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一夢 第47章︰游李園

作者 ︰ 李式微

「你怎麼會在街上?」這是李為念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梁薇反問︰「你怎麼會在京城?」

「我……」李為念拖長的聲音到後面越來越低,被風一吹就沒了。他只是專注地注視著她,將手伸向了她的發上的一枝素銀簪子上道︰「你怎麼還戴著這個?」

梁薇煩惱地將他的手從自己發上拿開,依然問︰「你怎麼會在京城,你不是說要放下一切浪跡天涯嗎?你回來干什麼?」

李為念低頭看一眼被她握著手,輕輕一笑道︰「義父派人跟我說了一句話,我終究還是回來了……一回來,這一切就像沼澤,是走是留我就有些……難以把控了……」

「一句話而已?」梁薇覺得這又是他的借口,語氣非常不好。

李為念臉上一抹苦澀的笑,幽幽地道︰「一句一下子就能拆穿的話,卻還是讓我不得不回來了……」

梁薇追問︰「到底是什麼話?」

李為念臉上一片為難,尷尬地笑一笑道︰「你非得知道?」

梁薇憤憤地嘟囔︰「今時不同往日,我再不容自己掉進你溫柔的陷阱里……」

「好吧!」李為念依順地道,「他令人跟我說,榮兒……她……她有了身孕——我的孩子……」

梁薇怔怔地抬起頭望著他,李為念別過臉,「可是我活命已是不易,怎麼可能……會有孩子……我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梁薇听到這里又窘又愧,小臉漲得通紅,連忙道︰「對……對不起……」

李為念寬容地一笑,繼續道︰「所以這句話,我一听就知是假的,可是……總還是懷著一絲痴心枉想的……我已過而立之年,難免期盼我心愛的女子能為我生下一個孩子。」

梁薇愧疚地道︰「我明白了,所以你明知是假的,還是……還是回來了……」

沉默良久,李為念又道︰「你放心。」

梁薇乍一听,實在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呆呆地望了他一陣,才明白過來,原來李為念指的是,叫梁薇放心,他絕對不會做謀反之類的事。梁薇嘆道︰「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珍惜時光便好。」

李為念溫柔地摘下她發上的素銀青珠簪子,轉而問方才的問題︰「你現在貴為公主,為什麼還戴著它?」

這枝乃是李為念贈給梁薇的,梁薇的確一直戴著。梁薇戴時未必有許多情思,這時被李為念看到,臉上卻是又紅又燙,連忙道︰「這是我的習慣,就是把朋友送的東西一直戴著。比如這對耳墜是程方回送的,銀鐲子是童千姿送的,還有戒指……」戒指並沒有和銀鐲子戴在同一只手上,她便去另一只手上找,這才發現自己一直拉著李為念的一只手。

她觸電似地松開,心慌意亂,口中胡亂地說著︰「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沒關系。」李為念淡然從容地道。

梁薇暗罵自己,慌什麼慌,有什麼可慌的……

可是那顆心還是撲通亂跳,呼吸越來越短促,臉上兩團緋紅,只覺得自己丟盡了臉……

李為念瞧著她這樣子,只覺得可愛無比,伸手模一模她的臉。

覺出他手心的冷,梁薇才知自己的臉有多燙。梁薇苦笑道︰「我也不知是怎麼了……」

李為念不語,手在她臉上緩緩滑下,托住了她的下巴,輕輕地抬了起來。四目相望,梁薇在他眼神的安撫下漸漸冷靜下來,卻不防他低下頭來,待近得不能再近,梁薇才想到要躲開,可是李為念卻頭一歪,吻在了她的唇上……

他的這個吻很輕,也只停留了極短的時間。這個吻之後,他還是離她好近、好近……

「你怎麼了?」梁薇眼也不敢抬,心都忘了跳,傻傻地問。

李為念微垂著眼簾,痴痴地望著她,柔聲道︰「我也不知道……」這話未完,他又吻了過來。

這一回他的吻漸次深長,明明這是冬天,周圍只有梅花,梁薇卻覺得自己被周圍滿天匝地白玫瑰包圍,香味正親吻著她的每一寸肌膚……

她墜入這白玫瑰的天地里,一時間頭暈目眩,待回過神來,連忙躲開了他。

李為念還抱著她的雙肩,又眸如酒一股醉了旁人,也醉了自己,他失神地道︰「從前怎麼只當你是一個孩子……」

這話的意思便是他現在已當她是一個成年女子了……

梁薇望他一眼,又是心懷撞鹿,連忙站了起來,扶著亭子的欄桿,怔怔地看著梅花,責怪地道︰「你也太胡鬧了……」

「英姿……」李為念緩緩地走過去,將那枝簪子給她簪了回去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好像是著了魔……」

