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臻听到顧煙說當天沒時間的時候真的是沒有多想，反倒是為即將到來的「約會」而滿心期待著。
第二天一大早，他甚至難得地在上班之前做好了造型，連袖扣都是用的最新款的那一枚，手上的腕表也換了最有氣勢的。
惜的是，他這種好心情只是持續了很短的心情就因為某些原因而告終。
「阿臻，快去網上看新聞。」
蘇衛涵打來電話的時候，樓臻正在跟部門經理交代事情。平時的他是一個非常嚴肅的人，不苟言笑的，好看的唇瓣總是抿成冰冷的直線，眼中也是常年籠著寒霜。這樣子的他，雖然因長相和身份迎來無數青睞，但真正敢觸動出擊的人，卻是寥寥無幾。
星勝的員工對于他們的這位老板是又愛又怕。愛的是他果然決斷、雷厲風行的做事方式。怕的是他一本正經，就事論事的嚴肅性格。
在他面前，沒有人情沒有面子那麼一說。
萬事都是最簡單最直接的判斷方式。
你做的對了，他會夸贊獎勵你。很不幸的是，如果你萬一犯了什麼錯處，那等來的就是毫不留情劈頭蓋臉的批評。
在星勝員工眼中，他們的這位老板就是仰望的存在，跟他們這些凡人不一概而論的。
開部的經理是最早跟著樓臻的人之一，即使是這樣的老資歷，在跟樓臻單獨相處的時候還是緊張戰戰兢兢的。
他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斟酌著每一個說出口的用詞，就怕萬一出了什麼差錯被狠狠批評一頓。
老板的脾氣不好，公司里已經有不知多少員工被他拿文件夾甩臉砸過了。就連女員工，都不例外。他的秘書團隊里，就生過好幾次走出總裁辦公室就嚎啕大哭的。
很多人用「惡魔」來形容樓臻。
樓臻看到手機響的時候，沒有在意，而是繼續用銳利的目光盯著對方示意他繼續。
部門經理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又繼續戰戰兢兢地展示著自己部門上個月的勞動成果。
就在他說得很小心很費力的時候，突然听到面前傳來「 當」一聲巨響。
還沒等他調整好被嚇得差點蹦出來的小心髒，就听到總裁冷酷如冰的聲音︰「你先出去。」
這個赦令，簡直就是部門經理夢寐以求的。他連看都不敢看到底生了什麼事，鞠了一躬扭頭就走。那架勢，真真跟逃離豺狼虎穴沒什麼區別。
「孟經理？」
等到他出了辦公室，長長地舒口氣讓自己放松下來。一直守在外面的部門員工們都蜂擁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說著。
「怎麼樣？boss滿意嗎？」
「剛才好大的聲音，是生什麼事了嗎？」
「老大，這次應該合格了吧？我真的不想再加班了。」
孟經理冷靜下來後，看著圍在身邊用亮晶晶的眼神滿是期待地瞅著自己的人，嘴角抽了抽，用種很同情的語氣說著︰「還沒說完，就被總裁趕出來了。」
「哈？」
所有人都齊齊倒吸了口冷氣，面上一黑，仿若已經看到了世界末日來臨的慘狀。
孟經理也是一臉心有余悸的模樣︰「所以，現在立刻回去趕工。要是再不能讓總裁滿意的話，那麼下次就每個人去跟總裁匯報一次！」
所有人均是面如死灰。
在星勝，跟老板匯報工作簡直跟去下地獄沒有任何區別。
外面談論得熱火朝天的，辦公室里面的氣氛確實不怎麼好。
樓臻坐在電腦前，一張如神般俊美的臉此時卻籠上了殘酷的寒霜和暴戾的殺氣。他目不轉楮地看著，手機里還不斷傳來蘇衛涵擔心的聲音。
「阿臻，你也別太擔心，指不定只是造謠。現在這種假新聞實在是太多了。」
哪怕沒有親眼見到，蘇衛涵也能猜到樓臻此時的表情有多恐怖。見識過理智全失的好友是什麼樣子，他才更加擔心樓臻現在的狀況。
他本來就很猶豫要不要跟阿臻說這件事，是想到阿臻二十多年來第一次對異性表現出好感，糾結之下還是真的說了。
他知道阿臻本性是個非常偏執的人，認定的東西哪怕山崩地裂也不會改變。
現在阿臻對顧煙表現出來的熱情和執著，就是這種狀況。
樓臻根本顧不上去回應好友，他緊緊地盯著電腦上放大的各種圖片，鮮血、傷口、驗傷報告，每一個都是觸目驚心。不用去看文字，就能猜到當時的場面有多慘烈。
握著鼠標的手早就不受控制地蜷縮起。
