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家的客廳安靜得讓人心悸！
「……念念，你說什麼？」一個輕輕的聲音從元霽敖身後傳出。
元念很快站起身，臉上難得出現一絲慌亂，他看向門口，看到了一個單薄的身影。
他沒想到她會回來，還正巧听到他的話，平時的冷靜自持瞬時潰不成軍，「珞珞……」
她慢慢地，一步步朝他走過來，「我想知道你剛剛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盡管她看起來很平靜，但不難听得出她的語調微微地顫抖著。
元念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他不敢伸手去接近她，深怕她躲開。
「念念……」她又開口。
元念沒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著她。
客廳一下子又陷入了靜謐，直到巫瑾然幽幽的聲音傳出︰「我也想知道，什麼叫珞珞不是外公外婆親生的？」
「都不要這樣，有話好好說。」元霽敖開口，「珞珞，坐下，小念你也坐下。」
巫瑾然看向他，「你也知道什麼。」
「嗯。」他不敢看她的眼楮。瞞了二十幾年，這一天到底還是來了。
巫瑾然黯然苦笑，「我真是感到欣慰。我的好丈夫，我的好兒子……」
「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誰。」巫珞然平靜地開口。
元易作為在場唯一一個置身事外的人，除了呆滯，他已經不知道該作何表示了。
「我來說吧，這件事只有我最清楚。」元霽敖說道。
「事情要從二十二年前說起。」元霽敖徐徐開口，頓了一下，看了巫瑾然一眼，又繼續說道︰「瑾然的媽媽，也就是你們的外婆突然懷孕，不久之後，瑾然也懷了小念。瑾然的預產期要晚半個月，所以沒有安排醫護人員，準備等她媽媽生產完了，再讓醫護人員過來照料。後來瑾然動了胎氣，提前生產，醫護人員全都叫了過來。就在瑾然生產的時候，瑾然的媽媽也要生了，一時間所有人都慌了。」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後來難產，小孩是生下來了，但因為腦缺氧，沒多久就夭折了。」
听到這，巫瑾然整個人已經渾渾噩噩，要不是有沙發靠著，早就摔在地上。
巫珞然還是安安靜靜的模樣，呆坐在一旁，仿佛元霽敖在說著跟她無關的事。
他看著巫瑾然，「你一直說你媽媽的死是因為你，我不想你知道你媽媽拼死生下來的孩子沒了。那時候醫院里剛好有個女孩子生了一個女孩，生完就跑了。我跟醫院協商，把夭折的孩子跟小女孩調換。」
「這麼多年，我看著你呵護著愛著珞珞，一直想把對你媽媽的虧欠轉移給珞珞，我就沒辦法對你開口說出實話。」
「這件事誰都沒有錯，錯的是命運弄人。」他感傷地說道。
好半天，沒有人說話。
巫珞然突然慢慢站起身，「我想出去走走。」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
「珞珞……」元念喑啞著聲音叫住她，但她恍若未聞。
***
劉羽菁打開門，「你不是說要回家拿東西嗎？怎麼空手來了？」
巫珞然平靜地看著她，然後眼淚開始一顆兩顆地往下掉，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劉羽菁嚇呆了，「珞然，怎麼了？哭什麼？不要哭……」她手忙腳亂地擦擦她的臉，趕緊把她拉進門。
劉羽菁抱住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拍她的背，任由她嚎啕大哭，卻束手無策！
她們本來臨時起意要去日本泡溫泉，巫珞然說回家收拾行李，然後到機場跟她會合。她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哭成這樣來找她！認識她這麼多年，極少看到她哭，更別說哭成這樣！
「珞然，怎麼了？」她輕聲問道。
巫珞然還是哭，哭了很久，然後她跟劉羽菁說她累了，想睡覺。
劉羽菁退出房間，手里拿著她的手機，正猶豫著要不要給元家的人打電話，手機就響了，是元念！
她按下接听，「念少，我是劉羽菁。」
「珞珞去找你了？」元念問道。
「對。」她還在考慮要不要說珞然哭的事，但大公子的聲音听起來怪怪的，她要說嗎？
「麻煩你幫我照顧好她，過幾天我會去接她回來。」
「好。」剛剛大公子是說到「麻煩」兩個字嗎？她沒听錯吧？
掛了電話，她看了房間一眼，嘆了口氣。還好她哥結婚以後搬出去了，她爸媽最近報了旅游團去旅游，家里就剩她一個，不然珞然哭成這樣，一定會嚇壞他們。
巫珞然整整睡了一天，天黑的時候才悠悠轉醒。
劉羽菁進去的時候，她正呆呆地坐在*上，眼底一點生氣都沒有。
「珞然，我煮了粥，喝點吧。」她輕聲開口。
巫珞然眨了兩下眼楮，慢慢轉過頭看了看她，「羽菁，我沒有家了。」她用平靜的語氣，慢慢說道。
劉羽菁的眼眶突然一熱，走過去坐到*邊，伸手抱住她，「……有我。」
她又哭了，卻沒有發出聲音，默默地掉著眼淚。
她原本以為睡醒了，會發現一切只是夢，但一覺醒來，所有的東西都更加清晰了，無一不在提醒著她，這一切都是已經發生的事實，容不得她自欺欺人！
她引以為傲的家人，原來都跟她沒有關系。昨天她還是集萬千*愛于一身的大小姐，今天就變成了父母不詳的私生女，還真是諷刺啊！
「珞然，你不想說就不要說。把臉擦干淨，喝完粥我們去泡溫泉。」劉羽菁強烈壓抑著哽咽的聲音，開口說道。
「……我沒有帶護照。」許久，她才用帶著濃烈鼻音的聲音說道。
劉羽菁眼底含淚，微微一笑，「沒關系，不去日本也可以泡溫泉。」
「嗯。」她應聲。用手背抹掉眼淚，放開劉羽菁。
劉羽菁偷偷擦掉眼角的淚花，笑著看著她，「我先把粥舀好，你等下出來好嗎？」
「嗯。」
劉羽菁站起身，走出房間。
房門一關上，巫珞然跌坐到*上，弓起腳，把頭埋在雙腳間，壓抑著聲音痛哭。房外，劉羽菁沿著房門滑落，用手捂著嘴，眼淚終于止不住地滑落。
剛剛元霽敖給她打過電話，她已經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珞然從頭到尾都是無辜的，但真相揭露出來之後，她卻是最受傷的！她知道她壓抑得很辛苦，才能從元家一直忍到這里。她沒辦法幫她承擔什麼，甚至連哭都不能幫她哭，這讓她覺得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