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一夢 第08章︰傾耳听

作者 ︰ 李式微

梁苰接住雪桐,將她抱在懷里,梁薇與郭岸行也連忙過去看她情況如何。////

只見她的臉仍然蒼白,眼皮緩緩抬起,雙眸亮光幽微,只向梁苰臉上望了一眼,便又閉上,也不言語。

梁苰柔聲問︰「雪桐,你覺得怎麼樣了,還難受嗎?」

周雪桐眼皮未抬,哽咽著道︰「我爺爺呢……他怎麼不來救我……」

梁苰苦笑道︰「他以為這又你使的什麼計,不耐煩過來,我便說替他來看一看。誰知道這一回竟是真的!」

郭岸行一听這話,樂得牙一齜道︰「這就是你謊撒多了的壞處!雪桐,你可記得這個教訓了?」

周雪桐無力地白他一眼,仍然問梁苰︰「你之前跟我爺爺在一處?」

「是,我……本來是來找素節的,順道拜訪他老人家。」說著,他微笑著望了梁薇一眼,眼神里滿是喜悅。

梁薇看到他這眼神,心里卻直發毛,又擔心竹未離說出李為念來,便往前走了幾步,緊張地盯著竹未離與郭川澤兩個人。

竹未離赤手空拳,右手基本是廢的,哪里敵得過郭川澤劍法凌厲,便冷笑道︰「你這個樣子,可是不想要解藥了嗎?」

梁薇忙道︰「什麼事不好商量著解決,快點停手!」

郭川澤長劍在手,亮晃晃、冷嗖嗖向竹未離頸中斜刺,一雙眼楮則滿含懷疑地盯著梁薇道︰「你怎麼護著竹未離?」

梁薇臉上一紅,嘴硬道︰「哪里有!我可是為了周雪桐!郭川澤,你不想救雪桐嗎?」

郭川澤忍不住向周雪桐望了一眼,手中的劍招卻不停止,干淨利落,劍尖總指在對方頭、頸的要穴之上。他任何一招得手,竹未離都必死無疑,因此竹未離片刻也不能分神。可是郭川澤的長劍就好似生了眼楮,自己能夠認穴、攻擊似地,竹未離直在心里叫苦。

周雪桐虛弱地望著郭川澤,閉著眼楮冷冷一笑道︰「我還真是好奇,我不過跟李為念站著說了一會兒話,怎麼就著了他的道……」原來她還當李為念是趁之前在天香樓給她下的蠱。

郭川澤听說,狠狠地念著這個可惡的名字︰「李為念!」

梁薇忙道︰「不是的……不是他!你跟李為念見面是在一兩個時辰之前,你不可能毒發的,所以不是他,另有其人!」說著快速地瞥郭川澤一眼。

郭川澤顯然懂得「噬心蠱」的來龍去脈,深以為然,點頭道︰「那不應該是他!——是誰?」後來這句話,他是盯著梁薇說的。

梁薇不敢看他,轉頭拉著郭岸行的衣襟,將臉一藏,弱弱地道︰「我也不很清楚的……」

「你不清楚,誰清楚?」郭川澤可不吃她扮可憐這一套。

梁薇被他的聲音炸了一下耳朵,一個跳腳道︰「你怎麼不問竹未離呀!這麼大聲跟我說話,我是凶手嗎?」

郭岸行見梁薇滿臉驚恐之色,便向郭川澤道︰「大哥,你怎麼可以這麼跟公主說話!」

郭川澤冷笑一聲,將劍一收,望著竹未離道︰「你說!到底是誰?」

竹未離跟郭川澤斗這一場,幾乎搭進半條命,才知道事情遠不如自己想像中的那樣簡單。什麼蘭華劍、報仇,他都沒命要了,只想趕快逃了。

可是他已被眾人圍住,想逃也沒那麼簡單,想來想去,唯有自己知道下蠱之人這一個籌碼在手,豈敢輕易說出。于是故作高深地道︰「你不知道,而我知道,你來問我,便是有求于我。既便是求人,當然得有個求人的樣子!」

