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禮賓走進偌大的宴會廳，里面已經坐滿了人。
我環顧四周，指了指一個靠角落的位置，示意自己可以過去，禮賓堅持領著我。
就座後，我笑著對他說︰「謝謝。」
禮賓彎腰朝我笑笑︰「謝謝您才對。剛才。」
我知道他的意思。
只得汗顏說︰「估計你會有點慘。」
他笑︰「不會的，您放心。」
「哦？」有些不明白，原本以為他一定對那位青小姐特別不滿，現在居然又在幫著她說話。
「青小姐，其實是個紙老虎」他正要說下去，台上主持人開場的聲音響起。
禮賓止住了和我的對話，禮貌的點點頭離開了。
台上在一一的介紹國際專家嘉賓們。
「……chris，yuanai」
我張起了耳朵，那名字轉瞬即逝，主持人的聲音已經過渡到另外的名字。
介紹完，接著，國際聞名的心理學專家們上台演講分享各自的主題。
他們無一不是鼎鼎大名，我這個門外漢都覺得像是見著了明星。
但誰的名字也比不過那一個讓我屏氣凝神，快要窒息。
她上場了。沒錯，是齊芊芸。
自從在電梯里听到她的名字，心里隱隱的答案終于得到證實，果然，她是這個論壇的嘉賓之一。
穿了一身白色的職業裝，里面是一件微粉的襯衣，嘴角自信優雅的笑意，艷麗感被端莊感掩藏，只那記憶中很長的卷發披肩依然泄露著幾許嫵媚。
我瞪大了眼楮，竟然這樣也能遇到她。
太巧了吧。
她開始分享她的主題。舉手投足，大家風範。
專業領域的研究用英語說出來，我听得很吃力。
神愣愣的戴起了翻譯耳機，想听懂到底在說些什麼。
「……心理病人最常見的就是對ta的心理醫師產生移情現象，也就是當病人開始信賴ta的心理醫師，這雖然是一個case好的方向，但同時也釋放出了最危險的訊號，概率分析指出，一半的病人會產生把情感訴求全部寄托給心理醫師的行為可能，一旦這種行為可能轉變成行為實際，病人就會自我確認愛上ta的心理醫師，從而試圖將醫患關系轉變成私人關系……一個心理咨詢師最基本的職業道德就是在就診以外，和病人保持距離，和client發生任何職業之外的接觸都是完全違反倫理操守的……」
那麼，我們之間發生的，算什麼呢？
我搖頭嘲笑自己，真是個白痴，果然是你想多了，人家確實在做案例研究，說不定你根本就是她現在演講資料里重點都不算的幾個小字而已。
她的演講中間穿插了些提問環節，粉絲還真多，個個很激動的，連專業問題都是用著崇拜偶像的語氣在問。
心情真是糟透了，我也听不下去了，摘掉頭上雙語翻譯的耳麥，想要悄悄的退場。
正推開會場的小側門，卻听見身後一句話。
「請問，原愛醫師，你既然說，和client發生任何職業之外的接觸都是完全違反倫理操守的，那麼你和我上床，是不是都該算成違反法律了？」
整個會場一陣靜默，然後就是嘩然。
太狗血了吧！
我轉身往回看，雖然站來提問的人，是背對著我，但是還是能一眼認出她的衣服，沒錯，就是剛才那個飛揚跋扈的青珊。
那麼，在電梯里記者提到原愛，以及青珊的反應，就完全能解釋了。
心里的疑惑終于解開了。
八成之前青珊如日中天的時候，緋聞同性女友就是這位台上意氣風華的國際心理學專家。
貴圈真亂。
我感嘆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心里竟然不可思議的還是萌生出對台上那個人巨大的擔憂。
這樣的場合，專業的大會，居然發生這種事情。
她該怎麼辦？
本能的望向台上，距離太遠，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只知道，她和台下不遠的青珊對峙著，怎麼辦，怎麼辦，就這麼僵持下去麼？
台下都是國際知名的明星人物啊，還有那麼多她的仰慕者，我都覺得替她想鑽進地洞了。
