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一夢 第39章︰傾城笑

作者 ︰ 李式微

李為念道︰「不會的。////咱們若是一直聯合在一起對付她,從前瞞著她,之後自然也該瞞著她。讓你姐他們的月兌困的事,我們眼見周雪桐已快辦成,至少也要瞞到事情真的成功之後,又怎麼會在這個關節讓她發現?我們若是不想讓她發現,自然不會明著來往。我們既然明著來往,自是光明正大,她那麼聰明的人,會很快想明白的。」

梁薇一想也是,撓撓頭道︰「可是我解釋了好久,她就是不听,就是覺得自己是對的……」

李為念道︰「她這是被氣壞了,冷靜下來一想,便會想明白其實冤枉了你。」

「氣壞了她就這可以這樣!」梁薇回想一番,也還余怒未消。

李為念道︰「你應當體諒她。她從小到大,應有盡有,連周潛光那樣聰明的人都禁不住她撒一個嬌,未免自識過高,忘了她自己其實只是一個年輕女子,並非無所不能。」

梁薇看了他一眼,心想我之前不知他的苦衷,也恨死了他,更不必說周雪桐那種脾氣的人了!嘆了一口氣,也便不再計較與周雪桐之間的爭端了,又憂愁地道︰「可是我姐他們怎麼辦?那信追也追不上了,我姐他們不能月兌困了……」

李為念想了想道︰「的人困住你姐他們,只是為了引你出來,肯定會好吃好喝地待他們,絕對不敢虧待,就讓他們多呆幾天也無防。」

「我自然知道這個,可是以後呢?我不想去宮里的,只是想過自由自在的生活。」

李為念面顯愧意,道︰「先將冰蟲髓找到,之後的事……我來幫你……」

「你幫我?你幫我姐他們月兌困?」梁薇正灰心喪氣,听到這句話精神一振。

「對,我幫你!」李為念笑道,「你想過怎樣的生活,我都幫你,讓你順心如意!本來,也是我不好……」

梁薇哪里還在意從前的事,只在乎他此時待自己的一片誠心。听說他要幫自己,放下一顆心來,李為念的手段她可是見識過的,他若肯幫自己,自然是比周雪桐幫忙更妥帖。

「從前的事不提了,你要是幫我,我就太謝謝你啦!」梁薇甜笑著道。

李為念道︰「這話等到我將事情辦成了再說吧……」

「我相信你!」梁薇肯定地道,「對了——之前周雪桐怒氣沖沖地說要殺你,我真嚇壞了……」

李為念自嘲地一笑道︰「我那時也嚇壞了……」

「那她還不是被你治住了!」梁薇有意奉承他,好讓他忘了那一個耳光之辱,「她就算武功高,有一件厲害兵器在手中那又怎麼樣?你一句話,分鐘鐘搞定!況且還是一個暴躁,歇斯底里,另一個淡定自若,這不就高下立見了?」

縱一個人清高恬淡之人,听到有人真心贊揚自己,也決沒有不高興的道理。況且說話的梁薇,不禁人年輕漂亮,話也說得清清脆脆、伶伶俐俐,極富道理。李為念不禁滿面微笑,道︰「你太夸大我了……」

「沒有!」梁薇誠懇地道,「其實憑心而論,我與周雪桐之前被你騙得有多慘,就證明你手段有多高明!」

李為念苦笑道︰「這話怎麼听得我滿心羞愧呢?」

梁薇一想,也覺得這麼說不合適。前事尷尬,不便多提,只好「呵呵」一笑道︰「那就不要再說了……哦,對了,這個‘一言為定’的事,到底是怎樣的?」

李為念卻笑而不答。

梁薇素來好奇心重,這件事既然能救人一命,必然十分有趣,李為念又表現得神秘,便神秘兮兮地道︰「你告訴我,我不會告訴周雪桐的,你還不相信我……」

李為念卻道︰「你覺得以周雪桐的脾氣,一件事知道了一點點,會不把全部事情揪出來嗎?」

「對啊!」梁薇亦覺奇怪,「她確實是這個脾氣,誰知道這回是怎麼了……」

李為念苦笑道︰「她啊,這就是料準她不向我問個清楚,你也會問我。要我對你說出真相,自然是比對她說要容易呀!」

梁薇明白過來,將手一拍道︰「哎呀,周雪桐又用老方法了!她是以為她假意走掉,我問你,你回答我,她便能在暗中听到了!你看看她,一個方法怎麼也用不煩,也好意思!」

李為念笑了一下,伸手拉住她的手道︰「走吧,咱們吃飯去,你若想知道,我寫給你看!」

這些天以來,李為念都如待自己佷女一般對待梁薇,因此梁薇也對他拉起自己的手習以為常。反而笑著向他耳語︰「我看完之後還要燒掉,就不讓周雪桐知道,氣死她!」

李為念無可奈何地搖頭一笑,道︰「不要總想著跟她生氣了,還要好好想想這一攤事情如何辦呢……」

梁薇燦然一笑道︰「你眼珠一轉就想到了!」

李為念望著她笑意盈盈的臉,閃閃發亮的眼楮,實在是真心實意任信自己,依賴自己。他大感安慰,暗暗在心中發誓,絕不讓她失望,只覺她的笑臉化成了一道陽光,照進了自己心里……

梁薇轉身便走,那一瞬間她長發甩動,發絲落下時發出輕微的「沙沙」聲音。

這聲音本來極為細小,可他也不知怎地就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而且由這聲音想到竹林被風吹過所發出的聲音……