只是平時見識到樓臻在工作上的認真就被嚇得**尿流的員工們，若是看到了此時的他，絕對會覺得平時的老板實在是太和藹請平易近人了。
這時候的他，呈現出一種快入魔的瘋癲。
「阿臻，你不要多想。你不是有她的手機嗎？你去給她打個電話，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指不定是誤會或者是炒作呢。你先別急，阿臻，你千萬別急。」
蘇衛涵緊張得心跳都快失常了。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慢慢地安撫著沒有任何回應的樓臻。
好在樓臻並沒有喪失所有的理智，他像是被觸動開關一樣將目光從屏幕上移開，鎖定在手機上。
幾秒鐘後，他毫不猶豫地掛斷了蘇衛涵的電話。一個一個慢慢地點下了那一串熟記于心的數字。
「喂，樓大哥，你好……」
等到電話接通，听到里面傳來的那個一如既往清悅的聲音，樓臻的眼中，才終于有了點點神采。
「小煙……」樓臻開口著，聲音沙啞得像是抽了一宿的煙。
電話那邊大概也感覺到一點不對勁了，擔心地詢問著︰「樓大哥，你怎麼了？」
女孩的聲音，有一種神奇的力量，總是能奇跡般地撫平他所有的暴戾和殘虐。哪怕是在這種理智幾近全失的情況下，也不例外。
「小煙……，你是不是受傷了？」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下，接著才再次傳來聲音︰「樓大哥你怎麼知道的？是看到新聞了嗎？樓大哥，別擔心，我沒事，只是一點小傷。」
樓臻抓著手機的手都在顫抖著，他完全無法贊同女孩說的話︰「都腦震蕩了，還是小傷嗎？」
這次，就算顧煙再遲鈍也感覺到男人的憤怒了。她其實不是很能理解為何對方會反應這麼大，但也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關心自己。如此一想，也就產生了些內疚的心理︰「樓大哥，你別擔心，我真的沒事。只是看著有點恐怖，醫生都說了休息兩天就沒事了。」
「你在哪？」
樓臻卻沒有繼續跟顧煙說下去，而是開門見山地問道。
顧煙遲疑了下，最後還是將醫院的名字和病房號報了出來︰「樓大哥，真的，你別擔心，我真的沒事。你工作那麼忙，不用過來的。」
「不想我生氣的話，就別再說了。」
听到這話，顧煙就知道，那個男人是真的生氣了。
而且，這是顧煙認識樓臻以來，第一次听到男人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也是第一次感覺到對方在憤怒。
她不是傻子，自然清楚這種憤怒並非真的憤怒，而是來自于關心。
掛斷電話後不久，想到連樓臻都看到新聞了，那就表示那些圖片應該在網上掀起了不小的反響。這樣，才是最好的，只有把事情鬧到最大，讓世人知道那個人的真面目，她這邊，才能得到更多的民心。她以用更激烈的方式奪回聞鑒，是那種傷人先傷己的方式，用在這里的話，實在是不值得了。
她要光明正大地奪回屬于顧家的東西！
顧煙本來想著樓臻最快也要等一兩個小時後才會出現，誰知道她這邊才剛剛拿起平板看了會新聞，病房門就被人推開了。
沖進來的，正是那個沖她火的男人。
只是這時候的樓臻，跟往常的他不太一樣。他一直在超速行駛，從車上下來後也是一路奔跑到了現在的房間，幾乎都沒有停歇過。
早上為了迎接中午的「約會」而專門打理的型早就亂了，西裝外套也月兌了下來，隨便搭在手上。就連臉上，也都是沁著點點的汗。
「樓大哥？」
顧煙眨眨眼，有些呆滯地看著突然出現的男人。
樓臻卻是一句話不說，深邃的眸子緊緊鎖定在病床上的女孩身上。她穿著白色的病服，長很隨意地披散著，臉色蒼白，唇色都是淡淡的。最顯眼的，卻是頭上那雪白的繃帶。
因為早就見過繃帶上傷口的真正面目，現在再次見到的時候，看到的也不是雪白的繃帶，而是鮮血淋灕的傷口。
如炬的目光緊緊鎖定在自己身上，連顧煙都感覺到點點不對勁了。只是她並不害怕，因為她很清楚，面前這個是值得信任的人。
「樓……」
話還沒說完，就因為男人毫無預兆的大力擁抱而止住了。
