人,恐怕他的計劃,也就這樣成功了吧……寧王退開的時候這樣盤算著,衣袖中的手,已然握緊了拳。

是這一切只是巧合麼,還是這個女人,也是個不能小看的角色……

&&&&&&&&&&

月上正空。皎潔澄明的月色撒滿了天地之間。

一襲白色的身影,靜靜地站在距問月台不遠處的沁心湖畔,那背影在月色的點染之中,竟是美得這樣出塵,恍若塵世都染不得絲毫的塵埃。

桉姒悄然地下了階,看著那月光下的背影,略略一停,才開了口。妹妹,為何在這里?

沐綾微微一驚地回了身去,入了眼中的是桉姒,她揚起唇邊微微一笑,姐姐。

若我記得沒錯,與你相識,也是在這樣的宮宴上。桉姒卻似乎並不想多問什麼,只是聲音溫軟地說著,走到了她的身旁。

中秋之夜。那一夜的月光,也是這樣的好。

只是今日這月光相似,卻為何站在月下的心情,卻已是全然的不一樣了。

沐綾忍不住輕輕一嘆,那嘆息薄如秋日的蟬翼,讓人無法去觸踫了分毫。惜每次都是明月尚好,卻無心欣賞。

桉姒眸光明媚,將她的每一分嘆息都看入了眼中。

她知道她為何會時時都這樣滿是愁緒,也知道方才宴會上突然生的一幕,她必然也已經覺察到了一些的不對勁。

其實,妹妹你,錯怪太子殿下了。桉姒聲音溫和如水,卻宛如一塊小石子,突然地撞入了沐綾的心中。

什麼?她抬起眉睫,看著面前的女子。

桉姒卻是微微一頓,是呵,就連她自己也搞不明白,為何就這樣想要將真相說給她听。分明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不是麼。

甚至因為她,還能讓清朔分心,對沄皚和她自己來說,都是最好不過的。

但許是真的那日從她的廂房中出來,看到清朔的背影,真的就有什麼觸動了她的心吧……

妹妹還記得,那一套茶具?她看著沐綾,還是開了口。

茶具?沐綾縴細的眉輕輕一蹙,驀地竟是有什麼突然地涌入腦海中……

難道……果然听得桉姒又說了下去,其實那一套茶具,是殿下托我轉交給妹妹的,他看著你一直愁眉不展……

心底忽然一空,沐綾只感覺自己身子微微一僵,她略略後退,別說了,姐姐。

桉姒看著她轉瞬就蒼白的臉色,忍不住心口也是飄然升起了一抹淡淡的嘆息。復才想要說什麼,卻竟也是無法開了口。

就算是這樣,但他利用我,卻是不爭的事實……沐綾垂下眸子去,語氣里,帶著微微苦澀的意味,有些事,只能怪我自己,終是無能為力……

柳惜月的死,還有她那個尚未初生就離世的孩子,甚至包括了秦阡雪在內,無論他的心里究竟有沒有她,一切,終是已經不能再倒回去了。

此時又是一個人影下了長廊而來,沐綾和桉姒一回頭,見走來的人,竟是皇後的宮女如畫。

太子妃娘娘,晉王妃。如畫見了她二人,施施然行禮,隨而卻是轉向了沐綾,皇後娘娘請太子妃前往朝鳳宮一見。

皇後娘娘?朝鳳宮?……沐綾臉色微微一白,一抬眉,見了桉姒也是蹙眉,透著些許的擔憂。

但她知道,自己此趟恐怕是非去不了。于是她只是向著桉姒微微一笑讓她放心,便隨著如畫去了。

看著她們的身影入了夜幕,桉姒柳葉似的眉又是輕輕一蹙,便是要轉身回問月台去,身後,卻忽地有了細微的聲響。

她方才轉身,卻見了一襲青衫正自一旁枝葉繁茂的榆樹上落了下來,正在她的身前。

哥哥!緊張了一瞬的心,在看到了來人的面容時,放松了一些。

那站在澄澈明淨的月光里的,正是一襲青衫衣袂飄飛的龍清離。哦不,應該是,慕容楓。

為何要告訴她那些事?清冷如流的月光在夜晚的寒風里,映得那一雙眸子,透出絲絲讓人清寒的光。

桉姒知道,方才自己和沐綾所說的話,他必然已是全部都听見了。

但她只是扯起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無奈的笑意,卻也不想找任何的借口去隱瞞,其實我也不知道。

看著同樣映在月光下,她一如溫軟細膩的容顏,慕容楓卻也並沒有強求什麼,只是微微眯起眸子,為何不告訴我,你是為了擾亂他二人?