郭川澤听說,哈哈大笑,將身子一讓道︰「好!本公子體諒你這只秋後的螞蚱,若是說了,本公子便放你走!」

梁薇心一緊,死盯著竹未離,見他呆了片刻,嘴一張,聲音還未發出來,她已搶先揚聲道︰「郭川澤,本公主早已答應了他,放他一條生路!怎麼,本公主的話不好使了?」

郭川澤听了這話,轉過頭來逼視著梁薇道︰「看來,你不是護著竹未離,而是護著想害雪桐的人……」

梁薇強撐著自己迎上他的目光,暗暗深呼吸,極力讓語氣平穩,說︰「你們沒來之前,我跟竹未離說了許多。他殺了害雪桐的那個人,而且從那人手中拿到了解藥,所以現在唯有竹未離能夠救雪桐……所以,咱們想救雪桐,一定要冷靜!竹未離並不想要誰的命,他的命于咱們也無益,除開生死是大事,這些事情有什麼不能和平解決呢?」

郭川澤道︰「竹未離殺了那個人,你親眼看到了?那人是誰啊?你若不知道身份,應該也知道是什麼模樣吧?男的、女的,多高,長臉、圓臉……」

一連幾個問題,梁薇若是說自己看到了,那便要回答後面幾個問題了。撒謊這件事,肯定是說多錯多,梁薇便一臉天真地道︰「我沒有看到啊……」

郭川澤嘴角噙起一絲冷笑,繼續問︰「這就奇怪了,公主你一向聰明伶俐,怎麼這會兒竹未離說什麼,你便信什麼了?」

「因為,我看到他拿出解藥來了……」梁薇連忙道,「雪桐昏倒之後也痛苦得直皺眉頭,竹未離拿了半顆解藥給雪桐服了,她才好些……」

她說得戰戰兢兢,余光打量著四面八方,覺得周雪桐眼里有疑光閃過,怕她出言拆穿,連忙補充道︰「雪桐昏睡不醒,所以對自己服解藥什麼的,沒有一點感覺!」

郭川澤緩了一緩,語氣稍微溫和了一些,又問︰「雪桐已服了半顆解藥了?」

梁薇連忙點頭,道︰「是啊,只要服了另外半顆她就好了!」

竹未離听她滿口謊言,卻都是在幫自己,也便默默無言,任由她說。

郭川澤眼中卻是冷光一閃,忽然轉身,長劍一挺向竹未離刺去。

竹未離的心剛穩下,見他態度陡變,始料不及,背起右手,將左袖甩成一朵灰色的花,擋了一擋,道︰「你不想要解藥了嗎?」

「留著你黃泉路上吃吧!」郭川澤那態度竟沒有半點商量的余地。

梁苰、郭岸行、梁薇還有周雪桐都十分不解,郭川澤視周雪桐如珍寶,如今性命危機,對方拿捏了周雪桐的命脈,他怎麼不為所動?!

竹未離敵他不過,且戰且退,向門口移去。梁苰的侍衛與郭家兄弟的隨從將他的去路堵得死死地,竹未離袖子一甩,一把紅色的粉末沖向人群,散成一片紅色霧氣。

「有毒……」周雪桐連忙道。

郭岸行听說,立刻除下披風,甩成一面盾牌,將自己與梁薇護住,拿出九清丸自己服了一粒,給梁薇喂了一粒。

梁薇吞下九清丸,道︰「郭岸行你對我真好,這姐夫我認了!讓一讓,你哥可是個惡魔,得去看著點!」說著,便往外沖。

眾人忌憚這紅霧有毒,掩鼻的掩鼻,閃躲的閃躲。竹未離趁機自人縫中溜了出去。郭川澤不懼毒粉,緊追而出。梁薇也便緊追不舍。郭岸行急得道︰「英姿妹子,你這態度也真是有些奇怪了……」也連忙追出去護著她。

眾人都追了出去,屋內便只剩下梁苰與周雪桐。

他仍然抱著她,安穩得讓周雪桐感受不到近在咫尺的生死之斗。

她一點點恢復精神,世界卻越來越安靜,靜得她第一次發現,一個人的心跳聲可以好听到驚心動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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