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妃天下無敵 【59】鳶夜來的身世

作者 ︰ 花腰MM

周太後緩緩說起,他靜靜地听。

話說前朝有一個得寵的貴妃,皇後忌恨她,數次謀害她。不過這皇後溫婉大方、賢良大度,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露,實則手段狠辣。因此,皇上對這位皇後甚是敬重禮遇,很放心把後宮交給她打理。

夏狩時,皇上率要臣去郊外打獵,四日後才回京。巧的是,懷孕已有九個月的貴妃,忽然月復痛,即將臨盆。皇後得知消息,傳召太醫和穩婆來迎接新生子。貴妃難產,兩度陷入昏迷,因此,當她完全清醒,看見襁褓中的孩兒時,喜極而泣。

皇後無子,皇上新得皇嗣,龍顏大悅,封出世沒幾日的小皇子為梁王。三年後,貴妃與其他妃嬪聯手,把皇後和外戚連根拔起,一鍋端了。又一年,貴妃晉為皇後,兒子梁王也冊封為太子。一時之間,這位昔日的貴妃,一身榮寵。

皇上舊患復發,不久就駕崩了,年僅五歲的太子即皇帝位,皇太後垂簾攝政。

鳶夜來心想,這個前朝的故事,有點熟悉楮。

小皇帝八歲那年,皇太後從一個舊宮人口里得知,小皇帝不是她的親子,而是那死去的皇後的遠親的兒子。

當年,她生產時,一肚子壞水的皇後,趁她難產昏迷之際,將備好的嬰孩與她所生的皇子調換。而如今,她的親生兒子,不知去向,不知生死。

皇太後大怒,不僅將那位死去多年的皇後挫骨揚灰,還暗中吩咐宮人帶壞小皇帝,讓小皇帝變得昏庸無能,長大了便是昏君。而皇太後開始部署,把朝政大權、兵權牢牢地握在手中。

如她所願,長大後的皇帝成為滿朝文武厭棄的昏君,她臨朝攝政,權傾朝野。不久,因緣巧合之下,她找到了親生兒子,可是,她無法跟他相認,只能把他留在身邊,萬般寵信他,把他捧成權臣,讓他享盡榮華富貴。

「這位前朝太後如何確定那臣子是她親子?」鳶夜來問,雖然面不改色,但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前朝太後的後腰有一塊紅色胎記,她發現那位權臣的後腰也有一塊紅色胎記,形狀相似。」周太後語聲柔緩,背對著他,鳳眸蓄滿悲傷的淚水。

他不知心里是什麼滋味,喜悅?悲痛?苦澀?

前朝故事,只不過是托詞罷了。

原以為,周太後反對這樁婚事,是忌憚他和燕王的權勢。一旦他和燕王聯手,便足以威脅她。想不到,竟有如此真相——他的後腰,的確有一塊紅色胎記。

他是九五之尊,雲鸞郡主是大周宗室,同宗兄妹,不能結合。

鳶夜來想笑,卻笑不出來。

「總有一日,哀家會撥亂反正。」周太後拭去淚水,「不過,這件事非一日之功。」

「臣……告退。」

他踉蹌地離開萬壽宮,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輔佐了五年的周太後,竟然是他的親生母親?

他已經習慣了孤身一人,習慣了沒有親人,習慣了鬼見愁他們的忠誠,習慣了瑤兒帶給他的靈魂相融,習慣了這一切……怎麼會這樣?

從記事起,他只有疼他的養母,可養母病怏怏的,在他六歲那年就病死了。此後,他混跡在金陵城的乞丐堆里,整日被那些大人乞丐欺負。他們把吃食放在狗盆里,要他像狗一樣趴著吃;他們用柳條不斷地抽他,要他學狗叫;他們把他扔進糞坑里,他們要他從火堆灰燼上走過,他們要他在寒冬光著身子在屋外睡覺……

那樣的日子,不堪回首,低賤如狗,甚至,豬狗不如。

他拼命地咬牙忍著、熬著,期待新一天太陽的升起。

他受寒發熱,咳得快把肺都咳出來了。他饑寒交迫,出來找吃的東西,暈倒在丞相府前。在他以為將會這麼死去的時候,一個四歲小女娃蹲下來,把兩個饅頭給他,讓他快點吃,還給他銀子去找大夫看病。

這個小姑娘,就是花瑤。

若非花瑤的善心,他就凍死在金陵街頭了。

病好以後,他北上投軍,在大周軍中一步步往上爬……

他年少時吃過的苦,遭遇過的劫難,是誰的錯?他本該是九五至尊,現在卻什麼都不是,又是誰的錯?他無法怨怪任何人,只是無法接受,寧願不要知道這個真相……

————

花腰正奇怪鳶夜來為什麼連續三日都沒來,鬼見愁就急匆匆地來了。

他滿目愁苦,「郡主,麻煩您去一趟丞相府。」

「相爺怎麼了?」她直覺,鳶夜來出事了。

「爺把自己關在房里,不吃不喝不睡,就喝酒。」

她大驚,鳶夜來自制力很強,也會有酗酒的時候?