顧煙渾身僵硬地被樓臻狠狠地抱住，很少跟人有這種親密接觸讓她很是不自在。對方身上傳來的溫暖，讓她畏懼而期待。雜亂的思緒下，她只能呆呆地任由對方抱著，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的好。
她是真的呆了，完全沒想到對方會突然來這麼一招。
男人的擁抱那麼用力，雙手像鐐銬一樣將她捆綁，身體跟身體的接觸那麼明顯，對方的溫熱的呼吸也在耳邊拂動著。
這種感覺，很陌生，也很不自在。
顧煙僵硬了十幾秒，這才回過神來很不自在地想要推開男人。然而，還不等她有所動作，就听到男人低沉而喑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小煙，保護好自己，不要再受傷了好嗎？」
這一刻，顧煙再次僵住。
她沒想到男人會突然有這麼一個擁抱，也沒有想到，對方會說出這種情意綿綿的話。
一向遲鈍如木頭的她，在這個時候，終于感覺到了男人對自己的不同，以及那喑啞聲音中隱藏的某種情誼。
她像是一下子開竅了般，跟男人認識以來的幾次事情都在腦中回放著。只是腦子暈乎乎的，有一種似夢非夢的錯愕和不敢置信。
樓大哥，他……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這個以一種非常強勢的姿態主動入駐自己生活中的男人，竟然，是因為這樣嗎？
她胡思亂想著，也不知是因為跟異性接觸不自在還是怎麼的，臉上很刺眼的蒼白，漸漸被淡淡的紅潮所代替。
她心里亂糟糟的，但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話的好。
相比較之下，反倒是樓臻率先冷靜下來。
恢復冷靜之後，他也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多突兀和唐突。他看得出來顧煙並不是在情感上多麼豐富的人，自己的這種舉動，對她來說已經是非常冒昧了。他不知道小煙會不會生氣，會不會因此跟自己撇開關系。只是不管哪一樣，都不是他想要的。
女孩身上的馨香，迷惑著他，也安撫著他的暴戾。
「小煙，我真的很擔心你。」
樓臻在顧煙耳邊輕輕地說了這麼句話，然後就慢慢松開了抱著顧煙的雙手。
他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終于敢抬頭去看顧煙，見對方呆呆的好像受了很大刺激一樣也有些內疚了。
「對不起，我……」
他低著頭，不知道該怎麼述說自己的急迫和情難自禁。
男人自責的聲音，讓顧煙從那種驚愕中漸漸回過神來。她看了看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臉，眨了眨眼，才終于徹徹底底地清醒過來。
只是清醒過來後，兩人卻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的好。
哪怕如顧煙這般的遲鈍，都能感覺到樓臻剛才的動作有多曖昧。現在籠罩在兩人之間的那種氛圍，是友情之上，又夾雜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樓臻雖然有點後悔自己的沖動，但現在這樣也沒想過閃躲之類的。他目光炯炯地盯著顧煙，深邃的眼楮里籠著無盡的情誼。
顧煙現在尷尬得要死，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應付眼前的這種狀況。她也完全沒想到這個男人對自己居然是這種情誼。她是屬于那種智商超群情商卻並不是很厲害的人。不然的話，前世也不會瞎了眼找了祁毅那種毫無是處的男人。
前世今生，她的感情經驗都不豐富。加上受了自家爸媽的影響，讓她對男女之間的感情產生了強烈的不信任感。
此時遇到這種情況，完全就是手足無措。
男人的目光，熱烈得快要將她燃燒一般。她很不自在地稍稍動了動身體，想要說點什麼，腦中卻一片空白的連句客套話都說不出來。
「小煙，我不會給你壓力。」
最終打破沉默的，還是主動出擊的樓臻。
他再次伸手輕輕擁抱了一下在他眼中非常嬌弱的女孩，輕聲說道。