我……真的沒有這樣想。桉姒倒也直言不諱,只是隨而地也問,哥哥為何在這里?

找一樣東西。慕容楓視線忽地望枝葉茂盛的樹上一飄,只見他一抬手,一道細細的光影閃過,手中握著的,竟是方才那只喜鵲。

這個是……桉姒微微一驚,她知道這喜鵲是寧王的,卻沒想到,竟是被他這麼輕易地捉住了。

慕容楓看著她有些訝異的神色,微微勾起唇角一笑,這馭獸之術,不止他的手下一人才會。

確然的,那寧王擺明了今日是要演一出鬧劇來嫁禍太子妃,好擾亂清朔,卻不曾想,本是一個好計,卻因他和茗若無端的介入,竟就這樣不了了之。

是……哥哥方才為什麼……桉姒秀眉一斂,問出了這個讓她困惑的問題。

方才當這鳥兒出現,七皇子墜樓,慕容楓飛身去救,又復見這鳥兒落到了沐綾的肩上時,她真的是捏了把汗。

這一幕幕,擺明了是個局,清朔的反應她完全以理解,但卻沒想到,連慕容楓竟然都上前攬了這個罪名。

慕容楓卻是忽地將修長的眉輕輕一挑,望向她,不以說,其實我也不知道?

桉姒看著他的神情也不像是在開玩笑,忽地竟也是不知該說什麼。

此時慕容楓手中的喜鵲卻忽然地掙扎了起來,他劍眉輕輕一擰,想要握緊,卻見那鳥兒用力掙扎了幾下便在手心中軟了下來,一抹殷紅的血,便從鳥嘴中滴下,觸目驚心。

這……桉姒上前一步,心中卻忽地大駭,快松手,這喜鵲有毒!

慕容楓眼色一深,顯然也現了不對勁,丟下了手中的喜鵲,抬手一看,手心之中,已然浮現了淡淡的赤色。

緊跟著胸口猛地像是被什麼一擊,他抬手捂住心口身子劇烈地一晃,後退了一步。

哥!桉姒伸手將他扶住,執起他的手一看,秀眉深皺,這毒是……

血魅。慕容楓壓住了胸口翻涌而來的氣息,說出了這兩個字,便當即抬手凝氣,想要趁毒氣上涌之前將毒逼出體外。

血魅?桉姒低低重復了這個名字,臉色也忽地煞白。

這種毒,雖不至短時間就取了人的性命,卻能讓人在接觸毒物的幾個時辰之內作,周身會宛如刀割一般的疼痛,直至中毒之人無法忍耐而自尋死路。

慕容楓掌風急厲,抬手擊向心口,當即便是嘔出了一口黑血。

哥哥……桉姒扶著他,眉間愈是擔憂,卻見了他微微一勾唇角,冷冷一笑,好個寧王,竟還留了一手……

想不到那寧王竟是老謀深算至此,早就在這喜鵲的身上涂了毒粉,就算沒有讓那七皇子墜下問月台,只要有人捉來了喜鵲送到他的手中,依然還是死路一條。難怪方才捉住這喜鵲時,還覺得有一陣淡淡的異香……

異香?!慕容楓心底驟然一緊。

方才在問月台上,那喜鵲自沐綾肩頭飛走的時候,她掩面輕咳的模樣,還有寧王爺透過酒杯的光影,陰兀的眼眸……

姒兒,她……他忽地抬手,握緊了桉姒的肩膀,眼神里透出了急促。

她?桉姒正是有些驚訝,卻忽地也領悟了過來,方才這喜鵲,只在問月台上接觸過沐綾一人……

天……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想不到竟然還如此地生了事端!