梁薇轉頭望他一眼,那顆心竟又砰砰亂跳起來,皮膚仿佛有無數蝴蝶破繭而展翅……這般強烈又真切的感覺,唯有情竇初開之時面對那個驚艷歲月的戀人時才會有……

可是身體的感覺又無法說服內心,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真心愛著的人,只有一個子靖。

她有些疑惑……

驀然間她想了起來,書里的她與李為念,乃是糾結幾世的戀人,身體上的痴迷是前世的緣故。而她的心,只屬于子靖一人……

她長嘆一聲,暗罵自己一句「自作孽不可活」,然後道︰「李為念,再不要這樣了。無論從前還是現在,我都一樣喜歡你,可這份喜歡跟我對周雪桐的乃是一樣。我真心愛著別人,你也真心愛著榮兒……不是嗎?」

李為念臉上有一瞬間的失神,但是很快一笑道︰「是啊……對不起……」

梁薇定下神來,深深吸一口氣,梅香伴著冬日的冷空氣,一絲一縷地安撫著她。她既然早已下定決心,享受這一場夢境,自然要珍惜與子靖相愛的時光,與別的男子自然不能再存著曖昧。

李為念不語,她便朗聲道︰「很高興你終于將我當作一個成年女子看了,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一定要平等的!」

可是,李為念還是以一種愛憐又掙扎的目光看著她,笑著道︰「朋友之間也要互相關懷的……你現在貴為公主,怎麼一個人站在鬧市上?」

梁薇想來想去,不知道該不該和他說,可是發了一會兒怔,還是道︰「我想出宮不是一天兩天了,今天也是求了父皇半天,他才準我一人出來,到日落之時又要回去呢!」

「說到這里,又都是我的不是了!」李為念自責地道,「若不是為我,你不會回宮取紫人參……」

「這不是你的錯,我的身份如此,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梁薇道,「其實當公主很不錯,也就是不自由了一些!」

李為念想一想道︰「你說自由一些,也就是想能夠經常出入皇宮吧?」

梁薇輕嘆一聲,點頭道︰「能夠這樣,也就很好了。」

李為念一笑道︰「這有何難?」

梁薇在宮中撒嬌、討好,使盡手段,才換了半天的自由。可是到了李為念這里,竟又是極簡單的事?

驚喜如流星一般劃過梁薇的眼中,她連忙走到他面前問︰「你是不是有什麼辦法?」

李為念便拉她坐下道︰「不用急,這是需要一段時間,慢慢來的……」

梁薇一听,緊張地問︰「我日落時便要回宮,下次出來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你快快跟我說一說。」

李為念略微一想,便道︰「皇上要你日落時分回宮,那你就等到太陽幾乎要落下才回去。天色既晚,可也不算你違背約定。你回去得晚了,皇上必然擔心你,要問你一些話,你便這麼說……」

李為念說的一通話,梁薇不是特別明白到底對自己自由出入皇宮有何幫助,可也是做了一件好事,便都記下了。

說完了話,梁薇看時間還早,便問︰「對了,你知不知道落花胡同在哪里?」

李為念反問︰「你可是要去竹府?」

「正是。」

李為念笑得道︰「這可太巧了,竹府的後門,跟我家前門相對,我帶你過去。」

說著站了起來,梁薇提了包袱跟在其後。李為念帶著梁薇來到竹林旁,只見竹林間一條僅容一人通行的小徑,李為念率先走了過去,梁薇便在後跟著。走過竹林,眼前便豁然開朗。

這里是個花園,雖然不大,但是花木、假山、溪水布置十分清雅。

「原來這里就是你家了?」梁薇驚喜地道。

李為念點頭微笑道︰「你覺得這里如何?」

梁薇正要說句「很不錯」,伴著一陣「咕嚕」之聲,突然從一旁的一蓬的冬青里,滾出一團雪白的毛茸茸的物什來。

李為念看到,連忙一彎腰,伸手一提,一團白就分成了兩團。

梁薇嚇了一跳,定楮一看,原來一只白貓和一只白狗在打架,剛才白狗按住白貓在咬。李為念便將白狗提到一旁。

貓狗總是難以相容,但是它們的樣子也不是真打,嬉戲而已。

經李為念幫助,白貓擺月兌了白狗,豎起尾巴凶巴巴地朝白狗「喵嗚」一聲,便轉頭幾個輕盈的點躍,便跳到了假山山頭,傲然地朝白狗投來輕蔑的一瞥。白狗腿短,一路追過去,只有山下「汪汪」直叫的份。

李為念笑得道︰「這只小貓,就仗著逃跑的功夫好。」言語之間,顯出對白貓的無限喜歡。

梁薇也看得有趣,便問︰「它們真有意思,是你養的嗎?」

李為念繼續往前走著道︰「是啊,買回來剛養沒多久。」

「你好像很幫著那只小貓啊?」

「它脾氣不很好,不似小狗討人喜歡,我要多關心一些,它才不至于失落。」

他說得認真,梁薇听得直發笑,心道,這麼大的人了,還是一副孩子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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