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驚,從容地閃避,周揚的精鋼軟劍急速出鞘,銀光一閃,把變色兔削成兩截。
鳶夜來扶著她的雙肩,擔憂道︰「沒事吧。」
花腰搖頭,「沒事。揠」
他撥弄她垂下來的鬢發,舉止溫柔,目光充滿了憐愛。
她看著他的目光也是含情脈脈,羨煞旁人。
周揚、拓跋涵對視一眼,苦悶無奈,只好眼不見為淨地轉移目光。
或許,只有這樣,他們才會好受一些,才會繼續幻想,有朝一日,瑤兒會被他們感動。
這小小的兔子,雖然有驚無險,但已經讓三個男人體會到死亡密林的可怕,冷汗涔涔。自此,他們不敢再疏忽大意。
他們繼續前行,原以為會踫到拓跋思薇,卻沒有遇見花。
密林起霧,前方白茫茫一片。花腰要求手握著手,不要走散了。
鳶夜來緊緊握住她的手,「瑤兒,小心點。」
「有殺手!」周揚緊急道。
長劍刺來,裹挾著強勁的內力,勢不可擋。鳶夜來拉著她,徒手應戰。
又有兩個殺手殺來,他迫不得已松開手,寶劍出鞘,刺殺出去,「瑤兒,在我身邊!」
白霧中,花腰依稀看見三個男子在自己周邊與敵打斗,稍微放心。這時,白霧里浮現一個殺手,殺氣凜冽,她立即迎戰,天蠶冰絲飛出去。
這些殺手並不蒙面,武藝高深而詭異,她以為即將擊中,殺手卻不見了,又突然出現在斜後側,給她致命的一擊。
這是忍術?
兩個殺手圍攻她,她被這詭異的忍術弄得眼花繚亂,而利刃相擊的「錚錚」聲越來越遠,幾乎听不見,想必鳶夜來三人離她已經很遠。她不禁心慌意亂起來。可是,她知道,這個時候只能靠自己,絕不能亂了心智。
這麼想著,花腰使出平生所學對付殺手。
殺手的忍術出神入化,往往在不經意間殺死對方。花腰節節敗退,忽然,一個殺手突然出現在身後,長劍刺向她的脊背,只要穿透而過,便將她的心髒刺出一個血窟窿,她就必死無疑。
當她察覺的時候,劍尖幾乎觸到她的衣袍,唯一的下場便是︰死。
完了!
可是,她不能認輸!她不能離開鳶夜來!她絕不能死!
千鈞一發之際,不知哪里來的一股奇異的意念,催動一股熱氣自此丹田往上沖,她感覺身子劇烈地一震,奇跡發生了︰她竟然凌空飛躍而起,而且是以光的速度飛起!
劍尖刺入無需一秒的時間,而她的飛移更快,反正就是瞬間閃移。
兩個殺手目瞪口呆,怎麼會這樣?他們練了三十年的忍術竟然會失敗?竟然讓將死之人逃月兌?他們無法接受這樣的失敗,再次合力殺去,頻頻使用忍術,伺機刺殺對方。
花腰找到瞬間閃移的訣竅,在危急關頭都用這一招閃避,甚至在閃移的時候射出銀針。
兩個忍術殺手斃命。
她松了一口氣,往前找人。
迷霧濛濛,根本看不到前方的情況。忽然,她听見他們的叫聲,辨認方向,奔過去。
鳶夜來等人看見她,奔過來,齊聲問道︰「瑤兒,你沒事吧。」
花腰搖搖頭,「我沒事。那些殺手呢?都死了?」
周揚眉宇間的殺氣凝聚不散,「這些忍者殺手不簡單,忍術的功力已達上境。若非我們武藝精深,只怕命喪于此。」
「這些忍者殺手挑死亡密林刺殺,有利于忍術的施展。」拓跋涵的冰眸寒氣懾人,「會忍術的都是東海人士,不過,東海忍者家族一向隱世,不會為了錢財而執行刺殺的任務。什麼人能請得動忍者家族?」
「唐王?」鳶夜來的劍眉寒色森凜。
