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黑色花的使者?」藍風涵下意識地問道。|每兩個看言情的人當中,就有一個注冊過°°小°說°網的賬號。不過心里也不信,這家伙從頭到腳都沒有一點黑色的地方。但是都說只有黑色花的使者最怕,為什麼還有一個白色的家伙,在分明連自己都控制不住、敵我不分的力量影響範圍內還這麼好好地站在對面和自己說話?
難道自己也陷入了夢境,所以遇到了一個妄想人物?
「我不是。」茵陳笑道,「我知道你在找誰,但是我奉勸你,趕快逃跑吧。」
……啥?!
「你在說笑話。」藍風涵惱道,「你能不受影響也就算了,難道你能叫醒他們不成?還是你想來殺了我?」
他以隨時操縱城里昏倒的人作為自己的擋箭牌。
茵陳毫不緊張,也不像放棄說笑話︰「深陷的迷宮,華麗的夢魘,它的名字是‘黑暗之夢’,在你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最強大的幻術力量……」
作介紹?
「你要說什麼?我為什麼要逃跑?」藍風涵稍微平靜了下來,開始覺得對面的人雖然神秘,但是看起來好像不算敵人。
「因為你編織的夢境,把某個東西喚醒了,那不是你能夠對付的。你趕快逃跑吧,否則會被碾碎的哦~」
輕描淡寫的態度。
「開玩笑,我的力量是讓人做夢。」藍風涵感到難以理解。
「你的力量是讓人做夢,但清醒的人陷入夢中,原本封印在夢中的真正怪物不就醒來了麼?被你的黑色鑰匙開啟大門,只要一條縫隙,遠遠超過你想象的夢魘就會伸出它的觸角來,抓住外面的一切東西哦~」茵陳抬起一只手指,豎在了唇邊。
這是「警戒」。
「我懂了,你是個胡言亂語的瘋子。」藍風涵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眼中藍光越加夢幻,「你沒想對我怎麼樣,那我也沒興趣把你怎麼樣,你最好快從這城里滾開,否則我照樣殺了你。」
這種面對自己這樣明顯的入侵者還不動攻擊的,肯定不是西陸的敵人,只是個無聊的路人甲。
「我是好心在勸你。」茵陳道,語氣中已經出現了嘲諷的意味,「我的朋友常常說,眾生平等,醫者仁心。即使完全不相干的人,也應當阻止他就那麼輕易地掉下去才對。」
說完,他便化成了破碎的光之羽翼,四下飄散熄滅,很快就一片也不剩下。藍風涵揉了揉自己的頭,想自己一定是真的被自己控制不住的力量弄昏了腦袋。
剛剛想不會再冒出一個人來,就又有一個冒了出來!
這次出現在面前又是一個穿白色的人影,然而令藍風涵心中一動的是,這個人是黑的,佩著黑色細長的劍。
這次是……黑色花的使者?
藍風涵充滿警惕地靠近,但是黑白衣的人毫無反應,他垂著頭站在那里,搖搖晃晃,雙眼緊閉,臉上只有絲的陰影,身體動作看起來僵硬滑稽。
……夢游癥?藍風涵有些奇怪,別人都是死睡而已,這個人——也許就是令人苦惱的黑色花的使者——竟然會夢游,不過不管這個是不是黑色花的使者,反正魔力的波動藍風涵感受到了,而且看這個人的樣子……他現在顯然並不是處在什麼以防御還擊的好狀態,殺掉他也不會比殺掉那些死睡的人難很多吧?
為了讓這搖搖晃晃的家伙倒下去,藍風涵抽出了刀片扔了兩枚過去。
但是……刀片徑直飛了過去,什麼都沒有生!
人影搖晃了一下之後,分成了兩道!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這不能……這是幻覺……」藍風涵驚愕地張大了嘴,「是他現在在我的幻術里,他怎麼能對我用幻術?!」
黑暗之夢是天下第一幻術邪眼!公認的最強幻力承載,除了能夠破開幻象的「真實之鏡」之外,這最強的幻術邪眼,同樣也不能被其它低級的幻術蒙蔽!
