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世浮屠 第七十二章 佛在心中

作者 ︰ 陌上青青草

這世界上,人類最大的敵人往往是自己,對蕭晨來說,亦是如此。

這一年,他除了戰斗就是停下恢復真元,然後再投入戰斗中,在時間的秘境里,時間的流速雖然很快,但人體不會有饑餓感。

他的六個自我,是每一門功法的極限體現,和他們對戰,稍不小心,就要被打的半殘,若不是有驚人的意志,和超人一等的戰斗天賦,蕭晨絕對支撐不下來。

「喝!魚龍三弄,爆!」

望著最後三個,聯袂而至,分別打出劍雨龍覆、雷神之矛、離山三式大招的自我,巍立雲顛的蕭晨連眉頭都不皺一下,身上發出璀璨金芒,雙手連揮,衣袂揚起,背後驀地凝現出三頭姿態不同,可愛有趣,分別做著躍、卷、甩動作的金須龍魚。弄潮圖。

那三式大招,在空中掠過完美的弧光,發出無比強盛的氣息,裹挾著雷霆之勢,朝蕭晨打來,卻在他面前一尺的地方,被三頭姿態不同的魚龍擋住,在空中形成僵持。

那三頭魚龍,踏著碧落遴浪,在空中吐著泡泡,發著光亮,來回縱躍,看起來只是在嬉戲,卻帶著玄妙的偉力,將三個自我的大招不斷吞噬,最後竟猛的的暴起,先生奪人,「吟」的一聲,紅芒大亮,魚影霍霍,一下子將欺身前來的三個自我洞穿成碎片。

「引魂圓滿,魚龍百變,控兵決的武技徹底熟練,還領悟出了魚龍三弄,逆水潛龍,顛江倒海三式組合技,只是可惜依然沒有突破易玄,還有控兵決的融會貫通比我想象的要艱難。」

落地,蕭晨愁眉暗結,對自己的進境有些不滿,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有點笨。

「修道一途,最重恆心和機緣,我的天姿也許不是最好的,但已經無可挑剔了,如今還沒突破,應該是我不夠努力,或者是……機緣未到。」

接著往前走,平野開始褪去,出現沙化的地帶,甚至連溫度都變的炙熱了,蕭晨開始流汗,毛孔感覺粘塞,這時間秘境里,除了時間,任何的一切,都和外面差不多。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娑婆訶。」

再行了三天,蕭晨衣衫已經濕透了,還有滾滾的熱氣從足下,蔓延到頭頂,再化作熱汗,津津的落下,而他的耳畔里,卻突兀的多了一縷講經聲。

雙目望去,除了浩瀚平野,連點綠意都沒有,更莫說人煙了,這講經聲,到底是從何傳出來。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缽,入舍衛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還至本處。飯食訖,收衣缽,洗足已,敷座而坐。」

正當蕭晨要放棄尋找時,那一股慈厚清晰的講經聲再次出現,只不過,這一次,卻是從般若波羅蜜變成了金剛經,這說的都是佛門的基礎經理,倒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只是在這一望無際的沙漠里,驀地听到,讓蕭晨多了一絲詫異。

「到底是誰,再次誦經?為什麼我看不到?」

蕭晨瞅了瞅四周,還是一片荒蕪,此刻他恨不得上蒼在他眉心點出一點慧光,開出天眼,看個究竟。

「傻瓜,你的師長沒有告訴你麼?但凡用眼楮看不到的東西,須要用心去看。」

這聲音來的如此突兀,以至于蕭晨甚至忘了如何去回應,而是呆在原地,心想,我若是有師長,修行的路上,便不該這般艱難了。

「我在你腳下,臭小子,你不僅心瞎,眼也瞎啊,還不拿開你的腳丫。」

這聲音再次出現,這一次蕭晨听的更清楚,本能的抬起腳,映入視野的是一株枯黃枯黃,三寸來長,只有尾部還有一點淺綠的沉仙草。

這世間的草,大多沒有太出彩的,最有名的也就一株七品的靈嬰草,而這沉仙草卻是凡根中的凡根,只不過因為命性堅硬,遇水則長,而又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是故有連仙都滅不了的說法,是為沉仙草。

雖是十分有詩意的名字,卻到底普通,蕭晨只看了一眼,就想移開目光,卻有覺得它會說話,還是這芸芸沙漠中,自己一路走來,唯一遇到的一點綠色,不由得的多看了幾眼,更奇跡般的問道︰「你既可知我心瞎眼瞎,那知不知道毀我神風,滅我家族的內鬼是誰?」

