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一夢 第04章︰噬心蠱

作者 ︰ 李式微

周雪桐可以得意,可以凶殘,可以痛苦,卻絕對不應該痛苦到求饒的地步。////

梁薇心疼好友,卻無力分擔她的痛苦,望著竹未離道︰「你……給她下了什麼毒?」但她心底是瞧不起竹未離的,有些不相信周雪桐會遭他暗算!

竹未離倒也坦然,苦笑道︰「我能給她下毒?!」

梁薇信他傷不了竹未離,便又問周雪桐︰「周雪桐你中了什麼毒!」

周雪桐站也站不住了,梁薇也嚇得腿軟,扶著她蹲到地上。周雪桐抓向耳朵,頭發也給抓得凌亂,淒厲地道︰「不是毒……好像……好像……腦子里飛進了什麼……什麼蟲子……啊——」

「蠱!」梁薇听她如此描述,情不自禁地模向耳朵,耳墜上的兩顆花玉髓還在,卻變得如兩粒火炭一般……

「你之前一直跟李為念在一起……」梁薇心底沉進冰川里,她試著猜想……她不敢再猜想下去……

「他……」周雪桐心中已有答案,無力地一扯嘴角,冷笑都失去了力道,然後頭往梁薇肩頭一沉,終于昏了過去。

「周雪桐……」梁薇輕聲喚道,小心翼翼將手落到她背上,發現她呼吸雖然細微卻很平穩,放下心來,舒口氣笑了笑。她想,永遠張牙舞爪的周雪桐終于變乖了……

「是李為念嗎?」她轉頭仰望著竹未離道。

竹未離走過來,彎下腰撿起地上的蘭華劍。梁薇漠然地望了一眼,幾乎忘了這樣東西是全武林想要爭奪的。

竹未離似是沒有听到,只是說︰「你看,這回不正是周雪桐有了危險,爺爺還不過來救孫女?」

他如此說,應該是承認了。梁薇咆哮道︰「你讓他來見我!」說完又想,他在乎我嗎?

竹未離也不在乎她,似是沒有听到。////

梁薇再要咆哮已沒了力氣,抽噎著問︰「那……她之後還會怎麼樣?還會這樣嗎?」想到周雪桐痛苦的樣子,她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會!」竹未離簡短而利索地道。

梁薇思量片刻,商量著道︰「竹未離……你把李為念叫過來,你告訴他,他想要什麼我給他什麼。請他放過周雪桐……」

竹未離冷笑道︰「我尚且自顧不暇,豈有心思管他人!」

梁薇一听這話,立刻道︰「那你想要什麼,我給你,你放過周雪桐!」竹未離往椅子上一坐,似是沒有听到。梁薇又發狠道︰「你以為你是什麼人!周爺爺醫術過人,自能醫好周雪桐!就憑你,能殺得了他?你以為你是誰啊!」

剛一說完,見竹未離瞪了過來,連忙轉口道︰「求求你了,你想一想周雪桐若有個三長兩短,她爺爺與外公豈會善罷甘休,你不怕他們?」

竹未離望了周雪桐一眼,心里到底也有些怕,想了想道︰「要殺她的不是我……」

「是李為念……是不是……」仿佛做壞事的是她,這話問得心虛且氣弱。

竹未離咧嘴一笑,耍賴道︰「我不知道……」

「明明就是!」梁薇肯定得好似親眼看見。

竹未離想了想道︰「我只是听五弟道,周雪桐中了一種‘蠱’……」

「你五弟……」梁薇想了一想,才想到他五弟就是菊猶存,「什麼蠱?」她雙手都抱著周雪桐,才阻止了模耳朵的動作。

竹未離道︰「噬心蠱。」說著,緩緩將頭轉向她,得意又高深地一笑。

窗與門都關著,室內光線黯淡,他這一轉頭正好背離了所有光線,臘黃面色更顯得黑暗,惡魔一般。

一個魔鬼,笑著說出「噬心盅」三字……梁薇面對這種詭異的強勢壓迫,懷抱著昏迷的周雪桐,顯得格外可憐。她顫抖著道︰「你別裝啦,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竹未離抱起雙臂,沉思一會兒道︰「跟你說了,我有什麼好處?」