他呆的當口,兩道人影已經變成了四道、八道、十六道……
藍風涵瞪著眼看著自己一點一點、一圈一圈地被一模一樣的人包圍了,他們身上的氣息都是一樣的,分不出哪個是真的,又或者全部都是真的?對方是把靈魂賣給了魔鬼的喪心病狂之輩?這真是那個掀起了各種詭異傳說諸如日升而落的黑色花的使者?
他的幻術這麼強大?
猛地,那些人之中的一個抬起了頭,這一動作在一群僵尸般的復制品之中顯得十分突兀和醒目,一下吸引了藍風涵的注意力。
是正品?他還沒反應過來,只見對方從黑色的劍鞘里迅速地拔出了劍,漂亮又利落,下一刻就揮劍砍來!
喂!沒有你這樣夢游的!你到底夢見了什麼啊!藍風涵大驚之下連忙躲避,他原本有佔卜用的邪眼「時間之星」,但是在得到黑暗之夢後他原本的力量就被黑暗之夢的力量覆蓋以致他一時佔不出來要怎麼應對這種完全不在計劃之內的狀況。
應該出現的情況是無論黑色花的使者也好還是什麼人也好,在他的範圍之內就該趕快去睡覺啊,然後他就以輕松拿下了!這到底是什麼!對方確實睡覺中,是為什麼分明閉著眼楮還會那麼果斷地揮劍攻擊他啊!
黑暗之夢沒有什麼實體化的攻擊手段,又沒有辦法帶來幫手,藍風涵正在焦灼,忽然現對方的攻擊也是像空氣一樣穿過了自己!
純視覺幻象?他下意識地上下模自己,確認自己身體衣服都是完好的。
他很想拽個人問他對周圍的感知是不是出問題了,自己現在是不是在做夢,但是來不及想過多的什麼東西,那一個又一個長得一樣的人就各自出了各種不同的攻擊。
各種火魔法、冰魔法、風魔法、土魔法、黑暗魔法……各種刀、劍、棒……各種他不知道是什麼名稱的力量胡亂地出,沒有目標,四處沖撞!
「對了這家伙是在夢游啊!」藍風涵欲哭無淚,對方根本不是在認真攻擊他,只是在幻覺中夢游。而且更見鬼的是,原本只是純視覺的幻象,竟然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地帶上了听覺……這等到帶上觸覺的時候,就算自己不會真的受傷,也不會好受啊!
救命……他真想仰天大呼,不過沒那麼弱智,還是先尋找方向逃跑再說……
「出來吧……」尤利西斯低聲說,「我知道這是什麼了,不用繼續下去了。」
瞬間他周圍的世界分崩離析,包裹著他的是一團虛無的黑暗。他的身體恢復到他真正的年齡,完好無損,也沒有殘留下任何痛感。
埃德賽爾已經消失了,出現在他面前的人是鏡像般的他自己。黑,白衣,藍紫雙瞳,毫無二致。
「你早該想到的,」鏡像微笑著說,「幻術就是欺騙,但是假的不一定要逼真才能騙到人。」
一般用假的來蒙蔽真實的時候,都會盡力造得完全一樣!但是按照這種思路,只要在幻覺中揪出了和真實不一樣的地方,一切就會被打碎,欺騙就會被揭開而失效!
如果故意造得和真實千差萬別,那麼就會誤導人走向另外的方向︰錯的不是這個世界,是你!因為誰會造出錯誤這麼多的幻覺?!