「應該不是唐王。」周揚黑眸微眯,「有一次,我經過父親的書房,無意中听見他和最信任、最得力的下屬談話,提到忍者家族。」
「周子冉通過鄭國公請忍者殺我?」花腰勾唇冷笑,「真看得起我,可惜,功虧一簣。」
差一點點,她就死在忍者殺手劍下。
拓跋涵問︰「瑤兒,方才你如何殺死他們的?」
雖然她武藝高強,但應付兩個忍者絕無勝算。
花腰不解道︰「我也奇怪呢。忍者殺手的劍即將刺入我後背,我不想死,不知怎麼回事,我瞬間飛起來,避開了。」
鳶夜來心神一凜,感到後怕,「瑤兒,我不會再放開你的手!」
拓跋涵欣喜道︰「瑤兒,你想起來了?」
「想起什麼?」她莫名其妙。
「周揚你刺殺瑤兒,瑤兒你飛給我看。」他的神色頗為激動。
周揚用精鋼軟劍刺殺她,在劍尖入體之際,花腰瞬間飛起來。
三人親眼目睹這奇快的閃移速度,驚呆了。用肉眼看,很難看得清,只覺得身影一晃,她
tang的身子已經在別處,鬼影似的,的確是瞬間閃移。
見他們一眨不眨地呆住,她搖搖手,「怎麼了?」
拓跋涵笑如清風,「看來你已想起師父教給你的絕技,幻術。」
她蹙眉,實在不知這幻術有什麼厲害之處。
鳶夜來和周揚卻驚得下巴都快掉了,異口同聲道︰「瑤兒會幻術?」
「喂,我會幻術又怎麼了?至于這麼大驚小怪嗎?」花腰斜瞪他們一眼。
「幻術是江湖人士都想學的一種絕技,詭譎,殘忍,嗜血。傳聞,習得幻術,便是天下第一,至此橫行江湖。」周揚解釋道。
「這麼厲害?」她又錯愕又懷疑,天下第一?
「江湖傳言是這麼說的。」鳶夜來模下巴,「瑤兒,你的幻術應該是還沒施展出其中精髓。」
「那是自然。」拓跋涵笑道,「瑤兒,當你危在旦夕之時,便能激發你的本能。方才你所展示的是只是幻術最基本的入門功夫,往後只要你知道訣竅所在,便能施展出完整的幻術。」
她頷首,四人繼續前行,走出迷霧區。
周揚威脅道︰「鳶夜來,再把瑤兒弄丟,我饒不了你!」
鳶夜來不搭腔,更緊地握住她的小手。
拓跋涵道︰「他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也不行。即使有人要砍斷他的手臂,他也不能松手。」
「行了,看前面。」
「這樣吧,我們輪流保護瑤兒……」
「……」
————
吃飽喝足之後,他們繼續前行。
濃霧散盡,樹林恢復了清明。
周揚不耐煩地問︰「這個密林究竟有多大?還要走多久?」
拓跋涵回道︰「難說,往前走就是了。」
鳶夜來見花腰眉心微蹙,問道︰「怎麼了?」
她搖搖頭,看來,這個密林很大,也許今晚要露宿這里了。
「那邊有人!」
拓跋涵望向東側,他們走過去,看見了令人做噩夢的一幕︰那是一具殘缺不堪的尸首,不知被什麼猛獸啄食啃噬,蜂窩似的渾身是洞。
鳶夜來看向她,她倒是不怕,沉靜如水,不由得佩服她的膽色,「從這人的衣袍來看,應該是金袍男子身邊的僕從。」
他們繼續前行,但那可怖的一幕在他們的心里投下濃重的陰影。
「啊——」
拓跋涵突然慘叫,其他三人一看,嗤嗤地笑,因為,他踩到屎了。
周揚拍拍他的肩膀,竊笑,「老兄,還是你運氣好。」
拓跋涵哭喪著臉,把靴底的屎揩掉,不過那臭味一路跟著他,散不掉。
「怎麼辦?好臭。」他的眉宇緊得可以夾死一只蒼蠅了。
「忍一忍,看看前面有沒有水。」花腰知道,像他這種錦衣玉食的王爺,多少有點潔癖。