顧煙像是受到刺激般猛地抬起頭看向他。
男人的眼神那麼真摯誠懇，俊美臉上的認真和執著，都清清楚楚地印在她的雙眼中。
樓臻跟她對視著。
許久之後，他才輕笑了聲︰「小煙，你都懂的，對不對？」
這個話，已經算是一個徹底的坦白了。
顧煙完全就是傻了，手足無措都無法形象她當時腦袋放空的狀態。
樓臻不是那種做事做到一半會輕言放棄的人，他固執而倔強，只要有了開始，就必須要個結束。
「我知道你還小，我會等你長大。」
不知是因為突然把那層紙撕開了的關系，顧煙覺得樓臻說話越來越情意綿綿，也越來越肉麻了，跟以前完全就是判若兩人般。
她完全沒有料到會在這種情況下遭遇一場真情告白，更沒想到表白的人會是自己一直很信任的樓臻。
樓臻也知道自己今天的行為會給顧煙帶來多大的震撼，在說完自己要說的話後倒是淡定到不行。自顧自地在病房環視了一周，找到一個單人椅坐下︰「小煙，到底是怎麼回事？真的跟新聞上說的那樣，是你父親跟你女乃女乃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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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題，是不是轉變得太快太突然了點？
剛才不是還在深情表達嗎？怎麼又突然提起這麼掃興的事呢？
不過她還是很慶幸男人主動轉移了話題，不然要是再繼續的話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真的是快尷尬死。
「嗯，是他們。」
在這個知道自己很多私事的男人面前，顧煙根本沒必要隱瞞什麼的。她很老實地承認了這件事︰「不過也是意外。秦家那個神奇的老太太本來是準備打邰叔叔的。」
樓臻一听這話臉色就不太對勁了︰「那為什麼受傷的人又是你了？你替人擋了？」
顧煙根本沒察覺到樓臻的不高興，她根本不敢去看坐在旁邊的男人，只是孩子氣地揪了揪身上的被子，才繼續說著︰「嗯。當時邰叔叔正在……額，跟他打架。所以根本沒有防備。邰叔叔是因為我才卷入這些事情的，我不能坐視不管。」
「你所謂的管，就是拿自己的安全當代價嗎？」
樓臻的臉，陰沉得跟夏日的暴雨天。
「我沒有。」顧煙反駁著︰「這個只是意外，我也沒想到會生這種事情。」
「你沒想到就敢那麼冒冒失失地過去擋？這次幸運只是受了傷，那要是萬一出了點什麼意外，東西直接砸到你眼楮里或者是有生命危險怎麼辦？」
樓臻根本無法無視女孩不把自己的安危當回事的事情。他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憤怒，盡能地跟女孩講道理。
惜的是，顧煙根本沒理會到他的良苦用心。听到他的話反倒是很自然地反駁著︰「不會的。」
她糾結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給出自己的理由，最後只好自暴自棄地說著︰「那麼多人看著呢，她不敢真的怎麼樣。」
「你完全沒覺得自己做錯了嗎？」
樓臻有些咬牙切齒了。
顧煙抬頭朝他看了一眼，突然莫名地有些心虛，只是她也搞不清楚這種心虛是怎麼回事，只好沉默著不吭聲。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面對這個男人，總是有種氣勢被壓住的感覺。她是不是得感慨下不愧是星勝的boss嗎？
女孩毫無反省之意的回應讓樓臻又氣又急。在他眼里，顧煙還是個孩子，都還沒成年，哪怕再成熟再少年老成，肯定還帶著孩子氣，做事的時候不會考慮得那麼周全。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更擔心。這次的事情以說是意外也以說是幸運，那要是萬一還有下次呢？
只要她沒有意識到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錯了，沒有那個時時刻刻注重自我保護的意識，意外就隨時都有能生。這個，是他絕對不願意見到的。