那邊的問月台上,一個宮女正俯在清朔的耳畔說了什麼。

只見他狹長的鳳眸忽地一深,視線向著已不知什麼時候空了的鳳座上輕輕一瞥,便只點了點頭,唇線,卻已然抿成了一條直線。

隨即他也起身離席,秦阡雪正在和旁坐上的麗妃說著話,忽地感到他起身離開,心中有些驚訝,卻又無法說什麼。

只是看著他的背影悄然退了席,一時之間,那月光明晰,竟是讓那修長的身影,透出了絲絲的涼意。

&&&&&&&&&&

朝鳳宮中。

只有一身茜素紅宛如焰火般妖艷的鳳袍,靜靜地坐在那里,一對似媚如流的丹鳳眼微微翹著眼角,看著走來的人,眸光卻是冷冽如寒冰。

臣妾參見皇後娘娘。沐綾走過去,在皇後的身前拜了下來。

周遭燈影不似平日般明晰,甚至透著淡淡昏暗的意味,讓人無故就心生了恐懼,而且似乎整個大殿之內,就只剩了她們幾人,其余的全無蹤影,卻仿佛就在那不遠處的黑暗里,這樣宛如尖刀般地看著她。

皇後冷冷地看著她,微微抬起下頜對著如畫一示意,如畫便順從地退出了大殿。

身後的門闔上的剎那間,整個空間的氧氣,似乎都變成了稀薄。

皇後沒有說話,放在扶手上的一雙手上,戴著五彩的蔻丹,她的指尖在扶手上輕輕地敲著,那聲音,一下,一下,回蕩在空間里有著似有若無的回聲,竟像是地獄而來。

寒冽的意味就這樣忽然鋪天蓋地地襲來,沐綾忍不住身子輕輕的一顫。

你知道,本宮今日為何要找你來?皇後忽地開了口,那聲音慢慢的,卻透著些許讓人無法拒絕的冷漠。

回皇後娘娘,臣妾,不知道。她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透出恐懼,答得溫文合禮。

不知道?皇後眼角一揚,看向了她,竟是浮現了笑意,你一心接近朔兒,將他迷得神魂顛倒,還破壞了他和阡雪的感情……

說到這里,她竟是停了下來,像是故意不繼續說下去。

沐綾不敢答話。只覺得听著那些話,每一個字,每一個字都讓她的臉色蒼白一分。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皇後看著她,忽地笑意一綻,抬手用力一拍扶手,說,你究竟入宮,有何目的?

皇後娘娘……她開口,卻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如何去辯駁這一切。

她破壞了他和秦阡雪的感情?她迷惑了他?……並沒有啊。

尤記得當日大宴之後躲在冰冷的假山後面听著那一句句宛如割破了她整顆心的話,皇後,顯然是知道這真相的不是麼,為何今日,卻又來指責是她,迷惑了他……

皇後忽地起了身來,長袖輕甩,只一步踏了來,便已然是陰影覆蓋在了她的視線里。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卻只听得一聲響,緊跟著火辣辣的疼自左側的臉頰之上蔓延了開來。

她猝不及防,身子一軟,跌坐在一旁。唇角,一抹刺痛,伴著淡淡的血腥味就在口中彌散了開來。

妖女!皇後收回了手,似乎打了她仍是覺得不解氣,看著萎頓在地的女子,面容愈是冷冽,別以為今日一事,朔兒出面為你說話,你就真的以為,沒人知道你在打什麼如意算盤。

沐綾抬起手輕輕捂住左頰,那疼痛,卻竟是麻木了一般,沒有感覺了。

恍恍惚惚之間她听不清了面前的女子究竟是在說什麼,只是那疼痛消散,方才覺得好些,竟是轉瞬之間,周身浮上了淡淡的,宛如針扎的刺痛。

她用力喘息想要平息那疼痛的感覺,卻不想那疼痛感竟是愈強烈,從針刺感慢慢強烈,變得宛如刀割……

木門忽然地被打開,明亮的月光和殿前的燈光照了進來。

恍惚的視線之中,皇後那一襲茜素紅的鳳袍,宛如鮮血般刺眼炫目,竟是宛如天降。

綾兒!耳畔飄來一聲熟悉又陌生的呼喚,心卻就在這一刻安定了下來。

不管怎麼樣,他總是會來的,是不是……卻忽地就在這一刻,周身那宛如刀割一般的疼痛像是凌遲著身體的每一寸,她忍不住輕輕顫抖,抬起雙臂抱住自己,想要拒絕那樣疼痛的感覺。

看著她的模樣,清朔俯身在她的身旁,將她的身子攬入懷中,卻隨即,她微冷的體溫卻讓他眉間一蹙。

母後,綾兒做錯了什麼?母後如何要這樣罰她?他抬起眼簾,那雙宛如浩瀚星辰的眸子里,竟在眼底泛著讓人驚恐的冷冽之氣。

從未想過素來听話的兒子竟會用這樣冰冷的口氣跟自己說話,皇後倒退了一步,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朔兒,你,竟為了這個妖女,這樣和母後說話?

