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特別難耐,語氣自然冷淡了許多︰「馮總,我想我們之間只是工作關系,工作上你有任何的建議和意見，都隨時可以對我說，但是能不能拜托你，關于一些私人的事情,我們還是不要再涉及，真的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你這樣，只會讓我覺得特別難以理解。」
馮聖看著我,長長噓了一口氣,搖頭嘆息︰「我覺得,你和芊芸才讓我難以理解。她說要自己和你說,說還沒到合適的時機告訴你,說不想給你造成麻煩和復雜的生活。我本來以為你們完全可以自己溝通清楚的，事情卻發展到這個地步，我真是替芊芸不值得。」
我更是听糊涂了。
馮聖點起一支煙，火光明滅。
「鹿七七，我和芊芸二十幾年的好友，從小到大，我闖禍搞事，她替我善過不少的後，替我擦過無數次**，所以我現在寧願讓你覺得多管閑事，寧願她怪我沒听她的警告，先不準告訴你這些，雖然她堅持要自己去解決了事情再告訴你，但我也還是想跟你說。我不樂意看她這麼委屈自己，你卻還在這里裝不認識。」
我听得有點著急。心里突然跟貓抓似的。
站起來就想走︰「馮總，夠了，我怎麼感覺你又在故弄玄虛，你們之前聯合起來玩我還沒玩夠，我不想听，也不想參與你們的世界。」
馮聖望著我︰「鹿七七，齊芊芸努力了十幾年得到現在的光芒，那個把自己的事業看得比命還重要的人，都已經為你不顧一切，吃上官司，快要身敗名裂了，你卻還連前因後果都不想听？甚至連她名字都不想提？」
我死死看著他，希望看出些端倪，他一定是又在玩什麼把戲，他是在耍我吧！
什麼光芒，什麼事業，什麼比命還重要，什麼身敗名裂，什麼前因後果？
到底什麼事情？真是見鬼！
馮聖重重的嘆氣︰「這些天，我一直在幫她找律師。」
看他憔悴的面色，讓我突然有些無力。
我重新坐下，深吸了口氣︰「你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真是頭痛。
他看著我，一字一句︰「所有人，也包括你，鹿七七，大概都只看到她身上散發的耀眼光芒，她背後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努力，才得到現在所有的矚目，她是怎麼樣外表冰冷卻最重情義，只有我知道。」
我听得心上一顫。
他笑著，無奈搖了搖頭︰「畢竟，確實啊，誰讓她那麼耀眼，偏偏又理性冰冷，朋友也不多，從小到大，大概也只有我了。」
「青珊本來也算一個，但是」他的無奈更深。
見我臉色疑惑深重。
他終于順暢地說起了話︰「所有知道她的人，大概知道她的家庭背景吧，她父母都在美國，都是醫學領域有名的專家。但是應該少有人知道，她是二十歲才回到她親生父母身邊，也就是現在的家庭。」
「兩歲因為意外事故和父母走散，五歲前，都是在孤兒院長大，直到青珊的父母領養了她，青宋一直和太太沒有生育，醫生也斷言他們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于是領養了芊芸，對她疼愛有加，跟親生女兒一樣，像明珠一樣捧在手里含在嘴里。也許上天也被這樣一對父母感動，領養芊芸的第二年，他們居然奇跡般的懷了青珊」
「青宋和太太一直沒對芊芸隱瞞領養的事實，比疼青珊更疼愛她，還一直去幫她尋找親身父母，但是也許就是不一樣的愛，芊芸反倒被時刻提醒自己的領養身份，雖然她也無比愛著養父母，但性格卻不似青珊那樣熱情任性刁蠻，她從小就是另一個極端，外表生冷孤獨，對愛的人卻寵愛又付出，什麼都自己承擔，比如對青宋夫妻，比如對青珊，比如」
他看了看我，說︰「比如，對你。」
我听得腦子有些混亂，失神的不斷喝著咖啡。
端起杯子的手都有些顫抖，喝到到嘴里，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味道。
馮聖頓了頓︰「她從小特別努力，大概冥冥之中的遺傳原因，芊芸尤其在醫學上的天份特別突出，青家家世顯赫，她也算是掌上明珠大小姐，完全不用那麼辛苦也可以錦衣玉食，但她日日夜夜苦背醫學書，名副其實，從小到大的美女學霸。」
說到這里，他溫柔又驕傲的笑了笑。
心里打鼓，忍不住本能的問他︰「所以，你愛她？」