「那邊有一雙被人丟棄的草鞋,你可以換上。」周揚促狹道。
拓跋涵猶豫片刻,換上草鞋,扔了那只錦靴。
周揚笑得前俯後仰,「一只腳穿錦靴,一只腳穿草鞋,王爺這搭配絕無僅有……哎喲,笑死我了……」
鳶夜來和花腰也忍俊不禁,拓跋涵怒瞪周揚,徑自前行。
周揚一邊笑一邊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卻突然虎軀一震,往後退兩步。
他差點兒踩到一只毒蠍,這毒蠍又肥又壯,比普通的蠍子大三倍,通體烏黑亮麗,全身都是劇毒。這毒蠍想咬他,他怒道︰「你這毒蠍擋我的路,還敢咬我?我把你劈成四塊!」
精鋼軟劍劈下去,肥碩的毒蠍便裂成四塊,毒液流出來。
走在前頭的花腰回頭一看,心道︰完了。
「那毒蠍不能殺!」
「為什麼?」鳶夜來見她面色大變,也知道她對密林環境有特殊的認識,便擔心地問。
「快跑!」她大叫一聲,率先往前狂奔,「千萬不要停!」
周揚愣住,見他們都跑了,他卻還在當地思索,為什麼要跑?
快速行進的聲音很怪異,窸窸窣窣。
他往身後一看,我的娘啊,那麼多毒蠍!
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毒蠍飛奔而來,猶如千軍萬馬,氣勢驚人!
「怎麼會有那麼多毒蠍?」拓跋涵一邊狂奔一邊問,「用輕功!」
「周揚殺死的應該是母毒蠍,且已經有孕,母毒蠍遇害,我們就被所有毒蠍追殺。」鳶夜來緊緊握著她的小手,騰空飛起,在樹枝間飛掠。
「吃一塹,長一智。」周揚氣喘吁吁地說道,看見那些密密麻麻的毒物,就頭皮發麻。
這是密集恐懼癥啊有木有?
花腰著急地想,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這密林不知道有多大,他們這樣施展輕功下去,體力
消耗太大,接下來的凶險如何應付?但若與成千上萬的毒蠍硬拼也是下策,怎麼辦?
有了!
她看見半空中掛著一只碩大的毒蜘蛛,幾枚銀針飛出去,毒血四濺,毒蜘蛛掉落在地。
果不其然,大批的毒蜘蛛出動,成群結隊,蔚為壯觀。
一個是毒蠍方陣,一個是毒蜘蛛方陣,狹路相逢,展開一場激烈的廝殺。
他們看一眼那場廝殺的慘烈一幕,繼續逃奔,不過少部分高智商的毒蠍和毒蜘蛛還是追過來,他們一點兒也不能松懈。
「這些毒物不多,我們站在樹上以最快的速度解決它們!」花腰喊道,「記住,不要讓毒蠍上身,毒蠍會鑽入體內,啃掉五髒六腑。」
四人分別站在兩棵樹上,連續不斷地揮舞長劍,劈死毒蠍、毒蜘蛛。花腰用的是銀針,這次她準備了幾千枚銀針,以備不時之需。
忽然,她看見一只毒蠍迅速竄上來,「周揚,那邊有一只!」
周揚一劍劈下去,毒血四濺。
地上布滿了毒血和毒物的殘肢,一股夾雜著血腥味的惡臭彌漫開來。
鳶夜來黑眸一眯,大驚失色,連忙劈死即將靠近她的一只毒蠍。
好在追過來的毒物只有三百來只,一刻鐘的工夫,他們終于消滅了它們。周揚癱靠在樹上,累得氣喘吁吁,拓跋涵也是如此。
「還好嗎?」鳶夜來溫柔款款地問,把水囊遞給她。
「沒事。」雖然累,但花腰覺得全身充滿了力量。
她喝了兩口水,把水囊遞還給他,卻忽然瞪大雙目,兩枚銀針疾速飛向周揚的肩膀。
周揚的肩膀,有一只小毒蠍!