母後,她不是妖女。懷中人兒臉色慘白,忍不住顫抖的身體讓他不禁又是用力抱緊了她,看著皇後,語氣之中卻第一次透出了這樣的冷漠和隔閡。

是呵,多少年了,他從未頂撞過面前的這個女人。

自那一日他兀自無法從滿目的瘡痍和鮮血之中回了神,卻已被人帶入了朝鳳宮,帶到了這個女人的身旁。

恍恍惚惚之中他看到了她一身茜素紅的鳳袍,映著光里真的就像滿目的鮮血刺痛了他,那一刻他幾乎無法克制自己,卻仍然忍了下來。

那一日的鮮紅色,就如同今日,她這一身火焰一般的鳳袍。

朔兒,這個女人心機如此重,分明是要害人,你今日,怎麼還跟著她一起瘋癲?皇後終是沉不住氣,厲聲道,什麼你養的喜鵲,你為何要替她說這些假話來欺瞞眾人……

夠了。清朔鳳眸一斂,開口打斷了她的話,隨而便將沐綾一把打橫抱了起來,轉過身就要離去。

你,你,你給我站住!皇後氣得周身抖,她真的不知道,為何這個女子一出現,那個她印象中的兒子,就這樣全然的變了。

母後,兒臣只有一句話,這些事,不是母後想的那樣。如若母後不信,兒臣,也沒有辦法。

他只是略略停步,丟下這一句,便是抱著懷中的女子離開了大殿。

身後的殿中,皇後怒氣沖沖地拿起了周圍的東西就摔向地面,破碎的聲音不斷傳來,令人心悸。

踏出朝鳳宮,清朔忽覺臂上一涼,低頭一看,是她冰冷的小手就這樣抬起,抓緊了他的手臂。

綾兒……看著她的不對勁,他眉宇之間透出了一抹冷肅,隨而一轉到了園中的一棵大樹下,俯身將她的身子放了下來。

……好痛……涔涔的冷汗已然浸透了她身上的衣,還在順著她慘白的小臉不停地滴落下來。

周身竟是這樣痛的如同被一刀刀生生隔離了**,她竟是疼得無法出聲,甚至連申吟都無法出,只是咬緊了牙,卻依然無法抵擋那劇烈來襲的痛苦。

忽地,一個身影匆匆而來,清朔眉眼一抬,卻見了一襲青衫飄過。

她,她中了血魅……龍清離臉色蒼白,喘著粗氣,終是趕到了這里,他眼前沉了沉,抬手扶了樹干才不至于讓自己倒下去。

血魅?……驀然,清朔眸色一沉。

難怪她會疼痛至此,竟然是有人對她下了毒……

是,是皇叔……那喜鵲身上,有毒……他竟也是絲毫顧不得此時這些話會否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匆匆地說了。

驀然地,眼前卻已是一抹明黃色飛速閃過,等他看清時,清朔已然抱著沐綾離去了。

哥!緊跟而來的桉姒慌忙地上前扶住了他,你要不要緊?

然而他卻是對著她微微一搖頭,定了定氣,我沒事……他一定,是去找南宮睿了,我在宮中,行動多有不便,你替我……

桉姒知道他要說什麼,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宮門口,正在守夜的侍衛忽听得一陣馬蹄急促。

才一回頭,竟是見了一匹通體雪白的高頭駿馬飛馳而來,鬃毛獵獵,在夜色里透著絲絲令人驚艷的冷冽。

那白馬絲毫不顧守衛的阻攔,就這樣飛奔出了宮門去,眾人只看到了月色下,那一襲明黃色的袍子,映著月光,衣袂如此翻飛起舞,宛如入畫,令人屏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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