「你是誰?」尤利西斯看著這個「自己」,想著剛才的情景,非常不滿。
對方愣住了,緊接著便咆哮了起來︰
「我是誰?我就是‘你’啊,你分明很清楚地知道這件事,卻一直在騙自己說不知道。你以為你用力地壓住我,我就永遠沒有蓋過你的一天?!」
「你是‘我’?!」
「我當然是‘你’!你這個混賬!xxx!xxxxxx……」鏡像尤利西斯暴怒地大吼著,遣詞極其惡劣,「你以為誰還能這麼清楚地知道你的記憶,誰還能為你還原那些場景?這些事情只有‘自己’才會明白!你以為你為什麼無法破開幻象?因為所有的夢都是你的夢,所有的現實也都是你的現實啊!你這個xx……」
「你……」尤利西斯漂浮在虛無的黑暗里,不知道用什麼語言去回應「自己」。听著無數以為絕對不能從自己嘴里說出來的種種惡劣刻薄、毫無修養的話這樣狂暴地向自己卷來,心里亂得像雷電激鳴的驟雨。
你以為你不說髒話,心里就不曾有過說髒話的念頭嗎?!
你以為你沒表現什麼,心里就非常善良!
你以為你壓住了「我」,你以為你尋求著來自他人的愛和關注的光明,就以消滅你心里的陰影嗎?
不能!
「我一直在想,怎樣才以把身體的控制權奪回來,你制造的夢境過于強大,作為你半身的我只能沉睡其中……直到今天你沉入了黑暗之夢,我才終于得以醒來!」鏡像的動作都極有力度,充滿了張狂的意味,其實他也想表現得更冷靜,但是那又不符合他心里的沖動。
「你一直以來的動力,就是做些看起來很好的事情,討好你身邊那些人!你現在就給我睜大眼楮看清楚——從你一直以來的夢里醒過來!其實你討不討好他們根本就沒什麼用處!」
他大力地揮手,周圍的黑暗里立時浮現出了無數張畫面。
一張畫面上是一對裝扮高貴的夫婦,他們正打量著剛出生的孩子︰
「他滿身都是黑暗的氣息……」
「他一定是魔鬼送來的罪惡,我們的孩子一定早已被魔鬼害死了……」
「這樣的孩子才不是我們的孩子,把他扔出去吧!就當作從來沒有存在過!」
這對貴族夫婦沒講幾句話就確信這孩子是鬼子,于是把他扔了出去,再也沒有關注過。也許沒有把他直接燒死已經算是辛苦孕育他而起的遺憾之心了……
一張畫面上是幼年的安德蘭娜和尤利西斯︰
「你的眼楮好怕,我才不要接近你呢!」小女孩緊張地後退著,而她面前的小男孩表情空洞,只有雙眼放光,正帶著一種詭異凶殘的意味向小女孩接近……
一張畫面上是在那孤兒院里,阿斯通過了異端裁判所的選拔,時光飛速地快進,他已經是年少有為的正式獵魔騎士,正莊重地下了誓言︰
「我願同伴的劍在刺穿自己之後斬斷魔鬼的咽喉,我願以我的生命守衛聖神的榮光,以我的劍建立起地上天國……」
微微安•阿伊納德是完美無缺的皇子,他尊敬長輩團結同輩關愛後輩,是薔薇帝國英明的皇帝,他和皇後瑪爾維娜•斯普林霍爾的關系非常親密和睦,生下了愛的小皇子和小公主,皇室幸福美滿,溫德拉親王埃德賽爾身體非常健康,他和皇帝兄弟之情深厚無比,不動搖。至于東陸派來打探消息的人一早就被皇室察覺,水寒星的突襲戰不能成功,教廷和宮廷的關系也非常和平合作……
貝爾維亞•奧特里斯冷漠而殘忍,他對邪惡黑魔法的實驗超過了他的父親蘭斯,他折磨實驗體誘騙純情的少女,以殺人為趣,他從來不說什麼自己是黑道的貴族,更不會說什麼貴族要保護領民之類的話,他只會踏著他人的犧牲獨自向前……
「你要見他們嗎?你心中的光明和希望!還有愛!」鏡像張狂地大笑,「啊哈哈哈哈哈!微微安!茵陳!你夢里的強大而以依賴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實在是太糟糕了——你從來都不懷疑嗎,‘我’啊!難道你以造出那些幸運到夸張的夢,我就不能讓你看到比一切殘酷的現實都更加殘酷的夢嗎?!」
深陷的迷宮,華麗的夢魘,「黑暗之夢」?
