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一夢 第52章︰陰謀論

作者 ︰ 李式微

郭川澤像是沒有听到,繼續說︰「拿了貪官、富豪的錢財分發給窮苦之人,不過是舉手之勞。卻既可以收買人心,又能美化名聲。有如此之美名,人們自然不會把陰謀詭計安到他們身上,而且未來如有需要,以他‘子夜影’之名也可一呼百應。看來,當初他們盜取郭岸行押送的那趟鏢,也是為了試探我姑公陳將軍之為人!這幾個人倒有幾分小聰明,哼……」他說著笑了起來。

他的笑容讓梁薇想到了周雪桐。當周雪桐發現了什麼陰謀,也會興奮地發笑,眼楮里閃著點點光芒,看到寶藏了一般。與周雪桐不同的是,郭川澤似乎對陰謀本身並不感興趣,只像是看到了什麼滑稽的鬧劇,笑得滿含譏諷。

梁薇見他態度上對這些俠盜毫無敬意,而且還胡亂猜測,忍不住頓住步子,反駁道︰「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你這樣說有什麼證據?」

郭川澤漫不經心地道︰「我只是在猜,還需要什麼證據?」

梁薇道︰「那你就可以冤枉好人了嗎?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他們給窮苦人分發錢財,那是因為他們善良,有同情心,你卻認為是另有目的,太卑劣了!」

郭川澤冷冷地道︰「他們若是好人,又豈是言語可以冤枉得了的?」

梁薇心里發怒,瞪著他道︰「好不負責任的話!你們這樣的人最可惡,散布流言,傷害他人,又做出事不關己的樣子!許你們家‘朱門酒肉臭’,還不許有人‘替天行道’了?!」

郭川澤已走到她面前,離她極近,低著頭,垂下眼簾道︰「那些相信流言的人才可惡,我說我的,他們為什麼要信?」

梁薇覺得他的樣子又冷酷又無賴,真想打他幾巴掌,怒聲道︰「那只是蠢,或者懶,或者天生願意相信他人……你這樣的人才可惡!事非不分,枉為男人!」梁薇瞪著他,惡狠狠地罵。仿佛已經看到他的無端猜測被散布出去,引得人們都去攻擊「子夜影」那三個無辜的好人,而他仍是這副冷漠樣子。明明是殺人凶手,還要兩手干淨,身不沾塵,憑什麼!

郭川澤垂眸盯她半晌,發現她自始至終都是怒氣沖沖,毫無懼意,這倒出乎他意料。任何地方都寸土不讓、目中無人的他居然扯起嘴角一笑道︰「我只是猜一下,不會說出去,那麼也就不會有流言的……放心……」

梁薇氣憤之下,忘乎所以,顧不上郭川澤是個多可怕的人,見他退讓略有點滿意地點一下頭,還不知收斂地對他諄諄教導︰「你跟你表妹一樣,都是陰謀論者!哦,對了!——你不會也以為‘子夜影’是李為念的人,是他安排的一切?那你會怎麼對他……」

郭川澤無意與她多言,像是沒有听到,將雙臂背于身後,繞過她繼續前行。////走出那條小路,向右一拐。

梁薇急走幾步,趕到他身後,苦口婆心地勸︰「郭川澤,我知道你喜歡周雪桐,可是沒有必要把周雪桐所想做當作真理。周雪桐是看李為念不順眼,所以有什麼陰謀都安到他身上,你如果因此也懷疑李為念,就太不理智了!」

郭川澤不耐煩了,停住步子一轉首,向她怒瞪道︰「說夠了沒有!」

梁薇被他的態度震得一驚,這才回味出自己方才對他的態度有多危險,結巴著道︰「怎麼了……你還不許別人說了……」

郭川澤冷笑兩聲,揚手一指道︰「別人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不再送你了,你往對面走,左拐……」梁薇回頭一看,又怕又賭氣,轉頭就走。

那天實在太晚了,梁薇回去後倒頭就睡,暫時把陰謀論啊,多角戀糾結都拋下,睡死過去,直到天色大亮才算又活了過來。

早上她好容易睜開了眼,見眼前有個人影很像子靖,竟然端坐在書桌前地看什麼東西。隱約見那東西是白的,像是卷起的書卷,心想子靖也會看書了,還在做夢吧!子靖喜歡運動、下棋,就是不喜歡看書的!她揉一揉眼看清楚,果然子靖端坐在那里,手中拿的是昨天相中的「悟空探路」。