他突然覺得心中一涼,仿佛回到了在老宅養病的時候。

他記憶里的那個時候,外面仿佛永遠在下雨,地面濕滑,他不敢出去,只好呆在屋子里。他嫌永遠都覺得屋子里悶,所以門與窗子要永遠敞開。風一吹外面便會響起竹子搖動的「沙沙」聲,伴著這聲音,細細的雨絲會被風送到屋子里,撲到他臉上,那股涼意直浸到他心里……

所以,那時候他的心永遠是涼浸浸的,可現在有陽光照進來了,他不禁心神震蕩,仿佛他一直呆在那個陰暗潮濕的地方,就是為了等她這一縷陽光……

想到這里,他心內吃驚,不願相信,也對拉在手中的小手生出異樣的感覺,只覺得她的手柔軟嬌女敕,輕玉一般……他手指一僵,又覺握著一塊碳,連忙松開了。

梁薇發覺,轉過頭來見他面有異色,只當他已有主意,喜得問︰「你已有主意?說來听听……」

李為念卻只是目不轉瞬的望著她,腦海中浮現出一直做著的那個夢︰竹葉晃動,他一直等著的人要來了……

她長得什麼樣?有一雙清冷無辜的眼楮,還是明媚無比的笑容?

梁薇被他看得有點害羞,低下頭去……

李為念心念一動,向她走了一步,伸出雙手將她抱住。

梁薇心中微驚,卻也覺得溫暖……可是那擁抱只有一瞬,李為念眼中便忽然亮光一閃,連忙放開她,還轉過身去……

「你怎麼了?」梁薇被他那一下抱,也弄得心中怔怔地。

「我想一個人走一走……」李為念低聲道。

「你不舒服?我去叫阿原來,他在哪里?」

「不用!」李為念冷聲道,說完便邁步向前走了……

又是這樣……一時親熱柔情,一時冷漠決絕——你永遠也不知道他下一刻會有怎樣的轉變!

梁薇還以為他變了,原來一切如舊……

她嘆了一聲,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靠著樹站著等他。

周雪桐躲在暗處听到這里,自是紅透了臉,任何意圖都被李為念猜到,此人不除,她簡直死不瞑目!

可若是現在沖過去直接拿劍逼問,不是正好讓他知道,他果然料中,自己就在一旁偷听?她可不能讓李為念得了意,狠了狠心便離開了。

來到一個十字路口,向南的方向通往南山,周雪桐思索著是否該去找爺爺問一問「一言為定」的事?可是轉念想到這是李為念讓她去問的,她就偏不要問!對著空氣一陣冷笑,道︰「你真以為你什麼事都可以料得中,有一個穆卓仙裝神弄鬼還不夠,你又沒福氣生一頭白發白須,有什麼可得意的!我偏不去南山!」其時街上之人甚多,她站在街口旁若無人地冷笑說話,引得周圍人對她側目而視。

周雪桐眸子一轉,發覺了大家的眼神,既不覺得窘迫,亦無任何羞澀之意,反而對一個擔了個擔子的壯漢,嬌媚一笑。

她的笑容嫵媚里帶著些天真,簡直傾國傾城。那壯漢臉上一紅,不禁看呆了,腳下卻不知停步,一直往行。哪料前面正有一個肥胖婦人在菜攤前撿菜,他也不防,那個擔子撞到了婦人背上。擔子一歪,里面的東西了掉了出來,原來裝的全是饅頭。

那婦人一聲尖叫,轉頭便罵︰「你沒長眼楮啊,亂往人身上撞!」

周雪桐心想,他自是長了眼楮,可是自然只往生得美貌之人臉上看,怎麼會看你這個肥婆子!

那壯漢正為美人對自己青眼有加而欣喜若狂,被這婦人一通罵,只覺得被美人看到丟了臉,也不堪亦示弱,向那婦人道︰「不過撞了你一下,能值些什麼,就要這般殺豬似的嚎!」

那婦人怒道︰「你說值什麼?老娘身嬌肉貴,得請大夫看一看!」

那壯漢厭惡地道︰「你這一身肥肉,若是論起斤兩來算,確實也算身嬌肉貴!」說著向周雪桐一望,心想似這位美人這般身材苗條,那才是真正的身嬌肉貴!

周雪桐因他這話說得倒也有趣,格格一笑,壯漢看到更是神魂顛倒。

那婦人身材的確肥胖,卻是最說不得的,更是發怒跟壯漢大吵起來。那壯漢因一句俏皮話,逗得周雪桐發笑,大受鼓勵,也不肯與婦人甘休。

兩人先是吵,接著竟動起手來,一個拿饅頭丟,一人拿菜籃子里的蘿卜甘薯丟。雙方家人听說,自然都來相幫,在路口大吵大鬧,更是引來不少人圍觀,有人勸解,有人笑鬧,亂成了一團。

這一切,只因周雪桐笑了一下!

周雪桐這會兒得了意,又憑空向李為念道︰「你敢說本姑娘自視甚高!」于邁步向南山而去。

在路上,她又想到梁薇。她的確已把過李為念的脈息,確實有不壽之癥,也便知梁薇並沒有騙自己,而自己一時賭氣,已令宋乾順帶人返回,再要他繼續前行也是不能了。

她說過的話,從來不會收回,當然也不能向梁薇道歉,只盼著梁薇再來找自己解釋。

可是,她又听到梁薇有了李為念幫助,欣喜無比,肯定是不需要她了!

她一笑雖能傾國傾城,爺爺是周潛光,外公是陳廣生,更有郭川澤、宋乾順這類出色的男子不計生死地愛慕她,但是論起真心的朋友,竟只有梁薇一個……

唯一的朋友也沒了,她心中甚感淒涼,可是要她上趕著別人,更是不能夠!

想來想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心里煩,回寒梅山莊也不願走大門了,走起了秘道,仿佛自己大丟臉,已為世人皆知,她情不自禁想要躲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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