可是,已經來不及。
小毒蠍刺破肌膚,鑽入身軀,拓跋涵立即拽著他飛下來,將他放在干淨的草地上,迅速在他身上點了幾下,封了周身大穴,阻止蠍毒擴散。
轉眼之間,周揚俊臉發青,額頭布滿了豆大的汗珠。
花腰急忙道︰「快把毒蠍逼出來!」
拓跋涵取出一粒解毒丸塞進他口里,和鳶夜來聯手運功逼出毒蠍。
這只毒蠍的生命力很頑強,在周揚表皮下竄來竄去,一會兒手臂鼓起來,一會兒月復部鼓起來,一會兒大腿鼓起來,特別嚇人。
他們都知道,毒蠍在人體內待得時間越長就越危險,毒蠍遲早會鑽入髒腑,那時便是神仙下凡也沒救了。可是,如何逼出毒蠍?
「不要管我,刺死毒蠍!」周揚咬牙道,這種異物在體內游動的感覺,難以承受。
「不行!毒蠍跑得太快,殺不死毒蠍,你反而傷痕累累。」
花腰心急如焚,腦筋急轉。
鳶夜來催促道︰「快!他支撐不住了!」
她不能讓周揚有事!為了她的終身幸福,周揚不惜涉險陪她,她怎能讓他有事?
她急得眉骨酸澀,熱淚涌出,忽然,她的腦中靈光一閃,割裂一截袍角,再劃破手指,將血滴在一小塊袍布上。然後,她把染了鮮血的袍布在周揚的手臂前晃動。果不其然,毒蠍往手臂竄來,破膚而出。
與此同時,拓跋涵一劍下去,劈死毒蠍。
虛弱的周揚,軟倒在地。
————
日暮時分,他們找了一處柔軟而干淨的草地歇息。
周揚被毒蠍吸了不少血,拓跋涵為他把脈,所幸他沒有中毒,吃了拓跋涵的凝血丸,體力恢復了些,歇會兒就能上路。
「我沒事了,走吧。」周揚的俊容是那種病態的蒼白。
「我們在這兒歇一晚,明日早點起來。」花腰拿出大綢布,鋪在草地上,把吃食都放在上面。
「這怎麼行?」拓跋涵不贊同,「薇兒快我們一步,我們連夜趕路吧。」
「對!去晚了那不是白費力氣?」周揚著急道。
花腰堅定道︰「歇一晚,恢復體力,才能應付明日的凶險。難道你們忘了,經過死亡密林便是狼谷?對付凶狠的狼群,必須有充沛的體力。」
鳶夜來淡定地眨眸,「照瑤兒的意思,歇一晚。」
她又道︰「死亡密林之所以得到這個名字,說明很少人能走出這片密林,那麼,密林里的凶險比我們想象的要可怕得多。溫柔郡主也會遇到很多凶險,她身邊的楊老怪那麼聰明,應該和我是一樣的想法。」
周揚和拓跋涵再無異議。
他們吃了干糧,躺下來歇息,密林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們點了一堆篝火,以便及時發現危險。再者,密林有太多的未知凶險,夜里必須有人守著。
花腰不是很困,第一個守夜。
鳶夜來睜開眼,默默地看著她,她坐在篝火旁,神色沉靜,不知在想什麼。他的腦中浮現剛才那一幕︰周揚危在旦夕,她急著想辦法,熱淚盈眶,又焦急又心痛。
她眼里的悲痛,令人動容,
以至于他無法忘記她那時那刻的神色。
或許,在她心里,周揚到底是不一樣的。
鳶夜來坐到她身旁,低聲道︰「在想什麼?」
花腰嘆氣,「在想,是不是不應該來。」
他心頭一震,她的意思是,她後悔了?
(*__*)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