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一夢 第03章︰女主角

作者 ︰ 李式微

外面是天地同悲的哭聲,與之相比她的心酸多麼不值一提,可是誰能忍受,再一次經歷人生中大起大落,大傷大悲?

一只鐲子,一只戒指,那是現實中子靖的親生母親交給他的,要他送給此生最愛的女子。////

他毫不猶豫將鐲子給了梁薇——她是他最愛女子!這個舉動的象征意味,將她人生中的所有甜蜜都聚集到一起。

可是她感動的淚水還未流出來,卻見他拿著戒指,一臉神秘地問︰「我用這個戒指,跟端綺姐求婚,你說好不好?她會不會不高興?」

這句話的意思如此直白,她卻完全無法理解,怔怔地看著他,眼楮都不會眨。

子靖于是又問一遍,她溫和地點頭道︰「她當然會很高興……」

她看到子靖笑了,第一次發現,他笑容里的甜蜜與柔情,原來與她無關……

她一直以為自己才是子靖愛情里的女主角,因為之前她與子靖是法律意義上的堂姐弟,所以她永遠也不會說,等著這一天的到來。她等到了,卻發現,一直以來,她只是旁觀者。真正的男女主角是子靖與端綺,他們早就相愛了……

她眼看著子靖將戒指給端綺戴上,與家人一起流下了淚水,別人感動,可是她心里吶喊的卻是,戴上戒指的不應該是我嗎!?

她人生中第一次被悲哀的淚水淹沒,難過得根本無法承受。她終于明白,原來一直以來姐姐心中也懷著跟她一樣的煩惱,也在耐心、執著地等待著,姐姐等到了,而她則永遠地失去了……

哪里有完美無缺的人生,永遠不缺的月亮,她幸福一生,卻要失去愛人!她從子靖與端綺那里得到了太多,是要歸還的時候了……

她越想,哭得越痛!

子靖拿出戒指是為了讓她開心一點,卻不想她哭得更痛了,嚇了一跳,慌張地道︰「英姿妹,你還不高興啊?你怎麼了?」

「竹子靖,我恨死你了!」她突然一聲怒吼,推開他跑出門去。

子靖很是意外,追著她跑了出來。只見天色已黑了下來,清一色的白燈籠,人們都穿喪服,到處明晃晃地,倒照得他眼楮一花。四周一看,只見她已到了庭院,足下一點,飄然而起,又在房頂上一個點躍,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梁薇輕功堪稱天下無敵,子靖又豈能追得上。

不一會兒,她便離開了五峰山莊,到了後山。

寒冬之時,天地一片蒼茫,她四顧心中都是一片悵惘。////天色已暗了下來,她無處可去,哭哭啼啼地毫無目的走著。

哭了一陣,她的悲傷便淡了下來——畢竟不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形!

在現實中,她在子靖向端綺求婚之後,做了些什麼?當時的她心里又恨又怨,又悲又痛,為自己一直以來的自作多情而自憐自傷,為子靖與端綺之間默然相許而感嘆……

她沒有理由埋怨他們,他們的感情至臻至美,而她這個妹妹的確是他們兩人最愛的人。她能如何?跑到端綺面前,向她哭訴,責怪她橫刀奪愛?譴責她聰明一世,竟沒有發現自己妹妹對子靖的也是一片深情?

她不能!

失去了愛情,不能再毀了和睦的家庭,那些虐心電視劇的情節,不應該在她的家中上演……

可是,她還是無法接受,只好盡力避開他們……

她參加各種聚會,認識各種人,整天勸自己快愛上別人,交全新的朋友,不顧酒量喝醉過許多次。找工作,學習之前一直想學,卻因為沒有時間學的課程,她讓自己忙得像陀螺,樂觀、豁達地告訴家人,一畢業走出學校,當然要多吃苦才能適應社會……

再然後的事呢?她也記不清楚了,心里有一種說不出酸楚。夜色越來越濃,周圍黑漆漆的一片,她不敢貿然再往前走,便原地徘徊起來,將腳下的路走成一個圈,一圈又一圈地打著轉——真的跟陀螺一樣!

走了一會兒,她心里平靜多了,又為難起來,不知一會兒回去見子靖該如何解釋。將那枚戒指捏在指間,盯著它一陣長吁短嘆……

正徘徊著,突然腳下被什麼東西一絆,沒有防備便摔在地。摔倒了也顧不上疼,先看戒指有沒有丟,好在還捏在手中,這才去看到底是絆到了什麼東西。

只見自己腳尖上兜著一塊布,心中不解,把腳掙月兌出來,只見那塊布瞬間不見了。她嚇了一跳,睜大眼楮一看,見前面有個人,而那塊布其實是一件斗篷的一角,被那人拉了過去。她輕手輕腳走到這人面前一看,原來是周雪桐!心中登時一松,埋怨道︰「你在這里坐了多久?怎麼也不吱聲!」說完才想到她的外婆才剛去世,見了她不先安慰反而先指責,有點過份。心頭一愧,在她旁邊席地坐了,偷眼去看她的臉色。

周雪桐呆呆地道︰「我不知道你在這里,覺得有點冷,想緊緊斗篷,才知道你在我的衣角上踩來踩去,踩了半天了!」

梁薇忍不住好笑,又連忙忍住,關切地問︰「你一個人在這里坐很久了嗎?你也不要太難過了,你外婆她……」

周雪桐連忙「嘖」了一聲,意思是你千萬不要再提,簡直像往我心上劃刀子!