沒想到她一開口，再次讓我驚翻。
「青珊，我愛女人，但是我沒和你上過床，你只是我一個患有臆想癥未被治愈的失敗case。」
這個女人！
簡直不敢相信，她在想什麼？
居然在這麼個場合，說她愛女人，要反擊青珊，直接說後面的就可以了，完全沒必要這麼說這麼一句啊。
更恐怖的是，她居然手指了指我在的方向︰「我有愛的人，愛了五年。」
轉頭看了看周圍，只有我一個在小側門旁邊，沒有別人了。
絕對是這做夢做夢。
「七七，請你上台來，好嗎？」
簡直，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管我什麼事情啊！
發誓，如果有一塊豆腐，我會毫不猶豫撞上去的。
當然，哪怕有個地縫，也可以。
直直的定在那里，進退兩難。
溜掉吧，反正誰也不認識我，開跑的心一起，轉念間，想到的卻是台上那個人會更無法下台。
恨死自己的優柔寡斷，她莫名其妙做些這樣不著邊際的事情，把我放在火上烤，心里雖然想罵娘，卻沒辦法扔下她。
我深吸一口氣，咬了咬牙，轉身，往台上走去。
一步一步，人生第一次，穿著碎花長裙，踩著沙灘人字拖，居然走出了舍生取義的英雄氣概。
自然，我也不是吃素的，從小到大，在學校演講領域也算是風雲人物，當年公司名義組團外派到美國高校分享，大大小小各種交流會上，也是有過上台演講經驗的。
但是……
額，我望了望下面黑壓壓的人，尤其是vip位置上那些只在網上看到過名字的明星級人物……
這個台子上，可非同以往，不是一般人能上來。
這麼一想，有點心虛。
青珊歪著頭依然站著，臉是滿是得意洋洋，大眼楮里卻是憤怒。
我有點心酸，為她們的關系，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情，能讓人這樣殘酷的兵刃相見。
再次深吸一口氣，這樣的場景，既然她喊了我的名字，即便作為普通朋友，或者作為老板的朋友，我也得救救場。
伸手去拿過齊芊芸手上的麥，感覺到她手指的冰涼。
這才注意看她的臉，很好，表情淡定，嘴角笑意依舊，看著我。
我朝她笑了笑，轉身面對下面。用還算順暢的英語說︰
「諸位前輩貴賓，作為原愛小姐五年的愛人，在這里跟大家說聲抱歉，本來我也跟粉絲一樣在下面座位上听著原愛小姐精彩專業的演講。沒想到，還有更瘋狂的粉絲給大家帶來一個小小插曲，大概她也覺得，咱們太嚴肅了容易疲勞，諸位就當這是中場休息的小小甜點」
下面傳來一陣笑聲。
我也跟著笑︰「但是誰都知道這場相聚有多難得，相信各位肯定不想就在吃甜點中度過，所以，希望用完之後，大家能繼續我們的正餐。我也下去繼續當原愛小姐，以及其他每位專家的小粉絲去了。」
下面一片掌聲，我這才確認剛才那笑聲是善意的。
暗自松了口氣。
看著臉色紅著白著的青珊，最後還得安撫一下她的情緒︰「青小姐……」
不了解她，正絞盡腦汁想著對策。
剛才那個禮賓卻來到她身邊，在她耳畔低語了幾句。
青珊翻了個白眼，再次憤怒的看了看台上，跟著禮賓離開了。
禮賓轉頭看了我一眼，豎起拇指給了我一個贊。
不知道他對青珊說的什麼，但是，可以肯定，這次是他及時來幫我解了圍。
哦，應該說是，我們一起幫這個表面鎮定手指冰涼的原愛醫師解了圍。
下台前，我看了她一眼，她正看著我，眼神充滿感激。
把麥重新交到她手上，她接過，順勢微微側頭在我耳畔說︰「謝謝你，晚上來找你。」
這一句，讓我瞬間又紅了臉，火辣辣的，迅速逃離了演講台。
感覺無數的目光追著我，無處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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