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八號一大早，天氣晴朗，萬里無雲，清水村的青山綠水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好似被鍍了層金。
尹青染、卓正揚、劉宇、劉玉梅四人從村里出發騎著自行車到了學校。學校門口已經停了一輛大巴車。
這次是全國範圍的作文大賽，清水村的兩座學校也難得大方了一次。看這門口停著的大巴車的模樣還挺高級的，租金應該不少。
尹青染背著一個大大的帆布雙肩包，鼓鼓囊囊的。
雙肩包里放了兩套衣服，一些必備的洗漱用品。現在是春天，衣物都比較薄，塞在一個背包里正正好。
劉玉梅除了背了個跟尹青染一模一樣的帆布包，手里還拎著一個大大的袋子，里面放了很多好吃的。
兩人按照老師的要求跟同學們排成一列，每個年級有三個名額，清水村小學就有十八個人，一列正好。
沒等幾分鐘，旁邊的中學就出來了一群人。
初中三個年級，每個年級有五個名額，一共就是十五個名額。
秉著大讓小的傳統，尹青染他們先上了大巴車，坐在了前列。初中部的學生們跟隨著也上了車，卓正揚經過尹青染的座位時，笑著把手里的小袋子放在她腿上，小聲道。
「袋子里面有話梅，可以吃一些潤嗓子。預防暈車。」
尹青染甜甜蜜蜜地笑了，目送他走向後座，這次動手拆了一包話梅。
話梅的包裝是全英文的，應該是卓媽送來的。嘗了一顆，味道很好，夠酸！回甘！
尹青染皺著五官，把話梅朝劉玉梅那邊推了推。劉玉梅隨手拿了兩顆扔進嘴里，也做了個跟尹青染一樣的表情。之後卻一顆接著一顆地往嘴里塞，含糊地說話。
「囡囡，這個話梅越吃越香呢。」
「恩，我也覺得還不錯。」舌忝了下指尖，尹青染在袋子里翻了翻。找到一包薯片，拍了一下，把它拍爆，開始跟劉玉梅你一片我一片地吃了起來。
車子在兩個老師上了車後漸漸啟動。
尹青染吃著薯片，側頭往後座看去，想看看卓正揚坐到哪里。哪知道一看過去，一群男生擠在一處正朝著她這邊嘻嘻哈哈的笑。
「正揚啊，那個就是你的小女友？」
「喲，長得可真漂亮啊！難怪你一直藏著掖著。」
「每天都定時接送，當寶貝一樣寵著。怎麼地，還怕人搶了不成？」
卓正揚被他們推來推去，臉上笑容卻一直很燦爛，並不惱怒。
「喂，正揚！你女朋友看過來啦！」
卓正揚聞言抬頭看去，跟尹青染四目相對，朝著她綻放出明媚的笑容。
尹青染莫名的臉上一紅，馬上縮回身。
她雙手捧著腮幫子，嘴巴松鼠一般的動著，心里暗自想。
尹青染啊尹青染，都一大把年紀了，還被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閃到！真丟人啊！可是，卓正揚這家伙真的很作弊，他那張臉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長開，也越來越英俊。五官精致，臉型恰到好處，每一處都俊美。特別是他笑的時候，眼中含有淡淡寵溺，嘴角微微勾起，整張臉都溫柔下來，簡直就是秒殺！
「她害羞了？哈哈哈！真有趣！」
「下車了記得介紹我們認識一下！」
「早戀啊，真是美好，什麼時候我也能找到一個粉女敕女敕的小女友啊。」
「嘿！你想找的話第四排座著的劉薇不就擺在那兒嗎？人家暗戀你多久了？！」
「別胡說！」
卓正揚听著身邊幾個男生不找邊際的話語，想著剛才囡囡臉上飄過的粉紅，自己忍不住笑了，甜蜜的模樣差點閃瞎眾人的鈦合金狗眼。又引來一陣打趣的調侃。