「小煙。」
樓臻沉澱了下自己的情緒，再次開口的時候好似又成了那個冷靜自持的他。當然，後面生的事情證明，所謂的冷靜自持，也不過是表象而已。
顧煙很配合地抬頭看著他。
「你這次的做法，真的很不對。」
「我……」顧煙非常不贊同男人的評價，下意識地就想反駁。
「你總是口口聲聲地說著要保護阿姨，是你是怎麼做的呢？保護阿姨的前提是要先保護好你自己，要是連你都出事了，那阿姨怎麼辦？你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哪里做的不對。這次的事情，並不是只有這個處理方法的對不對？你想要幫人的話也不是必須以自己受傷為代價。你這麼做，不過是想借著這次的機會抓住對方的把柄是吧？我說你做的不對，是你根本沒有意識到。你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你要克服的困難有很多，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你自己的安危重要。所有的計劃和行為，都是以你安全作為前提的。這種傷人先傷己的做法，是最愚蠢的！」
男人一聲聲嚴厲的訓斥，在顧煙心里激起了驚濤駭浪。剛開始的時候她還不滿想要辯解反駁，是慢慢的她卻沉默了。伴隨而來的，是一種自責內疚，以及懊悔。
見女孩的臉上漸漸浮現出心虛和自責的情緒，樓臻的怒氣才算是稍稍緩解了些。
「你以後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你要走的路還很長。如果你沒有一個清楚的認知，不知道給自己設定一個界限的話。那麼以後的路要怎麼走，而你，又能走多久？」
他說著，停頓了下，才說出最後一句話︰「如果你是想要用同歸于盡來做為自己做事的原則的話，那就當我什麼都沒有。如果真是那樣，我只能說，我很失望。」
此時的樓臻，跟之前那個深情款款的男人，完全判若兩人。
他前後完全不同的表現，讓顧煙有些瞠目結舌。但除了一開始的憤怒和不滿後，她卻能漸漸將男人說的話都听進去。真是因為听進去了，會冷靜思考了，心境就開始漸漸變得不太一樣了。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
從前世到今生，從來不曾有人這樣嚴厲指責批評過她，僅僅是因為她沒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這種遭遇，對她來說非常的陌生。而且，這麼嚴厲地訓斥著她的人，還是前一分鐘對自己深情表白的男人，這種矛盾的沖突感，帶給她的感覺就更加的奇特。
如果她不是真的心境驚人，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能保持最基本的冷靜的話，只怕早就因為對方說的話而惱羞成怒了。
事實是，她根本不是那種人。
一開始的時候也許也會覺得不高興，但漸漸地遮掩憤怒的，卻是因為領悟到男人的良苦用心。
正是因為了解了，心里也慢慢地多了種叫做羞愧的感覺。
她低著頭，根本不知道該怎麼來面對這個男人。
他是會突然跟自己表達說會等她長大的男人，也是會因為她做錯事而勃然大怒毫不留情訓斥她的人。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性子中的率直，才會讓她心中產生了那種難以言喻的奇妙情緒。
樓臻知道自己剛才又失控了。這種情況以前就生過，平時的他是冷靜自持的，是一旦那個爆炸的開關被觸動他就會失控。失控時的他，是根本無法自控的。
顧煙不顧自己安慰不重視自身安危的行為讓他非常的不滿，甚至讓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東西。
等到冷靜過來，他就有些擔心了。他不後悔自己說的話，只是後悔不該在這個時候用這麼嚴厲的方式說，而且是在，剛剛才告白之後。最恐怖的是，他居然還說了自己會對她很失望這種事。
他已經不敢去想象顧煙能會有的反應了。
