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閨 第四十二章 離宮

作者 ︰ 狐天八月

昨天有事耽誤了,見諒。

※※※※※※

進宮時鄔八月只帶了幾身換洗衣裳並一些小玩意兒。

出宮時鄔八月帶的東西更少。

前來送她的人寥寥無幾。

慈寧宮中來看熱鬧的宮妃盡皆散了,只有幾個低等不受寵的妃嬪陪著鄔八月走了一段路,同鄔八月說了幾句話。

言語中滿是過來人的心酸。

但鄔八月還是听得出來,她們的話中,多少也帶著一些優越的味道。

畢竟同她這「失敗者」相比,她們好歹還有個名分傍身。

鄔八月客氣地同宮妃們作別。

她前面只一個小黃門帶路,引她走往長長的甬道。

青石磚上被人打掃得干干淨淨,引路的小黃門默不作聲。

鄔八月自然更加沉默。

走過甬道,過了一拱月亮門,再走不了多久就能見到宮門了。

「鄔姑娘。」

鄔八月垂著頭,忽然听到略為耳熟的少年聲音。

她抬頭側望過去,心里生疑。

「大皇子?」

竇昌泓朝著她走了過來,唇角微微抿著,顯得有些嚴肅。

他似乎是特意在這兒等著鄔八月,午後的陽光曬得少年瑩白的臉上泛著絲絲紅暈。

麗婉儀姝麗無雙,竇昌泓雖是男子,卻也真擔得上美麗二字。

美好的人總是讓旁人無法對其心生厭惡。

盡管在此之前,鄔八月正是因為其母的緣故,方才一步步落到現如今的境地。

鄔八月行了個禮,視線落在竇昌泓的胸口。

她淡淡地出聲問道︰「大皇子有何吩咐?」

竇昌泓遲疑了片刻,伸手揮退跟隨的太監和宮女。

他囁嚅了半晌方才輕聲道︰「鄔姑娘,今日之事……」

「我沒做過。」鄔八月接過話,聲調沒有起伏。

竇昌泓輕咬下唇,點頭道︰「我不知母妃為何如此針對于你,但……她畢竟是我母妃,百善孝為先,我不能出聲質疑。」

鄔八月頷首,似乎絲毫都沒有責怪竇昌泓的意思。

「……還望鄔姑娘能不要怨責母妃。」

竇昌泓沉吟良久,只輕聲拜托了鄔八月這一句。

鄔八月緩緩抬頭。

「大皇子,麗婉儀是你生母,你對她自無怨責。我是否怨責他,卻不是大皇子能左右的。」

鄔八月福禮道︰「出宮的時辰就要到了,大皇子若沒有別的吩咐,臣女這就要離宮了。」

竇昌泓微微張了張口,表情愧疚,似乎還想說兩聲抱歉。

但他終究什麼都沒說。

他目送著鄔八月漸漸行遠,直至她轉過一道宮門,再也瞧不見。

身後的太監小順子前來提醒道︰「大皇子,婉儀娘娘還等著您過去呢。」

竇昌泓目光微頓。

他低聲問小順子道︰「母妃向來都不是咄咄逼人之人,今日……她為何對鄔姑娘屢屢發難?鄔姑娘可有得罪母妃?」

小順子搖頭稱不知,道︰「或許婉儀娘娘只是怕在您大婚之前出這等傳言,對您的聲譽有損。」

竇昌泓垂首想了想,似是想到了什麼細節。

他的表情微微暗了下來。

☆★☆★☆★

因是突然被攆出宮去的,鄔府尚無消息,也自然沒有派任何車馬前來接她。

姜太後倒還算「大發慈悲」,讓宮里的車馬送她離開。

只是,來時接她的,是讓鄔陵柳羨慕不已,厚著臉皮也要前來蹭坐的寶馬香車。

這會兒送她離開的,卻是連一樣裝飾之物都沒有的簡陋車馬。

瞧著比當時鄔陵柳不肯坐的馬車還要破舊兩分。

鄔八月沒有絲毫不滿,一路未曾出言。

這倒讓送她出宮的太監有些刮目相看。

她臉上的表情一直很平靜。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是多麼著慌。