市位于南寧省，是南寧省的省會，也是沿海最發達的城市之一。其繁華程度被公認為國的紐約。
尹青染他們坐大巴車到蓉城，然後從蓉城坐火車去市。
蓉城的動車路線正在修建，目前只能做普快，也就是字打頭的火車。從蓉城到市坐火車要足足十五個小時。
這趟火車早上九點發出，晚上十二點的時候到達市，到時候會有人來接。
直到坐上火車，尹青染才知道自己果斷是低估了清水村小學、中學的吝嗇程度！
原來之前那個豪華大巴真的是學校難得的大方！
要坐整整十五個小時！零點才能到站！學校給他們訂的竟然是硬座！
走進車廂的時候，尹青染整個人都不好了。
車廂里滿滿的都是人！過道上堆滿了行李。
2002年的飛機票依舊很貴，民眾的收入還不能達到偶爾小資的程度，所以，火車是大家出行的最主要交通工具，也就導致了火車車廂擁擠得厲害。更別說蓉城正在修建動車通道，很多趟火車因為調度比較困難根本不在蓉城停靠。
于是，蓉城站上車的乘客就特別特別多。
清水村小學帶隊老師是六年級的語文老師趙明霞。她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長相溫和，體態豐盈，圓圓的臉被鼻梁上掛著厚厚的‘啤酒瓶’遮擋了一大半。
趙老師好不容易擠上車，看到車廂上的狀態也愣了愣。
但是再看呆站著的學生們，總不能讓學生們就這麼站十五個小時吧？
趙老師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鏡，手里抓著一大把火車票，對照著走到座位旁。
「不好意思，這位先生，這個座位是我們的。」
「不好意思，能麻煩您讓一讓嗎？」
「謝謝了。」
就這麼一個個問過去，終于是把座位全部騰了出來，讓尹青染他們一一坐了下去。
火車上的座位就不需要分小學和中學，熟悉的一群人完全可以坐在一處。
尹青染和卓正揚他們就聚在了一起。
另一個領隊老師是初三的，也是位女老師。她的年紀要輕一些，大約二十五六歲，同樣是教語文的。跟有些胖胖的趙老師比較起來，她就要漂亮得多，人長得斯斯文文，穿著一身米白色的連衣裙，笑起來嘴角帶著笑紋，親和力十足。
兩個老師坐在最後面，面對著學生們，一眼就能看顧所有學生。兩個人都是教語文的，性格也比較相近，坐在一處說著話，很快就熟悉了。
「這次我們要到市去不知道會不會有先期培訓？」趙老師有點擔憂，她們是鄉下學校，很多資源跟大城市里的有很大區別。如果沒有先期培訓，學生們一開始起跑線就比別人推後好多。
「別擔心。寫作文並不是看先期資源，學生們看的例文多了思維就會被局限住，不一定能寫出自己的水平。寫作文都是要靠天分的，我們班的劉宇就是很聰明的學生，他的文筆、知識儲備量都屬于上層，這次比賽我還是比較有信心取得好成績的。」初中部的年輕老師叫廖珊，她笑著安慰了趙老師一句，從包里拿出兩盒泡面。「趙老師，你看著包，我去把這兩盒面泡了。」
「好的，謝謝廖老師。」
老師們出差是有差旅費的，這些泡面也是學校提供，兩個老師互相幫助倒也正好。
那邊，尹青染看著卓正揚邊魔術般從包里拿出一大堆吃的。模上去，三明治竟然還是溫熱的。
「囡囡快點吃，要冷了。」卓正揚催促著，看著她大口咬下才滿意，從包里又掏出一盒牛女乃，把吸管插進去，遞到她嘴邊，尹青染湊過去，吸了一口。
卓正揚和她同喝一盒牛女乃，也開始吃早餐。
他在家準備了四個三明治，他們四個人吃正好。
劉宇也把自己包里的食物放到了桌上。