病房里的空氣凝結，氣氛沉重到讓人壓抑，有一種讓人恨不得立刻逃離的窒息感。
「樓大哥，對不起。」
在樓臻也胡思亂想的時候，耳邊卻突然響起了女孩愧疚的道歉聲。
他猛地抬頭，有些驚訝地朝女孩看過去。
只見之前面對自己的視線都有些閃躲的女孩好像突然間成長涅槃了般，整個人都變得沉穩起來。不僅如此，她跟自己對視的眼神，也是堅定坦然的，完全不見閃躲與回避。
樓臻不知道在女孩身上生了什麼事情，卻能感覺到，這是一種非常好的轉變。
「樓大哥，謝謝你。就像你說的那樣，我之前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哪里做錯了，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是現在，我懂了。」
顧煙說著，在男人如炬的注視中，精致的臉上，漸漸綻放出了一個甜美而璀璨的笑容。
樓臻都快看呆了。
平時的顧煙其實一直都是笑著的，她是外人眼中溫柔善良的千金小姐，微笑是她偽裝扮豬吃老虎的面具。她的笑，是一種武器。這樣子的笑，樓臻見過不少，那種笑，只是一種嘴角上揚的效果，眼中是沒有半點波動的。
他也見過顧煙的另外一種笑容，燦爛孩子氣的。是在面對她的媽媽的時候，那種滿是依戀的眼神和全心投入依賴信任，讓他很是動容。他知道，那時候笑著的顧煙，才是真的開心的。那種笑容，才是真的笑。
然而現在，他又見到了顧煙的第三種笑容。
這個笑，跟之前的兩種都不一樣，是真心的，也是信任的，卻是讓他止不住怦然心動的絢爛。
他呆呆地看著，全然不見之前的精明穩重。
在他灼灼的注視中，顧煙也有些別扭起來。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跟這個男人的相處怎麼好像突然就變得不太一樣了。這種相處方式，跟媽媽跟阿東跟邰叔叔的都不同，是一種全新陌生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她期待而隱隱的畏懼，她卻從未想過退縮。
顧煙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小臉再次開始籠上淡淡的紅潮，像是被樓臻灼熱的目光給燙傷了般。
樓臻也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回過神後也難得地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兩人之間，就這樣多了一絲連他們都不知道怎麼形容的神奇牽絆。
這種牽絆，對他們來說都是陌生的。
好在他們都不是遇到困難就會退縮的人，反倒是開始調整自己的心態。這樣一來，因為改變而帶來的尷尬和不適應也就慢慢消失了，病房里，再次恢復了一貫的安靜平和。
「樓大哥，你公司那邊肯定很忙吧？」
雖然面對男人的時候還是有些羞赧的不自在，但好在已經是能還算自然地交談了。
「沒事。」
樓臻頭搖得非常堅定，仿若忘了自己因為擔心把報告都還沒做完的部門經理趕出辦公室一樣。
顧煙哪會相信這種話。管理一個公司，本身就是一個非常繁重的工作。況且男人執掌的還是後世的商業帝國星勝。現在的星勝正在醞釀蓬勃展的時刻，要處理的事物只會多不會少，怎麼能不忙？
只是男人這麼說，她也不好直接揭破。
有些情誼和感動，留在心里記住就好。
「媽媽的資料還在家里，我等會打電話讓阿東帶過來。不過這樣就得耽誤樓大哥的時間，讓你再多等一會了。」
樓臻倒是毫不在意的樣子︰「沒關系。」
他知道顧煙口中的阿東是誰，只是听到她那種親昵的語氣，心里還是隱隱的，有那麼點點，不太爽快？
叫別的男人阿東，那自己是不是也得讓小煙叫阿臻才比較好？
－－－－－－題外話－－－－－－
咳咳……終于有進展了。
樓臻跟顧煙，是兩只背著重重的殼小烏龜。他們的世界在慢慢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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