沉默許久,才是一聲僵硬而帶著泄氣的回答︰「不知。」

蕭晨「哦」了一聲,心里突然十分難受,這一直以來都是他心里的一個牽絆,一個想要了斷的執念,卻苦于沒有頭緒,不過這種難受,只是持續了少少幾息,便被他忽略過去。

一株草而已,哪怕開了點靈性,會說人語,卻也沒有那天大的本領,可以知道過去未來,探的出我身上發生的事,它不知道,又有什麼稀奇?倒是我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便有些稀奇了,我還是快快趕路吧,也許在前方會遇到我的機緣,從而可以突破境界,莫要在此耽誤了時間。

他想著,腳步抬去,揚起一片沙爍,就欲離開這兒,那小沉仙草卻再次出語︰「我是不知道。但那講經的老沙彌應該會知道,你不妨去問問他。」

「他在哪里?」蕭晨不無希望的,殷切的看向沉仙草。

「他在心中。」

這一次,小草回答的干脆,卻在說完後,就失去了光華,自上而下,化作了變成了一顆黑黑的小草種,在蕭晨欲追不上的眼神下,順著大風,飄出了視野,只留下個呆呆的蕭晨。

「在我心中?」

「在我心中?」

他夢囈一般,足足呢喃了兩遍,才回過一絲神來,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慈悲的味道。

這一片沙漠,雖是時間的秘境,卻又何嘗不是一個人的心境,我看到的一切,既要記住,又要忘記,更要想象成是我生命里,遇到的真實的過客。

尊重每一個人,甚至一個生靈,哪怕它只是虛幻存在的,這才是佛的慈悲,沉仙草要告訴我的,不僅是佛在心中,而是善念在心中。

「大師,請出來一見吧。」

蕭晨身上出現金光,背後浮現出梵文,有無邊的佛陀在背後排開,現出無邊莊嚴佛界景象,他面帶慈悲,雙膝朝地,雙手抱天,朝面前的沙漠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一片金光搖曳,指長的金色蓮花突兀的從蕭晨眼前長開了,先是一點蓮心,飽滿欲滴,再是片片金花,伴隨著莊嚴梵音,從空朵朵盛開,一個石頭做成的,面上帶著慈悲的菩薩,就這樣沐浴著花雨,從空而落,坐上金蓮花的中心,朝蕭晨拈指而笑。

「弟子想問大師,當年的………」

蕭晨還未說完,那石菩薩便口吐真言,念出般若菠蘿密的心經︰「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

這經文念完了一段,又一段,蕭晨有心插話,卻發現那菩薩根本不理會,只是表情僵硬的,重復著般若菠蘿密,只是偶爾,會夾雜上幾句高深的禪理,是蕭晨根本不曾涉獵過的佛文。

「這菩薩雖出自我的心中,但想來是不會說出那一年的真相的,亦或者他沒有這般的法力,看來我是求錯了人。」他心生失望,抬起腳步,想要離開,又想著︰「這菩薩不斷的誦經,我姑且听听又何妨?不然也對不起我好不容易領悟出的心善即本我的大道理。」

他開始按捺下煩躁的心,盤膝入定,學著一般的佛門弟子,以小輩之禮,听著長老的講解。

石菩薩的聲音越發嘹亮,金花飄揚,梵音陣陣,隱約透出一種莊嚴,而禪理也愈發精妙,有些竟然直指修行大道,听的開始還有些不以為然的蕭晨,臉色漸漸慎重嚴謹起來。

「這些禪理,可以讓我的境界突破!」

听了大約半個時辰,蕭晨身軀一顫,在心里,如是下了一個結論,他立馬關閉五識,只讓那石菩薩的聲音,像流水一樣在心里回響,而外界的一切,都不再去管。

隨著石菩薩的講解,蕭晨的金丸在識海里跳躍不定,一下子光,一下子暗,一下子膨脹,一下子收縮,而他渾身的骨骼、血脈,亦在發出低低的雷鳴,十萬八千億毛孔,寶光璀璨。

噬天明王法相,黑甲盾武士從他丹田里走出,一個拿著七寶龍果樹,一個拿著十日天儀碑,一左一右,守護在他身邊,眼楮卻直直的望著天穹。

一方滅世的太極圖雷劫,正在他們視野上空形成,觀其膨脹的趨勢,顯然還沒到臨界點。

蕭晨要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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