劉玉梅沒心沒肺地大口咬著三明治，一手伸向真空包裝的大雞腿，吃的滿嘴都是油。
包廂里的同學們都飽飽地吃了一頓，包廂內飄散著食物的香氣。
他們這邊因為有老師管理著，過道上沒有坐人，同學們可以串來串去。
一群人笑嘻嘻地打鬧，一點沒有出遠門的思鄉之情，看著窗外飛逝的景物心情都很不錯。
廖老師端著兩盒倒了開水的桶裝泡面小心翼翼地走在過道上。
過道上時不時會伸出一只腳，很多地方也被行李佔了位置，還有人直接就坐在那里。她必須低頭看路，短短的距離走了五分鐘還沒到。
突然身體被人撞了一下。
廖老師趕忙穩住，小聲地道歉︰「真是對不起。」
「啊，沒事……」男人的聲音有點沙啞，帶著讓人不舒服的調笑。
廖老師看著面前這個四十來歲，長相粗獷，嘴角帶著邪笑的男人，沖他勉強笑了笑，繼續低著頭小心地往前走。沒走兩步，她就感覺自己臀部被人模了一把，立馬驚訝地轉頭。
「真是不好意思，踫到你了嗎？」依舊是那個男人，他站了起來，就靠在廖老師身後，兩人挨得很近，幾乎曖昧。
廖老師趕忙往後退了兩步，不想惹事，咬著唇說︰「沒事。」
「沒事就好。」男人說著好像馬上就要湊過來。
廖老師再不敢停留，頭也不回地快步走了，耳朵還捕捉到了那個男人的聲音。
「嘖嘖，還別說，這**可真夠翹的，彈性十足！」
「哈哈哈，大哥，人家一看就是良家婦女，你可別動手啊。」
「動手？怎麼可能……」男人說著，聲音越來越低，眼楮卻循著廖老師的方向看了很久。
「廖老師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趙老師放下手里的書，起身接過兩桶方便面，放在小桌子上，擔心地看向廖老師。
「是不是暈車了？我這里有暈車藥，給你吃兩片？」
廖老師嘴唇動了動，臉色還是有點蒼白，卻怎麼也不好意思把自己被人吃豆腐這件事說出來，只好含糊過去。
「是有點暈車。不用吃藥，休息一會兒就行了。」
「那好，你先吃面，吃飽了就趴著睡會兒。」
早上很容易犯困，他們為了趕火車又起的早。吃完飯，在座的學生有一半都睡著了。
中午含糊著吃了點，又接著睡了個午覺。
尹青染跟卓正揚坐的是雙人座位。困了，她就整個人縮到卓正揚懷里，被他抱到腿上，靠在他肩上，好好地睡了一覺。
知道他們的學生都靜靜地看著，其他人撇撇嘴也沒有多說什麼。他們都知道卓正揚是國外轉學來的，跟尹家關系好，和尹青染是情侶關系。或許有人看不起尹青染，覺得他們兩的早戀不會有結果，卻不敢輕易去得罪卓正揚。沒看帶隊的兩個老師都沒有多說什麼嘛！他們這些學生還是不要當出頭鳥了。耽誤人家戀愛是要被剁手的。
所以，嫉妒的人是有，卻不成氣候。
尹青染才不管那麼多，她活了兩輩子，一輩子艱辛，一直活在大家的眼光下，這輩子一定要隨心。要戀愛就要光明正大！即使是早戀也要大方。況且，她覺得她和卓正揚的感情一直進展穩定，兩人逐步朝著老夫老妻進發，挺不錯的，安全感十足。
下午的時候，兩個語文老師專門開了個小課程，站在走道里給大家伙講了講這次作文大賽需要注意什麼，也講了最近比較新的題材，還根據兩人的經驗猜了一次作文題目。
勤奮的學生掏出作文書開始看，尹青染他們則是興奮地計劃到了市之後的行程。
他們要去爬國最高樓，要去參觀世紀中文網編輯部，要去吃好吃的，哈根達斯、星巴克不可錯過，市土特產也要買一大堆。
——
天色漸漸暗了，車廂里也亮起了燈。可就算是這樣，整個車廂也顯得很昏暗，火車兩邊大大的窗戶里透過來的是濃濃的夜色。
晚上十點的時候，學生們都靠在一起，蓋著衣服和小毯子進入了睡眠。