馮聖一愣，笑道︰「不不不，愛她的人雖然數不清，但我不是其中一個，我只是她的嗯，小寵物，哈哈哈哈。」
見面就擺起的苦臉，馮聖難得今天笑的這麼開心。
「我們家和青家是世交，我、青珊和芊芸一起長大，呵呵，我爸媽多希望我愛她呢，小時候有一度我也以為自己愛她，但是，呵呵，沒辦法。我不喜歡女人。」
真是又一個太讓人一時難以消化的信息，我咽了口口水。
馮聖看我驚訝的表情，自然一笑︰「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有兩個性格迥異又漂亮如此的優秀女兒，青家應該圓滿無憾。可是，直到青珊十五歲那年，發覺自己愛上了芊芸」
腦子轟鳴。
「芊芸這個人，看著冰冷，心里對自己身邊重要的人卻是不求回報的寵愛，也許是出于對養父母的感恩，也許是真的對青珊像妹妹一樣疼，從小到大，她什麼都會將就青珊，以至于，到後來，青珊對她的佔有欲和控制欲越來越強。」
「青珊有家族遺傳的臆想癥，她媽媽也有，都因為她和芊芸這件事變得嚴重。很長一段時間，青珊通過折磨彼此的方式來獲得芊芸的關注和安全感，芊芸不忍心，更不願意讓青家父母難過，她一直由著青珊，青珊要她愛她，要她陪著她，她不能拒絕。就這樣好好的也好，青珊卻時常出于報復心態去找別的男人或者女人，芊芸也只能無奈看著她。直到，她二十歲找到親生父母，她去到美國。」
「青宋也給青珊著了門當戶對的男人結婚，雖然芊芸很難過，但是她知道自己對青珊更多的只是姐妹之情，也知道青珊並不愛那個男人，但能怎麼辦呢，也只能忍痛沉默。按照她說的，也就是那段時間，她愛上你了吧。」
我已經深呼吸了無數口氣，特別疑惑︰「她那個時候告訴我，是她青梅竹馬的女友要結婚生孩子，拋棄了她。」
馮聖笑笑︰「那個時候，她雖然慢慢喜歡你，但對于你而言，她只算是未曾謀面的陌生網友，她原本也不是愛說自己私事的人，這麼復雜的身世和感情，怕說出來嚇到你吧，大概就只能編個故事，隨口一說了。」
「而且，她對青珊的感情，雖然不是愛情，也重過愛情了，兩人青梅竹馬，姐姐妹妹，雖然沒血緣關系，卻勝過親姐妹，青珊嫁給不愛的男人，她心里不可能不替她難過。」
我點了點頭。
「青珊結了婚，來以為可以風平浪靜下去，她回國後，青珊卻離了婚。芊芸告訴她，自己有了喜歡的人，青珊就又開始了曾經那樣折磨自己，折磨芊芸的日子，出于對青宋夫妻的恩情，對青珊的負疚之情。芊芸沒辦法真的不管她。」
「在x島她和你晚餐，對吧？」
我再點了點頭。連簡單的回應此刻都顯得有點難。
「她本來去想告訴你她的經歷，她和青珊的關系，哪知道，青珊卻又打電話開始鬧，並且青家媽媽也因為青珊的事情，臆想癥嚴重發作，她才和青珊連夜趕回來，第二天，我們在鷺海工地上，青宋接到她們電話，就是他太太病情加重」
恍然大悟，青珊的瘋狂和憤怒，齊芊芸的隱忍和退讓，一切都可以解釋了。
「直到前幾天，她再次委婉的告訴青珊，她心有所愛，不會放棄你青珊再度崩潰。」
「她愛芊芸，當然不可能傷害她的身體，她就用吸毒傷害自己的身體，同時向醫學組織提告，芊芸為她治療臆想癥，是醫患關系，但是卻和她保有醫患之外的親密關系，以此報復芊芸，她知道芊芸最愛她的工作如果提告成立，芊芸將被吊銷執照，被國際心理醫學聯盟組織除名，她十幾年的努力都白費了。」
我猛然想起，在x島，國際交流論壇上，青珊說的︰「那麼，你和我上床，是不是都該算是違背法律了？」
「那她們」腦子充血。
不知道是為齊芊芸擔心多點，還是心疼她多點，還是為她和青珊的關系到底到什麼程度擔憂多點。
馮聖皺著眉頭︰「我也不清楚青珊用了什麼方式能成功提告，我問了芊芸，她和青珊從來沒有任何不堪的實質性的關系，只是她一度為了安撫青珊，形影不離的陪著她許多年，其實她的行為都只是處于對妹妹的呵護，她也甚至想過，青珊如果不放，她也不可能和別人交往，畢竟，她是那麼心疼她，那麼感恩青家的。」
「誰知遇上你。她好像有了不顧一切的沖動，對于向來理性冷感的一個人來說，不顧一切就意味著」
馮聖深深看著我。
「就意味著，鎧甲變成了軟肋，從此，她拿著劍，舉著矛，對準了自己，生死不顧。」
我快要喘不過氣。
心里第一次有一種被誰狠狠揪起，快要不能呼吸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