梁薇想了想道︰「你可知我是誰?」

「你不就是那位不肯回宮的公主嗎?」

梁薇點頭道︰「你知道的還真不少!好,你既知我是公主,我便答應你,你若肯老實告訴我‘噬心蠱’的事,我便赦免你所有的罪。否則,你今日縱使輕而易舉地殺了我與周雪桐,可得罪了我與她身後的那些人,你有什麼好處?你要想清楚,她的父親我的父親都是怎樣的人!」

竹未離冷笑道︰「我以她的性命逼周潛光交出《幽蘭劍譜》還愁逃不出大梁?」

梁薇大笑道︰「還道你有幾分聰明,原來蠢笨至廝!這世上真正練成幽蘭劍法的唯有秋以桐一人,可是她果然就成天下第一了嗎?你即便拿到劍譜,也需得時日練成,周家、陳家、郭家這些人,會容你活到練成那日?」

竹未離神秘地道︰「我手中若是掌握著解救‘噬心盅’的方法呢?」

梁薇更是好笑,發現他的自作聰明,便覺得他也沒那麼可怕。于是道︰「你想靠這個與他們周旋,待你練成劍法天下無敵,再天不怕地不怕?」

「有什麼不妥當?」

那副自信、得意的樣子,令梁薇簡直要恨鐵不成剛起來。她試著去理解竹未離,在之前,因為他與鄒亦明之間恩怨,她只當他自大,嫉妒心重,而這時竟如此蠢笨!他太過迷信武功與毒藥的力量,以為將這兩樣運用到極致,就能得到天下!

梁薇想了想,冷靜地反問︰「你知道冰蟲髓嗎?」

竹未離不解她為什麼這樣問,還是道︰「它是醫治骨傷的神藥……放心,待我練成劍法,自去找鄒亦明取來!」

梁薇冷笑道︰「你可知這種藥也是有毒的?」

竹未離臉上一凜,竟是不知道這一項。

梁薇道︰「你看,你跟蹤過周潛光,周潛光知道冰蟲髓有毒,不能大量使用的事,你卻不知道!論博學你比不上周潛光,難道你知道噬心蠱,他不知道?若以這個條件來保你性命,那是維持不了幾時的!」

竹未離听了這話,心中一動,想了片刻。

梁薇立刻又道︰「竹未離,萬事性命為上!你只要肯說,我保你一命!給周雪桐下蠱的人不是你,你若能救了她,她爺爺、外公都會萬分感謝你。那麼,到時候,你什麼武功學不來,什麼傷醫不好?」

竹未離果然被說動了,想了想,態度高傲地道︰「你說話算話?」

梁薇道︰「我對天發誓!」

竹未離見她莊嚴的樣子高貴而富于威儀,叫人不得不信,便道︰「我只听我五弟說,他早就想要殺了周雪桐,卻懼怕她身後的勢力。那日,他見她在街上一笑,鬧亂了整條街,更堅定了這個想法——我五弟就是這樣一個人,見不得誰比他更好看,更光彩奪目。李為念答應他,只要他听從安排,便能夠在神不知鬼不覺間殺了周雪桐!我五弟答應了,按照他說得前去寒梅山莊假意偷東西,大鬧一場,待李為念出來救他,離去便好。」

梁薇听了,在心里一抖。她為這樣事的發生確定下時間——那個月夜,李為念前去寒梅山莊救回菊猶存……

當真是他!

可以確定了凶手,梁薇竟暗暗為他擔憂起來——他有殺周雪桐之心,豈有活路!

這個念頭一起,她身上便又是一個激靈,在心里道,李為念這般對我,又想殺我的朋友,竟還替他擔憂,你到底被他迷得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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