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從萊山行宮出發的隊伍踏過重重山霧,浩浩蕩蕩抵達京城。
烏雲遮住頭頂上的彎月,僅灑的光芒瞬間被掩埋,團團黑影悄無聲息地自隊伍上空飛掠。
「誰?」最前方佩刀的寬武男子敏銳地抬頭,卻只捕捉到一絲泠泠的劍光,像極了火把燃濺出的星點。
全隊原地停駐了半晌,除了風聲不見任何動靜。
男子狠吐了口濁氣,「沒事!繼續走!」
九重宮門打開,燎亮的宮燈成排高掛。陳公公親自領了人出來迎接,蘭花指頓時翹成了嫵媚的姿態,「死鬼,你總算回來了!」
「陳正,兩年不見,你惡心人的本事又長進了不少。」男子厭惡的聲音飄蕩在宮門前。
「哪如韓統領,威風更甚當年?」陳公公收了笑臉,沒好氣道。
「就你這死太監舌燦生蓮!」寬武的男子拍了拍他的肩,笑道︰「難不成陛下苛待了你,怎的瘦成了這樣?」
他模了模下巴,嘖嘖嘆道︰「瞧這氣勢,果然做了太監後就不一樣了,誰還能聯想到當年的彪武大先鋒?」
「韓元,咱家總有一天要弄死你!」
「哈哈!我等著!」
「哼!」
……
宮門復又緊閉,人跡疲堪,車馬遣退,黑暗掩飾下的一切又開始了原始的蠢蠢欲動。
午時穿過慕王府廊檐的清風已被打碎,琉璃失語,青竹啞聲。
書房的厚重壓蓋不住後院的鶴唳,濕寒之氣夾著清冷的夜露疾灌進某處屋內,床上和衣而睡的男子驀地睜開了眼楮,瀲灩的丹鳳眼瞬如寒煙生波,涼薄的唇角溢上一絲嘲諷。
空降的黑影腳步還沒落穩,四周便出現了數道人影。
不一會兒,難聞的血腥味逐漸彌漫,充斥了整個狹隘的空間。
待外面的聲音小了些,慕子衿慢吞吞地坐起身,拂手點亮了屋內的蠟燭。
細長的眸子隱隱泛起寒亮的光,「帶進來。」
最後兩個掙扎著想尋死的人被控制住,手腳被綁,穴道被封,藏于牙縫間的毒囊也被搜羅出扔了,繾綣的跪下的身子再無半點死士的風貌。
即便地上的人不得動彈,銅子也不敢掉以輕心,邊盯著他們邊匯報道︰「啟稟主子,身上並無半點線索。」
和之前的數百次暗殺一樣,無令牌,無任何表露身份的東西,模不清他們的來歷。
榻上的男子披了件暗灰色的外袍,襟口的金絲線所勾勒出的騰雲若龍盤旋。隔著輕暗的光線,迷蒙波光之下點點蕩漾的幽涼,映襯著不斷跳動的熾熱火光,令人陡生敬畏。
慕子衿眯了眯眼楮,地上的人似毫無生機,挺直的背被打成佝僂,如暴露在朗天下的小丑,再無絲毫陰暗的氣息。
他仔細端詳了這兩張尋常的面孔,凝思了一會兒,忽地低抑地咳嗽一聲,幽然道︰「讓本世子猜猜,這般鍥而不舍地欲取本世子的性命,究竟是何方神聖?」
……
春光並未被塵世的不快所影響,當太陽再次冉冉升起的時候,本以為會在教練場上見到上官玥的百里思青,直到艷陽高照,也沒有見到他的人影。
她擦了擦手,將沾滿汗水的帕子扔給身後的皇家第一教練,「越小王爺呢?」
即便是睡到日上三竿,也總會拖著最後一刻在她面前晃悠的人,怎的今個兒似隨著燦日蒸發了般,不見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