尹青染睡了一天，現在倒是不怎麼困，干脆就靠在卓正揚懷里從荷包里掏出自己的翡翠把玩，手心握著翡翠靜靜地發呆。
微涼的手指被握住，額頭被吻了一下，耳邊傳來卓正揚帶著困意的聲音。
「怎麼不睡？」
「睡不著了。」尹青染在他懷里轉了個身，面對著他，回頭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劉宇兩兄妹，聲音也壓得很小，試探性地問道。「卓正揚，你說這世界上會不會有跟我們不同的次元？」
卓正揚微微挑眉，右手握住她的手指，細細摩挲，擦過冰涼的翡翠，覺得好像這塊翡翠更綠了些。隨意地回答。
「你是說二次元？動漫不是被稱為二次元麼？那些都是人想象出來的。我們這是三次元。」
尹青染輕笑。卓正揚是唯物主義者，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他應該不會相信。也就不再多說，把手里的翡翠轉了轉，兩人手掌相對地握在一處，翡翠就呆在兩人手掌間。
「是啊是啊！怎麼辦呢，我好喜歡佐助啊。好希望他是真實存在的呢。」
喜歡？卓正揚皺眉，有點吃醋，眼角掃過四周，看大家都靜靜睡著。一手抬起懷中人的下巴，低頭吻了上去，咬著她粉女敕的紅唇，抵著說話，酸酸地。
「你只能喜歡我一個。」
尹青染輕笑著躲閃，剛想打趣兩句。身體一放松，手掌心不由自主地逸散出靈水。濕潤的感覺把尹青染嚇得心跳都忘記了，趕忙抑制住，身體不自覺地坐直了，月兌離了溫暖的懷抱。
還好，卓正揚並沒有發現手心里的不對，他只是疑惑地低頭問。
「怎麼了？」
「沒事。只是突然覺得有點冷。」尹青染放松身體，靠了回去，挨著他的肩頸蹭了蹭。身體被抱得緊了些，兩人靠在一處，緊緊的挨著，裹著毛毯，體溫互相傳遞，漸漸的就溫暖了起來。
尹青染收緊手指，卻听見‘ 嚓’一聲，手里的翡翠竟然碎了？！
她驚駭不已，攤開手掌，看見手心里此時躺著兩塊翡翠。她之前那個蛋黃大小的翡翠從中間碎成了兩半，非常平滑的切面，兩塊小翡翠，幾乎可以說是均勻分割成兩個半橢圓。
卓正揚也很無奈地低頭看著，小聲安慰道。
「囡囡，別傷心，碎了就碎了吧。碎成兩半正好可以雕成兩條項鏈。」
兩條項鏈！尹青染眼楮微微一亮，腦海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耳邊卻听見了微妙的聲響！
這個聲音很奇怪，好像誰的嘴被捂住了，正在努力掙扎，痛苦地申吟著。
而且聲音有點熟悉。
廖老師！
卓正揚疑惑地看她，「囡囡，怎麼了？」
「卓正揚，我听見了聲音。」來不及解釋，尹青染低頭穿好鞋，起身就往兩節車廂中間走。火車的兩節車廂連接處都是默認的吸煙區，又有廁所，味道特別難聞。而且，因為是接軌的地方，兩節車廂的踫撞聲音特別大，搖晃的厲害。
尹青染快步走了過去，廁所的門‘啪’的一聲被關上，卻沒有鎖上。就在門關上的一瞬間，尹青染看見了一抹白色。
「里面有人嗎？」她喊了一聲，手握上門把，另一只手扣了扣門。
「有人。」里面傳來沙啞的男音，帶著粗喘和急促，不耐煩地回答。「敲敲敲！敲什麼敲！我正在拉屎，你要看嗎？！」
尹青染眼神銳利，後退一步，一腳就踹了過去！
門被用力撞開，踫到後面的金屬擋板發出刺耳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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