梁薇于是連忙住口,見她披著一件也不知從哪里拿的黑斗篷,抱著膝蓋坐著,痴痴地發著呆,便陪著她發呆。

半晌了,周雪桐才輕聲道︰「謝謝……」

梁薇不解地問︰「謝什麼?」

「謝謝你姐姐……我外婆的喪事,我這個外孫女不管不問,辛苦你姐姐了……」她雖然極力克制,說到最後,還是哽咽起來。

梁薇便道︰「沒什麼……應該的!」

「應該的……是啊,反正她也是岸行表哥的未婚妻……」

未婚妻之語,本是在翠濃居的戲語,她從未親口問過姐姐是不是真的喜歡郭岸行,更何況現在又扯上一個李為念!

這一回端綺幫忙料理郭茜痕的喪事,既然周雪桐是這樣看端綺的,別人肯定也是這樣看的!如此一來,端綺將來嫁了旁人,還要落人口實!

梁薇素來視端綺為女神,不肯她受人半點不敬,因此幻想到將來可能出現的這種情形,心里就又氣又急,沖口而去就是︰「我姐才不是郭岸行的未婚妻,開玩笑的話不當真的!」

「你說什麼?」周雪桐听不明白她的話,卻不支起耳朵,而眯起了眼楮,怕光似地望著梁薇。

梁薇從來沒有看到過她這種古怪表情,嘆道︰「你這是太難過了,那麼靈的耳朵也不好使了……」

周雪桐搖頭道︰「那是因為酒喝多了……」手從寬大的斗篷下揚起來,手上一個酒壺。

梁薇苦笑道︰「原來你難過的時候,不僅喜歡吃甜食,還喜歡喝酒啊!」

周雪桐不接這個話頭,執著地問︰「你剛才說什麼?你為什麼說,你姐是岸行表哥未婚妻的話不當真?郭岸行很喜歡你姐的,你姐也喜歡他!你憑什麼說不當真?你是不是覺得,你自己感情不順,就看不慣人家相親相愛啊?臭丫頭,你還嫌傷心難過的事不夠多嗎?」

梁薇見她越說越生氣,越說越傷心,哭笑不得地道︰「你別發神經!我姐跟郭岸行的事不歸我管,都是前世注定的!」

「前世注定?」周雪桐喜歡上了這種,提詞試的反問。

「嗯,我如果說前世注定了我姐會和李為念在一起,你……信嗎?」

「李為念?」周雪桐笑了起來,那古怪的笑聲,回蕩在山間,令梁薇毛骨悚然。

梁薇扁一扁嘴道︰「我就知道你不信!」

周雪桐笑得臉紅,突然就又收斂了起來,迷離了雙眼,媚聲道︰「你有沒有想過,你跟竹子靖的新婚之夜?」

梁薇瞪大的眼楮,紅著臉道︰「你說什麼?」她沒有喝酒,耳朵卻也不好使了。

周雪桐豎起食指,搖了兩下道︰「竹英姿,你瞞不了我!你既然喜歡他,就一定想過的,是不是?」

梁薇想到在仙島,自己被青蛇嚇昏,說了一通胡話被周雪桐听去了,倒平靜了下來,便玩笑道︰「那有什麼好想的!肯定是喝得爛醉,又招待親戚累得半死,還要湊在一起數紅包,算賬什麼的……」

周雪桐听到這個新奇答案,既覺得有趣,又有些失望,笑了兩聲,又問︰「之後呢?」

「這些事情就夠忙到天明了,之後就是第二天了!」

周雪桐頭疼地道︰「不是想說這些,怎麼你說的完全不一樣……」

梁薇含笑望著她,試著問︰「你不會是想說初\夜吧!」怕她不懂這個詞,便解釋道︰「就是第一次,初嘗禁果……」

周雪桐一拍手道︰「對!就是這個!」

梁薇見她毫無羞澀之意,驚訝得下巴差一點掉下來,嘻嘻一笑道︰「你還真是喝醉了!這個時代,閨蜜之間就能談論這個話題了嗎?」

「你說說看……」周雪桐從表面上看去,也看不出什麼醉態,身上的酒味也不重,可就是舉止與平時很是不同。

梁薇懷疑她裝醉,便道︰「你確定咱們說這個話題,不會被以有傷風化罪,給抓了嗎?」

周雪桐煩躁地道︰「你就說,嗦得很!」

梁薇不好意思地笑了一陣,然後道︰「我呢,在天上那一世,已經是個二十六歲的女人了……我當然是想過的……要有潔白的床單,有音樂跟鮮花,陽光透過干淨的玻璃窗鋪進來……」

「不是‘夜’?哪里來的陽光!」

「那就是月光!」梁薇豁達地道,心里想的卻是你還真會望文生義。

周雪桐便又問︰「那麼跟人有關的呢?你覺得竹子靖會先親你的頭發……還是嘴唇?」

梁薇好笑道︰「這還需要想?這些事都是在情感推動下,自然而然會發生的事……還要計劃好?太好笑了吧!」

周雪桐偏頭想了想,又問︰「你不是說,在天上那一世,你已經二十六了嗎?應該已經成親了吧……事實上的跟你想像中的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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