趕到丞相府,她使勁地拍房門、叫喊,鳶夜來也不開門。無奈之下,她只好讓鬼見愁踹開*房門。

好濃的酒氣!都發臭了!

鳶夜來衣衫不整地躺著,臉龐虛白,形容憔悴,短須拉雜,滿滿一下巴,可以當利器用了。花腰一湊近,就聞到一股

tang難聞的臭味,叫了兩聲,他沒有反應。

她拍了兩下他的臉,他的眼眸眯成一條縫兒,看見她,便翻過身。

「起來!去梳洗!」她怒道。

「你走吧。」他口齒不清地說道。

花腰對鬼見愁打眼色,要他去備熱水,然後,她給他解衣袍。

鳶夜來一拂一推,很粗魯,「我不想看見你!滾!」

我擦!老娘伺候你,是你三生修來的福氣!

她用力地擰他耳朵,霸氣道︰「是不是要我抽你,你才肯起來?」

他無動于衷,任由她擰,好像並不覺得疼。

她吃驚,他這是怎麼了?被誰刺激成這樣?

她就不信搞不定一堆爛泥!

「鳶夜來,你再這樣,我就跟西秦太子回去!」

花腰使出殺手 威脅他。

鳶夜來靜靜的,半瞬,烏黑的眼珠動了一下,懶洋洋地坐起身,眼皮微掀,「你跟誰走,與我無關。」

她大怒,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聲色俱厲道︰「你連兒子也不要!好!很好!我讓你兒子姓秦!」

他的的瞳孔慢慢睜大,「你……懷了我的孩子?可是,還不到半個月……」

「鬼見愁,扶他去沐浴。」她吩咐道。

「是。」鬼見愁過來,攙扶鳶夜來去浴房。

片刻後,花腰走進去,鬼見愁退出來。

鳶夜來坐在浴桶里,呆呆的,與以往意氣風發的模樣判若兩人。

她為他擦背擦身,又為他穿衣,極為溫柔,好像她已經是他的妻。

給他穿好中單,她徑自出去,卻被他從身後抱住。

她沒有動,他也沒有動,就這樣抱著她,感受她的存在。

其實,花腰感受得到他對自己的需要,感受得到他惡劣的心情。

不多時,鳶夜來松開她,回到寢房。

「你愛怎樣就怎樣,我走了。」

她理理鬢發和衣裳,往外走,卻听見他可憐兮兮的懇求︰「不要走……好不好……」

他再度抱她,好像要將她融入體內,抱得那麼緊,幾乎弄斷她的骨頭。

「你先吃點兒什錦粥,好嗎?」花腰柔聲道。

「你陪我吃。」

她陪他吃了一碗,看著他頹然不振的神色,心中嘆氣,滿肚子疑惑。

飯後,鬼見愁收拾了碗碟退出去,順便把房門關上。

鳶夜來呆愣地坐著,她等他開腔,可是,既然他不說,她也沒必要留下來。

「時辰不早了,我回去了。」

「瑤兒……」他祈求地看她,欲言又止,眉宇深凝。

「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你不說,我也不想知道。」

花腰快的耐心被他磨光了,掰開他的手。

他抱住她,攫住她的唇,帶著一股狠勁,似在索取,又好像想證明什麼。

她任由他折騰,很快就倒在寢榻上。衣物輕而易舉地月兌下來,身軀的溫度一步步高升,他們的步驟一步步深入……他瘋狂地吻她,在瑩白的嬌軀留下獨獨屬于他的印記……

鳶夜來脹得很痛,忍得很辛苦,卻深深地凝視她,沒有任何舉動。

她已經準備好,卻看見他眼里的復雜情緒。

那汪水澤,纏繞著理不清的思緒,交織著解不開的痛苦。

「夜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她柔情款款地問。

「或許……你我之間,一開始就錯了!」鳶夜來沉沉道。

花腰錯愕不已,他這是什麼意思?

他披衣起身,眉宇霎時冷酷,「太後不應允你我的婚事,從今往後,你我再無相干!」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她克制著怒氣。

「只要不娶你,我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丞相之位,永遠是我!」鳶夜來的桃花眸邪戾無比,充滿了無窮無盡的權欲。

「這是周太後給你的許諾?」花腰深深地吸氣。

「是!」

「你再說一次!」

「你我之間,一筆勾銷!從此毫無瓜葛!」他一字字道,語氣沉凜。

她怒目而視,快氣炸了,心肝脾肺腎都在痛。

鳶夜來冷漠地看她一眼,大步流星地走出去,「不送!」

「鳶夜來,你不要後悔!」

花腰怒吼,心痛得快喘不過氣了。

————

想了兩日兩夜,花腰還是想不通,鳶夜來的變化為什麼這麼大。

就算周太後反對他們的婚事,但他也不至于做出這樣的決定吧。

他當真為了權勢,舍棄她?