她以這樣的理由被姜太後趕出宮,東府的人暗地里不定要笑話她到什麼程度。

當然,這些並不是她最在乎的。

她更在乎她親人的感受。

祖母,父親母親,叔嬸和兄弟姐妹。

尤其是父親。

父親被貶官要至漠北為隨軍郎中,這對一直以來養尊處優的父親而言,會是多麼沉重的一個打擊?

「鄔姑娘,到了。」

趕車太監停下馬車,下馬替鄔八月掀了車簾。

鄔八月深吸一口氣,出了車廂,踩著腳凳下了馬車。

「多謝公公。」

她還不忘對趕車太監表示了感謝,給了他一個小銀錁子。

趕車太監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收獲。

他接過銀錁子,想了想道︰「奴才去叫門,通知鄔府的人鄔姑娘回來之事。」

「有勞公公。」鄔八月對他微微頷首。

趕車太監自去叫門。

鄔府從府外看上去沒有絲毫的變化。

門房接到消息,忙讓人去二門傳話。

鄔府的婆子接了鄔八月進府,讓她坐了小轎,一路將她抬去了後院。

「二老爺自出了事被貶漠北之後,便一直鎖自己在寧心居里,不吃不喝已有兩日了。老太太和二太太都很著急,可巧四姑娘回來了……四姑娘是听說二老爺的事兒,專程從宮里回來安慰二老爺的吧?」

門房張二德的娘張婆子在鄔府已有五十個年頭了,在主子跟前很說得上話。

她貼著小轎旁邊走,語速極快地同鄔八月說話。

鄔八月心里微微一沉。

她下了轎,急速步行朝著寧心居去。

賀氏得知女兒回來的消息也是欣喜,這兩日一直守在寧心居外不敢走遠的賀氏迎上前來,拉住鄔八月的手道︰「八月,你快,快幫著母親勸勸你父親……」

鄔八月點了點頭,反握住賀氏的手道︰「母親放心,父親不是懦夫,定然不會自此就頹喪萎靡不振。」

鄔八月朝著鄔居正反鎖自己的屋子門口的台階下跪了下來。

「八月你……」賀氏瞪大眼楮。

鄔八月先喚了一聲「父親」,隨後重重地磕了個頭。

「父親,八月回來了。八月相信父親的為人,寧嬪之事定然是父親受人陷害。可事到如今,聖旨已下,再無回天之力,父親要證明己身清白,務必要更加愛惜自己。在八月心中,父親從來不是一個受不起打擊的卑怯懦者。」

鄔八月又磕了個頭︰「父親要前往漠北任隨軍郎中,八月願跟父親一同前去。那里雖然苦寒,條件艱苦,但父親潛修醫學,對父親來說正是個歷練之地。再者,那兒總算是一方清淨之所。八月曾听父親說過,太醫院中多有腌?之事,而在漠北軍中,至少目之所見,耳之所聞,多是明爭,少有暗斗。」

鄔八月再次磕頭,道︰「父親若是仍不肯出來,女兒願一直跪著磕頭到父親肯出來為止。」

鄔八月再無話,只端端正正地不斷磕著頭。

賀氏捂住了嘴,眼淚不受控制地直往下流。

不一會兒功夫,鄔八月的額上便開始破皮,飽滿的額頭上一片青紅,隱隱泛著血絲。

咚咚的磕頭聲像是重鼓一般砸在賀氏的心上。

她想要上前去拉女兒起身,腳卻如灌了鉛,動彈不得。

她心里希冀著,盼望著,渴求女兒的舉動能讓屋里的良人打開那扇反鎖他自己的門。

良久,寧心居的主屋里終于有了動靜。

鄔居正將屋門緩緩地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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