不,你自己心中的殘酷一旦揭開,是勝過別人編織的任何恐怖的恐怖!
想要愛!想要被愛!想要自由!想要幸福!
——你憑什麼要?!
尤利西斯淚流滿面,難以自制,那一幕幕的畫面對他來說都是地獄。沒有微微安和溫德拉的那段時光,沒有真正的友人,也沒有任何能夠追求的意義,他渾身沾滿了別人的鮮血,眼中放出異色的光芒,殺戮從需要理由變成單純的習慣,**如同失控的風暴……真實和虛假交錯在一起,他根本不知道究竟什麼才應該是他的記憶,無論「自己」所主張的每一點溫暖和每一分哀傷的遺憾,還是「鏡像」所主張的每一點殘酷和每一分冷漠的嘲笑,他都已經無法相信。
有沒有過老師的存在?沒有!那是你夢里創造出來的,微微安•阿伊納德,看也不會看你一眼!有沒有過阿斯和安德蘭娜的生死相護?沒有!根本就沒有人想要救你!自己有沒有殺過人?你好好想想吧……在你的心里難道沒有跳躍著,舌忝舐鮮血的渴望?!
什麼東西造假都不比整個人生的造假更令人動搖、震撼和崩潰。
在以無數的畫面相逼迫的「自己」面前,無法冷靜!無法思考!
「如果……」
「如果……你醒來,那我……將會如何?」
他艱難地吐字,看著得意的「自己」。
鏡像的尤利西斯雙手交叉,微微一笑︰「你醒著的時候,我被迫沉睡……」
——所以當我醒來的時候,你就去死吧!你就永遠地死在黑暗的夢中,讓我來接管你的身體吧!
痛苦吧!哭泣吧!毀滅吧!
黑暗里所有的畫面合並在一起,然後拼成了全新的世界,尤利西斯站在火刑台上,像木偶一般僵硬。他的面前是丹尼爾•林德,銀白的長劍閃爍著電的光芒。
「我們早就告誡過你了——‘惡之子必被燒死在火刑台上’,」丹尼爾冷冷地說著,舉起了手中的「雷鳴」,「這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就決定好了的,你的命運。」
裁決之光照耀,一人多高的火焰升騰,溫度瘋狂地增高,連靈魂都仿佛被熔化——
「這是黎明之前,最後的黑夜,最後的聖裁。」
藍風涵幾乎要哭了,現在他遇到的幻象已經進入了帶有「觸覺」的階段,被火燒傷、被凍得麻木、被雷劈、被刀砍等各種感覺都反應在他的頭腦里,身體雖然完好無損,卻一次又一次地承受著雜亂飛來飛去的痛苦的侵襲,這種遠遠超出了預估的情況讓他有了咬舌自盡的沖動。
這時之前出現過的金俊美的男子忽然再度降臨在他身邊,白色的裝束換成了一身漆黑,只有胸口點綴了一朵白色的玫瑰,嬌女敕無比地綻放著。
「瘋子!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情況?!」藍風涵一邊大喊一邊在心里怒罵那個和自己做交易的神秘存在,這根本就不符合他們的交易約定!不是說自己得到這能力就以解決一切的嗎?!
「我不是和你說了兩次,要你抓緊時間逃跑麼?」茵陳瞥了他一眼,「放心,你死不掉的。」
說完他離開了藍風涵,悠然地穿行在無數個動著各種攻擊的尤利西斯的幻影之中,這些對他都沒有絲毫影響,他步伐輕捷如入無人之境。
「要為你送葬了麼?吾友啊……如果不能從‘自己’的夢里醒來,等待著你的,只有死亡了啊……」他低聲說。
如果艾希麗的情況就這樣展下去,教廷還有機會殺了尤利西斯——而且這次理由非常正當充分了。
黑衣和白玫瑰都是用于送葬的裝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