輕雲、蔽月看著關閉的房門,重重地嘆氣。

「郡主把自己關在房里已經兩日兩夜,不

吃不喝怎麼行?」輕雲愁眉苦臉道。

「不如向王爺稟報吧。」蔽月也擔心郡主餓壞了身子。

「郡主說了不能讓王爺知道。」輕雲看見一個女子走過來,驚喜道,「呀,王家小姐來了。」

蔽月計上心來,求王悠然勸勸郡主。

王悠然听了她們的講述,走進寢房,看見瑤兒坐在寢榻上,而她小臉蒼白如紙,雙目紅腫,神色呆滯,眼眸渙散,一副飽受摧殘的樣兒。

王悠然大吃一驚,她怎麼變成這樣了?

「瑤兒……瑤兒……」王悠然搖搖她,擔憂不已。

花腰緩緩轉頭,看了半瞬好像才認出她,淚水潸然落下。

王悠然疼惜地抱她,「怎麼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花腰哭出來,淚珠不斷地滾落……

王悠然看著她哭,自己都想哭了。

花腰哭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止住,抽噎著。

在她緩慢的敘述里,王悠然終于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

「相爺不像是那種權欲燻心之人。」王悠然蹙眉道,「周太後為什麼反對你們的親事?是不是以你的性命要挾相爺?相爺逼不得已才做出那樣的抉擇?」

「或許……是吧。」听她這樣分析,花腰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只有這個可能了。

「你想想,如今周家不比往日,相爺權勢滔天,你父王又是四大王府之首。相爺迎娶你,四大王府和相爺這兩股勢力就合二為一,權勢更加可怕,周太後自然不希望看到這個結果。」王悠然分析道,其實瑤兒也知道其中的利害關系,只是她心情惡劣,自然不會想到這麼多。

「那怎麼辦?」花腰喃喃地問,這會兒她像一只迷途的羔羊,等待別人的拯救。

「過兩日,你和相爺好好談談。」王悠然莞爾,「我來安排。」

翌日,王悠然陪花腰到洛河散心。

洛河一向游人如織,停泊在河畔的畫舫一溜排開,蔚為壯觀。此時是黃昏時分,西天的雲霞燦爛紅艷,落日熔金,河面漂浮著碎金子,金光熠熠。

潮濕的暮風吹來,吹去心頭的煩惱。

花腰和王悠然攜手漫步,卻忽然止步——前面走來一男一女,當真是男才女貌。

女子美艷,紅衣如火,風華萬千;男子器宇軒昂,緗色錦袍上的銀色優曇花分外刺眼。

越秀公主,鳶夜來。

更刺眼的是,她靠著他,對著他笑,他好像也在笑,二人神色親昵。

花腰被這一幕刺激得眉骨酸痛,有淚欲傾。

王悠然想拉她走,可是,她的雙腳定住了,移動不了。

照理說,周太後的壽辰已經過了,西秦太子和越秀公主理當啟程回西秦,不過,越秀公主說喜歡洛陽,要在這里多游玩一陣子,就沒有回去。西秦太子則是三日後回去。

鳶夜來也看見她們,玉容冷冷。

越秀公主張揚得意地走過來,笑得跟一朵花兒似的,「上次你在這里說,歡迎來搶,不要讓你失望。如今,他在本公主身邊,是本公主的人,沒讓你失望吧。」

「若你有本事,就讓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親你。」花腰冷笑,「你做到了,我就承認,他是你男人。不過,是他主動親你,而不是你親他。」

「好,你等著瞧!」

越秀公主走回去,挽著鳶夜來的手臂撒嬌,「親親我,可好?」

鳶夜來看著花腰,目光沉靜,好像有著千言萬語,又好像什麼都沒有。

四目相對,好像四周的人都不見了,好像時光也靜止了,他們的眼里只有彼此……

「鳶夜來。」越秀公主拉回他的思緒,嘟起紅唇,「親我一下,好不好?」

「有傷風化。」他清冷道。

「上次你不也是抱……」她忽然想起了什麼,沒再說下去,繼續撒嬌求他。

他被她煩死了,眼神漸漸冷鷙。

花腰走過去,冷笑道︰「相爺還真是什麼女人都要呀,難道相爺忘記了她身中媚毒是如何解毒的?傳聞相爺有潔癖,看來不外如是。」

越秀公主剛剛愈合的傷疤再度被人揭開,驚怒交加,「賤人!本公主今日一定將你碎尸萬段!」

話音方落,軟鞭就狠狠地抽出,咻的一聲,極為響亮。

花腰拽著王悠然疾步閃開,可當越秀公主抽來第二鞭的時候,她竟然不閃不避,任由她抽打。

「郡主!」王悠然花容失色地喊。

鳶夜來面色微變,一道雪白的氣線無聲無息地射出,擊中越秀公主的手腕。

越秀公主吃痛,驚叫一聲,軟鞭都拿不穩,「誰打我?是誰?出來!」

花腰看著他轉身離去,那傾世的背影,那麼孤單,那麼落寞。

無論鳶夜來為了什麼而舍棄她,但不可否認,他對她的心,沒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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