梁薇忍不住笑,用晨起的懶懶嗓音道︰「大早上就過來看石頭啊!既然這麼喜歡,那就帶走吧……」

子靖轉頭一看她醒了,夸張地一挑眉毛,怪聲怪氣地道︰「你醒得好早!」

梁薇知道是反話,不好意思地道︰「昨晚睡得太晚,我從來不熬夜的,所以起得有點晚……」

「有點?是不是這麼一大‘點’!」子靖舒展雙臂,比出好長一節,好像在擁抱空氣。

梁薇抬頭向窗子上看一看,只見日光明亮,猜想應該是近中午了,臉紅著揪起被子,把臉龐埋進去道︰「大家都在干什麼?」

「島上看風景。」

「不需要趕緊出發出仙島嗎?」

子靖苦笑著道︰「你怎麼也睡不醒,只好等吃了中飯再走啊。」

梁薇慚愧地責怪道︰「這麼晚了!怎麼好讓大家等我一個人,你們怎麼也不叫醒我啊!」

「倒是叫得醒!姐姐好脾氣,柔聲細語的,喊你一百聲也是白喊!童姑娘進來叫你,你張牙舞爪把人家給打了。後面的人,不管誰喊你,都得被你打一頓!就是這個樣子……」子靖放下手中的石頭,後仰著身子,揮舞著雙手,模仿梁薇的樣子。

「不可能……我很文靜的……我睡相也很好,睡一整夜都不翻身的,怎麼會打人呢!」梁薇急得臉紅,爭辯道,「他們人都在哪里,我要問一問,不信你說的。」

子靖笑得道︰「大家怕被打,誰還敢進來!」

梁薇捂著臉,羞得真喊「不可能,不可能!」末了做個鬼臉,笑眯眯地問︰「那你怎麼在這里?是不是我誰都打,就不打你啊?」

子靖眯起眼楮,撇著嘴苦笑,道︰「對啊,你偏偏不打我……」

梁薇坐起來,拍一拍自己道︰「子靖,我對你真是好,我自己都被自己感動了,你呢?」

「我啊?都哭了……」

「夸張!也不用感動到這個地步啊!」

子靖緩緩轉過身正對著她,卷起袖子,指著上面的兩個牙印道︰「被疼哭了……」

梁薇咬一下舌頭,心里一虛,弱弱地問︰「誰咬的?」

子靖想了一會兒,一歪頭道︰「螃蟹嗎?」

梁薇知道是自己,捂住臉一陣笑,說︰「我沒有睡醒時很危險,你要記住啊……」

「我知道,那個時候你會變成螃蟹的!」子靖鄭重地道,然後站了起來,「你都沒有吃早飯,趕緊穿衣服吧,要吃午飯了……」說著拿起那個「悟空探路」,又仔細看了幾眼,最終不舍地又要放回原處。

梁薇道︰「子靖,那個石頭,你真的可以拿走!」

子靖連忙搖頭,道︰「不好,不好……」

「沒關系的,反正他們家石頭多得是,郭岸行也說過送你了。」

「姐姐會不高興的……」

梁薇想起昨晚郭岸行跟自己說的話來,起身披衣,走到他身邊道︰「你一定得拿走!這個石頭雖然價值不菲,但是對于他們郭家人來說,就是一塊石頭。郭岸行說了送你,可是你不要,他不會認為你因為這石頭的價值而不好意思,而會認為你是不願意接受他的一番好意!」

子靖驚訝得愣了一會兒,皺眉道︰「他怎麼會這麼多心!這樣想我,有點小心眼兒了吧……呀……說實話,我剛對他的印象好了一點……」

梁薇連忙道︰「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你之前一直對他的印象很不好,為什麼?」

子靖有點後悔自己一時嘴快,想了半天,還是實話實說︰「他以前對你很好,對姐姐倒也看不出什麼。我以為他喜歡你……可是你又不怎麼懂事,我覺得我一個當哥哥的……」

梁薇伸手往他頭上拍兩下道︰「說誰不懂事!欠打!你才不懂事呢……你听我講講這其中的道理!他之前對我好,那是因為一旦喜歡一個人,那個人就會像太陽一樣!太陽太熱啊,他一時間不敢接近,所以就先往旁邊的小行星上靠攏,也好適應熱度,再一舉拿下啊!」

子靖一副頓悟的神情,道︰「這樣啊……」

「學到道理了吧!」梁薇得意地道,「所以你要把這個石頭拿走,因為……你也是太陽旁邊的小行星,他討好你是真心實意的。你不接受,就會毀了他自以為可以擁有太陽的希望!在我們天上那一世,仰慕姐姐的人無數,愛屋及烏,也都會對我們很好的。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說笑了吧……」他笑嘻嘻地拿起石頭,好想做出一副「我並不情願,可是非要如此的」神情,可是又不能夠,「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

梁薇揮揮手道︰「拿走,拿走!咱們姐姐雖然跟咱們媽媽似的,但是慈母,不會說你的。」

子靖偷笑著把石頭拿好,說︰「真要謝謝咱們姐姐了,要不然怎麼認識得郭岸行。」

「認識郭岸行,那是因為你救了郭湘婷!」

子靖一想也是,點一點頭,又笑道︰「我後來是覺得郭岸行人很好,不是因為他大方……就在鬼林子那一回,他對姐姐說的話,我還挺感動的……」說著,他也想到了那天的自己,心里被針扎了一下,望著眼前的梁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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